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文武百官的紧急召见以李云卿神奇的占卜而结束。

    朝廷里本是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一旦瓦刺军攻下北京城,满朝文武必将被屠戮殆尽。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收拾铺盖卷要往南边跑了。

    现在却都被她分散了注意力。

    如果她真的能请到天兵,别说什么解决眼前的危机了,就是彻底消灭瓦剌也没有什么难度。

    而且天兵下凡那是何等的吉兆啊,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头一份,这不恰恰就说明了他们大明福寿绵延,连上天都眷顾吗?

    这一奇观,此后必定能留名青史。

    而他们作为亲眼见证神迹的人,该是多么光荣啊!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相信李云卿那套说辞的人的想法,更多的人则是认为她的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只等着明日午时就要露馅。

    这其中就要包括马顺。

    散朝之后,李云卿正准备回家再补个回笼觉,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马顺和他的几个同党拦住了。

    马顺笑得阴恻恻的,仿佛一条嘴里吐着信子的毒蛇,“李大人,平时见你总是不声不响的,今日一上来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当真是厉害啊。”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臭名昭著的诏狱就是归他管的,周身的气势极其骇人,据说被他盯上,基本就算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要是换个人现在怕是早就被吓破胆了,李云卿却面不改色。

    至少在明日正午之前,马顺绝对不敢对她做什么,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必定就是他,到时候不要说群臣了,就是郕王都不会饶过他。

    至于明日正午之后?

    那就到了他们的死期了。

    等那十万大学生到了,她必要借机让这帮残害忠良、贪赃枉法的小人受到惩罚。

    因此她坦然地接受了马顺的威胁,“马大人过奖了。”

    见她不上道,马顺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愿意伪装了,彻底沉下了脸,“李云卿,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你得罪了我,可曾想过以后会有好果子吃吗?”

    她脸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下官不喜欢杞人忧天。”

    “你——”马顺还想再说,却被人突然打断。

    “春岳。”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马顺恼怒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竟是于谦。

    于谦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拉过李云卿,“我的马车出了点问题,可否劳烦春岳载我一程?”

    李云卿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于谦在给她救场,立刻点头,“自然,你我之间不必说麻烦,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马顺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忽视,气得后槽牙都要磨平了,大怒道:“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回应他的是李云卿和于谦渐行渐远的背影。

    “大人,要不要找几个人收拾他们一下?”见他怒火中烧,手下的人道。

    马顺朝他狠狠剜了一眼,“你们都是蠢货吗?现在动了李云卿,不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是我做的吗?”

    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手下不敢再轻易提议,“大人,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们?”

    “饶?我要他们死!李云卿、于谦,我记住他们了,明日午时以后,我一定要叫他们为今天跟我作对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从宫里出来之后,于谦一路上都在沉思,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川”字。

    原以为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她这一路上还能有人说话,结果这人上了车以后,不仅不说话,还一脸愁容。

    “廷益,我看不是你的马车有问题,是你有问题吧?”李云卿调侃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的?”

    于谦也没有避讳她,直言,“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活。”

    明日午时过后,如果天兵没有出现,依照马顺的性子,李云卿必死。

    “连你也不相信我的占卜?”李云卿故作伤心地道。

    于谦苦笑着解释,“我自然不是不信你,只不过……”

    “你不相信就对了。”李云卿笑呵呵地打断他。

    “啊?”于谦疑惑地看向她。

    “廷益你是一个饱学之士,更是国家的肱骨之臣,要是连你都把希望寄托在鬼神之说上,那大明才是真的要走到头了。”

    于谦越发摸不着头脑,“那你……”

    李云卿示意他不要急,接着缓缓道来,“但这次不一样,你该了解我,我不打无准备之杖,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其余的,等到明日,你便自会知晓了。”

    第二日很快就来了。

    经过昨夜一晚上的发酵,天兵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神仙谁都听说过,但是真的神仙谁都没有见过,因此有不少人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提前焚香沐浴、戒斋祷告,就是为了表达对神仙的虔诚。

    就连朱祁钰都换上了祭祀时才穿的袍子。

    大家早早地就聚集在皇宫的大殿前,满心期待着等会儿会看到怎样的神迹。

    然而,随着离午时越来越近,大家满心的期待逐渐被失望所替代。

    不仅一个天兵的影子都看不到,就连一点特别的迹象都没有。

    天还是那般,云也还是那般,倒是在枝头盘旋的乌鸦比平时多了几只。

    实在看不出一点吉利的样子。

    马顺冷笑着挖苦她,“午时马上就要到了,现在什么也没发生,你说的天兵在哪儿呢?我看都是你编出来骗我们的吧!”

    李云卿并没有因为他的指责而慌乱,“不还没到午时吗?马大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马顺冷哼一声,“不是我沉不住气,而是你根本就召不来天兵!”他转向朱祁钰,“郕王殿下,李云卿此番行为都是哗众取宠,她欺君犯上,罪当容诛,理应下诏狱啊!”

    朱祁钰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怀疑的神色,“李云卿,你说的天兵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云卿不卑不亢,“回殿下,当然是真的,午时未到,还请稍作等待,如果过了午时,天兵还未降临,微臣愿听凭处置。”

    “你这根本就是拖延时间!”马顺怒斥道,“瓦剌即将围攻北京城,你却还在这里耽误时间,李云卿,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云卿只当他在疯狗叫,理也不理他,直看着朱祁钰,“殿下,还请等到午时。”

    “你休要……”马顺还想争辩,却被人打断。

    李云卿的镇定打动了朱祁钰,而且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了,“好,就等到午时,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午时一到,天兵如果还未现身,就按马顺说的办,李云卿你可有异议?”

    她声音坚定,“没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顺只得不情愿地闭上嘴,不过在他看来,李云卿下诏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等李云卿落到他的手里,他便是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叫人觉得兴奋。

    时间终于来到了午时,马顺兴奋地叫道,“午时已到,天兵还未出现,李云卿你这回得乖乖的……”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紧接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道耀眼的白光便从天而降,刺得人无法直视。

    等到那白光散去,众人再看时,便惊奇的发现,原本空旷的大殿前,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他们有男有女,神态各异,穿着打扮也跟他们不一样,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

    难道这就是天兵!?

    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天兵来了!感谢天兵下凡拯救大明!”

    顿时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乌泱泱跪下去了一片。

    ……

    赵文骞刚进来也有点懵。

    今天是周末,好不容易不用上早课,他睡到十点多才起来,叫了一份外卖。

    等着外卖来的间隙,他趿拉着拖鞋去水房洗漱,刷牙刷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一门十点半开始的选修课要上。

    抬头看了眼墙上钟,已经十点二十五了,马上就要来不及了,所以赵文骞连牙刷都没放下,含在嘴里,一路小跑着回到寝室,把电脑打开。

    反正也是网课,到时候签个到,挂着就行了。

    说到这个课程也挺有意思,说是教育部新推出的一种什么跟全息游戏有关的课程,别的信息他没记住了,只记得全息游戏四个字。

    不过他可没有什么期待,按照之前他上的那些课的尿性,什么全息游戏,肯定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反正他选这课也是为了学分,也没有什么好期待或者失望的。

    他记着当初选课成功以后还送了一个长得有点像头盔的耳机来着,说是上课的时候要佩戴。

    恐怕也就这一点跟全息游戏沾边了。

    赵文骞戴上耳机,进入课程,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到这里了。

    他满脸震惊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动作僵硬地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用还粘着牙膏泡沫的嘴发出感叹,“卧槽,真的是全息游戏啊!?不对,我的麻辣烫怎么办?等我出去不会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