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看学子们的乐子属实是太欢乐了,林清和愣是好几天没想起还要教他们骑自行车的小技巧。
嗯……反正自行车摔几下就能学会,是个简单易学的交通工具,林清和这么想着,他已经看见好几个自学成才的人啦,就比如,许先生,超级快上手的。
自行车带来的乐子完全冲淡了制作自行车时,白琅月带给林清和的压迫和步步紧逼。
林清和本人看得很开,只要小师弟不直说,他们就还是师兄弟的关系,至于其他的,当不存在,他觉得当只鸵鸟挺好。
逃避可耻,有用就行。
自行车的成功面世,早就了青山学子各显神通,一心想尽快把自行车手搓一辆出来,要问为什么,说起来还是林清和的锅,将各个学院建立的位置距离学子客舍超级远,比马场的位置还远一点。
每天早起过来上课都要走好久,这意味着,学子们的睡眠时间又少了一刻钟,要比之前醒得还要早。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渴睡的时候,更别说还有七八岁的蒙童,小小一个,步子迈得比学子还慢上一倍。
林清和确实有点不干人事了。
这也就能理解学子们为什么对自行车这么狂热了,学会之后,可以晚点起床,多睡一会儿。
自行车的风潮快速而又缓慢地在青山书院内酝酿着,林清和却没有时间一一见证学子们的自行车从无到有了。
早些时候,青山书院派出去的第一届学子遇上了些许麻烦,派人回来喊林清和过去。
“嗯,你说什么,之气受灾村子的村民回去之后,阻止水渠的修改?”林清和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质疑。
遭受过洪水的村子,有过亲身体验,更不应该阻拦水渠的修建才是,怎么还会进行阻拦。
林清和想不明白,这中间显然有些什么故事。
秋宜年站在林清和面前,低眉敛首,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从学子袍露出的前半部分靴子,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黑暗。
林清和:“你说,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阻拦?”
“秋家村,原因,原因是开挖水渠,不敬神明。”秋宜年回答的声线很平静,甚至近乎于冷漠。
“秋家村?你们出来的村子,之前县衙那边已经抓过一次了,怎么经过水灾之后,思想还这么落后,冥顽不灵,无可救药。”林清和想到秋大花和秋小湖,想到川江边的那场血色的祭祀,脸色阴沉了不止一星半点。
秋宜年点头,他深感耻辱,有这样的同族,有这样的出身。以前的他并不困于这些虚无的情势之中,有了院长的帮助,后来更是和秋家村,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么,则是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县衙,将秋家村这一群人直接送进牢狱,让他们去流放。
“秋家村,我记得是最先遭遇洪水的村子,受灾很严重,活下来的人也很少,临时安置区更是把他们所有人都打乱了,怎么,他们所有人都选择回到了村子里?”林清和想事情的时候习惯用食指轻点着桌子,他边敲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秋家村按理来说,应该是最先进入县城的临时安置区,难道说,是因为官府的救援没有及时到达,所以才没有心生怨怼?
现在这世道,不单说世道的问题,就说这人心,斗米恩升米仇的例子可不要太多了。
人心易变,难以预料,这才是平常。
秋宜年说不出话,明明是安先生交代他回来,一定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让院长知道,去和县令商量清楚水渠的占道问题。
秋宜年光是想到秋家村全是想要害死他妹妹的凶手,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见秋宜年久久没有回应他的话,长久而沉默地站在原地,林清和瞬间就明白了横在秋宜年心中的隔阂的是什么。
于是,林清和交代秋宜年好好休息,后天就去秋家村,让秋宜年在青山书院放松两天,时间到了一起去处理水渠的问题。
秋宜年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先生院,步伐沉重。
林清和看得真切,这件事情显然影响到了秋宜年一直以来平稳的心境,心中起了波澜,不过,林清和觉得这样才好,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活泼点好,别总把事情扛在自己的身上,埋在心里。
林清和没了看学子们交上来课业的兴致,匆匆起身,衣袍被风卷起,他决定先行一步,去找秋宜年的娘亲,说说这件事情,让她来开导一下秋宜年。
若是秋宜年一昧沉溺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中,安先生怕是不会放过林清和,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徒弟,被带回来身边的时候,只剩下死气沉沉一团。
林清和边走边想,就当作是一次短暂的家访。
此时,秋宜年还没有回到学子客舍,他慢慢走在院与院之间的走道上,花草丰茂,在五月柔软的日光下轻轻摇曳着身姿,随风起舞。
秋宜年的娘亲抹着青山书院的小推车,在孩子们都在青山书院上课的时候,何婉仪会在刺绣累时,擦洗小推车,放松筋骨。
林清和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了,他敲着门户大开的门扉,温和地微笑着,看着正对着他低头用湿抹布擦拭小推车的何婉仪。
“秋夫人,近来可好?”
何婉仪一惊,抬眼一看,她立刻挂起热情洋溢的微笑,当初,林清和可是帮了他们家大忙。
“林院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何婉仪放下抹布,快步上前,走到门口处。
“没什么,想来告诉你一声,秋学子回来了,现在学子客舍中,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郁,想请你去看看他。”林清和说着,眼神落到不大的小院中,欣欣向荣,处处充满了童稚可爱的生活气息,“说起来,你们也好久没有见了。”
“对,约莫着有半个月了,是该去看看。”不说何婉仪还没想起来,她的大儿子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谢谢林院长,学子客舍不远,我收拾点东西就过去。”
院长年纪轻轻,还是像当初遇到的时候,那么沉稳,这么小的事情都记挂在心上,还特地过来告知,不愧是名闻定江的书院。
“不必客气,是安先生所托,秋学子这次是从秋家村回来,由您来去看看他最合适不过了。”林清和轻叹一声。
话刚落音,何婉仪脸色猛然变化,血色从她的脸上清空,瞬间白下好几个度,她深吸一口气,得体又不失礼貌地回答,“谢谢林院长,恕我不方便招待。”
原来是因为秋家村,何婉仪心里明了林清和未说完的话,清楚地明白了为什么林清和来找她,这件事情,只能由她来开解。
林清和点点头,留下时间和空间给何婉仪。
这本就是秋宜年和秋家村之间的事情,秋宜年心中放不下这件事情,那么,有关于秋家村的水渠堤坝等水利工程就不便参与下去了。
安先生他们的进度不错,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考察清楚秋家村及其周围的地形水文形势,在原有的水渠基础上,重新规划新的水文图。
秋宜年和游承安兄妹是安先生看好的徒弟人选,秋宜年又是他最为上心的一个,秋宜年来到秋家村,已有半个月,安先生多多少少还是能从村民的态度和行事中,看出秋宜年不对劲的地方。
安先生借着村民反对的借口,打发了秋宜年回青山书院找林清和,顺便换换心情,最好能自己想开。
安先生还是希望秋宜年能参与进水利工程的第一项工程,会学到很多东西,还能给学子们树立榜样,他也能轻松一些。
基于以上种种考量,秋宜年就回到了青山书院,一个照面就被林清和发现了端倪,还让何婉仪去开解秋宜年。
该靠谱的时候,林清和还是靠谱的,不靠谱的时候,那也是相当的不靠谱。
就比如现在,站在白琅月的门前,迟迟不敢动作,表情倒是一会儿一个样。
林清和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为自己做心理准备,没办法,现在的情况是,在没有第三人的陪同之下,他根本不敢和白琅月单独,共处一室。
气氛会变得很奇怪。
林清和又不是没有知觉的人,他当然有感觉,只是在没有言明的情况下,他被白琅月卡的不上不下,不能前进,不能后退,所有的节奏全部掌握在白琅月的手上。
“吱呀。”林清和面前的门开了,他立刻往后跳了几步,惊恐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会是小师弟吗?林清和的视线逐渐上移,内心是惶恐的,不安的,还带着莫名的紧张和隐秘的激动。
极度的不安紧张下,林清和下意识忽略了这是清淡素雅的淡蓝色印花刺绣双莲裙,只记得把视线往上移。
“啊……是小四月啊……”林清和松了一口气,极力压下了心底的失落,“你怎么在这里?”
林槐夏摇摇手上的稿纸,“工作,临时安置区,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脱手,单说各个街道上的商铺,现在就有商人过来谈了,我刚和白琅月那厮谈价格。”
林清和神情越发轻松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小师弟出来了呢。”
前言不搭后语,林槐夏有一瞬间的无语,我的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林槐夏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兄妹俩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在县令大人白琅月的办公地点门前,愉快地聊起来了。
“小师兄,进来。”白琅月如玉石相击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