第 121 章 签到121天

    陆小宁素来淡漠的脸染上几分笑意,走了几步,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城门去,待进了京都,王府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管家急急忙忙准备了接风宴,然后又询问李衍是否要差人进宫禀报许太妃和赵太后?

    李衍摇头:“不必了,本王待会还有事,晚点自己会进宫。”

    待两人洗去满身的疲惫后,李衍原本打算送陆小宁去国子监,但她坚持自己去。

    李衍就随她了,待她出门,转而去了趟许府。

    许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许母正将许织绣往马车里推。许织绣同样抱着猫,一脸不情愿的想下来。

    母女两个拉拉扯扯,半天没走。

    李衍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掀开马车帘子问:“外祖母,小姨,你们在干嘛?”

    许母瞧见他来甚是高兴,连忙道:“十一回来的正好,你小姨要同林御史家的公子相看,你能否陪她去一趟?”

    许织绣一听,当即苦了脸:“母亲,十一才回来,要不今日就不去了?”

    许母蹙眉:“你这孩子,都和林家约好了,总不好无姑爽约的。”

    许织绣辩解:“怎么能叫无故爽约呢,我家十一回来了,这是大事。派人去告之一声,林家可以理解的。”

    许父从里面出来,肃声道:“十一可以不去,你必须去。这都是你推的第几个了,莫不真以为为父不知你的心思?”

    许织绣抿唇不说话。

    许父继而看向李衍,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十一,你先进来,别搭理你小姨。”

    李衍看看他,又看看闷闷不乐的许织绣,温声道:“要不,我还是陪小姨去一趟吧,反正也无事。”

    他下了马车,坐到了许织绣的马车里。

    初一、十五帮忙驾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驶向城南的半烟茶楼。

    马车内,胖橘被许织绣的三只小猫围着蹭蹭,喵喵的叫个不停。

    胖橘特别高冷,窝在李衍腿边,压根不搭理三小只。

    李衍刚想伸手去抱喵喵叫的雪团子,胖橘立刻跳到了他怀里,然后蹭了蹭,窝着不动了。

    李衍失笑,揉了揉胖橘的猫脑袋,问对面依旧愁眉苦脸的许织绣:“小姨不愿意嫁人?”

    许织绣摇头:“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许多年都浪费在了流放之地。才刚自由呢,还不想成亲。但父亲母亲好像不这样想,他们觉得自己老了,怕我今后没有依靠。”

    她如今都二十六了,寻常人家的女儿,十六七已经嫁人了。到了她这个年纪,孩子都老大了。

    父亲、母亲想给她寻个好人家的心,她也能理解。

    “谁说你没依靠了。”李衍看着她,“你还有我娘和我呢。”

    许织绣这才笑了起来:“就是,我还有姐姐和外甥呢。”

    两人到了半烟茶楼,店小二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问:“二位客官喝茶还是找人?”

    许织绣报了雅间的门牌号,店小二引着两人就往楼上去。

    到了二楼雅间,许织绣带着婢女先进去了。

    李衍则带着初一、十五去了隔壁雅间。

    说是隔壁雅间,其实也就隔着一架屏风,两边能互相听得见双方的谈话。

    李衍听墙角的自然没发出声音。

    倒是许织绣那边,一坐下,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林大公子就不悦的提醒她:“许姑娘约的是申时一刻?”

    许织绣自觉迟到不对,连忙赔不是:“抱歉林公子,家里有些事耽搁了。”

    林大公子对她的家世不感兴趣,上下打量她过后,直接道:“我们二人也见过了,本公子对许姑娘还算满意,不知许姑娘对本公子印象如何?”

    瞧容貌和气度还算可以。

    许织绣问他:“听闻林大公子发妻去年才故去,我想问问,你现在续弦,心里可还有她?”

    林大公子很坦荡:“自然是有的。”

    许织绣拧眉:“既然还有,为何要续弦?”

    林大公子实话实说:“家中有老母需要侍奉,有幼儿需要照料,本官需要一个正妻。”

    许织绣提醒他:“你当打听过了,我自幼被流放,才回京都没多久,不通诗文没什么教养,可能配不上你。”

    林大公子点头:“本官自然知道你配不上本官,所以成亲后,本官有几个要求。第一,要孝顺我母亲,恪守妇容妇德。第二,不能要孩子,要视本官的两个孩儿如己出。”他看向许织绣怀里的猫:“第三,本官不喜欢猫,成亲后,林府不许有猫。”

    他自觉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这头的许织绣和屏风另外一边的李衍已经快要裂开了。

    这是找妻子,还是找伺候他全家的免费奴才?

    连个人的兴趣爱好都要剥夺!

    许织绣干笑两声,委婉道:“林大公子,我们两人可能不太合适。团团、秋秋和雪雪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要求您视如己出,但你容不下它们也不行!”

    “荒唐!”林大公子拧眉看着她怀里的猫:“许姑娘,三只畜生而已,怎能比作孩子?”

    许织绣起身要走,林大公子蹭的站了起来,提高音量道:“许姑娘,依照你年纪、经历和家世,已经很难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了。我们林家是御史之家,愿意娶你,你算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还如此态度,是想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做老姑子?”

    他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屏风给砸了个正着。

    同来的家丁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去扶自家公子。

    扶了半天都没拽动人,扭头一看,就见两个黑面煞神踩在屏风上。

    林大公子被压在屏风下哎呦哎呦的惨叫,二楼的茶客听见动静全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家的家丁大声质问:“你们谁啊,敢动我们家公子,我们家老爷可是林御史!”

    李衍抱着胖橘绕了出来,家丁见他浑身上下贵气非凡,忍不住后退两步。

    李衍蹲到还在惨叫的林大公子面前,淡声问:“你决定和许家结亲前,也当打听过。许家有个皇太妃在宫里,还有个皇子外甥,你林家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羞辱皇亲国戚?”

    林大公子因着他爹的关系,在御史台谋了个小职。他是认识李衍的,如果说是从前盛宠的十一皇子,他兴许会害怕。

    可此一时彼一时,先帝已经死了,十一皇子被直接发配到皇陵守陵了,明显就是失宠了。

    林大公子咬牙威胁他道:“十一皇子,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您这样对本官,本官一定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李衍无语:“这叫打你了,你既是要参本王,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起身,朝初一、十五摆手。

    初一、十五一脚将屏风踢飞,然后提溜起那林大公子就打。

    惨叫声从二楼不断传出来,李

    衍递给匆匆跑上来的掌柜一锭银子,就拉着许织绣走了。

    茶楼的人看到李衍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许织绣倒没有多生气,但有人为她出头,她还是挺高兴的。

    待回了许府,许父许母听到林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气到了。许母拍桌道:“那周夫人还说林家大公子重情重义,又有官职在身,是个好夫婿,怎么说出如此羞辱人的话来!下次碰到,我定是要好好说说林夫人。”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林家人的麻烦,林御史就先带着自家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儿子去宫里告御状了。

    福宝亲自来请了李衍,说明了情况。

    许家人后悔死让李衍陪着许织绣去相看了,李衍安抚了二老,跟着福宝进宫了。

    福宝边走边同他道:“十一皇子不必担心,皇上定然是向着你的,您过去走个过场就好。”

    御史那帮人整日烦得要死,仗着皇上性情好,天天瞎逼逼。

    李衍既然敢打人,自然就没担心过。

    他到了清心殿内,就听见那林大公子跪在御前,在大声控诉他。

    说他目无法纪,说他仗着身份殴打良臣,说他欺人太甚……

    李衍走近,朝着龙坐上的李绪行了一礼:“大皇兄。”

    林大公子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瞪着他,一张脸肿得和猪头没什么两样。

    李衍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林大公子更恼怒了,指着李衍呜呜呜的告状,偏偏嘴巴被打歪了,说话含糊不清的。

    龙坐上的李绪咳嗽两声,问李衍:“十一,具体什么情况,你说说。”

    李衍就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然后道:“大皇兄,是林大公子先侮辱我小姨在先,也不能怪我打他。”

    李绪点头,然后看向林御史:“林爱卿,你都听见了。林大公子若不是真心娶亲,就不该去相看。既是相看了,说出的话也太让人不适。十一是朕的亲弟弟,许姑娘是十一的小姨,自然就是朕的小姨。林大公子言语羞辱他,无异于在羞辱皇家。茶楼里那么多百姓都看着呢,您再来告御状恐不太合适。”

    林大公子拧眉看着李衍:不都说十一皇子失宠了才去的皇陵,当今皇帝怎么好像挺喜欢这个弟弟?

    尽管林大公子知道

    皇帝在偏帮李衍,但还是不甘心,咬牙道:“皇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臣并没有在羞辱许姑娘,只是在陈述事实,她年纪确实大了……”

    “逆子,你闭嘴!”林御史上前,一脚将自家儿子踢翻了。

    摔在地上的林大公子有些懵:他爹听说他被打了,不是兴冲冲就带着他进宫了吗?

    不帮他讨公道,还踢他做什么?

    林大公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家父亲,林御史压根都没瞧他一眼。抬头看向静静看戏的李绪,俯身道:“皇上,犬子嘴贱,臣建议拖下去杖责三十。”

    这些后辈不知道皇上和十一皇子的关系如何,他们这些老臣可是知晓的。

    当年在不眠山狩猎,皇上可是豁出性命替十一皇子挡了老虎。

    那是过命的交情,找皇帝告十一皇子的状,这不是找死吗?

    林大公子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懵了,李衍也有些诧异的盯着林御史。

    直到林大公子被拖了下去,林御史的目的才终于暴露了。

    他跪到了李绪面前,高声道:“皇上,犬子虽有错,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您该选秀扩充后宫了!”

    李绪呛咳,缓过来一口气后,才道:“选秀劳民伤财,不妥。”

    林御史显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那就先娶皇后,后宫空虚,总不好一位娘娘都没有。您有人照顾,做臣子的才能安心……”

    林御史压根不管在外惨叫的儿子,一直逮住李绪叨叨叨个没完。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李绪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这件事,自从李绪继位三个月后,朝臣们上奏的折子就没停歇过。

    李绪头疼,揉揉额头看向李衍,冲他眨了一下眼。

    李衍立刻会意,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

    李绪故作惊慌,起身询问:“十一,你怎么了?心疾又发作了?快快快,福宝,快扶十一皇子去找太医!”

    守在门口的御前侍卫匆匆进来,抬着李衍就走。李绪面露担忧,跟在李衍身后就走。

    兄弟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

    “皇上!”林御史话还没说完呢,清心殿内人就没了。

    他看看空了的龙座,一拍大腿,往外走了。

    待看到已经挨打结束的儿子,咬牙道:“下次,你再去让十一皇子揍一顿,我就不信了逮不住皇上!”

    林大公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这真是他亲爹吗?

    别人坑爹,他坑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腰椎特别疼,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更新少一点缓缓。收尾阶段,会日更的。

    笔芯,爱你你们哦。

    第 122 章 签到第122天

    李衍被送到了长泽殿,几个御前侍卫和小太监退了下去。寝殿里只剩下兄弟两个和福宝。

    李衍从床上翻坐了起来,兄弟两个互看一眼,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只是笑着笑着,李绪就连连咳嗽起来,咳得面色都开始发白。

    李衍连忙伸手去拍他的被,忧心问:“大皇兄,你怎么了?”

    福宝连忙递过来一方锦帕,李绪接过,捂住唇,蓦的咳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在手帕上绽开,他的面色也白得吓人,瞧上去比李衍还要不好。

    “怎么咳血了?”李衍伸手就要去替他把脉。

    李绪灵巧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摇头道:“不碍事的,老毛病了。太医日日过来请平安脉,不过是操劳过度。”

    似乎怕他还不信,李绪又补充道:“你自己也时常咳血,比朕这个严重多了,这么多年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李衍:这能一样吗?

    他咳血都会掉生命值的,是因为一直在签到和有银子买生命值才一直活着。

    若是换了旁人,早死了几百次了。

    李衍嗔怪道:“大皇兄还知道自己操劳过度,你身体不好,就该注意点。”他又看向福宝,训道:“你们贴身伺候的,也不知道劝劝自己的主子!”

    福宝委屈:“十一皇子,主子的事,奴才哪能劝得住啊。长公主留下一堆烂摊子,皇上自从继位起,就日夜操劳,光是每日的奏折都能看到深夜。奴才劝了好多回了……”

    新皇从继位起,就勤勉于政,克修己身。对朝廷所有党派一视同仁,不偏颇不袒护。

    朝乾夕惕,事无巨细,亲为裁断。

    是大楚有史以来,最为勤勉的皇帝了。

    能力眼界和手段远胜于长公主,甚至比建宁帝还要出色。

    至少国库空了,新帝不会打大臣的主意。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文武百官从对李绪的不看好,到真心实意的臣服。

    李衍还要说,李绪开口替福宝解围了:“好了,朕的事他们确实劝不住。但若是你劝,朕还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

    李衍无奈的笑了:“大皇兄这是留我?”

    李绪点头:“朕若不开口,恐你又要下江南了。你也瞧见了,朕

    事务繁忙,身边没个帮衬的人实在不行。今后你就留在朕身边,遇到难缠的大臣也能帮着挡上一二。再者许太妃和赵太后也无聊,你也可时常陪陪她们。还有陆姑娘,你不想看到她科举高中了?”

    一样样的说下来,李衍是不得不留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好好好,大皇兄说得在理,我留下就是了。”

    李绪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当晚,李衍就陪在了他身边,帮忙一起批阅奏折。直至深夜,李衍都睡着了,身边人还在孜孜不倦。

    一早起来,李衍又陪着去上朝。

    李绪特意让人在金銮殿给他置了一把椅子,让他跟着听政。

    文武百官瞧见他,都跟见了鬼一样。

    但好在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饶是这样,他也觉得累。

    而且朝堂上时常意见不合,动不动就能吵起来。

    李衍开始有些佩服李绪的好脾气和忍耐力,尽管身体不适,整个早朝居然从头听到了尾。

    下朝后又同几个大臣到清心殿议事,这一议就过了午后。若李衍不提醒,他估计能留大臣吃午膳,然后继续议事。

    休息片刻后,又开始召见御林军、禁卫军统领,问询宫中事宜。

    之后就开始批奏折直至深夜。

    这十足的工作狂啊,比997还卷。

    李衍光看着都觉得累。

    眼看着李绪边批奏折边咳,李衍忍不了了,把他面前的奏折一合,道:“皇兄当下一道圣旨,让那些大臣挑重点讲,不要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上奏。这般看下去,不得累死!”

    李绪温声道:“国事无小事,你若是觉得累,先去睡吧,朕再看片刻。”

    李衍劝他:“明日看也是一样。”

    李绪伸手去拿折子:“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过了一日便少了一日。”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什么叫过了一日便少了一日?

    李绪见他拧眉,笑道:“你别多想,一寸光阴一寸金,人这一辈子,可不是过一日便少了一日。许是朕前半生过得太清闲,当了皇帝后就注定要操劳。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忧心。”

    话是这么说,可过劳容易猝死,尤其是大皇兄这身子骨。

    这话他是不好讲

    的,他坚持要李绪去休息。

    李绪拗不过他,终于放下了折子,睡前又同他道:“十一若真的担忧朕,就替朕多分担些。”

    这还真分担不了,看奏折上朝议事都是皇帝该干的事。

    他有分寸。

    但李绪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每每将他带在身边,都会刻意让他帮忙看折子,同他分析朝廷的局势和天下的局势。上朝时冷不丁会问他的意见。大臣议事时也会让他在一旁,即便他困得睡着了,也会让他在清心殿睡。

    这模样倒是像将他当做皇储来培养。

    李衍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他干脆装病借口躲在他母妃的寝殿。

    许是宫里无聊,贤太妃一改从前小心谨慎的性子,日日跑到他娘宫里打吊牌。

    再加上赵娘娘和顺太妃,四人凑了一桌。

    四人玩着玩着,贤太后就说起皇帝选秀的事。她甚是忧心道:“哀家都提过几次了,朝臣也没上折子,都一年多了,就是不见他选妃,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儿子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

    万一有个好歹,恐后继无人。

    许太妃安慰她道:“这种事急不来,皇上继位时日尚短,他应当是想先稳固好江山再娶亲。”

    “如何不急?”贤太后拧眉:“十皇子都有王妃了,连十一皇子身边都有个陆姑娘,偏偏后宫空虚……”

    顺太妃建议道:“皇上政务繁忙,还不知有人伺候的好处,要不您选几个女子进宫,借着陪伴您的名义,让皇上多接触接触,说不定他就愿意选妃了。”

    贤太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回去后就让人出宫去只会文武百官了。

    第二日,就有三个官家姑娘进宫了。

    容貌、性情、家世都个顶个的好。

    贤太后借着生病的由头,将李绪请了来。李绪一看到她身边的三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他冷着脸让福宝将三人请去别处,然后看向榻上的贤太后:“母后如果太闲,就去皇觉寺清修,朕没空陪着你闹!”

    贤太后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气闷道:“母后也是为了你身体着想,你政务繁忙,如何能没人伺候?”

    “为了朕身体着想?”李绪冷笑,“当年母后给儿臣下药时

    ,怎么不为朕想想?”他如今这身子骨,还有什么用。

    “你还是怨恨母后?”贤太后哀怨的看着他。

    李绪不说话,那态度就是怨恨了。

    贤太后开始哭哭啼啼,闹着干脆死了算了。

    李绪就看着她作,眼神冷漠得紧。

    在看到贤太后一头撞在床头柱子上后,他直接出了长寿宫。还没走出多少路,就开始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血呕了出来。

    福宝要去请太医,李绪摇头,肃声道:“不必了,太后那请太医过去看。明日一早,让御林军护送她去皇觉寺,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回宫!”

    饶是他如何瞒着,但身体终究是诚实的。

    李绪强撑了一年多的身体,终于爆发了,彻底病得起不了床。

    李绪始料未及,也不敢叫太医过来看,就独独喊了李衍过去。连朝臣这边也只是说小病,很快便能上朝。

    李衍替他把过脉后,神色凝重得半天没说话。

    这是绝脉——大皇兄恐命不久矣了。

    倒是李绪,反过来安慰他:“你别难过,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李衍鼻子发酸,红着眼看着他:“什么叫一时半会死不了,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何还要那般勤勉?当皇帝也可以偷懒的,不然要那帮朝臣做什么?”

    李绪轻笑:“朕想做个好皇帝,想让文武百官和世人提起朕,嘴里都是夸赞。”

    李衍心里难受:“大皇兄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绪笑容苦涩:“朕总觉得时间不够,想做得再好一些……”他话还没说完,又连声咳嗽起来。

    李衍连忙伸手拍他的背:“大皇兄,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施针……”就算不能救他的命,也能让他好受点。

    他恨不能把血条分大皇兄一些。

    但没用。

    他抽出银针快速扎了李绪的几个血道,李绪整个人才好受点。待吃了他开的药后,人就疲惫的躺下了。

    李衍担心他的病情,一夜都没怎么敢睡。

    临近天亮时实在受不了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但一觉醒来,李绪已经去上朝了。

    李衍暗骂了声:还真是个不要命的!

    他坐上轿撵,坐到了金銮殿上。

    满朝的文武这次反应比李绪想象的还要激烈,他们许是也知道皇帝的身体不行,齐齐跪地请求皇帝选妃。

    各个哭得像是死了亲爹亲娘,以头抢地:“皇上,您若是不选妃,臣等就跪死在这!”

    “皇上,国家要安定,首先后宫要安定,你迟迟不选妃,老臣们心忧啊!”

    “皇上,请您尽早选妃,生下皇储,臣等才能早日安心啊!”

    其中林御史嚎得最大声。

    李绪坐在龙座上,扫过一个个宁死不肯起来的朝臣,冷声问:“你们是担忧朕突然没了,大楚后继无人?”

    这话谁敢接啊。

    众人安静了一秒,李绪冷笑:“你们放心,朕就算死了,也得册立皇储先。”

    众人面面相觑:皇帝连后妃都没有,皇储从哪里来?

    难道是从皇帝的几个兄弟里面选?

    文武百官从四皇子想到十皇子,很统一的都把总是吐血,吐来吐去还没有死的十一皇子排除在外了。

    龙座后的李衍却隐隐预感到大皇兄让他留下的用意了。

    待李绪下了朝,又咳出了血。

    李衍上前扶他,恼道:“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怎么就不要命了。

    没有人比李绪更想活着了。

    但他身体已经被他母后的一碗碗药耗空了。

    饶是李衍的医术再高明,也只能勉强将他的命拖到了来年入春。

    又是一年柳絮飘飞的季节。

    李绪突然想回曾经住过的溪云宫看看,他提出来,李衍就带着他去了。

    兄弟二人亦如从前,一个躺在廊下晒日头,一个提着水壶在给满院的薄荷浇水。

    李衍浇了一会儿,李绪就喊他:“十一,别忙了,过来陪朕说说话。”

    李衍坐到他身边,李绪从怀里摸出暗卫和禁卫军的调令放到他手里,温声道:“暗卫那边朕已经嘱咐过了,禁卫军那边,冯家的人朕也替你剪去了。调令你收好,朕会下旨立你为皇太弟。”

    李衍仿佛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连忙想把调令还给他:“皇兄,我不行的。我身体也不好,日日上早朝熬夜批奏折,会折寿的。”

    李绪轻笑:“你福泽深厚,定不会有事。”

    李衍继续

    推脱:“我恐处理不来那些棘手的政务,要不这皇位还是给三哥或者十哥吧?”

    李绪不理会他:“跟了朕这些日子,朝廷内外你应该都熟悉了。而且,朕瞧出来了,十一聪慧,处理事情独到,那帮朝臣不是你的对手。”

    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道:“这皇位早该是你的……”

    李衍不解。

    福宝捧着个锦盒过来了,李绪亲自把锦盒交到了他手里,示意他打开看看。

    李衍打开锦盒,锦盒里躺着一份被血气浸染的圣旨。

    他疑惑,李绪虚弱道:“打开看看。”

    李衍放下锦盒,拿出圣旨,慢慢的打开,圣旨里的内容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震惊,随后目光落到了圣旨最下面的落款上:“父皇下的圣旨?”

    李绪点头:“对,父皇下的圣旨。皇姐逼宫期间,父皇就下了这道圣旨,还令暗卫去找你了,他想传位于你。是朕将圣旨藏了起来,瞒过了世人,登基为帝。朕窃了你两年的帝王之位,它早该是你的了。现在,朕完璧归赵……”

    “大皇兄……”李衍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遗照一事,只要大皇兄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李绪又咳了两声,然后看着他:“所以,这皇位必须是你的,你若不想朕死不瞑目,就不要拒绝。”

    这两年来,他心里始终压着这件事。

    李衍捏着圣旨,朝他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李绪蓦的笑了,虚弱道:“十一,那边还有朕种的一排薄荷,还没长出来,你继续替朕浇浇水可好?”

    李衍把圣旨收好,点头。

    然后又提起水壶过去给他浇薄荷。

    李绪盯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当年小小的孩童捧着薄荷送给他的情形。

    他唇角翘起,仰头看天,柳絮飘飘扬扬的落下,落在了他发间、长睫、衣角……他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天合两年春,继位不过两载的新帝猝然崩逝。

    传位于皇太弟,先皇十一子。

    文武百官震惊不已,随即哭得比死了爹娘还惨:怎得偏偏是十一皇子那病秧子?

    就他那走一步吐三次血的身体,能撑得过两年吗?

    他们大楚不会死了一个皇帝又要死一个皇帝吧?

    还有就是,就十一皇子那泼皮无赖的劲,他们不得被玩死!

    大楚,完了!

    一想到这,文武百官哭得更大声了,百姓也痛哭不止,史官在史书上记上一笔:‘天合帝在位期间,孜孜以勤慎自勉,明君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3 章 签到第123天

    长泽殿的正殿白绫飘飞,李衍跪坐在棺椁前守灵。

    许太妃和赵太妃都差人来瞧过他了。

    福宝一双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将膳食端到李衍面前后,小声道:“十一皇子,皇上先前同奴才说,生死有命,您陪他走一程他已经很高兴,望您切莫难过。”

    李衍点头:“嗯。”也许大皇兄也和他一样,在另一个世界活了过来。

    福宝见他依旧跪着,声音都哽咽了:“皇上还说,希望他死后随便找个地方葬了,不用葬入皇陵……”

    李衍终于有了点反应:“不入皇陵?”

    这有点困难,可也不是不能办到。

    在钉棺前先把人弄出来放到冰棺内,待一切稳定了,再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将他葬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新帝停灵三天后,京都就传出十一皇子皇位来路不正,传位的圣旨上盖的玉玺是假的,真玉玺不知所踪。

    满朝文武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如果玉玺是假的,别说十一皇子的皇位不作数,就是当初天合帝的皇位也很可能来路不正。

    这可是大事。

    但新帝刚死,群臣又不能直接诘问。不问又不安心,于是在阮国公的带头下,文武百官齐齐进宫,跪在了长泽殿外,请求李衍拿出传位的圣旨和玉玺给众人当众验明。

    福宝急得不行,李衍也拧眉,他拿出父皇给他的圣旨和大皇兄给他的圣旨一对比,发现确实有些不同。

    父皇圣旨上的玉印印记较深,且中间一横缺了一块。但大皇兄拿给他的圣旨玉印浅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连贯顺畅,一气呵成。

    一旁的十皇子也看出了不同,神情顿时无比凝重,他小声询问:“十一,现下可如何是好?”

    李衍抬头看向福宝,福宝支支吾吾后,才道:“当初皇上继位,玉玺就已经不见了。先帝已死,皇上也问过长公主了,但长公主咬死不说。皇上无法,就找了个匠人,临时刻了一块玉玺。”

    皇帝玉玺是用整块和田玉雕刻而成的,工序繁复,耗时及长。

    李绪临时雕刻,玉选的是白玉,工序删减了,耗时短,和真的玉玺自然也有区别。

    只不过他继位期间,甚少下圣旨,就算下了圣旨,也是当场宣

    读后,就收了起来。

    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至于现在是谁传出去的,也无从考证。也许是被放出去的哪个宫人,也许是冯家哪个被剪去的羽翼。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玉玺确实是假的。所以皇兄给他的圣旨也算是假的。

    文武百官现在就在长泽殿外等着看他的圣旨和玉玺。

    他若是将父皇给的圣旨拿出去,自己的皇位肯定毋庸置疑。但这样一来,大皇兄的皇位就来路不正。

    大皇兄就是窃国贼,那么努力得来的明君就会没了。

    所以,父皇的圣旨他不能拿出去。

    他得想办法找到真正的玉玺。

    找东西这一道,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

    李衍同初一耳语了几句,初一立刻出了长泽殿,往后宫去了。

    紧接着十五护着他出去了,福宝立刻也跟了出去。十皇子忧心忡忡,紧随着他们身后出去。四人一出现,跪在外面的文武百官立刻激动了,纷纷起身,要求他拿出圣旨和玉玺。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远远的盖过了李衍的声音。

    李衍蹙眉,十皇子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对着众人怒目而视:“你们吵什么吵?不知十一有心疾,仗着人多欺负他是不是?大皇兄都还未下葬,你们就聚集在这,是想造反吗!”

    阮国公拧眉:“十皇子,此言差矣。若圣旨和玉玺是假的,您都比十一皇子有继位资格。臣等是为了大楚的江山着想,如何就说得上造反了?”

    十皇子瞪着他:“本王一点也不想当皇帝,你们若为了大楚着想,就不该此时过来逼迫十一,造成朝廷动荡!”

    文武百官:“我们只是想看一眼传位圣旨和玉玺,若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十一皇子怎么就不敢拿给臣等看了?”

    十皇子到底是嫩了一点,这么多年又少在朝廷,一张嘴怎么也吵不过十几张嘴。他被逼得节节后退,连带李衍都差点被他带倒了。

    幸而十五扶了两人一把。

    就在群臣激愤声,一道身影风卷残云般的掠了过来,一脚将最前面,全力输出的林御史给踢飞了。

    林御史啊的一声惨叫,朝着身后飞去。以阮国公为首的武将倒是闪得块,快速站到了边上。文官们就有点惨,被砸了

    个正着。

    长泽殿前瞬时倒了一大片。

    又是一片哀嚎声起,文官们满地乱爬,整官袍的整官袍,捡乌纱帽的捡乌纱帽,笏板砸得到处都是。

    还不待阮国公抬头,一把雪亮的刀就横在了他脖颈。然后数千个禁卫军团团将他们围住。

    阮国公面色变了变,看向来人,肃声问:“赵太后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娘娘冷笑:“哀家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看不惯你们欺负小十一!怎么,阮国公是看十一没有外家,想强行将这皇位夺了给三皇子?”

    阮国公拧眉:“太后娘娘慎言,这关三皇子什么事?”

    赵娘娘才没功夫跟他绕,嗤笑道:“这本来确实不关三皇子的事,阮国公逼宫前要不要问问三皇子的意思?别好心办坏事,到头来,他还会怨恨你!”

    阮国公心思百转:谁都知道三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关系好,大皇子继位,他那外孙尚且不争,十一皇子继位他更不可能争了。可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他也不帮忙争一把,那皇位就真的和三皇子彻底无缘了。

    “赵太后慎言!文武百官只是想看看玉玺和传位圣旨怎么就逼宫了?”阮国公一发话,其余官员也跟着附和。

    “本宫说你们逼宫就是逼宫!”赵娘娘的刀往前递了一寸,“阮国公,你别倚老卖老,再叽叽歪歪,哀家可不客气了?”

    阮国公恼怒:“怎么,赵太后还想将臣等全杀了?”

    赵娘娘挑眉,横眼一扫:“未尝不可!你知道的,本宫可不是个讲理的!”

    阮国公一辈的老臣自然知晓,这赵太后还是梅妃时就硬刚过鼎盛的卫家,刺杀过卫皇后。

    围杀大臣的事她还真做得出来。

    阮国公和她对峙,她突然就不耐烦了,再次一脚将人踢飞了。阮国公只觉得腹部剧痛,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砸在了刚爬起来的林御史身上。

    赵娘娘横刀站在那,朝禁卫军摆了摆手。

    上千个禁卫军齐齐抽刀,朝着文武百官一步步逼近。这架势,别说文臣就是武将也吓得够呛。

    要知道,这是皇宫,到处都是禁卫军和御林军。十一皇子病弱管不了事,如果赵太后真要杀他们,他们还真没办法反抗。

    太后就是太后,把

    他们都杀了之后,再对外说一句他们逼宫。纵使他们家族的人会为他们讨公道,但他们死了也就真死了。

    他们来的意图,可并不是找死。

    眼看着赵太后没有收手的打算,文武百官这才终于想起了她身后的李衍,皆大声求救起来。

    “十一皇子,您快劝劝赵太后!”

    “十一皇子,后宫不得干政,赵太后如此嚣张行事,您得管管啊!”

    “十一皇子,赵太后今日若是杀了文武百官,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您?”

    李衍连连咳嗽,当做没听到。

    直到有人跪地大喊一声:“皇上——您管管赵太后吧!”

    李衍这才慢悠悠拨开挡在面前的十皇子和逼近的禁卫军,拉住赵娘娘,做起了老好人:“太后娘娘,算了算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屁的以和为贵!”赵娘娘恼怒:“这帮蠢货就是瞧你好欺负,哀家可不是好惹的,不杀几个人泄愤,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提刀就要上。

    群臣吓得齐齐往后躲了躲,李衍看起来气力不济,但还是极力挡在了她前面,继续劝:“太后娘娘,他们已经知错了,今日就是一时冲动,消消气。本王保证,他们不敢再造次了。”

    他伸手去拿赵娘娘手里的刀,群臣屏气凝神,不敢发一言。

    赵娘娘到底是给李衍几分面子,放下了刀,禁卫军也齐齐收了刀,但依旧虎视眈眈的围着他们。

    李衍这才转身面向群臣,同他们好声好气道:“本王现在无暇理会杂事,一切等大皇兄下葬后再说。大皇兄下葬后,本王必会拿出传位圣旨和玉玺给百官仔细看看,你们意下如何?”

    爬起来的林御史不满:“先皇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他话还没说全,赵娘娘就一刀将身边的禁卫军一条手臂砍了下来,怒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她说着就要去看林御史,李衍连忙伸手去拦她,然后朝着林御史使眼色。

    林御史看着满身鲜血,痛得满地打滚的禁卫军就是一个哆嗦,垂眉顺眼往后退了退。

    所有人都是一个心思:赵太后这个疯子,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砍,砍他们还不是顺手的事。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

    你,最后有人道:“那也行,若是皇上下葬后,十一皇子还拿不出玉玺和传位圣旨,恕臣等不能奉您为帝!”

    李衍点头:“诸位方心,今日就先回吧。”

    禁卫军让开一条道,文武百官互相搀扶着朝宫外走。脚步之快,生怕慢了一脚,赵太后就提刀追上来了。

    待人走得干干净净,赵娘娘踢了一脚还在地上乱滚的禁卫军:“好了,起来了,把你的假手捡走,地上收拾干净。”

    那惨叫的禁卫军一秒从地上爬了起来,招呼着把长泽殿前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瞬速退了下去。

    赵娘娘这才看向李衍,朝他炫耀道:“怎么样?哀家收到你的信就赶过来了,演得不错吧?”

    李衍朝她竖起大拇指:“赵娘娘威武!”

    只是他脸色过于苍白,赵娘娘脸上的笑收敛,同他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老在这守着了,再守下去,你母后该来陪着你了。”她心疼的摸摸李衍的肩:“这才几天,人都瘦了一圈了,待会哀家砸点核桃给你熬点粥,好好补补。人有精神了,才有精力去找玉玺。”

    李衍点头:“我知道的,这边我会让十哥帮我守着。”

    两人转头看向十皇子。

    他身后的十皇子眨眨眼又眨眨眼,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看看李衍,又看看赵娘娘,然后目光又落到了远去的禁卫军身上:所以,方才赵太后和十一是在演戏?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将文武百官吓唬走了?

    他从来不知道十一这样狡诈……

    不不不,十一这是急中生智!

    呜呜呜,他方才真的要吓死了好嘛。

    他真以为赵太后要大开杀戒,血洗文武百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4 章 签到第124天

    文武百官虽走了,十皇子还是焦躁不安,在灵堂前来回走了几遍,絮叨叨的问:“怎么办?皇姐死了,父皇也死了,汪公公已经出宫颐养天年……”他看了看停在正中的棺椁,“大皇兄也没有了……”

    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这玉玺要到哪里去找?

    李衍弱声道:“这你不必担心,你替我守好大皇兄的棺椁,玉玺我去找。”

    今日的办法只能拖住一时,没找到玉玺什么都惘然。

    他先去长泽殿的偏殿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感觉人终于活过来了。

    初一候在床榻旁轻轻喊了他一声,他拉开帐幔看过来,问:“阮国公可有其他动作?”

    初一轻声道:“如殿下所料,阮国公回去后边找了阮贵妃一党的官员入府谈话,恐反应过来昨日是您在吓唬他们。随后阮太妃身边的大宫女春桃偷偷去了阮国公府,属下立刻远,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了拖住三皇子……”

    大皇兄继位时,他三哥尚且没有反应。若他继位,他三哥必定是不会有意见的。

    阮太妃和阮国公必定是怕他三哥回来不好行事,所以想方设法想拖住他三哥。

    他偏不让两人如了意。

    李衍:“既然他们要拖住三哥,我们就去截住拖住三哥的人,务必让三哥能顺利回京。”

    其实,最好去北疆的人选是小宁。但小宁现在在国子监,虽殿试因为大皇兄的死推迟了,小宁作为考生还是不能参与这件事。

    他思忖后同初一道:“你亲自带着人跟在阮国公的人身后去,待他们截到三哥后,你们方可以动手支援。”

    初一领命去了。

    宫人们听见他起身,鱼贯而入。

    李衍起身,洗漱吃了早膳后才拉开系统面板,调出整个皇宫的地图。

    然后在系统背包里找了一圈,从一堆千几百怪的奖励里拿出标记卡,用在了玉玺上面。

    地图上有个红点闪了两下,最终出现在了赵太后的朝露宫。

    李衍颇为诧异:玉玺居然在赵娘娘那?

    从大皇兄继位起,整个皇宫都在找玉玺。赵娘娘没提,应该是也不知道玉玺在她那。

    他细细看了红点,红点好像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还在上下晃动。

    这是什么情况?

    赵娘娘如果不知道玉玺在朝露宫,那朝露宫的宫人也是不知道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玉玺它动了?

    李衍带着十五亲自过去查看。

    朝露宫的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他摆手,顺着红点一路找到了后花园的凉亭。

    凉亭四周梅树爆了新枝,凉亭内传来哐哐哐的声响。

    宫婢拿着个铁坨坨正在用力砸核桃,砸了半天核桃都没开。

    赵娘娘不耐,撸袖从宫婢手里接过铁坨坨:“你让开,哀家来砸!”

    许太妃提醒她:“你小心些,别砸到手了。”

    赵娘娘信心满满:“不就是个核桃吗?哀家还奈何不了它了。”她说了要给十一熬核桃粥的。

    赵娘娘用力砸了下去,核桃应声而碎。她眉开眼笑的,把核桃肉放到碟子里,然后一抬头,就见凉亭几步开外,李衍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惊讶起声:“十一,你怎么来了?”说着,就把手里的铁坨坨往石桌边上一放,拿去垫桌脚了。

    李衍眼角抽了抽,走进了凉亭。

    许太妃也跟着起身:“十一,饿了吧,核桃快砸好了,母妃去给你熬粥。”说着端起石桌上的核桃。

    “先不急着熬粥。”李衍屏退凉亭内外的宫婢小太监,然后示意十五把压在石桌下的铁坨坨给拿了出来。

    赵娘娘和许太妃看着那摆在桌面上的铁坨坨都是满脸问号。

    李衍问:“赵娘娘,这东西哪来的?”

    赵娘娘撇嘴:“先前你父皇病重,让汪公公送过来的,还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哀家瞧着这东西结实就拿来垫桌子了。”

    当初大皇子找玉玺的时候,知道汪全来见赵娘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就命人吧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唯独,漏掉了这个垫桌脚的铁坨坨。

    连赵娘娘自己也忘记了,今日砸核桃的时候看到,顺手就拿了。

    她看向李衍:“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父皇居然将玉玺给了赵娘娘。

    李衍一言难尽:“里面有玉玺……”

    “玉玺?”赵娘娘和许太妃还有魏嬷嬷同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你确定里面有玉玺?”赵娘娘将那铁坨坨拿起来左看右看,又摇了摇,“听不见有

    响动,好像是实心的。”

    李衍伸手,她将铁坨坨递了过去。

    李衍打量一番后,将东西递给十五:“有些像当初装陆家账本的玄铁。”

    初一看过后,点头:“确实是,若玉玺真在里面,应该是特意打造成玉玺的大小,严丝合缝的包裹,所以才没有响动。”他转了几个方向,在上方的边缘发现一个小孔:“这应该是锁孔,打开应该就能拿出玉玺了。”

    许太妃:“那钥匙呢?”

    细长条的钥匙?

    李衍又拿出一张标记卡,但使用后,皇宫地图压根没有显示钥匙的位置。又继续拉出京都地图使用标记卡,然后发现钥匙居然在皇陵。

    想来是和父皇一同下葬了。

    虽然知道了钥匙在哪,可总不能挖开皇陵去拿钥匙。别说动静太大,会被发现,李家的皇陵,一旦合上了,本来就只能进不能出的。

    里面还有大量的机关,压根挖不通。

    十五和李衍互看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飞贼燕小乙。

    当年他们找燕小乙开玄铁盒子的时候,燕小乙瞧着年纪也不大,应该还活着。

    李衍继续使用标记卡,在大楚的境内搜寻燕小乙的下落,居然在江南途州一带发现他踪迹。

    李衍观察了一日,绘制出了他大概会出现的线路,还有固定会带的地方。然后飞鸽传书给卫含薇,让他发动江南的全部人脉,务必将燕小乙捉住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京都。

    卫含薇的办事速度很快,接到李衍的消息后。立刻召集了十二商会的人和周遭官府以及黑白两道的人在各个据点围堵燕小乙。

    已经金盆洗手的燕小乙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出门逛了个庙会,就被人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卫含薇面前。

    燕小乙连连喊冤,说自己是良民。

    卫含薇拿出画像核对了他身份后,将他昔年做过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燕小乙眼神暗了暗,猜测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

    他正思索着脱身之计,卫含薇就同他道:“你不必紧张,也别逃跑,只是有个老朋友想请你帮忙。”

    “老朋友?”燕小乙眼珠子转了转,忽而想起昔年在京都被两个变态围补的情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被人打

    晕,装进了货箱,一路从江南运到了京都。再次出现在掖庭狱时,他都快崩溃了。

    跪在十五面前给他磕头:“小的喊您大爷成吗?小的都跑出了京都了,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真的金盆洗手了!”

    这是非得逼他跑出大楚的地界,去当牧民吗?

    十五看着他身后,燕小乙终于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然后就看到捧着一个铁坨坨的李衍。他视线下移,又注意到李衍衣摆内衬明黄的袍角,心中便是一凛。

    李衍把手里的铁坨坨递到了他手里,温声道:“打开它。”

    燕小乙吭哧就是一顿倒腾,打开后也不敢看里面的东西,双手奉上给李衍。

    李衍打开玄铁盒子,盒子内部是用整团柔软的蚕丝包裹,拨开蚕丝,果然看到里面躺着的玉玺。

    他拿出玉玺细细查看过后,确定是真的玉玺,然后重新看向燕小乙:“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合理的要求,现在你可以说了。”

    燕小乙都快哭了:“能从此以后再也不找小的了吗?”他心脏真的受不了,万一等他七老八十,又来这么一次,他铁定就死在路上了。

    李衍沉吟:“倒是可以,你把开锁的技术教会本王,本王保证再也不去打搅你了。”

    这是要求没讨到,还倒贴他一门手艺?

    万一贵人学不会,他不是一直要被困在这噩梦般的后宫?

    燕小乙倒是想拒绝,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只能含泪教了李衍两日,得了李衍的一个承诺,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这次他一定要跑得远远的!

    李衍模仿着大皇子的笔记重新写了一封圣旨,然后盖上了玉玺。

    还有五日就是大皇兄下葬的日子了,但愿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然而,事实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离天合帝下葬还有三日时,阮国公再次集结了文武百官聚集在了长泽殿前。

    这次同来的还有阮太妃。

    他们来势汹汹,大有不看到圣旨和玉玺,杀了他也不走的架势。

    阮国公和阮贵妃是怕夜长梦多吧,连三天都没办法等了。

    这次吓唬估计不顶用了。

    不过,也不用吓唬了,他手上已经有了玉玺和真的圣旨。

    这群人终究是做无用功。

    赵娘娘接到消息,也带着许太妃匆匆赶来了,同阮太妃对峙着。

    李衍拧眉看向阮国公:“阮国公,你就连三日都不肯等吗?”

    阮国公眯眼看着他:“十一皇子,三天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您趁早将玉玺拿出来,文武百官都好安心。皇上的葬礼也需要您住持,您以什么身份住持却很重要。若您名不正言不顺,岂不辱没了皇上。”

    赵娘娘冷哼:“那阮国公认为谁才名正言顺?”

    这话明显就有陷阱,若是他们直接回答了,岂不是有窜位的嫌疑。

    阮太妃淡声道:“若十一皇子名不正言不顺,那自然有其他皇子继位。自古立长立嫡,但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最小的!”

    赵娘娘无语:“你只说让三皇子继位好了,弄这么大动静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赵太后!你别曲解哀家的意思!”阮太妃对着她怒目而视,“你说再多都是惘然,哀家只想看到传位圣旨和玉玺。”她看向李衍:“十一皇子,这两样东西你是拿还是不拿?若今日拿不出来的话,就是默认有鬼。文武百官都不会服你!”

    林御史跟着喊:“对,请十一皇子拿出传位圣旨和玉玺!”

    他一喊,其余几个御史也跟着激动,其余文武百官也开始催。

    李衍捂唇咳嗽,朝福宝伸手。

    福宝立刻从锦盒里拿出圣旨,恭敬的递到李衍手上。

    李衍将圣旨摊开,展示给众人看:“你们不是要看圣旨吗?那诸位就看自己了,传位圣旨在此!”

    文武百官立刻没料到他近日如此干脆,先愣了一下,继而都凑过去看。其中林御史最靠前,他将圣旨从头到尾,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激动道:“圣旨,圣旨是真的!”

    说着他立刻带着御史台的人跪了下去,朝着李衍大喊:“吾皇万岁万岁岁!”他们这群老头,是嘴轴,同时也是最忠心的人。

    阮贵妃眼睛瞪大,来来回回看了那圣旨好几遍,依旧没找出错:“不可能……”

    冯太后身边的嬷嬷明明说过玉玺是假的,那圣旨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伸手去夺圣旨:“哀家要仔细看看!”

    只是她手还没碰到圣旨,赵娘娘就一巴掌将她扇到

    了地上,嘴角都扇出了血。

    她抬头怒瞪着赵娘娘,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高喊:“三皇子到——”

    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一身戎装的三皇子风尘仆仆而来。

    阮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然后立刻看向阮国公。

    阮国公冲着他摇头:明明派出去的人回信说,已经劫到了三皇子,皇帝下葬亲,三皇子不可能赶回来的。

    人,近日怎么就到了?

    阮贵妃一狠心,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往自己脖颈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簪子丢在了地上,捂着伤口凄然的看着朝着她走来的三皇子:“湛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的好十一弟伪造圣旨,还想杀了母妃!”

    赵娘娘想骂人: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阮国公也适时插话:“这圣旨上的字迹,瞧着确实像新的,应该不是皇帝所写。”他看向还跪在那的林御史:“林大人,您应该最清楚皇上的笔迹,当拿出皇上手书再比对一二!”

    “不必对比了!”三皇子上前,步履带着杀伐之气,文武百官匆匆让开一条道。

    三皇子走到阮太妃面前,伸手扶起了她,然后扯下戎装下的一截干净的袖子,细致的替她包扎伤口。阮太妃和阮国公的眼眸一下子都亮了。

    赵娘娘和许太妃眯眼看着他的动作:三皇子一旦顾惜阮太妃不会和十一对上吧。

    只有李衍自始至终都平和的看着三皇子,待三皇子转头过来和他对上时。他甚至扬起了唇角:“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三皇子点头,然后又弯腰捡起阮太妃的簪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簪子插回阮太妃发间时,他眼不眨的在自己左脸颊划了一道。

    鲜血顿时顺着簪子落到了地上,划得力道之深,足可见骨。

    “湛儿!”

    “三皇子!”

    阮太妃和阮国公一党齐齐惊呼。

    “三哥!”同一时间,李衍也惊呼出声,忙在袖子里掏出止血的药,要给他治疗。

    三皇子摆手,示意他不用管,然后看向阮太妃一字一句道:“大楚律法,凡身有残疾和面容有损毁着不可为帝。母妃若是还觉得不够,儿臣就将自己的膝盖骨打断!”说着他就挥簪往自己的膝盖骨插去!

    阮太妃心脏都快吓出来,再也顾不得捂自己的脖子,伸手就去夺三皇子手里的簪子,哭求道:“湛儿,湛儿,是母妃错了,是母妃错了,你别冲动!”

    她知道,自己儿子向来言出必行,这一簪子下去,估计今后都只能不良于行了。

    她求救的看向阮国公,惊到的阮国公也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夺他手里的发簪。

    他一动手,三皇子立刻停止了动作,任由他把发簪拿了过去。

    阮太妃想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三皇子挡开她的手,任由血滴滴答答的往下砸。然后坚定的单膝跪在了李衍面前:“吾皇万岁万万岁!”

    阮太妃明白,自己儿子这是在用脸上的伤逼自己放弃夺位。

    她咬牙看向阮国公,阮国公一党终于妥协,齐齐朝着李衍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泽殿前,三呼万岁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5 章 签到第125天

    群臣散去,阮太妃要来拉三皇子,李衍先将人带进了长泽殿的偏殿。

    他拿出金疮药给三皇子敷上,又拧了帕子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心里感慨万千:“三哥,我让你顺利到京,不是为了让你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助我。”

    “我这是彻底断了我母妃和外祖父的念想。”三皇子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大咧咧道:“以你医术这点疤不算什么的,你千万别让它好得太快,男人有点疤是英勇的象征,北疆的将士都以这个为荣。”

    对将士来说,身上的伤疤就是他们的荣耀。

    李衍把药塞到他手里,淡声道:“如果三哥想当这个皇帝,我可以让给你的,但要一年后。”他特别真诚的看着李湛:“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在试探你。”

    他现在若是立刻让了,不但大皇兄死不瞑目,文武百官以至于天下人都会觉得大皇兄的皇位来路不正。

    三皇子惊恐:“一年后?一年后你不会也死了吧?”这皇位也太恐怖了!

    李衍连呸三声:“你想什么呢,我会长命百岁!”他在说正经事,被三皇子这么一打岔,心里那点愧疚都被弄没了。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不死你传什么位?既然大皇兄将皇位传给你了,它就是你的。往后切莫说什么让不让的话了。”

    李衍嗯了声。

    三皇子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母妃自小就告诉我,父皇属意我当太子,我将来也一定会是太子。从前我也这么认为,还为此很努力的学习,连讨厌的功课也完成的很好。可在边关久了,我前所未有的畅快。我发现我对皇位并没有那么执着,那也许是我母妃和阮家的执念,但不是我的。只要将士和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谁当皇帝我都无所谓。”

    “所以,十一,在其位谋其职,你要向大皇兄一样当个好皇帝。”

    李衍也想当个好皇帝,可好皇帝是拿血条换的。光他这一个月劳心劳力的,血条就掉了好多。若不是他从前在江南积攒了打量的财富和签到,估计现在都去见大皇兄了。

    他严重怀疑大皇兄是因为太过勤政才提前没了,若是让大皇兄好好养,说不定能多活好几年。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被钉死在皇位上了。

    李衍转移话题:“三哥,要不你从边关回来帮我吧

    ,我一个人恐不能做好。”

    三皇子很认真的说:“不必了,我喜欢待在北疆。不过,我倒有一事相求,我想将我母妃带去北疆。”他母妃争了一辈子,突然让她放弃,她心里肯定过不去这个坎。

    不若将人带去北疆,也许她心境会开阔许多。

    李衍点头:“这算不得什么事,待大皇兄下葬后,你就可带着阮太妃回去。但阮国公这次带头逼宫,我登基之后,必定是要削掉他的国公之位,才能保皇家威严。”

    三皇子深明大义:“你不必顾忌我,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李衍说完,又问:“羌北那边,阿赤容烟有没有什么动静?”

    大皇兄在世时,最担忧的就是阿赤容烟会借着皇姐的由头出兵,扰乱边境。

    三皇子摇头:“没有,阿赤容烟没有任何动静,除了每年按时来大楚拿粮食,没有提过皇姐一句。”

    李衍很是奇怪,先前阿赤容烟能为皇姐拖延他,他还以为对方知道皇姐‘死’了,会有所动作。

    皇姐沉睡两年,但容貌体态没有任何变化,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如此。

    也许羌北除了寒枝花,还有其他什么神奇的东西,能令皇姐中了寒枝花而不死。

    并且阿赤容烟在毁火莲前就猜到了这种结果,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皇子和李衍谈完后,就去了瑶华宫。李衍也不知他和阮太妃说了什么,总之三皇子出宫后,阮太妃就亲自到他面前致歉。

    是不是心甘情愿他无从知晓,但双方面子上算过得去了。

    李衍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借口身体不适,让她走了。

    三日后,大皇子下葬,棺椁同样被葬在了皇陵。也就是当天夜里,李衍让暗卫带着大皇子的尸身去了东城葫芦山,将他葬在了葫芦山山顶向阳的南面。

    用的是最普通的棺椁,小坟包没有姓没有名甚至没有刻墓碑。周围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不用一个夏日就会爬满小坟包,然后在月光下自由自在的摇曳。

    他跪在小坟包面前,朝着它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敬了几杯李绪生前最喜欢喝的清茶。红着眼圈道:“大皇兄,你自由了。”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万能的系统,若你真的有灵,也让大皇兄带着系统重生吧。

    去他那个时代也好。

    大皇兄一定能活得很好很好。

    做完这一切,他跟着暗卫一起下山,走了一段距离,回头。月光下,小坟包完全和山体融为了一体,就算仔细看也很难察觉出异样。

    之后一行人下了山,没有惊动守城的将士,直接去了西直门。

    西直门的门口处站了一个人,月色下,那人面容冷清。

    赫然是在国子监等待殿试的陆小宁。

    马车停下,李衍探出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陆小宁从身后拿出一盏一闪一闪的琉璃灯,举到他面前:“萤火灯,去城外捉的,传说,萤火虫会照亮亲人回家的路……”

    李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伸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接过那盏萤火虫灯,温声道:“你快回去吧,殿试好好考。”

    陆小宁点头,转身走了。

    待人影不见了,马车才进了掖庭狱。

    当夜,李衍宿在了长泽殿,其余的灯火全熄了,只有萤火虫的微光在长夜里一闪一闪的亮着。

    天合帝下葬七日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所有流放之人,除去杀人放火大逆不道的,一律减刑。四皇子解除幽禁,七皇子恢复皇子身份,重回皇子府……

    百姓大赞新帝仁慈。

    四皇子和七皇子重获自由的那一刻,相携进宫谢恩。

    七皇子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也黑了,见到李衍也规规矩矩的,没有再口无遮拦。四皇子整个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幽禁不仅没使他沉郁,反而更恬淡平和了。

    他朝李衍拜谢:“多谢圣上额外开恩。”

    李衍笑容和煦:“四哥不必太见外,今后朝事上,还有许多需要依仗你的呢。”

    四皇子推脱:“臣刚被解禁,只想回王府好好看看,恐暂时不能替皇上分忧了。”

    李衍点头:“无碍,是该回去好好看看。萧太妃已经去皇觉寺,四哥有空也可去看看。”

    四皇子和七皇子眼眸微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不是十一,他们兄弟两个恐永无相见之日,他们的母妃也只能老死在冷宫。

    兄弟两个深深拜伏,然后告退。

    两人从宫里出来,四皇子细细打量完七皇子问:“外祖

    父和舅舅近些年还好吧?”

    七皇子点头:“还好,当初外祖父和舅舅辞官后,一路被皇姐的人追杀,是十一救了我们。之后可能也是十一和当地官员打了招呼,他们对外祖父都颇为照顾。”

    自古夺嫡失败都没有好下场,即便你是天子师,德高万众。

    七皇子决口不提当年他怕连累外祖父跟着李衍走的事,也没提他这么多年所受得苦。

    他四哥被幽禁这么多年比他可苦多了,他不是当年动不动就会找人告状的小孩了,不该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家人。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团聚后,就同七皇子一同下了江南去见萧太妃。

    登基大典后,李衍第一日上朝。

    福宝早早喊李衍起来,李衍没怎么睡饱,他困得睁不开眼,起身的身后,系统面板的血条在一个点一个点的往下掉。

    待到了金銮殿,文武百官已经全等在那了。

    福宝唱和之后,众人俯首下拜,三呼万岁。

    李衍坐到龙座之上,眯眼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很困,睁不开眼。

    李衍抬手,喊了句平身。

    吏部尚书立刻出列,奏请道:“皇上,先帝已经下葬,殿试应该提上日程了。”

    李衍点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往年试题都由读卷官出试题,殿试前一日由天子亲定题。但此次科举有女子参加,又是同天子一同长大的女子。

    大臣们忧心,就殿试形式的改革吵了起来。吵来吵去话题就引到了李衍身上,大意是让他避嫌。

    但文武百官又不明说,李衍严重怀疑他们是吵给他看的。

    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只能用手支着额头,斜靠在龙坐上,企图让自己舒服些。注意力却集中在系统面板的血条上-

    1、-1、-1……

    他这状态真像不断在掉血的大BOSS,就等耗空血槽了。

    李衍疲惫的揉揉眉心,福宝注意到他的动作,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拧眉不语。

    想到今后还要上朝,开小会,批奏折,他就一阵心梗……难怪父皇会头疼。

    他这是用命在龙坐上耗啊。

    文武百官吵了一个时辰也没个结果,李衍看着面板里的

    血条,耐心都快耗尽,突然就起身了。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文武百官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李衍。林御史眼见着他要走,连忙开口问:“皇上,还在上朝,您要去哪?”

    李衍停住步子,捂住胸口看向众人:“朕瞧着你们还没吵完,就先回去歇着了。你们继续吵,不用管朕,待吵出个结果,派人通报朕一声就行。”

    文武百官:他们就是吵给皇帝看的,正主不在,他们还吵什么吵。

    林御史不满道:“皇上,先皇也体弱,但先皇早朝从来不这样。”

    李衍眯着眼看着他:“看来林御史很怀念先皇,要不你下去陪先皇?”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李衍走得心安理得,待到了偏殿,他就拖了鞋躺到了早就铺好的软榻上,边撸胖橘,边交代福宝道:“你去看着他们吵,不吵出个结果,不许他们停下,不许他们走!”

    他当初跟着大皇兄上朝时,是亲眼见过这帮老家伙有多能吵,又有多拖朝的。不治治他们这个毛病,每次早朝岂不是要耗死。

    福宝点头,然后绕出偏殿,重新回到了金銮殿上。站在已经空了的龙坐上看着文武百官:“皇上说,让诸位大人继续讨论。杂家听着,待会转述给皇上。”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是对大楚未来的担忧:皇上身体如此之差,连早朝都撑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早朝还在继续,诸位大人只能继续讨论。

    就这样耗到了午后,原本争吵不休的文武百官终于吵不动。

    口干舌燥,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心慌。

    这个时候,吃饱喝足的李衍终于出现了,懒懒的斜靠在龙榻上,问:“怎么没声了,继续讨论啊!”

    皇上都发话了,他们当然得继续。

    只是他们没讨论多久,李衍又捂着胸口走了,临走时虚弱道:“诸位大人若是吵出结果了,就写份折子递上来,朕心慌得受不了,得去找太医了。”

    众人顿时无语了:又来!哪有这样当皇帝的?早朝怎么能说走就走了?不看着他们吵怎么裁夺?

    金銮殿上没人说话。

    福宝扫了一圈,笑意盈然道:“诸位大人继续吧。”

    这一晃又到了傍晚,有人要出去

    ,就被御前侍卫拦下了:“皇上交代,还是早朝期间,还未散朝,诸位大人不能贸然离开。”

    文武百官:“……”

    这都快晚上了,哪有早朝上一天一夜的?

    看来今日不给出个殿试改革的具体意见,这朝是散不了了。

    众人又熬到了亥时,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意见达到了高度的统一,迅速写了两份折子呈了上去。

    很快折子被打了回来,福宝传话道:“皇上说太复杂了,看不懂。”

    文武百官:看看看,这就是从前不好好读书的结果,连折子都看不懂。

    他们只能改掉文绉绉的毛病,简练再简练,然后将折子又呈了上去。

    不到两息折子又被打了回来,福宝继续传话:“皇上说殿试太繁琐了,他有心疾,恐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文武百官绞尽脑汁,把能去掉非必要的环节都去掉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改了五次,在文武百官的膀胱都快被撑爆时,皇帝终于松了口,宣布下朝。

    文武百官立刻狂奔出宫。

    第二日早朝,李衍刚喊平身。诸位大人一句废话也没有,又事说事,有折子上折子,然后迅速退朝。

    原本一个时辰的早朝,生生缩短到了一刻钟,生怕多耽搁一秒,皇帝的心疾又犯了,又把他们晾在金銮殿上一整日。

    好好的一个早朝,把所有人都上怕了!

    哎,有个身体不好的皇上就是麻烦!

    从前先皇也不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6 章 签到126天

    殿试定在新皇登基三日后举行。

    殿试的前一日,国十几个阅卷官商量出议题后,请李衍亲自裁决。

    李衍为了避嫌,并未亲自拟定议题,而是在几个议题里面勾选一个作为考题。

    同时又令十皇子同国子监祭酒一行人一同管理考场。

    殿试当日,所有人考生在宫门南门集合,礼部官员点完名统一分发考试要用的白纸和物品,然后再由鸿胪寺的官员领着入宫,至两仪殿参考。

    这一日,李衍都不用人喊,早早的起来到了两仪殿。

    诸位举子到了近前皆是垂眉敛目,然后按照规矩下拜,生怕触怒了圣言颜。

    李衍喊了句平身,目光从最前面的陆小宁身上扫过,然后朝礼部的官员摆手:“开始吧。”

    参考的考生按照座位依次坐好,礼部尚书亲自分发策论考卷。

    考生开始认真作答,考场落针可闻,考至中途,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有几个考生忍不住寻声望去,就看到宝殿之上,天子懒散的斜靠在御座上,身下铺了褥子,手里抱着猫,悠闲的圈寻着现场。

    完全一副富贵窝里的小公子模样。

    考生微楞,就叫十皇子的一声轻咳拉回了神,立刻垂眉敛目接着答题。

    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坊间传闻。

    传闻新帝是太上皇的十一子,出身便有心疾,自幼在冷宫里长大,时常吐血。

    方才瞧着身体确实不太好。

    还传闻,新帝和去年入国子监的陆昭宁一同长大的……

    陆昭宁能特许以女儿身参加科考,这次科考状元是不是内定了?

    几个考生余光又瞟向陆昭宁,据国子监的人说,这位陆姑娘是有真才实学的……

    国子监小测中很是出类拔萃,年底考核也是第一。

    瞧着是个飒爽的,应该不屑舞弊。

    然而,接下来的殿试流程表明,是他们多想了。

    他们考完后,考卷就被‘监考’大臣收了上去,然后现场糊名。糊掉名字后再由礼部的官员分开誊抄。最后由礼部尚书亲自一张一张考卷的读,现场十四个阅卷官挨个打分,从0分到10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取平均值为这个考生的最终的分数。

    之后御前的对答也是,考生和皇上对答完后,由十一个阅卷官根据考生的临场反应,答的好话当场出分。

    两项分数相加,最高分者为状元。

    而且全程都不用考生回避,直接出结果。

    先前从殿试到传胪,足足需要四五日。过程之繁琐,效率之低让人发指。

    这次的殿试,场面之刺激,前所未有。

    全程皇帝都只是看着,没有过多的干预,保证了最大的公平公正。

    最后的结果传到内阁周大学士手里时,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迟迟没有宣读。

    李衍坐直了身子,拧眉提醒他:“周大人?诸位学子还等着呢?”

    两仪殿内桌椅已经撤了下去,考生已经按照原来的站位站好,皆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大学士手里的结果。

    周大学士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名:“甲第一,京都陆昭宁;一甲第二,淮阳薛子章;一甲第三青河姚温良……”

    名次唱完,听了全程的所人学子,排名似乎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但无可否认,这次殿试的结果是最公平公正的。

    陆小宁被钦点了状元,所有考生看她的目光既钦佩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居然让一个女子给比了下去!

    阅卷官和监考官此刻心情也极其复杂,先前先帝延续长公主的政策,继续开办女学,又举荐陆昭宁去国子监。他们心里其实一百个不乐意的,都等着看笑话,然后好和世人说‘你们看,女子能成什么大事’、‘女子怎么能为官’。

    好顺势和新帝提出关闭女学。

    但陆昭宁居然一举夺魁,直接中了状元!

    此次殿试这么多男儿郎,居然无一人压过她。

    简直是将他们这些文武百官的脸丢在地上踩了,郁闷、难受、难以启齿。

    殿试结果当晚就传了出去,第二日,一甲三人插花披红,状元着红袍,榜眼、探花用彩花,由御林军亲自护送跨马游街。

    道路两侧人满为患,这一日,京都所有的女子都出来瞧热闹,瞧见高头大马上的陆小宁,眼睛里全是光亮。

    原来女子除了嫁人,还能读书、考状元、做官,能受百姓拥戴,能得帝王和天下人的肯定。

    这

    一日过后,京都和大楚各地空荡荡的女学,突然多出了许多女学生。邻居家的男孩子再敢嘲笑她们,她们就能挺着胸口很骄傲的说:“你们别瞧不起人,陆状元也是女子!”

    当然,这是后话。

    跨马游街结束后就是琼林宴。

    这宴会赵娘娘和许太妃花了不少心思,文武百官都出席了。

    他们一改昨日对陆小宁的冷淡,宴会上异常热络,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敬她酒,热络程度远超榜眼和探花。

    陆小宁虽不喜这种场面,但也不会当面表露出来。

    但凡有人过来敬酒,她一声不吭就喝了。这些人似乎有灌她酒的意图,这点连探花和榜眼都看出来了,李衍自然也看得出来。

    很快,白芷提着酒壶绕到了陆小宁身边,趁着给她倒酒的功夫,压低声音同她道:“这酒是小主子备下的,让您着点,这些大人明显就在灌你的酒,宫外在等着捉婿呢。”

    陆小宁眸子睁了睁:“我是女子……”

    似乎不符合‘婿’这个要求。

    白芷:“您是状元,谁不想娶个状元夫人,这京都大龄未娶的公子或是鳏夫也不少。”

    这些朝廷官员无非就是打了一个主意:只要陆小宁嫁人了,就算是女状元也得在家从夫。

    不能压他们一头。

    陆小宁无语,冷声道:“就算不换酒,也没人能喝得倒我!

    她在羌北苦寒,每次受不住的时候都是喝烈酒熬过来的。

    这酒量慢慢也就练出来了。

    宫里的酒还真喝不倒她。

    白芷又偷偷塞了颗解酒药给她:“小主子说,有备无患,您收着便是。”说着放下酒壶,起身往李衍身边去了。

    陆小宁也朝着李衍看过去,李衍恰好也看过来,朝着她笑了一下。

    陆小宁捏着酒杯的手动了动,面先薄红。

    她对面的几个官员互看一眼,都觉得她应该是酒气有些上头了,于是起身,又过来敬她的酒。

    陆小宁来者不拒,当当她一个人就喝倒了一大片。

    待宴席末尾,许多官员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探花郎和榜眼过来和陆小宁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宫。

    陆小宁看了眼龙座

    上,李衍已经离开。

    她点头,跟着两人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出了宫。

    夜风清扬,月明星稀。

    三人在宫门口告别,陆小宁好心的提醒了两人一句:“夜路不好走,两位担心有匪徒劫人。”

    探花和榜眼也不是蠢人,往年会试之后就会有人榜下捉婿。今年会试时,朝廷一再出现变故,才无人无心来干这事,如今殿试结束,天下太平,少不了又有人动了心思。

    两人朝陆小宁道了谢,然后各自坐上了来接的马车。

    陆小路还在江南没赶回来,陆家,只有陆小宁一人。

    并没有人来接她,而且,以她的身手也不需要任何人护送。

    那些人如果敢来捉她,她能将人都捉了,挂到城楼上去。

    她穿过东城门牌坊,粼粼月光披洒下来,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细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而且不止一伙人。

    陆小宁只当不知,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以为对方会动手时,前面转弯的拐角处缓缓驶近,苦药香随着夜风往这边散。

    陆小宁微愣,停了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估计也看到了这辆马车,也没动静了。

    马车驶到她身侧缓缓停了下来,车帘子掀开一角,一只玉白的手伸了出来,温润的声音也随之而至:“陆状元郎,天黑路远,我送你一程可好?”

    陆小宁讶异:“你怎的来了,方才不是还在……”宫里?

    她瞧着人都走了。

    马车里的人继续道:“从西直门出来的,特意在这候你,上来。”

    她情不自禁的弹了弹满袖酒香,蹙眉道:“你闻不得这味……”

    马车里的声音含了点笑意:“无碍,宴会上闻着也没什么。”说着那玉白的手又探出了一些,拉着她的袖子往上带,他怀里的猫因为他的动作,喵呜一声叫。从马车里一下子窜到了车顶。

    陆小宁被带上了马车,马车调转方向,继续前行,然后一路到了十一皇子府。

    马车里的人下来,乌云掩盖了月华,廊下昏黑,什么也没看清。待乌云散去,十一皇子府的大门已经关上。

    跟在身后的人守了一夜,也没见两人出来。

    原本打算捉人的几家人互看了一眼,揉揉眼,又揉揉眼:他们没看错吧,那是皇上的胖猫,皇上的手,皇上未登基的府邸?

    陆状元郎一夜未出来?

    皇上和陆状元有一腿?

    是了是了,皇上和陆状元青梅竹马,又同生共死过,经常同进同出,年纪又相仿,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先前只觉得两人身份悬殊不太可能,但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已经有两腿了!

    文武百官都炸了。

    流言开始在百官中传开……

    文武百官都觉得,皇帝定是见过的女子太少,陆昭宁即便中了状元,但也是掖庭奴才出身,怎么配得上天子!

    像他们这样清白人家的女儿,才配进宫为妃。

    林御史觉得,皇上该选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7 章 签到127天

    陆小宁第一日到翰林院报到,翰林院的院士对着她笑了笑,什么也没敢安排她做。她兀自找了些文书来看,时不时就有目光投到她身上。她看过去时,那些目光又瞬速转开。

    整个翰林院的人似乎在排斥她,又在热烈的讨论她。

    陆小宁拧眉,继续看手里的文书。

    她看完后,就抱着文书往翰林院的藏书阁去。走到藏书阁最里侧的书架时,恰巧碰见了在里面誊抄的探花郎薛子章。

    陆小宁本没打算过去,薛子章朝她招招手。

    陆小宁眸色微闪,走了过去。

    薛子章左右看了看,见周遭无人,才压低声音问:“你昨夜是不是同皇上在一起……”他想了一个合适的词,“秉烛夜谈?”

    秉烛夜谈?

    昨晚上琼林宴,已然累极,谁有空秉烛夜谈。

    陆小宁:“是在一起,没秉烛夜谈,只是睡觉。”

    薛子章嘴巴张成了0形:“睡,睡……觉?”

    看他这表情,突然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陆小宁连忙补充道:“各睡各的。”

    薛子章大大松了口气,继续道:“外头有些关于你和皇上的流言……你还是避讳一些吧……”他神色一言难尽。

    陆小宁眸色转冷:“你也知是流言,何须避讳。”若她因为这个原因就和李衍疏远了,她都觉得莫名其妙。

    “哎呀,总之你不想被特殊对待,就听我一句劝。”薛子章神色纠结:“你是女子,皇上是男子,男女有别,君臣有壁,当避嫌的时候要避嫌。”

    陆小宁反问他:“你同皇上一起,是否要避嫌?”

    薛子章:“我是男子。”

    陆小宁拧眉:“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是女子。”她把书放下,转身就走。

    薛子章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说来说去,就因为她是女子。

    他还听说,今日群臣准备上折子让皇上选妃呢。

    今日早朝,皇上该头疼了吧。

    但显然薛子章不够了解当今新帝。

    李衍可不是太上皇,或者他大皇兄,从来不会惯着没事找事的人。

    林御史在金銮殿下跪着,情绪激动的说着皇帝必须选妃的必要。

    李衍斜靠在龙椅上,听着他叽里呱啦说

    一大堆,注意力却全集中在自己的系统仓库内。然后一个个开始翻自己这些年签到和抽宝盒奖励的物件。

    他记得好像有一本百官后宅秘闻录,翻了片刻,终于翻了出来。他翻到林御史那一页,然后拉开:嗯,林御史在外面是个话痨,没想到家里是个妻管严。曾经因为睡觉打了个呼噜,被林夫人一脚踢下床,踢得左胸骨断了一根……

    “皇上,皇上!”林御史说得慷慨激昂,一抬头见李衍在发呆,忍不住就提高了嗓音:“皇上,您该选妃了!”

    李衍终于从八卦里回神,微微掀开眼皮看他:“林御史说选妃,是想朕选几个?”

    文武百官见他这样问,顿时都觉得有了希望。林御史更是神情激动,高声道:“自然是多多益善,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大事!”后宫自太上皇故去,就一直空着。天合帝不听劝,总算有个听劝的了。

    “多多益善?”李衍挑眉,故作不解:“那林大人至今为止为何只有一妻?”

    林御史理所当然的道:“皇上是天子,自然与臣不同。”

    李衍:“如何不同?天子亦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而且林御史看上去比朕身子骨强壮,朕若多多益善,你不多多益善,委实说不过去。”

    “这这这……”林御史一想到自家夫人,后背都吓得开始冒汗了:“臣现在说的是皇上选妃的事,皇上缘何扯到臣身上?”

    李衍叹了口气,看向群臣:“看来林御史也觉得自己的‘多多益善’荒谬,众爱卿看到了,非是朕不想选妃,林御史不能身体力行的说服朕。”

    这下所有人看向林御史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罪人。

    林御史郁猝:说好的一起劝皇上呢,到头来都变成了我的不是!

    林御史:“那张尚书、周学士、武侍郎家中也有好几个妻妾,皇上不能总盯着臣!”

    被点名的几人虎着脸瞪着林御史:这种私事是可以拿到朝堂上来说的吗?

    李衍分得很清:“朕问的是林爱卿,你最积极、声音最洪亮,当是这次带头劝朕选妃的,自然该先给朕做个好示范。怎么,还是你觉得自己说得不对,是在忽悠朕选妃?”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林御史面色涨得通红:“臣绝对没有忽悠皇上!”

    李衍直接

    抬出杀手锏:“既没有忽悠,那散朝后朕就让人挑几个美人送到你府上吧。”

    “皇上!”林御史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李衍丝毫不理会他,摆手让福宝去办了。

    林御史一看福宝走了,整张脸都白了:他夫人就是闻到他身上的味不对,都能剥他一层皮,若是去了十个美人……

    他已经不敢想了,一激动,直接吓晕了过去。

    “呀,林御史这是怎么了?”李衍连忙喊人,立刻有御前侍卫过来抬人,李衍交代道:“把人抬到林府,就同林夫人说,林大人听闻朕要送他美人,激动得晕了过去!”

    林御史很快被抬走了,文武百官多多少少都听过林夫人的凶悍,集体为林御史默哀了两秒。

    幸好,打头阵的不是他们。

    皇上既不想娶太多,那先娶一个皇后总可以接受吧。

    于是,兵部又刘尚书站了出来:“皇上,您既然觉得多多益善不合适,不如就先选皇后吧。有皇后照顾您,臣等就放心了。”

    天合帝在世时,朝臣也多次提过立后的事。但无一例外都被一口回绝了。就在他们以为李衍也会一口拒绝时,李衍一反常态的开口了:“那刘尚书觉得哪家的女儿可堪为后?”他盯着刘尚书,道:“朕要听真话!”

    他说完,在系统仓库内翻出一张‘真话卡’,点击使用。

    使用对象——兵部刘尚书。

    刘尚书早就打好腹稿,尽管他也想直接推自己的女儿当皇后,但这事还要委婉。

    他尽管和所有的大人一样,把自己的女儿先送进宫让皇上选。

    然而,他张口就是:“自然微臣的女儿最合适。”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齐齐看向他:真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衍来了兴趣,哦了一声,继续问:“那不知刘尚书的女儿合适在哪?具体说来听听。”

    其实刘尚书说完先前那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不知怎的,李衍一问,他又忍不住把肚子的话全倒了出来:“臣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比之云侍郎那什么第一美人的女儿好看太多了。臣的女儿文采斐然,比周大学士那第一才女女儿有才情。且性情温婉,善解人意,臣自认为比礼部江大人的女儿更贤惠……”

    他巴拉巴

    拉把满朝官员家适龄的女儿都数了个遍,每个都得罪得透透的,他越想停下就越停不下来,越说越想哭了。

    他是疯了吧,纵使心里这样想的,也不能全说出来啊。

    他这么多年的为官之道,突然被狗吃了吗。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点名的官员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吏部云侍郎立刻就怼了回去:“刘尚书,你自己眼瘸,别带臣的女儿!”

    周大学士也恼了,怒瞪着刘尚书:“令千金文采有多好,现在让她来同本官女儿比比!”

    礼部江大人最气:“看刘尚书自己刻薄的德性,你女儿能贤惠到哪儿去?就算想让自己女儿当皇后,也不该如此厚颜无耻,简直令天下人嗤笑!”

    一个个的都对刘尚书怒目而视。

    刘尚书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但一听见他们回怼,就忍不住骂了回去。说话之难听,只恨不得把这么多年没说过的脏话全都来一遍!

    但双拳难敌四手,刘尚书再怎么吐国粹,也就一张嘴。群臣群起而攻之,同时指着他鼻子骂。

    金銮殿上乱成一团,去而复返的福宝想出声制止。李衍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他就斜靠在高高的龙座上,静静的欣赏着众人的叫骂。

    其实朝堂上这些官员,有时候和市井里的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

    骂人这回事,谁最不要脸谁就能赢。

    但显然,刘尚书还是要脸的。

    他在众人的围攻下,气得胸口起伏,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咚的一声就掩面倒下了。

    围着刘尚书的文武百官集体散开,虎了一跳。

    李衍也猝然起身:“快,还不快将刘尚书抬到偏殿去,快让太医过来诊治!”

    待刘尚书被抬走后,李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众人:“纵使刘尚书说得有什么不对,诸位也不能当着朕的面将他骂死!若他今日死了,诸位都有份!”

    文武百官额头都突突的跳,气恼的同时又未免担忧。

    众人生怕刘尚书真的一命呜呼了,一时都忘记这个话题是谁挑起来的了。

    众人回去焦急的等着刘尚书的消息,没等来刘尚书的消息,反而等到了林御史被自家夫人拿刀追了十条街的劲爆八卦!

    听闻林府去了十个美人,林府上

    下乱成一团。

    林御史别说再提选妃的事了,他都想先选一个歪脖子树挂上去。

    皇帝不学无术,是一点都不干人事啊!

    林御史这边的事还没完,刘尚书就被御林军送回了刘府。性命是无碍的,但躺在床上起不来,目测半个月是上不了朝了。

    在朝堂上对骂是一回事,但把人气出大病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也不想往后结个仇家,于是众人纷纷提着礼品上刘府探病去了。

    刘尚书看到他们心里虽然还有气,但此刻也平静了不少。

    和他对骂的几个官员主动说了几句软话,刘尚书也软化了态度。

    众人说了几句,又说到当日早上的事。慢慢的,总算有人回过味来了。

    他们好像应该可能被皇上耍了。

    众人气得要死,周大学士道:“明日再来过,明日早朝我们万不可以再中皇上的圈套了。不管他说什么,问什么,我们都只揪住他选妃的事不放。”

    礼部尚书江大人担忧问:“皇上有心疾,我们逼得太紧,他不会又犯病了吧?”

    文武百官都见识过李衍吐血的场面的,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周大学士沉吟:“明日见机行事,要是皇上脸色不对,我们立马不提了。”

    众人此时就一个心情:哎,和一个不学无术,身体病弱还不要脸的皇帝斗智斗勇好心累,好无奈!

    大楚历代皇帝里也没有这样一个难搞的。

    难搞的李衍此刻正在长泽殿边撸着猫,边翻看那本《文武百官秘闻录》。

    哇哦,这比唱戏还精彩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8 章 签到第128天

    李衍看到一半,白芷就过来说他娘在宫里等他,让他过去一趟。

    他合上书起身,跟着白芷过去了。

    去的时候赵娘娘也在,自从贤太后走后,两人显得有点无聊,一个在团线团,一个在绣花。

    胖橘见到线团,眼睛就圆了,一下子跳到了赵娘娘的桌边,伸出爪子去够那线团。

    赵娘娘将线团丢到桌上让它自己玩,然后起身笑吟吟道:“瞧你这两日逗那帮老顽固挺高兴的,你悠着点儿,别真把人给气死了。”

    李衍笑着回:“哪能啊,他们命硬着呢,不折腾几下,就得来折腾我了。”

    许太后起身,白芷立刻过去帮她收拾好东西。

    她拉过李衍坐到桌边,欲言又止后还是问道:“宫里宫外传你和小宁是怎么回事?”

    李衍就着一边的冒险团开始逗猫,后知后觉的问:“都传了些什么?”

    许太后瞧着他一言难尽,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赵娘娘见她那纠结的表情,劝道:“你说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当知道宫里人嘴碎。十一和小宁都是有主见聪明的孩子,有没有一腿他们心里有数,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衍被赵娘娘豪迈的话惊得眼皮直跳:什么一腿两腿的,他人还在这呢,就不能委婉点。

    许太后也觉得自己太过操心,叹了口气道:“娘就是关心你……”从前她想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就好,如今又想儿子能有个人照顾。

    如果这个人是小宁,她就更开心了。

    但自家儿子这身体,如果是小宁,又有些拖累对方。

    她心里急啊。

    瞧儿子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看来问了也白问。她又转而问:“小宁呢,怎么不见她进宫?”从前可时常会进宫看她和赵娘娘的。

    李衍:“小宁现在在翰林院做事,是朝廷命官了,哪能日日进宫来陪您啊,她忙着呢。”

    许太后不满:“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修撰,怎么可能忙到一点时间都没有,莫不是被人欺负了。你这个皇帝也上点心,该照顾的要照顾着点。”

    李衍点头:“是是是,母后说得是。”

    许太后接着道:“哀家让人做了些糕点,待会你给她送点过去,让她有空过来瞧瞧哀家。”

    李衍继续点头,生怕他母后再打听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拿到糕点后就赶紧走了。

    他乘着御撵一路往外廷的翰林院去,快到翰林院时,他就下了御撵,示意福宝不要声张,提着食盒从后门进去了。

    他拉开脑海里的地图,标记了陆小宁的位子,然后利用地图一路避开人,往翰林院的藏书阁去。

    到的时候,藏书阁门口守着两个侍讲,看到李衍时,立刻就跪下了。正要说话,李衍就嘘了声,温声交代道:“守着门口便是。”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的起身退下,继续守在了门口。

    李衍从福宝手里接过食盒,示意他也守在门口,然后一路沿着地图的红标往藏书阁最里面走。走了没多久,就在最里面靠窗户的地方瞧见了坐在案桌前发呆的陆小宁。

    他走近,陆小宁听见声音抬头,瞧见是他微微讶异,起身见礼。

    李衍连忙伸手虚虚扶了她一下,笑道:“怎得还客气起来了。”

    陆小宁:“您是君,我是臣,见礼是应该的。”

    李衍在案桌前坐下,示意她也坐:“我不同你说这些虚的。”他把食盒推到她面前:“怎么一个人在这,翰林院已经闲到让陆状元在这发呆了吗?亏得方才我还在母后那说你很忙,忙得没空去瞧她呢。”

    陆小宁抬眼:“许姨让我去瞧她了?”

    李衍轻笑:“怎么,现在不自称臣了?”

    陆小宁抿唇不说话,李衍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糕点摆到他面前:“母后让我送来的,趁热吃吧。”

    陆小宁拿起一块糯米糕咬了一口,香香甜甜的,一如既往的可口。

    李衍盯着她两颊鼓鼓,片刻后才道:“你我一同长大,又一起经历了许多,即便你入了仕也不用同我客气。宫里宫外的闲言碎语你也不必在意,有任何事都可以同我说。现在我是皇帝,可以给你撑腰!”

    陆小宁吃完手里的糕点,看向他:“那能将我调到大理寺吗?如你所见,翰林院太闲了,只能让我在这发呆。”她说话算委婉了。

    说完又立刻问:“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太麻烦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按照惯例,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郎入了翰林院都要待满三年,考核过后才决定要留任还是放

    到别的地方去。

    才待几天就放去大理寺,确实没有这个道理。

    但一直闲在翰林院,陆小宁又实在受不了。她宁愿去大理寺从最下等打杂的做起,至少觉得自己这么努力是个有用的人。

    而且,她的第一目标就是进大理寺。

    李衍一口答应:“不麻烦。”他还是那句话:“朕是皇帝,当皇帝不就是为了一言九鼎,庇护亲人吗?一个调令而已,这点私朕还是能徇的。”

    他语气戏谑,陆小宁忍不住笑了两声,双眸里终于有了光亮。

    就在这时,一本书吧嗒砸在了地上,有人呀了一声,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声音都紧张到磕巴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衍和陆小宁同时回头看去,跪在那的探花郎薛子章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却在疯狂骂自己:倒霉催的,没事来这做什么,该不会搅扰了皇上的好事,被责罚吧。

    但李衍出乎意料的平和,看着他温声问:“这位是探花郎吧,不用跪着了,过来一起坐下吧。”

    薛子章身子抖了抖,赶紧捡起地上的文书,依言跪坐到了两人身边,但头依旧低着,不敢冒犯圣言。

    李衍开口问:“方才怎么没瞧见探花郎?”

    薛子章立刻回道:“方才微臣在二楼整理文书,并不知晓皇上来了,下来是来找陆状元问几个文书的问题。”

    陆小宁朝他伸手,他立刻把文书递了过去,然后李衍就看着陆小宁替薛子章解答问题。

    藏书阁很安静,薛子章全程绷着身子,什么也没听进去。待陆小宁回答完了,他赶紧接过文书起身,朝着李衍又是一礼:“皇上,无事的话微臣就退下了。”

    李衍点头,温声道:“去吧。”

    薛子章立马退了下去,待到了藏书阁二楼,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皇上瞧着还挺好说话的,和陆状元之间的相处好像也挺寻常。

    嗯,也不能说寻常,他们二人之间太过熟稔了,不似君臣。

    薛子章不敢再往下想,时刻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的李衍等陆小宁吃完糕点,才道:“你这几日有空去看看我母后和赵娘娘吧,即便入了仕,后宫你也可以随意进出。待会我的诏令会下到翰林院,明日你就可以去大理寺报到了。”

    陆小宁点头,起身送他。

    李衍到了门口,福宝朝陆小宁俯了俯身,算是见过礼了。然后护着李衍避开人又一路沿着后门出去了。

    全程都没惊动翰林院的其余人。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读看了陆小宁,心里活动已经很丰富了。待陆小宁一进藏书阁,其中一人立刻跑去把皇帝来过的事告之了翰林院的众学士。

    翰林院的人集体震惊,待再接到陆小宁的调令时,看陆小宁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陆状元郎和皇上果然有一腿,这才在几天,就直接调到大理寺去了?

    大楚开国以来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原本打算次日上早朝继续劝李衍选妃的一帮大臣耐不住了。

    立刻纠集了七八个人进宫面圣,要求李衍收回调令。

    李衍压根不见他们,问就是心疾犯了,起不来。

    几个大臣又来从前对付先帝的那一套,说是李衍不出现就跪死在那。

    然而,他们跪到半夜,也没人搭理他们,连走过的宫婢小太监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当他们不存在。

    跪得委实没多大意思。

    时至子夜,周大学士先站了起来,迟疑着商量:“要不,我们先回去,明日早朝再来?”新帝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他们纵使撞死在御前,可能新帝都不会看眼。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吓得捂住心口吐血,反过来骂他们太吓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憋屈。

    这官是一天都不想当了。

    几人起身往宫外走,走到宫门时,却被告之宫门关了,没到时辰不开。

    “几位大人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要不还回清心殿前跪着?”

    周大学士怒了:“荒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等是为朝廷事忧心,大半夜的怎么能让我等露宿宫内!”

    守宫门的将士没好气道:“既然诸位大人也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何必进宫为难皇上?这不是诚心找不痛快吗?”

    好好好,居然在这等着他们呢。

    几人气得要死,来回踱了几步,正想着要如何是好呢。宫门外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有人高喊:“北疆急报,速速开门!”

    很

    快,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一个腰间别着黄旗的血人高举手里的竹封急报,一路从他们身边卷过。

    宫门外的马匹早就累得倒地不起,一阵血腥气扫过,冗长漆黑的宫道上只听得见跑动起来的哒哒脚步声。

    声音的回响叫人心慌。

    周大学士几人神色同时凝重了起来:北疆急报?北疆出事了?

    几人也不出宫了,折身又往宫里赶。

    还不等几人赶到清心殿,护送阮太妃出宫的护卫又浑身是伤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待他们赶到清心殿时,就见之前声称心疾犯了的皇帝冷着脸坐在御前,神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很快他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在三皇子回京奔丧,阿赤容烟趁着拿种子的机会,突然带兵突袭潞城。阮大将军毫无防备,战死。羌北军已连占三城,阮家军死伤无数,撤往蓼城死守。

    同一时间,三皇子和阮太妃在前往北疆的路上又被高手伏击了,三皇子为救落水的阮太妃下落不明。

    众人惊骇:好个阿赤容烟!果然和她父兄如出一辙,都是奸诈之徒!

    该来的还是来了,阿赤容烟一直没动静,当是先前都在积蓄力量。

    阿赤容烟是一早就计划着要入主中原,还是真因为皇姐的死才这么干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养虎为患了。

    当初真应该直接毒死她!

    李衍企图用标记卡去找三皇子的位子,但一无所获。

    标记卡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只能说明他三哥凶多吉少。

    他抿唇,立刻让初一带一队暗卫去找三皇子,同时连夜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抗击敌军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9 章 签到第129天

    连夜进宫的文武百官还当李衍又想折腾他们,待到了宫内,看到周大学士几人,知道事情的始末后,神色也凝重起来。

    兵部尚书提议道:“阮老将军熟悉北疆,可让他带兵前往。”

    李衍第一时间自然也想到了阮老将军,他拧眉道:“阮老将军自从被削爵后就病了,方才朕派人去瞧过了。他听闻阮大将军战死,三皇子和阮太妃失踪的消息,就突然中风,恐起不来了!现在,朝中还有谁可以领兵?”

    其实如果可能,李衍更想御驾亲征。他去过羌北,满朝文武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羌北的形势、地貌和他们的战术。

    而且他的系统能给战事带来很大的帮助。

    但他现在是皇帝,又刚继位,文武百官显然不会让他去冒险。

    他扫了一圈,放眼整个朝堂,除了阮家,有资历和本事的武将好像都在皇姐和卫博霖手里折损得差不多了。

    朝廷一时半会还真无人可用。

    众人商讨片刻后,赵左都尉想到自己儿子还在北疆,站出来请命:“臣愿意领兵前往北疆平乱!”

    赵家祖上本就是武将,赵左都尉自己年轻时也领过兵,是个练家子。长公主那会儿清君侧也是他带队先冲进了皇宫,他请命,文武百官都觉得合适。

    李衍自然就准了。

    只是赵左都尉领兵十万前去平乱,才去了数月就败给了只有三万兵马的阿赤容烟,并且被对方活捉,对方叫嚣着要让大楚拿两座城池去换,不然就杀了赵左都尉。

    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朝野震惊。

    十万兵马败给了羌北的三万兵马,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阿赤容烟竟如此骁勇善战!

    城池是不可能给的,李衍提出要御驾亲征,立刻就被文武百官给拦住了。

    在他们心里,新帝就是个肩部能抗手不能提,时不时就吐血晕倒需要人照顾的病秧子。

    别敌军没打退,皇帝出征的路上又死了。

    内忧外患,那大楚就完了。

    巡城指挥裴霁跪了下去:“臣愿意领兵前往!”

    然而,就在此时,金銮殿外进来了一人,高喊道:“臣也愿意领兵前往!”

    所有人都回头朝来人看去,就见已经是正六品大理寺寺正的陆小宁缓步而来。

    百官拧眉,有人喝道:“大胆!陆寺正你一介六品官,如何能进金銮殿?”

    随即又想到她进来没有被任何侍卫阻拦,必定是皇帝默许她在宫中行走的。

    于是众人又纷纷看向御座上的李衍。

    李衍也没料到她会来,微微拧眉,但还是道:“诸位大人,国之存亡之际,就不要计较官阶问题,且看看陆寺正怎么说!”

    往日没事喜欢吵吵闹闹的朝臣此刻也不得不听陆小宁说两句。

    陆小宁跪到大殿之上,朝李衍道:“皇上,微臣少时曾困与羌北,对羌北地形和阿赤容烟都极为熟悉。对羌北军的作战部署和手段也颇为了解,没有人比微臣更适合领兵出征!”

    她此话一出,还跪着的裴霁就立刻道:“陆寺正就算当了官也是个女子,女子如何能领兵?”

    百官跟着附和:“就是,自古就没有让女子领兵的道理,我们大楚是男人都死光了,才要一个女子出去杀敌!”

    “既都是官,分什么男女?再者女子如何不能领兵?”陆小宁环顾群臣,“阿赤容烟也是女子,但你们拿她束手无策!”

    “你,大胆!”兵部尚书喝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赤容烟乃蛮夷,已经算不得女子!”

    陆小宁拧眉:“不管她算不算女子,我军大败是事实。大楚已经损失十万兵马,又耗费大量财力物力,难道你们想继续同羌北耗下去,还是想大楚继续节节败退?”

    裴霁冷哼:“说得你有多厉害一样!你一介女子,是去了就能打败阿赤容烟,还是能夺回所有的城池?”

    陆小宁:“没有人能保证必胜,但我若出马,必定比裴指挥使稳当,论智谋和武学,我皆在裴指挥使之上!”

    她这样说裴霁就不服气了,论智谋,他确实比不上状元之才的陆小宁。但若论武学,他三岁就习武,十岁就能单手碎大石,会怕一个有三脚猫功夫的女子?

    当然,这是在他没见识过陆小宁杀敌的场面的情况下,才这样认为。

    他怒瞪着陆小宁,随即朝李衍道:“皇上,微臣请求与陆寺正比试一场,若微臣输了,就赞同陆寺正去北疆!若她输了,她需

    得磕头向微臣道歉!”

    李衍知道,就论功夫而言,裴霁绝对不是陆小宁的对手。他认真看向陆小宁,问:“你当真要比?”

    他问的是,你当真要去北疆?

    他知道陆小宁想证明自己,但此去北疆责任重大,一旦兵败,她可能连官都不能当了,还会沦为朝廷上下乃至大楚百姓口中的笑柄。

    那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若换了裴霁去,败了便败了,有赵左都尉在前,没有人会去责难他。

    这就是差距。

    陆小宁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点头:“比,微臣求与裴指挥使一战!”

    两人对视两秒,李衍最终点头,群臣立刻散开。

    裴霁和陆小宁起身,相对而立。裴霁容长、脸大高个,陆小宁过分纤细,两人从体型上几步对称。

    文武百官都不看好陆小宁,就连裴霁也是看轻自己对手的。

    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双手握拳,直冲陆小宁面门。还因为怕对方躲不过,没有使全力。

    然而,陆小宁轻飘飘的躲了过去,然后一个过肩摔,将人砸在了地上。

    砰咚一声,整个金銮殿都在震动。

    殿内寂静无声,裴霁难堪的爬了起来,面色涨红,喝道:“再来,方才我是让着你,这次必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着又一个扫堂腿就朝陆小宁扫了过去……

    砰砰砰!!!!

    不管裴霁起来多少次,都被陆小宁三招内打趴下了,最后被狠狠摔出了五米远,砸进了挤在边上的百官中,怎么也爬不起来。

    百官看陆小宁的眼神瞬间都入煞神临世。

    这身手干净又利落,连不会功夫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才是手下留情的那个。

    若真动真格的,分分钟弄死裴指挥使!

    这这这,看不出来啊!

    现在一打量,光站在那,就杀意凌然!

    陆小宁扫过众人问:“诸位对我领兵出征可还有异议?”

    裴霁还躺在地上哎呦叫唤,文武百官沉默着不说话。

    陆小宁再次看向李衍:“皇上,诸位大人都没有异议,请准许微臣领兵出征!”

    李衍轻叹了口气,然后道:“陆昭宁接旨,朕封你为正五品武毅将军,即可点兵前

    往北疆迎敌!”他声音不大,但金銮殿所有人都听见了。

    陆小宁跪下,高声道:“臣领旨!”

    文武百官皆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为国而战,不论身份,不论性别,此刻没人敢轻视她。

    当夜所有人都退下后,李衍单独将陆小宁留了下来。从怀里摸出随他多年的龙纹玉佩,交到她手里:“这个给你,有了这个玉佩,你可以调动北疆任何人马,万事可先斩后奏。”

    陆小宁捏紧玉佩,点头。

    眼看天快亮了,李衍终身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拥住了她,小声道:“战事重要,你的命也同样重要,活着回来……阿宁……”

    陆小宁身子僵了两息,慢慢伸手回抱住他窄瘦的腰身,然后收紧。

    殿内静谧,伺候在一旁的福宝见此情形,忙低头退了下去。

    次日一早,陆小宁点兵从北城门出发。裴霁作为副将,兵部左侍郎作为监军一同前往北疆。

    李衍亲自去送,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待队伍走远了,才拉开脑海里的地图,标记了陆小宁的位子。

    地图上的红点一点点动了起来,然后越走越远……

    只要红点在动,陆小宁就当安然无恙。

    见他站了许久,不住的咳嗽,福宝连忙上前道:“皇上,回宫吧。”

    李衍点头,待回了御撵才嘱咐十五道:“立刻让暗卫传信给小路,让他从江南回来。”

    十五点头,匆匆去了。

    他转头又吩咐禁卫军统领:“你派一队人马去京都内外搜集制作烟花和爆竹的原料送到宫里来。”

    禁卫军统领一句废话也没问,领命就去了。

    李衍回到宫中不久后,禁卫军统领就把东西送了来。

    李衍在后宫找了一处空置的院落,让人把院子里多余的东西全清楚了。然后摆了好几张大桌子到大殿里头,翻出系统给的火药配方,开始研究炸药。

    这配方他先前就有,但一直觉得威力太大,一个不好会祸害百姓,就一直没研究过。

    现在,他不得不研究了。

    想到边疆的战事,他研究起来就没日每夜的,连带早朝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要不就干脆不出现。

    宫里时不时就传来砰砰砰类似于爆竹炸裂的声音,只不过比爆竹

    声更大。

    大臣心焦,打听的一圈,听闻皇帝在大肆采购爆竹和烟花的原料,就认定他在玩闹了。

    北疆正在打战,都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还只顾着玩,难道真是天要亡他们大楚。

    文武百官进宫去觐见,全被赶了出来。众人商量一圈后,只能找来沉迷造房子的十皇子,让他去劝皇帝。

    饶是十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北疆战事吃紧。

    他很顺利的进了宫,待到了空旷的留仙宫内,就见几个小太监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走进,正要问皇帝在哪。那几个小太监突然大喊一声就跑开了,焦黑的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在滋滋冒着火星子的黑色圆球。

    十皇子好奇,正要凑过去仔细看看,就听见李衍一声吼:“十哥!”

    十皇子直起腰,刚抬头朝李衍看去,李衍身边的十五就掠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带出数米远,然后扑倒。

    砰咚!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星子四溅,饶是他们躲得够快,十皇子的发顶还是被溅出来的火星子烧掉了一节。

    伺候的宫人吓得要死,连忙提了一桶水朝着十皇子兜头泼去。火瞬间熄灭,十皇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耳膜里还在嗡嗡作响,身上滴滴答答淌着水珠,熏黑的脸看看不远处被炸出的大坑,又看看匆匆走近的李衍,茫然问:“十一,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他都快吓死了。

    若是十五没拉他,他现在估计已经身首异处,躺在那坑里了。

    李衍蹲到他身边,确定他无事后才道:“我在研制一种叫‘火药’的武器,十哥觉得用它来炸羌北大军如何?”

    “炸羌北大军?”十皇子眼睛瞬间亮了:“原来你躲在宫里这么久都是在研制这个?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李衍唇角翘起:“有,十哥,我们去凉亭里说。”

    十皇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到了凉亭内,就瞧见凉亭的桌上摆着几张图纸。

    他一看到图纸就来了兴趣,凑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问李衍:“这是什么图纸?”他从未见过。

    李衍:“大炮构造图。”

    “大炮?”十皇子也从来没听过这个词:“那是什么东西?”

    李衍:“

    可以放方才火药的东西,能瞬间射出百米远,十哥能照着图纸做出来吗?”

    “百米远?”十皇子已经能想象到羌北那些蛮夷被炸飞的场景了。他信心满满地点头:“只要图纸够详细,就能!”

    李衍唇角翘起:有个手工一绝的哥哥就是好。

    十皇子匆匆的来,然后拿着图纸又兴冲冲的就走了。

    群臣万万想不到,十皇子不仅没劝皇上,还同皇上一起胡闹起来。

    说是给皇上造什么新奇的玩意,花费了不少人力和财力。

    众人扼腕,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陆小宁去后没多久,北疆就传来捷报。赵左都尉丢失的两城被成功夺回,赵左都尉也被救回。

    也算给了他们点安慰。

    从前觉得陆将军配不上皇上,这样一看,好像也勉强够得上。

    之后两军对垒,迟迟没分出胜负,这一耗就耗到了年关。

    边关兵器和粮草都告急。

    文武百官顿时又急了,想到连连亏空的国库就头疼。纵使陆昭宁在英勇,没钱没粮没兵器怎么打?

    这阿赤容烟就是算准了长公主会瞎折腾,皇帝无用吧。

    李衍先前看过国库和私库,尽管大皇兄在位期间已经尽力去填补,但还是不够。

    赵左都尉那次出征国库拨了一次银两就没剩下多少了,加之十皇子那造大炮又要银子,这次陆小宁又打的是持久战,再这么下去大楚恐会元气大伤。

    李衍将十皇子找了来,询问他大炮的进度。

    十皇子拧眉:“还在改进,有一出不是很明白,再给为兄一点时间,为兄一定造出大炮给你。”

    李衍也想给他时间,但北疆那边等不了了。

    ‘玩闹’数月的李衍难得上了一次朝,他看着金銮殿上不安的朝臣,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君王气度:“钱和粮还有兵器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朕已经命工部在加紧铸造兵器。至于钱和粮,朕会令江南十二商会去筹集。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各司其职,安抚民心。”

    “江南十二商会?”周大学士出列,“皇上,从前这商会都是四皇子去接触的,这次是否也要请四皇子出马?”

    李衍摇头:“不用,四皇兄幽禁多年,和江南十二商会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这事朕

    会另外让人去办。”

    他既是这样说了,定是已经有人选了。

    群臣也不好说,然后各自去忙各自的。

    上朝后的第二日,李衍就病了,看样子还病得不轻。

    隔着珠帘都能听见他连连咳嗽的声音,他斜靠在榻上有气无力交代诸位大臣道:“朕恐是感染了风寒,不宜早朝,你们若是有事可到长泽殿来见,也可去寻赵太后或是十皇子。”

    众人摇头:哎,皇上果然是个靠不住的,看来还得靠他们自己。

    他们还是该筹银子的筹银子,筹粮草的筹粮草吧。

    待文武百官走后,长泽殿关闭。福宝身边的小太监走到塌边伸手拍了拍摊在榻上的人,温声道:“起来了,人都走了。”

    方才还病弱无力的人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抬头邀功:“皇上,我方才做得不错吧?”

    李衍点头:“不错,待朕出宫后,你就照着今日的模样模仿便是,脸上的妆容别卸了。有福宝和赵娘娘帮你遮掩,没人会察觉的。”

    那帮老臣素来知道他身体差,不学无术,定然都不指望他了,也就不会没事找事一定要见他。

    就算见到‘他’,以陆小路的易容术,若不细看是不会察觉的。

    试问,朝臣谁敢一直盯着天子瞧?

    陆小路连连点头:“皇上放心去北疆吧,我一定不负众望。”

    李衍直接从掖庭西直门出了宫,待出宫后,他坐上马车就直接换了一身常服。到了十皇子府,然后坐着十皇子的马车出了南城门。

    待他要换乘马车,十皇子道:“十一,此去北疆,你一切小心。”

    李衍点头:“知道了十哥,先前让你铸造的那批弓弩我先带去边关,改良的炸药我也先带一部分过去。你这边一旦改良好大炮,就立刻运到北疆来。”

    十皇子:“你放心,很快就能改良好。”其实大炮已经做出来了,只是先前实验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是哑火。

    两人分别后,李衍坐上了十五准备好的马车,带着一队暗卫匆匆赶往江南,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卫含薇处。

    修整了半日,卫含薇带他去瞧了筹集的粮草和军饷,然后神色凝重道:“这几年皇位更替太快,赋税变化也大,加之江南水灾频繁,又是秋

    冬季节,并不好筹粮。我也只能弄来这么多了,再多的,恐要您亲自出马。”

    她到底只是个副会长,面子没有燕大家的大。

    于是李衍又以燕大家的身份重新召集了南北十二商会的成员,以发国债的方式筹集了大量的银两。

    他这边一有动作,朝廷那边很快得到了消息。

    文武百官拿着这事去问还在病重的‘皇帝’,皇帝直接说是自己的授意。

    文武百官顿时松了口气,心说皇帝也不是一无是处,居然能让这南北巨贾燕大家听从皇家的指示。这比当初四皇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充盈的国库厉害多了。

    屏风后的陆小路暗暗得意:那是,皇上自己能不听自己的吗!

    李衍筹集了银两,一部分让陈知州运往了京都国库。一部分运去北地,找岳家家主帮忙筹集了足够的粮草,然后一通运往北疆。

    他跟着运粮的队伍行了数月,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边关蓼城。

    他发现,他怎么赶路,再怎么难受,顶多掉血,血条没掉完前,是怎么也死不了。

    李衍放心了,进城就直接去了蓼城知州府邸,亮出圣旨给守门的士兵。士兵见他手里的圣旨,吓了一跳,齐齐跪下后,立刻打开府门将他迎了进去。

    将军府里只有兵部左侍郎在,他见到李衍也吓了一跳,正要下跪。李衍及时制止了他,道:“朕现在以粮草监军的身份过来,你我同级,不必下拜。往后在人前也只称呼朕为许先生。”

    这是不许声张的意思了?

    皇上是偷偷来的?

    兵部左侍郎眼神闪烁,恭敬的退到了一边,示意侍从快些上茶水。

    趁着上茶的功夫,李衍又问:“陆将军和裴副将呢?”

    兵部左侍郎神色凝重:“一早阿赤容烟就在城门口叫嚣,陆将军和裴副将出去迎敌了!”

    李衍茶水也没来得及喝,起身道:“走,陪我去城楼上瞧瞧。”

    兵部左侍郎吓得要死,连忙阻止:“皇上,您龙体重要,万万不能去城楼上!”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皇上有心疾,就是个玉雕的人儿。风吹怕倒了,磕碰怕碎了,受惊怕吐血。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皇上捣乱。

    李衍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不

    知怎么的,兵部左侍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带着他往城楼上走。

    北疆的风冷冽刺骨,别说李衍,就是兵部左侍郎登上城楼的那一刻,脸也被吹得生疼。

    然而,守城的士兵一动不动,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大楚的边境。

    李衍爬上城楼,跳目远望,城楼下喊杀声一片。兵器相交的铿锵声刺人耳膜,浓重的血腥味到处弥散。

    陆小宁一身黑衣银甲在混战中冲杀,很快便和红衣覆甲的阿赤容烟相与。

    阿赤容烟有意避开和陆小宁的正面冲突,她后撤数步,身后便有二十几个羌北勇士骑马同时围了上来。

    那二十个羌北勇士皆是铁骑银枪,银枪尾部还嵌了弯刀,呈扇形不断的攻击陆小宁。长枪攻击上半身,弯刀攻击马儿腹部以下。

    不靠近不近身,围困消耗陆小宁。

    一看就是刻意针对她研究出的战术。

    除了围困陆小宁的人,其余羌北军明显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形和战术都十分考究。

    看来,阿赤容烟为了这一战,这些年做了不少准备。

    十五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很快有士兵抬着一大箱弓弩上来了。

    李衍身边的暗卫齐齐献身,足足有三十个,呈一字排开。拿出弓弩,拉弓上膛。

    李衍摆手,三十个弓弩同时发射,齐齐瞄准羌北的勇士。

    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箭术一等一的高手。

    利剑射出,顷刻犹如数万道寒光疾驰而至。

    围着陆小宁的羌北勇士瞬间毙命,集体摔下了马背,嘴角有黑血渗出。

    阿赤容烟神色变了变,随后大喊一声列阵!

    数千个羌北勇士立刻掏出别在腰后的盾牌,叠成扇形将羌北军护着中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盾墙。

    盾墙银光闪闪,折射着日头的光辉,照得城墙上的人睁不开眼。

    李衍伸手格挡那刺目的光。

    阿赤容烟站在阵中央,仰头越过高高的城墙看向他。

    那态度,比几天前更加肆意张狂。

    仿佛在说:你看,你的弓弩,本王早也有对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0 章 签到第130天

    李衍适应了强光后,才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阿赤容烟。

    阿赤容烟仰头高喊:“李十一,本王就知道你会来,我们又见面了!”

    大楚王室姓李,排行十一,那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她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陆小宁和一众大楚的将士也抬头往城楼上看,恰在此时,李衍被风雪吹得连连呛咳,扶着城墙面色都涨红了,一副随时要倒下来的样子。

    大楚众人:这是他们的皇帝陛下没错了。

    李衍平缓呼吸后,都没搭理阿赤容烟,朝陆小宁道:“陆将军,你们先回城!”

    陆小宁和裴副将立刻带着人后撤,羌北的人想追,立刻就有箭雨射了下来。

    阿赤容烟摆手,示意自己的人别追了。然后朝着李衍高喊道:“李十一,既然来了,我们谈谈?”

    李衍这才看向她:“和你这种出尔反尔之人有什么好谈的?”

    阿赤容烟:“本王何曾出尔反尔,本王说过,长公主在世时绝不侵扰大楚,但你们围杀了她!”

    李衍见大军已经撤回城内,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就扭头往城楼下走。

    他边走,城外的阿赤容烟还在喊:“李十一,本王今日给你个面子,先撤回去。明日辰时,城外五里坡,我们谈谈……”

    待他到了城楼之下,城门恰好关闭。

    陆小宁和裴副将朝着他下拜,众将士也紧跟其后,齐齐朝着他下拜。

    李衍快走几步,托住了两人,示意所有人起来:“诸位辛苦了,行军期间,见到朕不必行此大礼!”然后又朝陆小宁道:“先回知州府上,同朕说说北疆详细的情况。”

    陆小宁点头,嘱咐先锋官将受伤的将士待下去包扎修整。交代了一番守城士兵后,就随着李衍去往知州府上。

    知州知道了李衍的身份,惶恐过后,连忙问陆小宁是否要备酒菜。

    陆小宁摇头:“暂时不必,我们有事要聊,别让人进来打扰即可。”

    随后,陆小宁将李衍带进了她平日处理公务的房间,房间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北疆地形图,房子中央摆放在一个模拟沙盘。

    陆小宁一句废话也没有,走到沙盘边上,同李衍道:“阿赤容烟这次是有备而来,她的军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而且许多战术都是针对大楚边军和我的。他们先前应该是借着拿粮的事在北疆境内安插了探子!”

    李衍拧眉:“所以,她当年和谈那会儿已经在密谋了?”

    陆小宁:“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打了这个主意,但肯定不是长公主没了才起的意。我夺回蓼城和明水城时,这里的百姓都很好,阿赤容烟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为难他们,好像只是为了夺城。”

    对待潞城、宣城和鄞城也同样是这样。

    只是限制了百姓的进出自由。

    李衍又问:“那赵左都尉呢?”

    提起他,裴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声道:“赵大人之所以这么容易兵败,是因为阿赤容烟俘虏了赵世杰,用赵世杰引诱他出去。赵世杰最后在乱军中被砍死,赵左都尉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一条腿也没了……现在在知州府上修养……”

    陆小宁神色凝重:“北疆的天素来很冷,但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更冷,都翻过年了。积雪还一直没有化,还隐隐有再下雪的趋势。这次来的将士都是临时征调过来的,比不得常年在羌北的阮家军。再这么和阿赤容烟耗下去,只怕不用他们打,我们人先冻死一大半了。”

    李衍:“这你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已经筹集了足够的粮草、棉衣和碳火。而且,这次来除了带了弓弩,还带了一样东西,是阿赤容烟绝对想不到的,足够打乱她的阵脚!”

    他刚说完,蓼城知州就匆匆来敲门。

    裴霁连忙起身去开门,蓼城知州递过来一封信,朝李衍道:“这信是方才羌北猎鹰送来的,信封上有羌北王的玉印。”

    李衍接过,信封上除了有羌北王的玉印,还有几个大字‘李十一亲启’。

    李衍打开信,陆小宁微微偏头,看向他手里的信。

    信里面的内容简单直接,大意就是让李衍明日辰时出城一见。

    这是想和谈的意思?

    裴霁一看到那信的内容后就用力一拍桌面道:“诡诈之人,又想耍什么把戏!”他想了一圈,随即双目圆瞪:“难道是在城外设了埋伏,想截杀我们圣上?”

    李衍把信直接丢到旁边的炉火里烧了,

    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很快便化作了灰烬。他淡声道:“那倒不至于……”他有系统,但凡有人靠近他,他都能知晓。

    更何况阿赤容烟知道他身边有很多高手,他自己又极擅长用毒。

    “她当知道,就算打下去,她也灭不了大楚,只能两败俱伤,想求些好处罢了。”

    裴霁立刻道:“她想得倒美,还想要好处!不将她打回天山喝西北风,老子就不信裴!”

    他嗓门出奇的大,震得陆小宁和李衍的耳膜都难受。两人齐齐都往旁边靠了靠。然后陆小宁才开口问:“你要去赴约吗?”

    李衍点头:“去,怎么不去,她阿赤容烟敢单刀赴会,大楚的皇帝又岂是孬种!”

    他来北疆的路上已经接到了十哥信,大炮已经改良好了,炮弹也已经装车一起往这赶了。

    他们再拖延几天时间,就能不损一兵一卒将阿赤容烟连同羌北军一同弄死。

    他眼神变冷:“正好,朕还有个问题要问她!”

    “什么问题?”裴霁不明所以。

    李衍自然不可能告之他,起身朝他道:“裴副将也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陆将军,你先带朕去瞧瞧赵左都尉。”

    陆小宁跟着他起身,开门带着他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裴霁一人,他喊了两声,然后挠挠头,也赶紧起身走了。

    说是陆小宁带路,其实是李衍在前面走。等李衍停下,陆小宁才发现他没去赵左都尉那,而是到了她平日休息的卧房。

    陆小宁对于他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好像天生就能感知方位和准确的找到想找的东西或物件。

    李衍推开门,朝她道:“你先去睡一觉吧,今日阿赤容烟是不会来犯了。接下来的事我来部署,等你醒来,我再同你细说。”

    陆小宁的双眼都是红血丝,整个人也瘦了许多,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怎么睡的。

    李衍的到来一下子让她松懈下来,尽管世人都说新帝病弱,但她就是安心。

    陆小宁点点头:“嗯,你也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李衍点头,看着她合上房门,才转身去了赵左都尉的屋子。

    赵左都尉躺在榻上,一条左腿从膝盖以下全没了,被包扎的地方全是血迹。人还昏睡着,额头在发着热,这样还活

    着还真是个奇迹。

    一旁照顾的大夫神色凝重道:“小的实在已经尽力了,赵左都尉的伤还是反反复复的……”

    李衍坐到塌边,伸手去拆包扎的伤口。

    大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皇上,不可……”

    李衍摆手,示意他禁声。

    大夫立刻闭嘴,然后眼睁睁看着李衍解开了赵左都尉包扎的伤口。那伤口化脓边缘已经腐烂,一看就是感染了。

    他若不来,恐怕这命是保不住了。

    李衍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一管麻醉剂想给赵左都尉用上,但看了看边上紧张的大夫,又把麻醉剂放了回去。然后调出系统里的‘痛觉转移卡’,写上了赵左都尉和阿赤容烟的名字。

    之后他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消毒后,开始给赵左都尉去掉腿部的腐肉。

    他手看上去瘦,但动作又稳又利落。

    场面太过血腥,大夫看着都忍不住心颤。但平日里连换药都能痛醒的赵左都尉,此刻一点反应也无。

    就像睡着了。

    若不是眼皮在动,大夫都要以为人已经死了。

    待李衍给他止了血,用了抗感染的药,再重新包扎后,赵左都尉依旧一点反应也无。

    大夫很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李衍起身,又从袖子里掏出自制的金疮药和抗感染的药递给大夫,交代道:“每日给他换药的时候用,伤口不要碰水。”

    大夫连连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去。

    李衍整个人也很疲惫,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不断-1、-1、-1的血条,揉揉眉心,去了知州事先准备好的屋子休息。

    与此同时,远在宣城,正在和部下复盘今日战事的阿赤容烟突然感觉自己左膝盖骨一阵剧痛。好似有人在拿刀一点一点剜着她的肉,疼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不想部下看出自己的异常,咬牙挥退了所有人,然后喊来了巫医。

    巫医进来时,她整个人蜷缩在榻上,后背额头都已经大汗淋淋,摆在床头的枕头都叫她咬破了。

    巫医大骇,替她把了脉后,确定没有中毒,才问:“王哪里不舒服?”

    阿赤容烟牙关打着颤,指了指自己的左膝盖骨:“有人在挖本王这里的肉,疼!”

    她

    闭了闭眼,疼得已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巫医仔仔细细替她检查了一遍膝盖骨,膝盖处完好无损,没有磕碰也没有受伤,没有任何异样……

    但瞧自家王上的模样,又是真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医只能开了点止疼的药给阿赤容烟敷上,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待那阵剜肉的疼过去后,阿赤容烟只觉得自己腿还在一阵阵的疼。

    巫医小声的问:“莫不是王体内的蛊虫在作祟?”

    “不可能!”阿赤容烟不耐的挥手让巫医出去,然后闭眼缩在榻上熬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那疼才消失得无隐无踪,好似她的错觉。

    阿赤容烟一夜没睡,李衍倒是一夜香甜。待醒来时,陆小宁已经在他屋子里了。

    他起身,揉揉总算不那么困倦的眼睛后才问:“你怎么不喊我?”

    陆小宁走到他身边,见他已经穿好了外裳,很自然的拿起搭在架子上的绒毛斗篷给他披上,温声道:“皇上是瞒着朝臣过来的吧?那帮老臣若是知道您来,定会气得半死!”

    李衍唇角翘起:“总归气不死。”

    两人坐到桌边,桌上已经摆上早点了。陆小宁递过筷子给他,李衍目光却落在她双手的手腕上。

    那双手旧疤未消又添新伤,一道一道的,虽都不重,但纵横交错。

    李衍从袖口里掏出药膏,拉过她的手给她一点点的抹上。冰凉的触感让陆小宁忍不住缩了缩手,她有些局促道:“无碍的……”

    “什么无碍!”李衍抬头看她:“你自己没有抹药吧?”

    陆小宁抿唇:“没时间……”

    李衍:“你没时间我有,以后你受伤就到我这里来,我替你上药。”

    陆小宁胸口的跳动蓦的加快,她生怕李衍察觉出异样,赶忙把手收了回来,又捡起筷子递到他手上:“你用膳吧,药我自己抹就行。”

    两人一个在抹药,一个在用膳。

    待李衍用完膳,就开始同她说起午后去见阿赤容烟的计划。

    一谈起正事,陆小宁就恢复了以往冷肃的神情,显得极其认真。

    她是不太赞同李衍去赴阿赤容烟的约。

    “阿赤容烟狡诈,我恐她会

    伏击你。”

    李衍温声道:“先前在羌北,左庭王和右庭王伏击我们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方位。若是我想,没人能伏击我,我能知道方圆几里内所有靠近我的人。”

    陆小宁对于他这个能力也很好奇,但从未问过他。

    今日见李衍主动提起,她就多问了一句:“连多少人都知道?”

    李衍点头:“知道,我从未来过蓼城,但我知道蓼城的所有部署。”

    陆小宁没继续深究,转而问:“昨日你说有事要问阿赤容烟,是什么事?”

    李衍眸色幽远冷淡:“问问皇姐事,皇姐一直昏迷不醒,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怀疑阿赤容烟对皇姐做了什么手脚。”

    陆小宁:“她估计不会告诉你。”

    李衍:“问一句也不吃亏,而且,我想拖延开战的时间,我在等十哥。”

    陆小宁:“十皇子?你等他做什么?”

    李衍解释:“我让十哥做了另一批武器送到北疆,有了那样东西,战争就能尽快结束!”

    陆小宁好奇:“什么东西?”

    李衍:“□□和大炮。”

    没见识到这东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于是道:“明日你同我去见阿赤容烟便是,同时安抚住裴霁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陆小宁自然是信任李衍的,她从李衍的住处出来后,就找到裴霁和几个心腹大将,商讨了接下来的几日战争计划。

    主旨就一个字——拖!

    这一讨论就直接到了午后。

    陆小宁让裴霁镇守蓼城,自己亲自带队同十五等人把李衍送出了城。

    一出城,李衍就拉开了北疆的地图,然后标记阿赤容烟的位置。

    他细细观察了一遍,阿赤容烟周围并未有埋伏,但在他们头顶有好几只鹰隼在徘徊,似乎在观察他们。

    李衍抬头看了一会儿,陆小宁肃声道:“这是羌北人养的鹰隼,用来传递消息和监视我们的。阿赤容烟大概也怕我们有埋伏,才放它们出来巡逻。”

    这东西,飞得又高又远,寻常箭矢根本射不到它们,可比哨兵好用一百倍。

    李衍冷声道:“射不到,就用毒。”

    陆小宁拧眉:“它们压根不下来,如何用

    毒?”先前有好几次伏击,都是因为这鹰隼透漏了他们的位子才失败的。

    她简直恨透这玩意了!

    “把毒带上天啊。”李衍朝十五耳语了几句,十五立刻招来一个暗卫说了两句。

    暗卫得令,调转马头就走。

    一行人继续朝五里坡前进,很快便瞧见空旷、覆满白雪的矮坡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草棚,草棚内除了围炉煮茶的阿赤容烟、巫医和她的四个勇士,别无他人。

    李衍下了马车,陆小宁翻身下马,两人连同十五还有六个个暗卫一同走到草棚内。

    草棚内水汽氤氲,清冽的茶香从茶壶里面飘出。

    阿赤容烟学着大楚人的礼仪,替李衍和陆小宁各斟了一杯茶后才道:“李十一,这是你们大楚上好的碧螺春,用天山的雪煮出来的,你尝尝。”

    她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正常,当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脸下黑眼圈也浓重。

    李衍知道,必是昨晚那痛觉转移卡起了作用。

    他坐到了她面前,嗤笑道:“羌北王不喝马奶酒,改喝大楚的茶了?文人墨客才懂品鉴的东西,你们羌北蛮夷能喝得来?”

    阿赤容烟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细细品了两口,笑道:“若是在苦寒的羌北,自然是马奶酒更暖身。但若是在这北疆城中,茶也是喝得惯的。我们羌北人并非天生不会喝茶,只是环境使然。”

    李衍眼眸微眯:“羌北王这意思是想留在北疆城中?”

    阿赤容烟放下茶盏:“不是留,是在这生根。”

    李衍声音冷了下来:“大楚对羌北还不够友善?给你们种子,教你们种植、纺纱、织布。你们不知感恩,非得抢?”

    阿赤容烟叹了口气:“本王也不想这样,但种子种在羌北大地的那一刻,本王就知道,不是羌北的民众不努力,而是羌北的地压根不适合种植。羌北苦寒,连同土地也冷硬艰涩,只适合用来放牧。百姓要想安居乐业,就只能迁徙。”

    她每每进入大楚地界,看到城中百姓的富饶,就想起羌北百姓祖祖辈辈不断迁徙的辛劳。

    “大楚幅员辽阔,北疆离大楚都城数千里远,远不及羌北离这里近。本王只需要十城,作为羌北百姓的栖息之地。只要你愿意给,本王保证,对这十城的百姓就如羌北的百姓,今后再也不战!”

    李衍和陆小宁都要叫她的话给气笑了。

    连他们身后站着的暗卫都听不下去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觉得自家的地不肥,就要抢邻居的地。还敢厚着脸皮说,反正你家的地多,也管不过来,要不给点给我种吧。

    我保证好好种。

    但凡能给她的都是脑袋有问题!

    李衍冷眼瞧着她:“要不羌北王归顺大楚,所有羌北民众融入北疆,和大楚百姓通婚,生下的后代也改大楚的姓氏,从此自称大楚人?这样你们照样也能安居乐业,种田纺织,岂不更好?”

    阿赤容烟拧眉:“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祖先和姓名!”

    李衍强势回怼:“也没有一个皇帝会放弃自己的臣民和领土!”

    阿赤容烟睨着他:“你这意思是不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