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爱世人(14)
被董蜜蜜这样一拽，李总的速度受到影响。这死女人！拽他干什么？是要牺牲他去喂魔术师吗？！
董蜜蜜似乎忘记了副本那条“不能对同副本玩家进行直接攻击伤害”的规则，只在生死关头情急之下就想抓李总，把李总的速度拖慢。
何况她只是拽李总一下，又不是攻击伤害李总，系统应该不会判罚她违规的！
脑海中这道思绪只一闪而过，董蜜蜜根本顾不得。
李总没有手臂，平衡性极差，被董蜜蜜这么一拽，差点就摔倒下去。
猪肝般的脸色上又叠加一层铁黑，李总爆吼一声：“贱女人给我放手！”他使劲儿扭动身子，摆脱了董蜜蜜，回头一脚踹在董蜜蜜胸口上。
董蜜蜜哀叫一声，被踹得倒在了地上。她的身后是双眼顿时放光的魔术师。
李总这一脚踹出去后，又忽然后悔他不该踹人。等出去猎杀阵，他这条腿也会消失。
尽管他先前就想到这一点，但一想到上次失去双手那血呼啦撒的手腕，李总心里就不断冒寒气。
他气急败坏喘了两下，见魔术师快要追上董蜜蜜，李总又松一口气。
不管怎样，他猎杀阵是死不了了。他甚至在想，小张在猎杀阵里没帮到他，那他也不用给小张什么股份……
李总盘算得好，却万万没想到，董蜜蜜忽然露出一个凶狠决绝的眼神，接着她的身体忽然变成半透明！
还不等李总反应过来，就发现魔术师放光的双眼盯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李总汗毛倒竖，本能地转身奔逃，心中也反应过来，董蜜蜜用了她的基础技能！
之前他们三个在进入魔术师副本前，李总让小张和董蜜蜜把自己的基础技能都告诉他，董蜜蜜自称自己的基础技能是“运气增幅”，能够增加自己和临近玩家的运气。
李总还真信了，所以自打进来副本后，也没想着丢下董蜜蜜。
贱人说谎骗他！
董蜜蜜变成半透明，安全区里的玩家们都看在眼里。吴辞发现这个塔罗猎杀阵游戏的基础技能花样挺多。
苏姐见多识广，说了句：“是隐身技能，我曾经在一个玩家身上见过。”
吴辞诧异道：“隐身？”
“把自己变成半透明的，在BOSS眼里就看不见她了。”苏姐言简意赅地解释。
所以现在魔术师看不见董蜜蜜了，就只能看见李总，于是锁定了李总。
隐身后的董蜜蜜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沾了不少灰尘，再也没有刚入副本时候行政美女的精致。
她奋力朝小张所在的安全区跑去。小张所在的是一个月亮安全区，可以容纳两个人，而现在只有小张一个人在里面。
魔术师离李总越来越近，李总就像是被冰碴子砸在心上，恐惧和绝望随着魔术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及气息，几乎要令李总灭顶！
董蜜蜜那个死女人，他平日里对她待遇够好，她却坑他去死！
他不能死，他是公司老总，怎么能死得这么没尊严。李总嘶哑哭喊：“救我！你们快救我！小张你不想要公司股份了吗？！”
“李总，您别怕，到我这儿来！”小张回应了李总，“我把位置让给您，您到我这个安全区！”
小张所在的安全区距离李总并不远，李总听到这话，眼中总算又亮起希望的光。
小张不断朝李总挥手，看起来非常急切。似乎怕李总跑不过来，小张还学着苏姐，弯腰从安全区地上捡起一块戈壁滩石头，丢向魔术师。
这时候董蜜蜜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小张所在的安全区，李总也因为小张砸魔术师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离安全区越来越近。
“李总，快来！”小张向李总伸出手。
李总见自己马上就要踏进安全区，不由心中大定，松了口气。因他精神放松，一时间没有看见，小张眼中陡然喷薄出一种看死人的森凉。
忽的，小张仿佛是没站稳，身子一歪，脚步跟着移动，“好巧不巧”地绊了一下董蜜蜜。
董蜜蜜刚进来安全区，自己都还没完全站定，被小张这么一绊，尖叫了一声就失去平衡倒出安全区，她倒下的方向正好冲着李总。
董蜜蜜撞在李总身上。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小张撞倒了董蜜蜜，引发董蜜蜜撞倒了李总。
而李总被董蜜蜜撞击之后失去平衡向后趔趄摔倒，结果就是，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
这一刻李总的魂都要飞了，身后响起魔术师温吞磁性的声音，伴随腐臭的凉气吹上他的后脖颈。
“先生，抓到你了。”
脑海中是空白的，李总身体出于本能地猛烈挣扎。魔术师近距离呼出的腐臭味道的凉气，激起李总浑身鸡皮疙瘩。
但肥胖的躯体不论怎么挣扎，也不过是那么两秒钟的时间，李总就被魔术师揪着转了个方向，正对上魔术师的脸。
“先生，欢迎你加入「神」的国度。”
魔术师语调谆谆善诱，温柔的就像是引领信众步入天国的天使。但在李总听来，这就是最大的恐惧，李总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冻住！
尖叫声卡在李总嗓子眼，竟是死活叫不出口。他空白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小张是故意的，畜生，故意的……！
“我杀了你！”李总歇斯底里吼向小张。
小张突然哈哈笑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疯狂：“我这几年踏踏实实给你卖命，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不给我升职，还不把我当人看，连董蜜蜜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都能仗着你在公司里踩我！你以为你是老板就能把员工当猪狗，进了游戏遇到危险还想拿我垫背！我呸，要不是杀人要蹲监狱，我真想一刀捅死你，还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要给我股份？去死吧你！”
“畜——”李总还要骂，但魔术师这时手持权杖朝着他轻轻地一挥，“先生，来吧。”顿时李总的瞳孔失去焦距，变成一片浑浊。
李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有一种美妙甜腻的气场包裹住自己。
他忘记自己被卷入塔罗猎杀阵游戏，只记得他是一位公司老总。
他的公司欣欣向荣，越做越大。
员工积极无偿加班，不求待遇，对他无比崇拜。
他换了一辆新豪车，带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秘书，出席商界大会，做压轴演讲。
他的公司还做成了全市第一纳税企业，得到市委的表彰……
李总愉悦地呵呵笑着，殊不知玩家们爆发出一阵惊叫。
只见魔术师一口咬住李总的左腿，就像是鬣狗吞食食物那样，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
魔术师的嘴巴越张越大，嘴角已经咧到耳朵根，满口的血肉衬着他疯狂贪婪的眼神。而这些，李总都感觉不到，他还在愉快地笑。
“哈哈，我当上江苏首富了……”
在李总陶醉的笑声中，魔术师吃掉李总的左腿。
李总摔落在地上，身下全是血。他暴突着两只红色的眼珠，神色癫狂魔怔：“领导表彰了我……”
魔术师又撕扯掉李总的裤子，大口大口吃掉他的右腿。
咀嚼声混合鲜血和吐出的骨头，直接刺激玩家们的视觉听觉、嗅觉。死寂的戈壁滩上只有李总浑然不觉的笑声，和魔术师进食的声音。
董蜜蜜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魔术师把李总吃成人棍还没完，又继续吃李总的躯干。
李总的笑声越来越得意开心，但因为失血过多，声音也逐渐无力。
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嘴唇微弱的动了动，吐出笑声：“我是……人生赢家……”
饱餐一顿的魔术师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向脸色灰白的玩家们，优雅行礼。
“让这位先生在我编织的美梦中，毫无痛苦地离去……啊，我真是一位仁慈的「神官」。”
***
【检测到玩家李清贵已死亡，本次猎杀阵结束。】
【已脱离猎杀阵，请玩家务必在21:00前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直到系统主客服出声提醒大家，并且把存活玩家们拽回了副本场地，大家的脸色也没什么好转。
这次出猎杀阵后的玩家们所处的环境，和昨晚一样，都是一片黑灯瞎火的环境。
吴辞的手指按在地上，摸到和昨晚一样积灰潮湿的地面。
果然，猎杀阵结束后玩家们所处的，才是“真正的世界”吧。
一下午死了两个新手玩家，剩下的新手玩家心情沉重。还有李总刚才死亡的过程，实在太让人不适，李总在被吃得满地骨头时却还陶醉在美梦里。
郝安静因此想到燕燕的死，呕了一声，把晚饭吐出来一半。他吐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转向小张，“你……真是……”
借着R的煤油灯照明，小张诡异的脸色呈现在所有人眼里。真没想到，这个从进入副本起就内敛老实，被李总呼来喝去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员工，忍得这么深，竟然利用猎杀阵坑死了自家老板。
小张脸上还是畸形的冷笑，眼中是发泄成功的疯狂快意，十分让人心惊。
吴辞和苏姐不着痕迹地离小张远了一米。
玩家们之间最后那点同阵营的信任，崩得一丝不剩。大家纷纷站起身，无声地离去，谁也不和谁说话。
这时候本来晕过去的董蜜蜜，忽然尖叫了一声：“啊！”
一声尖叫，R便把煤油灯光照到董蜜蜜身上，顿时照出一只断掉的正喷着血的手腕。
董蜜蜜是被断手的疼痛给疼醒的，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断手，因为刚才在猎杀阵里，她和李总被魔术师追猎时她在李总身后拼命拽他。系统判定她的行为是对李总造成直接攻击伤害。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自己断手喷血还如此疼，又是另一回事。
董蜜蜜慌得哭喊挣扎：“你们快救我啊！我的手！呜呜呜……”
最后只有郝安静撕下自己衣服上一片布料，帮董蜜蜜把手腕包扎了一下。吴辞趁机惊叫发抖，刷了点「被蒙骗值」。其他人冷眼离去。
鸭舌帽走之前，凉凉地看了眼董蜜蜜。
这又是个死人了。
吴辞和苏姐一前一后走远，苏姐按了按吴辞的肩膀，“多多习惯吧，习惯就好多了。”
也许吧，吴辞不语。
话说回来，因为小张故意坑死李总，猎杀阵才十几分钟就结束，这倒是给吴辞和苏姐留下更多探索副本场地的时间。
两个人抓紧时间，在黑暗中探索起来。
这次探索的最大目的，吴辞已经告诉苏姐，就是找艾维斯。
吴辞判断艾维斯有很大可能在这个漆黑的世界。
第22章 神爱世人(15)
有了昨天探索的基础，今晚两人都熟练些。苏姐昨晚用道具无声跟随吴辞探索过一圈，心中积攒了不少问题。
结合吴辞和她说过的种种推论，苏姐尝试着分析：“照你说的，我们所处的副本场景是船上，那么现在这里，墙也好地板也好，都往一边斜，整个空间都是倾斜的，环境又腐朽发霉……小吴，夜晚的副本场景是沉船吧！”她猛地想到这一点，声调不禁拔高。
“嗯，我觉得是这样。”
苏姐又指指身侧的窗户，“白天的副本场地里没有窗户，只有那个假的不行的天窗，还有燕燕也可能是因为说出‘不真实’三个字，触发的死亡条件。我看相比白天的场景，晚上这个反倒真实多了。所以艾可一直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她自己不知道？”
吴辞望着窗外的浓稠漆黑，心想苏姐其实很聪明，自己和她说了一些推论后她就能做出合理的逻辑分析。
像苏姐这样的玩家，应该已经是挺强的了。身手不必说，脑子不算特惊艳但不会拖后腿。
吴辞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异样，她暂时将这抹异样挥退。
“是的，差不多能确定了，晚上这个短暂的副本场景，是真实的沉船。”吴辞说，“窗外的漆黑就是海底的颜色。”
苏姐恍然：“对啊，沉船外的海底！”
两人接着又走到某条长廊的尽头，那扇写着“勿开此门，会导致团灭”的厚重木门前。
“这扇门应该是通往甲板的。”吴辞说，“这也是系统给玩家的一个提示。船已经沉了，理论上如果船内的人打开与外界相连的门，海水倒灌而入，就会全体淹死。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木船沉入海底，不可能严严实实不漏水。游戏副本是经过模拟改造的，我更倾向于这扇门和门上的文字其实是对玩家的提示，暗示沉船。”
“也就是说，即使真有脑残强行打开这道门，也不会有海水倒灌？”苏姐顺着吴辞的话问。
“我想，不会。”不然这垃圾游戏就没法玩了，总不能被一熊孩子直接坑死所有人。
“但是强行开门的玩家，一定会受到系统的惩罚。”吴辞打了个哆嗦，“想想就好可怕，还好我根本没有胆子开门……”
苏姐：“……”太入戏了。
苏姐轻咳一声，语调严肃了一点：“这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艾维斯，你真觉得艾维斯会在这儿？”
“嗯。”吴辞只说，“再仔细找找吧。”
她补充一句：“不一定是活人，我觉得更可能是尸体……”说完又瑟瑟发抖地躲到苏姐身后。
苏姐：“……”
苏姐：“行，那就抓紧时间找吧！”
煤油灯映照着腐朽发霉的环境，踩着潮湿地板的嘎吱声响，随着两人的移动不断响起，与头顶上的血红色倒计时打表声节奏交错。
在这个满是灰尘的黑暗环境里待得越久，呼吸越困难，人也变得胸腔憋闷脑子发晕。
两人把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也没看到人影。
离21:00休息时间还有不到30分钟。
苏姐长呼一声：“柜子翻遍了，什么都没有。快没时间了，回去前还得留上10分钟。”
始终找不到蛛丝马迹，吴辞也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她和苏姐真的是没漏过任何一个能装人或者装尸的地方，难道是她的推断有误？
不，应该是无误的。
艾可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艾维斯，这一定是个关键NPC。既然是关键NPC，不可能没有行迹。白天的世界她明天还有时间继续探索，夜晚的世界却只有最后30分钟，错过就没机会了。
吴辞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么，她们找不到艾维斯，是疏忽在哪里呢？
吴辞闭上眼，集中思绪，把整个副本场所全都过了一遍：正厅、长廊、装饰、餐厅、教堂、玩家的房间、艾可的房间、大大小小的空房间、两个卫生间、通往甲板的门……
似乎缺了什么。
吴辞一下子想到了，“厨房。”
“啥？”
“没有厨房。”吴辞喃喃，“不管是白天的世界，还是晚上的世界，都没有厨房，既然有餐厅就不该没有厨房。”
苏姐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吴辞想到什么，说道：“如果换作是我们，被困在一艘沉船上，假设这艘沉船就像游戏设定的那样，离谱的没有漏水，那么对于被困人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淡水和食物，这些都储存在厨房。儿童十字军只是一群小孩，很难具备逃生经验，当意识到他们逃不出这艘船时，哪怕是为了多争夺到一些食物，也会往厨房去挤。”
不知为何，吴辞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苏姐却听得脊背发冷。都是文明社会的公民，一想到黑暗中世纪发生过这种绝望的事，总归是唏嘘。
“厨房和餐厅很大可能是连通的，苏姐，我们再去厨房好好找找，我觉得会有暗门。”吴辞说完，把煤油灯塞到苏姐手里，“苏姐，能不能你打头阵？我、我还是害怕……”
苏姐：“……”人设不要太稳。
她赞成吴辞的观点，拉着吴辞就迅速回到餐厅，利索地找起来。
还有25分钟。
两人集中注意力，一时间谁都没说话，专心地找寻可能有暗门的地方。
吴辞摸过了两面墙壁，都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她仍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由不得她犹豫。
她借着灯火眯起眼睛四下环顾，暗门……哪里比较可疑？
一扭头，看到墙角的老爷钟像是死气沉沉的棺材立在那里。
老爷钟上挂满蜘蛛网，被灯火一照，蛛网很鲜明。
吴辞眯眼看了一会儿老爷钟后面的墙壁。
这个船的结构是，餐厅和正厅之间有一条长回廊相连，回廊的两侧还有其他的房间。按照常识，船舱都是中空的构造设计，所以老爷钟这面墙背后是另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两人刚才也看过了，的确就在餐厅隔壁，这意味着餐厅隔壁不可能是厨房……
不对。
吴辞记得刚才探索隔壁的房间，那房间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四方形，而是其中一个角落凹进去了。那个凹进去的角落，正是老爷钟背后的墙壁。
吴辞立刻冲到老爷钟跟前，一阵摸索。
苏姐注意到吴辞的行动，连忙凑过来，“这钟有问题？”
两人摸了一阵，没摸到异样。
吴辞道：“把钟挪开。”她说着就推起了钟，这钟不重，但对于她的渣体力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苏姐见状赶紧叫吴辞让开，她自己来推钟。苏姐轻轻一推，老爷钟就嗖得一下，挪到一边去了。
吴辞无语。
【小辞真的要考虑报个健身房练习一下哦~】
沉寂许久的百变魔卡系统，居然发出了点评。
【这个钟真的很轻的，上一个使用我的玩家也是女孩子，不管搬东西还是推东西都不会很吃力。】
魔卡系统成功刷了把存在，本来吴辞都以为它陷入后台静音了。
她被魔卡系统那句“上一个使用我的玩家”扯起了好奇心，但现在眼前的事重要，没功夫询问，所以吴辞对魔卡系统说：闭嘴，去后台静音。
百变魔卡系统：委屈屈。
藏在老爷钟背后的墙面裸露出来，一个布满灰尘的暗门把手，呈现在吴辞和苏姐的面前。
苏姐顿时一喜：“小吴，你真厉害，果然有暗门！”
还剩下15分钟。
“走，我们快进去看看。”苏姐提着煤油灯，拉开暗门，一马当先进去开路。
就和吴辞所预料的一样，藏在暗门里面的，是一个狭窄的旋转楼梯。正因为这个旋转楼梯占用了空间，所以隔壁房间才会凹进去一角，那一角就是给餐厅这个旋转楼梯留出空间的。
两人沿着旋转楼梯，小心地攀登到第二层。这是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第一次出现“楼上”。
楼上果然是厨房。
当苏姐走进厨房，照亮厨房的景象时，吴辞听见，苏姐唇中轻轻的“啊”声。含着惊讶、含着了然、含着一点沉重。
吴辞保持着胆小少女的姿势，从苏姐身后搭住她的肩膀，探出头和苏姐一道看过去。
吴辞倒吸一口气，又往后退两步，尖叫了一声。
苏姐上前查看所看到的。
厨房里凌乱一片，刀具、锅碗瓢盆，都沾着灰尘和蜘蛛网无力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打开的橱柜里只剩下灰尘和苔藓。
厨房各处都很乱，只有角落处是整洁的，像是刻意清扫开辟出这小小的一块净土。
那里，两具孩童的骸骨相拥在一起，大的那具骸骨抱着小的那具。
他们看上去很安详，身上的衣服没有完全腐化消失，还余下些破破烂烂的遮掩。
那个小的骸骨，穿着一件残破的洋裙，颜色和艾可穿的裙子是一样的，马鞭草的颜色。
小骸骨身边还有一个破烂的布偶熊。
苏姐走近那具怀抱艾可的较大骸骨，伸手探入骸骨残破的衣服里，摸索了片刻摸到一个金属制成的扁扁的圆东西。
苏姐把摸到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块磨损过的铜制怀表。
她翻转怀表到背面，看到背面刻着的字：
——Ives·Greet。
（艾维斯·格雷特）
她把怀表拿给吴辞看。
吴辞印证了自己的推断，不由轻呼出口气：“这就对了。”
第23章 神爱世人(16)
吴辞倒是很想亲自上去搜尸，但想想人设不允许，就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用眼神示意苏姐搜尸。
苏姐又去把那具小一点的骸骨也扒了一遍，同样扒出一枚铜制怀表，怀表背面刻着它主人的名字：
Eco·Greet。
（艾可·格雷特）
两块怀表是同款造型的。
苏姐也呼出一口气，心里落下块大石：“这样就清楚了，艾维斯和艾可兄妹俩横渡地中海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船沉了，最后他们死在了海底……”
说着说着又狐疑起来：“就这样？不对啊，这副本故事还是没解出来啊！”下意识就盯着吴辞，拼脑子的事总归是以小吴为准。
“小吴，你不是说艾维斯是破解副本真相的关键吗？你有什么想法？”
吴辞眼下是有个想法的，但开脑洞的成分居多，还缺那么一丢丢佐证。
她说道：“我只有五成的把握，苏姐，我们先回去吧。”
还剩下最后10分钟。
“对，赶紧回去，不能再耽误了。”苏姐道。
【嗡——】
谁也没想到刺耳的主客服提示声会在这时候响起，伴随主客服冷漠的播报一同到来的，是整个副本空间的摇晃动荡。
【副本掉落随机Buff——飓风。】
【玩家所在的副本遭受到飓风袭击，副本场地产生剧烈摇晃震动，严重影响玩家行进。】
【Buff效果将持续到21:00，请还未回到房间休息的玩家抓紧时间。】
吴辞&苏姐：……？？？
我去！还能这样。
随机Buff……
随得个好机！
吴辞在心里大骂：垃圾游戏！
苏姐到底是老玩家，估计见识过这种场面，反应非常快，当即拉着吴辞就跑。
副本摇动得厉害，就像是地震到来一般。吴辞连平衡都难以掌握，更别说要走一段狭窄向下的旋转楼梯。
她扶着楼梯的把手，脚下的楼梯在使劲儿地摇晃。
苏姐一手拎着煤油灯，一手揪着吴辞，再没有手去保持平衡。她步子又快，险些就一屁股滑了下去。还好吴辞改为抱住苏姐的一只手臂，让苏姐腾出手去抓楼梯的把手。
短短一段旋转楼梯，两人上来的时候只用了不到十秒，下去却用了整整半分钟。
火光中苏姐的脸色不太好看，“该死的系统，这是不想让我们在21:00前回去了！”
吴辞艰难地跟上苏姐的速度，一边问：“副本还能随意给玩家使绊子？”
“随机Buff是系统默认的规则，不明说，但是一切解释权在「神」的手里，这游戏就是这么坑。”
苏姐拉着吴辞走出暗门，两人摔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来冲出餐厅。
“不过这种Buff出现的概率不高，我总共也就遇到过三次，加这次的。你就理解成是现实世界中的天灾，概率低，但是谁也说不准就忽然降临了。”
吴辞：好了，她明白了，她果然是个非酋。
整个副本在剧烈地摇晃，就像是船体要塌了一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房间那边传来的，董蜜蜜的尖叫声。
吴辞也想按照人设尖叫起来，但是现在是生死时速，她叫起来要是影响到苏姐的速度，她俩搞不好就都得凉。吴辞只好象征性地叫了两声，然后就因为保持不了平衡，一头撞在墙上。
脑门撞得生疼，眼里都出现生理性的泪花。头顶上，残酷的打表声让吴辞的精神高度紧绷。
她们预留出的10分钟返程时间，本是绰绰有余，可现在被随机Buff一搅和，行进速度慢了一大截。
苏姐低低骂了句脏话：“去他妈的！”声音被震荡声吞没，吴辞没听见。
“小吴，你抓紧我！”
吴辞死死抓着苏姐，这个沉船场地本来就倾斜，现在被摇晃得更是斜到爪哇国。她和苏姐几乎不是在跑，而是在手脚并用飞快地爬。
估计在主客服眼里，她俩就是两只左摇右摆的蜥蜴。
还剩下2分钟！
“他妈的傻逼游戏！”苏姐终于忍不住大爆粗口，还剩最后一段路，苏姐知道快来不及了，索性直接扛起吴辞发力猛跑。
吴辞：……！！
苏姐的基础技能“力量增幅”在这种时候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拽着吴辞时，被吴辞这个体质差的拖累了速度；等她扛起吴辞后，反而一身轻松全力发挥。
反正吴辞的重量对力量增幅的苏姐来说，就像扛了一只小猫。
一鼓作气冲到吴辞房门口，此时只剩下30秒钟。
苏姐要腾出手开房门，可是一手扛着吴辞，一手拎着煤油灯。
苏姐一把就将煤油灯扔了，然后飞速拉开吴辞的房门，把吴辞扔进去。
吴辞：我的煤油灯！还剩下一次使用机会的！
煤油灯撞击在墙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对了！”苏姐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忽然想起来一件很关键的事。
“真谢谢这Buff让我清醒了！”苏姐飞快地对吴辞说，“有个规律——副本故事有可能和对应的塔罗牌主题有关！”
门砰地一声被苏姐甩上，门外传来苏姐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她自己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
苏姐安全了。
吴辞意识到这点，也就顾不上被苏姐丢在地板上的疼痛了。她脑子里现在一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面是苏姐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副本故事有可能和对应的塔罗牌有关。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的背后真相，可能和“魔术师”这个主题有关。
21:00到来了，副本的摇动骤然停止，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安静和平静。
吴辞的脑海思绪却狠狠地晃动了一下。
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的猜测，因为苏姐的这句话，变成了九成。
她想，这个副本背后的真相，她明白了。
***
一夜沉睡。
不得不说副本的睡眠机制还是挺好的，至少能让玩家保持充分的体力和精神力。
早晨，吴辞在系统的设定下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刻，看见的就是头顶上无处不在的血红色阿拉伯数字倒计时。
距离60个小时只剩下12小时左右，这是最后的一个白天。
越是到后面，吴辞越不敢松懈，不知道今天教堂那边等着玩家的会是什么。
起床、穿衣、洗漱，吴辞在安静的环境下，做完了这些。
她擦完脸，按照魔卡系统给自己适配的人物形象，扎好两个麻花辫后，推开房门。
不想一走出房间就被一声恐惧的尖叫刺痛耳膜。
吴辞被刺激得脸色变白，只见不远处一间房间的门口坐着郝安静。
郝安静面对开着的房间，身体因为恐惧在发抖，脸上是被惊骇得惨白的神色，他还在发出恐慌抽搐的呼吸声。
那是……董蜜蜜的房间！
苏姐、鸭舌帽、R、小张也相继赶过来，加上吴辞，所有存活的玩家聚集到了董蜜蜜的房门前。
虽然吴辞已经预料到董蜜蜜凶多吉少了，但入目的一幕，还是让人浑身的血液冻结。
董蜜蜜的房间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十字架，十字架比人还高大，正对着房门。
董蜜蜜整个人被钉子钉在十字架上，她本来就在昨晚断了一只手，现在，那只手手腕处多打了三枚长钉子，仿佛这样能固定得牢一些。
钉子被染成红色，被钉得地方不断地往下流血，已经在十字架下流淌出一块血泊。
董蜜蜜的头歪向一边，一动不动，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半边脸。
吴辞“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捂着眼睛退开，缩在后排瑟瑟发抖。
她的「被蒙骗值」经过这两天的积累，终于到94%。
不过她也的确被董蜜蜜的样子吓得不轻。
R率先走进房间，还是那一脸冷酷的模样。他伸手探了下董蜜蜜的鼻息，说：“已经死了。”
郝安静发抖道：“她……她还穿着睡衣，是昨晚就死了吗……”
这个问题没有探究的意义。
“她为什么会死？”郝安静还在说话，陡然他眼睛一瞪明白过来，“是不是昨天的午饭？我们吃的都是面包和玉米汁，只有她和李总吃了肉菜……”
鸭舌帽风凉地说：“你答对了。”
吴辞在心中叹了口气，早在昨天中午的饭桌上，大家看董蜜蜜和李总的眼神就开始复杂，未尝没想到董蜜蜜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第一眼看到董蜜蜜的死法时，就完全明白了。
牧师说昨天是小斋日。
在小斋日，沾荤腥，是对基督的不敬和亵渎。所以，系统用基督教赫赫有名的十字架处刑法，处决了董蜜蜜。
可叹董蜜蜜在昨天的猎杀阵里还在和李总互相伤害，豁出全力地求生，却不知自己的死早在午餐饭桌上，就注定了。
而李总，哪怕昨晚没死在猎杀阵，今早也会和董蜜蜜一样死在十字架上。
那一顿美味的肉汤和牛排，是他们最后的午餐。
第24章 神爱世人(17)
又死了一个玩家，早餐氛围显得更沉闷。
已经空出来三把椅子了。
饭桌上没有人讲话。
吴辞手里的勺子随着她的手在打颤，磕到碗沿上发出响声。
「被蒙骗值」因此缓慢增长。
吴辞正在通过意念和百变魔卡系统说话。
吴辞：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你说的“上一个使用你的玩家”，她是通关了，还是已经死了？
【唉，她死掉了，真惋惜。其实她资质不错，在众多玩家里算是中等偏上，但是运气实在是不好，在第十五关的时候被队友背叛死掉了。】
吴辞：我觉得论运气我更非。
【呃，还好啦~经历的锤炼多才能成长得更快，这样小辞才能一路走得更远哦！】
这个观点吴辞很是同意，尽管她展现出的非酋体质令人内心很不爽。
吴辞：别的基础技能，也有像你一样带有自我意识的吗？
【有的哦~有少量的基础技能是这样。】
吴辞：你说你是给塔罗猎杀阵打工的，那你是什么，一串字符代码生成的AI？
【铛铛铛~这个不能说，这个不能说！】
吴辞：哦。
吴辞：那说说“她”的事情吧，上一个使用你的玩家。
百变魔卡系统安静了一秒钟，就说起来：
【她是安徽人，三年前被塔罗猎杀阵游戏选中的。她年纪比你还小，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一边忙着毕业论文一边通关游戏。】
【她很阳光，人也聪明，运动细胞方面说实话比小辞强很多。可是她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大概也是因为她前面的关卡都走得比较顺，队友给力，就连猎杀阵抽取到的也基本是正位猎杀。她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前面了，等到了后面，就没想到和自己出生入死好几次的固定队友，会选择卖掉她……】
吴辞发现魔卡系统的语调心情有所变化，以前魔卡系统每次开口，都是一副活泼俏皮的腔调，这会儿却流露出惋惜难过。
这个百变魔卡系统，有自己的情绪，和游戏对待玩家的恶意完全不同。
吴辞突然对魔卡系统产生一丢丢好奇。
身为一个恐怖绝望游戏中的组成部分，它的情绪，竟是站在玩家这边的……
【话说回来，这是小辞第一次和我聊到这些。】
吴辞喝了口汤，回应道：想到了就问问，我该去做早课了，你先去后台静音吧。
【好哒！代表爱与和平的魔卡系统，将与小辞同在！】
【后台静音启动中……】
【百变魔卡系统进入静音模式，非必要情况下将不再主动与小辞说话。】
7:00点钟到了，玩家们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饭，一起去教堂做早课。
随着早课的平稳进行，因董蜜蜜的死所带来的压迫，也稍微缓解一些。
今天牧师没有多余的台词，只是领着玩家们唱诗歌颂基督。艾可坐在第一排，也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唱诗，没给玩家们一个眼神。
看着艾可鲜活专注的模样，再联想到昨晚缩在厨房一角的艾可的骸骨，吴辞心里微弱地叹息一声。
早课无波无澜地结束了。
玩家们都松了口气。
今天的午饭恢复了常态，只供应面包和玉米汁。
玩家们围着餐桌吃好了午饭，这时候墙面上的挂钟指针指到13:00。
距离副本结束只有不到6个小时。
吴辞本来打算和苏姐找一个空房间，把自己关于副本背后真相的推测都告诉苏姐。但在吴辞行动之前，她没想到，牧师会突然过来找她。
此时吴辞人在正厅里，和她同样在正厅里的玩家还有郝安静。
牧师就跟鬼魅似的从长廊上现身，走进正厅，他比划着胸口的十字架，对吴辞慈爱地说：“孩子，请同我到教堂，聆听伟大天父的叮咛。”
吴辞顿时脸色发白，害怕道：“牧师，我、我……”
“孩子，走吧。”
“好……好的。”吴辞艰难答应下来，又尴尬道，“您先回教堂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我内急，想去一趟卫生间，我会马上就去教堂找您。”
牧师一言不发，眼神越发慈爱地盯着吴辞不放。
吴辞笑得比哭还难看，“求求您了，我上个卫生间就去。”
牧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了：“好吧，孩子，你要快些来，万不要对伟大的天父不敬。”
“我明白的。”
看着牧师的身影走进长廊后就自动消失了，吴辞脸上的表情化作一片清冷。
吴辞正背对郝安静，郝安静看不见吴辞的表情，以为她被吓坏了。他想了想还是关切了一句：“牧师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喊人过去……”
他直觉没好事，不由为吴辞捏了把汗，“你当心点。”
彼此相处这几天，吴辞也看出郝安静是个心肠不错的人了，经过燕燕小张他们的骚操作后还能对同副本玩家保有一点善意。
她转身对上郝安静的目光，却忽然惊骇地弹跳开，“蟑、蟑螂！啊啊啊啊！！！”
吴辞发出一串尖叫，吓了郝安静一跳。吴辞指着沙发的方向，尖叫着往郝安静身后躲，“蟑螂！啊啊啊！”
接着她就因为害怕，跑出了正厅。
很快吴辞就来到教堂，一路上顺便确认了只有自己受到牧师的邀请。
牧师正背对吴辞，站在基督像前。
吴辞进来后小心问：“我可以将教堂的门关上吗？”
牧师转过身一脸优雅，“孩子，你来了。当然，你关上门当然好。”
吴辞腼腆地答是，她回身把教堂的门合拢。当再度转过身时，她神色冷淡，一步步朝牧师走过去，“找我什么事。”
大门一关，别的玩家都在外面看不见她，可以尽情OOC本色出演了。
可算不用再顶着这傻叉人设。
吴辞停在了距离牧师两米的地方，“说吧。”
“孩子，伟大的天父庇佑你。”牧师开口，“你想先一步离开这里吗？”
吴辞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牧师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神态一下子就显得不那么虔诚了。
“孩子，我知道你已经猜出副本背后的真相了。你把副本的真相告诉我，就可以提前通关离开，各项奖励如常结算，不会有变动。”
牧师蹦出这么一句，吴辞没有想到。她的视线穿过牧师，落在牧师背后的桌案上。
牧师讲经的桌案始终铺着一张长长的桌布，桌布长到桌子脚。
吴辞的视线顺着桌布蜿蜒到桌子脚，定定盯着看了两秒，然后才重新直视牧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牧师盯着吴辞，“玩家，不用再装了。我代表副本给你发放提前通关的福利，你把副本真相说给我吧。”
连“玩家”两字都叫上了，吴辞眯了眯眼，微笑道：“牧师，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
吴辞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牧师发动瞬移，挡住了吴辞离去的路。
牧师脸上已然呈现出狰狞的狠意，“玩家吴辞，你不想提前通关吗？”
吴辞：“请让一下。”
牧师全身涌出了杀气，他从脖子上拿下十字架握在手里，看向吴辞的目光含着狠意和最后的怜悯，“孩子，我代表伟大的天父，再最后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
他缓缓举起银亮的十字架。
就是这个十字架，差点把李总的脑袋砸烂，那是玩家们进入这个副本后见识的第一幕残忍。
吴辞冷冷看着牧师，说道：“你说这些对我没用。”
牧师一愣，他本来以为能威胁住吴辞的，没想到这个玩家完全不吃这套。
“请你让开，我还要回房间去读《箴言》。”
见吴辞还在稳稳地代入艾可小伙伴的身份，牧师差点吹胡子瞪眼，他挥舞着十字架，“你不怕我杀了你？”
她又没有触碰到死亡条件，牧师杀得了她？
吴辞抬手按了按鼻尖，眼神清冷地直视牧师。对方这么威胁吓唬她，不就是为了让她说出触碰死亡条件的话语吗？
吴辞朝牧师一招手，“你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牧师顿时露出喜色，他放下了十字架，靠近吴辞。
当牧师离吴辞还有60厘米的时候，吴辞忽然握起拳头照着牧师的脸砸过去。
牧师根本没有功夫躲闪，当这拳头落在他脸上时，熟悉的骨头碎裂感和巨大的疼痛顿时就把牧师搞懵逼了。
牧师惨叫一声，被打飞出去两米地，被打得直接喷出鼻血。
此刻，吴辞脑海中是百变魔卡系统快速说话的声音：
【确认「被蒙骗值」为100%，满足发动百变人设技能条件。】
【百变人设技能“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发动！】
【小辞攻击力将产生不科学暴增，可打出皮卡丘十万伏特般的重击，持续时间10秒！】
吴辞冲过去，拎起牧师的法袍领子，照着牧师的脸和胸膛又是一阵猛打。
“啊啊啊！”牧师发出一大串杀猪般的恐怖叫声。
吴辞边打边说：“我是虔诚的信徒，就算你是牧师也不能阻拦我回去读《箴言》，伟大的天父将引领我们解救耶路撒冷！”
别以为她没注意到，艾可就躲在那张桌案长长的桌布下。
艾可的人设就是喜欢捉迷藏，吴辞刚才特意观察了教堂里能藏人的地方，发现了艾可的踪迹。
和她所想的一样。
牧师为什么要威胁她说出副本背后的真相？因为一旦她说了，不论说对说错，这些话进入艾可的耳朵里，她的下场都会和燕燕一样。
即便她不说，但如果她和牧师交流的言语间有任何违背了玩家被赋予的身份之处，也会招来祸端。
这恶意满满的游戏，临到要通关，给玩家来这么一大坑，还专门挑上她。
吴辞心惊肉跳的同时，也嘲讽地看着牧师。
反正她就不上当，气死这辣鸡NPC！
第25章 神爱世人(18)
牧师真是要被气死了，该死的玩家把他打得那么疼，偏偏玩家没有违反副本规则，他还不能把玩家怎么样。
更可恨的是，这个玩家已经把他打过一顿了，简直堪比噩梦，怎么又打他！
牧师终于撑不住嗷了一声，整个人变了外貌，居然变成了「神官」魔术师。
吴辞见状并不意外，她在见到牧师的第一眼就觉得牧师举手投足之间，那股优雅矜持的味道和魔术师相似。
她不意外魔术师在副本里还兼职NPC牧师。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这个技能不是盖的，这10秒钟的威力堪比斗神现世，看，把NPC都给打得现原型了，简直不要太爽。
10秒钟一过，吴辞立马丢开魔术师，飞快跑出教堂。
魔术师鼻梁已塌，眼圈青紫，脸部全肿，胸口一个巨大的拳头印。
他只是想靠着威胁吴辞，让吴辞自己犯错死掉，没想动真格。他同样受到副本规则的限制，不能任意伤害玩家。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魔术师气得肺都要炸了。
铺着长长桌布的桌案下方，爬出来一个抱着布偶熊的小女孩。
正是艾可。
艾可起身打理了一下裙子，抱着布偶熊从魔术师的身边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吴辞离开教堂，回到正厅。
郝安静还在正厅里，正坐在沙发上。
看见吴辞回来，郝安静神色动了动。
吴辞坐到郝安静的旁边，说道：“谢谢你。”
“啊？谢我做什么？”郝安静对吴辞的话表示摸不到头脑。
吴辞只朝着郝安静腼腆地一笑。
刚刚牧师来正厅找她去教堂时，她的「被蒙骗值」已经积攒到97%。她猜到牧师找她没好事，所以才骗牧师说自己要上厕所，实则是打算把「被蒙骗值」刷到100%再去教堂。
于是，她在郝安静的面前，来了一出胆小少女见到蟑螂被吓得跳脚尖叫的剧情。
有赖于郝安静的配合，「被蒙骗值」成功积满。
吴辞感谢郝安静被她蒙骗成功，贡献出关键的3个百分点。
在正厅沙发上休息了一刻钟，吴辞的体力恢复些。
她起身离开正厅，去找苏姐。
***
苏姐得知吴辞被牧师，也就是魔术师忽悠到教堂的全过程后，忍不住为吴辞感到后怕。
还好小吴足够冷静睿智，才得以全身而退顺便把牧师揍了一顿。这要换成是别的新手玩家，很有可能就听信了牧师的话，给自己招来死亡。
苏姐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的那些关卡副本，说道：“「神官」，也就是每个副本的指引者，他们对玩家的恶意很大，巴不得玩家都绝望地死在游戏里。他们时不时就会亲自下场扮演NPC，给玩家挖坑，特别是像这种生存类副本。”
她说着有点懊恼地拍拍脑门，“怪我怪我，这事应该早想到和你说的。还好你激灵，反把指引者摆了一道。”
“没关系的，它演技太浮夸了，我很难上当。”吴辞说，“虽然我怕得要死了，尖叫得嗓子也要哑了。”
苏姐：……我觉得你的演技也有些浮夸。
对吴辞来说，在苏姐面前演技捉急不重要，不OOC就能保住小命。
她接着把关于副本真相的推论说了出来。
“苏姐，多亏你昨晚提醒我副本故事会和‘魔术师’有关，我对自己的推测有九成的把握。”
吴辞先复述了一下已有推论：
艾维斯和艾可兄妹一起参加了儿童十字军，他们追随「先知」，和众多孩子们来到法兰西南部的港口，马赛。
他们在海边祈祷地中海能够分开，祈祷了整整两个星期。
地中海当然不会分开，许多孩子心灰意冷地脱队离去。而剩下的孩子们，被人贩子骗上了船，乘船去往地中海彼岸穆斯林的领土。
然后，7条船里，有2条遭遇暴风沉没。艾可和艾维斯就在其中。
以上这些，是吴辞之前就做出的推断，是副本故事的背景与开篇。
接下来就是故事主体——
“沉船后，艾维斯带着妹妹和其他的孩子们争夺厨房，抢夺食物。”
“在这个过程中，其他的孩子也许因为自相残杀而死，也许艾维斯杀了他们，总而言之，最后是艾维斯和艾可占领了厨房，并且将老爷钟挡在了旋转楼梯的入口，阻止其他的孩子上来。”
苏姐摇头哂笑：“这个艾维斯挺厉害。”
“是的，也许连艾可都不知道，她的哥哥天生就有炼金术的天赋，是一名‘魔术师’，拥有超自然的魔力。”吴辞顿了顿，“我这里所说的‘魔术师’，对应的是塔罗牌上的魔术师，即‘炼金魔导士’，不是从事魔术表演的人员。”
苏姐：“嗯我懂。”
吴辞继续说：
“占领厨房也改变不了死亡的定局，不过是能够苟延残喘多一段时间。艾维斯不忍心让妹妹在绝望中死去，所以，他用自己的魔术，为妹妹编织了一个虚假的世界。”
“——就是我们白天所在的副本场景。”
“艾维斯在虚假的世界里陪伴妹妹。”
“这个虚假的世界，是还没有沉船时，船上孩子们的日常。这个世界里有牧师，有艾维斯和艾可，有小伙伴们。他们每天做早课，一起玩捉迷藏，期待着去拯救圣地耶路撒冷。”
“虚假的世界里没有门窗，这样艾可走不出去，看不到外面，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至于唯一的那一扇奇怪的天窗，是副本给玩家的提示，告诉玩家‘不真实’‘虚假’这个要素，当然同时也是一道杀机……参考燕燕。”
苏姐听到这里，问道：“但是我们在虚假的世界里没有看到艾维斯，艾可也在找他。”
“苏姐，你还记得昨天我问过艾可，艾维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苏姐一怔，说道：“对啊，按照艾可说的时间点，正好是我们进入副本那会儿，艾可就找不到艾维斯了！”
“那么，为什么艾维斯会从艾可的幻觉里消失？”
苏姐又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因为……艾维斯死了！”
“是的，艾维斯将食物都分给妹妹，自己又因为消耗了太多魔力，当然先妹妹一步死去。他在弥留之际，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让这个虚假的世界在他死后仍旧能继续维持下去。”
“只是这个世界里不再有他了。”
“也许他在弥留之际还告诉艾可，他是在和她玩捉迷藏。”
“所以艾可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四处寻找艾维斯，以为艾维斯是躲在哪里正等着她找。而她其他的小伙伴们都还在，也就是我们所扮演的身份，艾可并没有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她身体衰竭，生命耗尽。”
“【神爱世人，哪怕旎旎幻梦而已】，这句话是副本开始时，给出的背景简介。副本从一开始就已经提示了玩家，这只是一场幻觉。”
“艾可终将在幻觉中，平安喜乐地死去。”
吴辞并不知道艾可在死去的那一刻，会不会苏醒，会不会意识到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纵然这只是塔罗猎杀阵搞出来的一个副本故事，但吴辞也忍不住感叹。
一个哥哥对妹妹无私的爱和亲情，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她，哪怕是一起赴死，也让她在美好快乐中死去。
吴辞不能不想到吴言。
她也是做妹妹的，有个好哥哥。
她难免为艾维斯和艾可唏嘘。
【嗡——】
【恭喜玩家吴辞完成可选任务，破解副本背后的真相。】
主客服的机械音突然在吴辞耳边开麦。
吴辞看了苏姐一眼，在苏姐眼中看出和自己一样的神色，显然苏姐也收到主客服的通报了。
苏姐高兴地一拍吴辞的肩头，“谢谢你啊小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吴辞腼腆地垂下眸子，“没有，我只是运气好，我也要谢谢苏姐你昨天晚上保护我。希望我以后不要再进这种可怕的副本了……”
成功解开副本背后的真相，吴辞悬着的心放下一些。只是，她对自己这个推测，始终觉得违和。
正因为这份违和，她的把握才是九成而不是十成。
她觉得违和的地方并不是这个推测本身，而是，这样一个充满悲伤和温暖亲情的故事，却是出现在塔罗猎杀阵这种恐怖绝望主题的副本里。
恶劣的「神」，恶劣的主客服系统，诱导玩家去死的「神官」……这配置怎么看都很阴暗。
可副本故事却是积极向上，充满真善美的。
不违和吗？
算了，也许这就是塔罗猎杀阵的格调。
***
同一时间。
吴辞不知道，小张此刻正在遭遇自己刚刚遭遇过的事情。
就在吴辞和苏姐谈话的这段时间，小张被牧师找上了。
牧师就像忽悠吴辞那样，忽悠小张去教堂，说要聆听天父的叮咛。
小张知道不去不行，他惴惴不安地来到教堂。
第26章 神爱世人(19)
教堂里只有牧师一个人在，如果此刻吴辞在这里，定会感叹游戏里的「神官」有两把刷子，都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破相了，还能这么快恢复原貌。
是的，牧师恢复原貌了，优雅、虔诚、仁慈，脸上身上都没有一点被殴打过的痕迹。虽然他还很疼就是了。
他将教堂的门关上，对小张说了一段和忽悠吴辞大同小异的话：“玩家，你在副本的表现很优秀，达到了优秀新手玩家的标准，本副本决定给与你提前通关的奖励。”
小张喜不自胜，他弄死了深恨的李总，知晓他坑死李总的董蜜蜜也死了，等他出去游戏后，谁也不会知道李总的死和他有关。
他本就很高兴。
再听牧师这样说，小张根本没去想牧师在诱导他犯致命错误，他点头道：“太好了。”
“不知道你的可选任务有什么进展吗？”牧师问。
小张不疑有他，说道：“没有什么进展，我只想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了。”
牧师的眼底顿时生出一丝得逞的凶光，他敛去这抹凶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慈爱，谆谆善诱道：“这当然是可以的，不过你是否对副本背后的故事有一些猜测？既然要提前通关，不妨说说看。”
小张说：“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奇怪，副本环境的设置缺乏真实性。”
话音堪堪落下的时候，就在小张旁边，那张铺着桌布的桌案下，飞快钻出来什么东西。
小张刚来得及看清这东西是艾可的布偶熊，就见布偶熊在他的面前，迅速地膨胀、变大变凶。
一两秒的时间布偶熊就变成巨无霸，一爪子捅进他的胸口。
鲜血汩汩而出，巨大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晕眩，迅速吞没小张的意识。
意识消失之际，小张愕然地瞪着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他抽取到的基础技能，又是非攻击性的，他的技能属于“线索类”，作用是在进入副本之初就在脑海中生成副本的粗略地图。
即使他在布偶熊扑来的当口，想要自救，也没有技能可以派上用场。
小张很快就倒在地上，被布偶熊粗暴地分尸、吃掉。
艾可从桌案底下爬出来，浑身发抖，捧住自己的脸惊惶地摇头呢喃：“对啊，为什么会有一丝不真实呢，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哥哥你告诉我啊……”
***
当玩家们发现小张凭空消失时，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这会儿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玩家们集中到餐厅，仍旧不见小张的踪影。
寡言的R难得说出句话：“他被牧师喊去教堂。”
吴辞立刻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惊险。
郝安静问R：“是什么时间的事？”他看了眼吴辞，“小吴午饭之后也被牧师喊去教堂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R：“两点前后。”别的就不说了。
鸭舌帽则意味深长地看向吴辞，呵呵笑道：“副本场地就这么大，既然他消失了，那就是死了。只有死人才能离开副本，被系统清走尸体。”
郝安静面色白了两分，下意识数了数还活着的玩家：小吴、苏姐、R、鸭舌帽、他自己。
6个新手玩家死了4个。
“小丫头有点本事，他死了你没死。”鸭舌帽望着吴辞，好奇地问，“可否说说你在教堂里都经历了什么？”
吴辞抱着自己的身子，心有余悸地发抖，“我当时吓得脑子一团乱，直接就使用了基础技能跑出来了，那个牧师还想拿十字架砸我。”
明知吴辞不想说，鸭舌帽也不生气，一笑置之。
大家看向头顶的倒计时。
倒计时显示还有最后40分钟，血淋淋的数字这几天都在刺激玩家们的视网膜。倒计时不断发出冷漠的打表声。
这时候餐桌上生成了晚饭，提示玩家们可以用饭了。
大家围着餐桌就坐，开始用餐，直到这时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要吃过晚饭，副本就结束了。
先前的紧张、猜忌，随着入口的饭菜慢慢而去。玩家们放松下来，难得互相聊了聊。
郝安静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他问大家：“那个……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游戏选中，就是……大家被拉进游戏的当天，有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吴辞见郝安静盯着自己，就说：“我那天晚上在商业街算了塔罗牌。”刚好，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郝安静看向老玩家们，“你们也都是吗？”
苏姐持着叉子一摊手，“你倒是说对了，我问过不少玩家，基本上被拉进游戏的当天或者前一天，都有接触过通灵工具。”
郝安静：“通灵工具？”
“包括但不限于塔罗牌，还有中国的易学，日本的六曜，阿拉伯的占星，甚至我还遇到过一个去他们村庙里求签后被拉进游戏的。反正就是各种窥命、占卜的工具行为。”
郝安静张了张唇，“这是为什么？”
苏姐：“谁知道！不少老玩家都猜测是游戏拉玩家进来需要媒介，媒介就是这些通灵工具，「神」从参与了占卜通灵的人里随机选，谁被选中谁倒霉。”
苏姐说完瞟向R，“你认为呢？”
R回了个“嗯”。
郝安静情绪低落下来，吃了两口菜，味同嚼蜡，又不死心发问：“在游戏里死去的人，现实中真的会死吗？”
鸭舌帽说过，死在游戏里的人，会在现实中的24小时后猝死。
“呵呵，你多看看就知道了。”鸭舌帽拿下自己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好了，别想那么多。”苏姐安慰了郝安静一句，“反正已经被拉进游戏，就专心想着通关就行了，想多了只会束手束脚。你脑子不错，反应力也快，没那么容易凉的。”
虽只是安慰的话，但郝安静确实有被安慰到。他心情好了一些，向苏姐说了声谢谢。
玩家们又继续闲聊，并把话题扯到了比较轻松的地方。
“最近特别火的那个演员，就演《银烛秋光》女主角的那个，你们年轻人觉得她好看吗？”鸭舌帽问。
“啊，你说余诗情啊！我觉得她特别漂亮。”听到偶像的名字，郝安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鸭舌帽难以理解，“火得莫名其妙，之前也没听过这个女演员，就凭一部剧火了。”
“凭一部剧火起来不是很正常么？”苏姐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余诗情挺好看的，和小吴是一种类型。”
吴辞不好意思道：“我哪能和明星比。”
鸭舌帽感叹：“看来这就是代沟了。”
郝安静正好是余诗情的新粉丝，大家谈到他的女神，他就没完没了地说起女神的好来。什么女神喜欢的颜色，女神喜欢的食物，女神不需要靠绯闻给自己造势……说得停不下来。
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大家全都放松下来了。
倒计时还有3分钟时，吴辞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纸擦嘴。
第一个正式关卡副本，终于要结束了……
桌面上响起叮的一声，是有谁的餐具磕在桌面的声音。
郝安静忽然尖叫出声：“啊！”
仿佛平地惊雷，吴辞一惊，只见自己斜对面，鸭舌帽双手痉挛，正是他的餐具脱手磕在桌上发出那叮的一声。
鸭舌帽全身都在颤抖，面部因痛苦而扭曲。他不能置信地瞪着眼睛，看向每一位玩家。忽然他痛苦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中毒？！”苏姐惊呼，一个支棱站起身来，“谁下得毒？！”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餐桌上唯一一个毫不吃惊的人脸上。
——R。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鸭舌帽简直不能相信会这样，他想扑过去让R给他解毒，但毒性令他眼前发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他死死盯着R，“为什么……我不记得，得罪过你……”
“收人钱财，给人办事。”R一脸冷漠，“有人出300万买你的命，我就是为了你，才进这个副本。”
“什么？！”鸭舌帽目眦尽裂。
郝安静已经被这突来的惊变吓傻了，一个没留神从椅子上摔落在地。
倒计时还剩1分半。
苏姐蓦然脑子里一道霹雳，“R……Rattle，响尾蛇！你是副本杀手‘响尾蛇’？！”她惊呼。
R手中现出他那把匕首，他悠哉摆弄着匕首，看向苏姐，“响尾蛇……不错，是我的名号。原来我的名号这么响亮么？”
他又对鸭舌帽说：“可惜副本不许玩家直接伤害对方，不然我也不想下毒，太麻烦。”
“你……”鸭舌帽知道自己死定了，他硬撑着最后一点知觉问，“是谁……到底谁要杀我？”
倒计时还有40秒。
R沉吟片刻，“也好，让你死个明白，我可以告诉你。”
他唇角勾起一道笑容，不负他的名号“响尾蛇”，冷血极了，“你的上一场副本，你在猎杀阵里和一个少年争夺安全区，就像这次的猎杀阵你对待燕燕那样。那少年因为你死在猎杀阵里，他姐姐也是玩家，知道后找上我，要你死。”
鸭舌帽怎么也没想到，他惯有的自私做法，他觉得天经地义的做法，竟然给自己招来死亡。
他连那个少年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第27章 神爱世人(完)
倒计时归零。
【恭喜玩家吴辞达成通关条件，通过NO.1关卡副本。】
系统声音在副本空间里响起，吴辞感到整个人在被迅速地抽离此地，眼前很快就变成黑色。
最后那一眼，她看见的是鸭舌帽气绝、滑落在地的画面。
吴辞被传送回进入副本时的“中转站”，那个欧式庄园庭院。
修剪整齐的绿色树木，与地面的方砖相映成趣。大理石喷泉正在舒缓地喷着水流，一片宁静高雅。
吴辞心里却震惊不已，久久难以平静。
她当然对R来到第一关新手副本感到奇怪，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跑来新手村做什么。
她没多想。
所以R最后这一出，对她来说威力堪比爆雷。
苏姐说他代号“响尾蛇”。
耐心蛰伏在副本里，和大家一起认真通关，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一击毒死猎物。
真不愧是响尾蛇。
【现在发放NO.1关卡副本通关奖励：】
系统主客服的声音又响起。
吴辞合拢心神，专心听着。
【完成主线任务奖励：】
【鸡血×3（单位：剂）】
【使用说明：鸡血注射剂，请插入手臂进行注射。玩家注射鸡血后，体质能力将获得小幅度提升，持续时间1小时。】
【备注：不需要玩家具备静脉注射能力，不管把鸡血打进肌肉还是骨头，效果不变，请放心大胆使用。】
【星币100枚】
【使用说明：以塔罗牌中的“金币”元素为蓝本，衍生出的虚拟货币。玩家吴辞等级不够，星币暂不可用。】
【完成可选任务额外奖励：】
【魔术师的权杖×1】
【使用说明：向目标对象挥舞权杖，可令目标定身5秒。目标包括出现在塔罗猎杀阵中的所有活物，不限于生命体。可使用次数1次。】
【星币300枚】
【使用说明：详见前述。】
吴辞听完副本奖励，有些诧异，心头涌现出不少想法。
她的上一场副本，新手副本，通关成功后游戏奖励她200枚星币。而NO.1副本完成主线存活任务的固定奖励，星币只有100枚。
可以见得，她的新手副本难度是远高于NO.1副本主线任务难度的。反观苏姐，苏姐的新手副本简单，她只得到20个星币。
还有NO.1副本完成可选任务，额外获得的奖励确实比只走主线任务丰厚许多。
300枚星币就不说了，那个魔术师的权杖绝壁是个强力道具，比愚者的脑袋（掏空版）还管用。
魔术师的权杖甚至能让副本BOSS、「神官」猎杀者定身，这道具关键时刻能救命。可惜只能使用一次。
吴辞想，她一定要尽可能多完成可选任务，积攒奖励。
努力活下去、成长，只为有朝一日探听到哥哥的消息。
游戏奖励的道具会自动落入玩家的储物空间。吴辞开启储物空间，确认奖励是否到位。
她的储物空间容量是初始容量，5格，现在有4格已经装了奖励，分别是：
愚者的脑袋（掏空版）×1，
魔术师的权杖×1，
星币×600，
鸡血×3（单位：剂）。
上一场副本获得的道具煤油灯，在NO.1副本里被奔命的苏姐随手丢掉，砸墙上毁掉了。要不然的话，现在吴辞的储物空间就应该是满格。
想起之前系统主客服说，储物空间要靠玩家自己去扩容，吴辞问主客服：“扩容储物空间怎么操作？”
【储物空间每扩容1格，消耗100枚星币。】
【玩家是否现在扩容储物空间？】
“先不。”吴辞回答。
现在她的储物空间还有位置，完全可以留着下次副本结束后视奖励多少决定扩不扩容、以及如何扩容。
不过说回来，扩容一格需要100枚星币，真不是个小数目。这场副本的主线任务总共就给100枚星币。
【玩家吴辞。】
主客服又喊了吴辞。这是它第一次主动喊人，而且吴辞敏锐地听出，主客服喊她的语调变得温柔了起来，仿佛和她距离亲近似的。
吴辞立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她猜到主客服要说什么了。
果然，主客服说道：【玩家可使用星币兑换RMB，并用于现实消费。兑换比率为1:100，即一枚星币兑换100元RMB。】
【玩家吴辞，你已有600枚星币，可兑换60000元RMB，请问玩家需要兑换吗？】
温柔又殷切，这道冷漠机械的声音意外多了几分美丽动听。
吴辞淡淡微笑：“不兑换。”
主客服还要说什么，吴辞在它前面先开口：“以后不用再问我兑不兑换RMB了，我全部选不兑换。”
主客服似乎被噎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60000RMB价值高昂，玩家不必与钱过不去。】
“抱歉，6万对我没有吸引力。”吴辞冷漠拒绝。
主客服仍旧不死心的样子，【请玩家说明理由。】
吴辞：“我家你知道在哪儿吧，帝都南城，彩虹坊小区。你们这么万能，都能把星币换成RMB打进玩家的余额宝，不会不知道我们小区的房价吧。6万，一个平米都买不起，我要这6万干什么。”
主客服：【……】
吴辞：“就算有60万，也不够买我家一个厕所。”
主客服：【……】
吴辞：“我只想问你关于我哥哥的事，如果你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就请闭麦。”
主客服：【……】
主客服陷入了冗长的沉默，沉默得很持久，可能是被吴辞怼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过了1分钟，主客服才重新复活上线，语调机械冷漠到极点。
【本次副本结束，玩家即将退出副本……】
一股天昏地暗的感觉瞬间向吴辞袭来，吴辞经历过几次这种感觉，已经很熟悉了。
她的眼前顿时黑下来，周围的一切融化成碎片，如雪崩般塌掉。在持续了一两秒的眩晕后，吴辞的脑袋和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她回到了家中，自己的房间。她在进入副本时，就是坐在自己房间书桌前的，回来时也是如此。
吴辞猜想，塔罗猎杀阵可能是将玩家的意识抽离，拉入游戏。游戏结束后，再把玩家的意识塞回身体里。
这不是现有的科技水平能实现的事情。
「神」，究竟是超越现有科技水平的信息技术AI，还是超越自然位面的另一种生物？
吴辞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鼻尖，然后起身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她看向客厅墙面上的时钟。
21:10。
果然，即使在副本里耗了60小时，现实中也是10分钟。
吴辞看完时钟后，就把视线落到电视机旁边的茶几上。如她所料，茶几上一张陌生的卡牌在等着她。
吴辞对此见怪不怪，她走到茶几前，拿起这张塔罗牌。
塔罗牌的正面冲着她，牌面上画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男人留着齐脖的褐色头发，身穿雪白的长衣和宽松的红色长袍，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银色权杖。
他系着一条浅蓝色的腰带，浑身上下看起来有一种炼金术气息的神秘温吞。
这正是副本里「神官」魔术师的形象。
魔术师画面的上方用罗马数字写着：Ⅰ；他下方用英文写着：The Magician。
这是塔罗牌里的魔术师牌。
以后也会如此吧，每完成一个副本，对应的塔罗牌就会出现在她的家中，顺便通知她下次游戏时间。
吴辞把塔罗牌翻到背面，轻松俏皮的手写字体，映入眼帘。
【祝您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God Bless You！】
【下次游戏将在5天后7:00开始，不见不散。】
吴辞面无表情地看完这几行字，就和上次一样，把塔罗牌放进了铁盒子里，和第一回 的愚者牌放在一起。
经历了一场耗时三天两夜的副本，吴辞身心疲惫。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吴辞身上还穿着进副本前选搭的衣服，当然她进副本后这套衣服没用上，百变魔卡系统给她重新生成了一个形象。吴辞在进副本前打开了热水器，现在已经烧好了热水。她脱下衣服，直接去洗热水澡，最后洗完澡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
吴辞吹干头发，刷好牙，喝了点水，回到房间里准备歇下。
她熄灯，躺到床上，拿过手机，睡前惯例查看一下未处理信息，这时看见微信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吴辞点开好友申请，眼中不禁闪了闪。
向她申请添加好友的人，微信昵称叫“一颗威武的露珠”。
好友申请内容写得是：“我是苏姐”。
吴辞在离开副本前，应苏姐的请求，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恰好吴辞的电话号码就是微信号，苏姐就这么顺着找过来了。
第28章 间奏(1)
吴辞同意了苏姐的好友申请，并备注“苏姐”。
她顺手给苏姐新建了个标签分类，标签名叫：垃圾游戏。
然后立刻收到苏姐的表情包问好。
苏姐：是不是要睡下了？要是你已经躺下，就明天再聊。
吴辞想了想，觉得再挺尸一会儿也无妨，正好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苏姐。
吴辞敲击搜狗拼音输入法：还没睡，苏姐我有些问题能请教你吗？
苏姐：当然！（呲牙.jpg）
吴辞：（炫彩镭射□□跳舞.gif）
吴辞：“副本杀手”是指专门去副本里杀人的玩家吗？
苏姐：没错，我见过一个副本杀手，也听说过一些，现实中都是练家子，有的本来就是道上的。他们靠特殊的道具绑定目标，和目标进同一个副本，在副本里把人给杀了。反正目标是会在离开游戏后24小时猝死的，副本杀手直接规避法律责任了。
吴辞看得一阵齿冷，现实社会中有法律、道德、舆论约束公民，尚且有杀人犯。到了塔罗猎杀阵那种地方，普通人为了活命都会选择杀人，这帮拿钱办事的副本杀手更是如鱼得水。
吴辞：（柴犬害怕.gif）
苏姐：（小刘鸭要坚强.gif）
苏姐：没事，副本杀手就是为了挣钱的，不是无差别报社杀人狂。那个鸭舌帽也是倒霉，像他那种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的做法，我见多了，只怪他刚好惹上个有钱的仇家，也是阴沟翻船吧。我们过副本的时候留意点，别随便坑人，就不会被副本杀手找上。
吴辞：（柴犬嗯嗯.gif）
吴辞想了想，又问出苏姐一个问题。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在吴辞脸上，照出她眼中的神思：苏姐，你进游戏多久了？
苏姐：有两年了（叹气.jpg）。
吴辞：那你是不是已经到最后几个关卡副本了？
苏姐：没有。
苏姐又说：只有前几关的副本是每隔几天就要进一次，等需要用星币购买入场券的时候，就变成每个月进一次副本，而且如果不想进高级副本，还可以选择多进几个低级副本用以抵消高级副本。很多所谓的老玩家都在这么干。
听苏姐这言外之意，她并不属于这类“消极怠工”的玩家。那么苏姐跑回NO.1关卡副本是做什么？
在游戏进行的时候，吴辞就隐隐觉得异样了。现在听苏姐的话，更觉得苏姐有什么瞒着她的地方。
不过她和苏姐的交集大概仅限于此，以后估计也碰不到了，吴辞没兴趣刨根究底。
这时候苏姐发过来一条信息：小吴，明天是周六，你有时间吗？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吴辞眼中深了深，回过去一句：不了吧，我还有挺多事要做。而且我们的盟约在副本结束时就终止了。
她和苏姐毕竟不熟，并不想和玩家在现实中见面，又不是交网友面基。何况，塔罗猎杀阵这么残酷，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平安无事地走到最后，又何必搞友谊。
如果是别的萌新玩家，看见苏姐这话，大概已经寻摸着要抱紧苏姐的大腿。吴辞却不这么想，她要找到哥哥的下落，只能强大自身，不能靠别人。
把苏姐当个微信好友，时不时问对方些关于游戏的事，就足够了。
苏姐也不勉强吴辞，只回道：好吧，都看你。不过给你个忠告，你的身体素质短板太大，有些副本的运动量大，再加上猎杀阵，你懂得，最好报个健身房突击一下。
吴辞：（柴犬嗯嗯.gif）
吴辞：谢谢苏姐的好意，我也打算在我家附近找个健身房。
下一秒苏姐发过来一张图片，看缩略图好像是一张名片。
吴辞点开图片查看，真是一张名片。
——胡海力。
——西朗健身房，首席健身教练。
吴辞：“……”
一看健身房地址，正好是南城的，离她家不远。
苏姐：这个小胡是和我一个村的拆迁户，他想搞点事业，就在南城开了一家健身房，挺受欢迎。我把他推荐给你，你要是觉得这家健身房行，就和他提是我推荐的，能直接走VIP特价。
吴辞接受了苏姐的好意：（柴犬谢谢.gif）
苏姐：（呲牙.jpg，呲牙.jpg，呲牙.jpg）
苏姐：好了，今天先聊到这儿，你早点休息吧！
吴辞：好的，苏姐也早点休息。
苏姐：（小刘鸭晚安.gif）
吴辞：（柴犬晚安.gif）
吴辞下线，关机，睡觉。
第二天是周六，吴辞养足了精神，决定去苏姐推荐的那家健身房看一看。
健身房离她们家大概1.2公里，步行过去就很好。吴辞特意用地图软件查了一下，小区周围还有两个离她家更近的健身房。吴辞就一路把这两家也看了。
这两家健身房她都不是很满意。
等到了苏姐推荐的西朗健身房，宽阔的面积、清爽的装修和充足的采光，一下子就博得吴辞的好感。
一个教练热情地过来接待吴辞，领着她把整个健身房都逛了一遍。各种器材设施都很全，还有一个25米长的小型游泳池。
吴辞很满意。
她决定就在这家健身房锻炼身体了，于是对领着她的教练说：“是有人推荐我来的，你们老板胡先生在吗？”
“我就是。”健身教练笑眯眯的，“你是小吴吧？寒露和我说了你，她说如果你来我们健身房，让我给你最低价。”
寒露，是苏姐的名字吧。
苏寒露。
吴辞突然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吴辞微笑：“麻烦你了，谢谢。”
胡教练：“不客气不客气，来来，咱们到柜台开会员。”
这个胡教练确实挺大方，很快就给吴辞开好VIP卡，走四折最低价，还免费送了吴辞两个哑铃，说待会儿会叫闪送快递送到她小区去。
吴辞直接往健身卡里充了5000元。
锻炼了一会儿，胡教练给吴辞拿来一瓶营养水。吴辞喝水休息，越琢磨越觉得“苏寒露”这个名字她有印象，肯定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想，吴辞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引擎，输入“苏寒露”。
搜索结果第一条竟然是百科词条。
吴辞一讶，点开百科词条，顿时就看见一张苏姐阳光飒爽的半身照。
旁边配了一行大字：苏寒露，帝都市2020女子武术锦标赛冠军。
吴辞：“……”
难怪觉得熟，那会儿帝都卫视成天报导。
苏姐，真·大佬！
接着吴辞心中就涌动起疑云。如果说之前她只觉得苏姐跑到NO.1副本未免异样，那么现在就是觉得很不对劲了。
她觉得苏姐对自己好像热心过头，又管她要联系方式，又给她推荐健身房。
一个高玩大佬至于对只见过一面的新手村萌新这么关注吗？
吴辞斟酌一二，决定直接问苏姐。她拿起手机，给苏姐发了询问的微信。
苏姐很快回复：
（叹气.jpg，叹气.jpg，叹气.jpg）我也不瞒你，小吴。后面的副本不说难度，很多残酷度就超乎想象，我需要更多的道具支撑自己闯关。刷低级副本的作用，一是积攒各种道具，二是可以推迟进高级副本的时间，让自己多做些准备和提升。
另外就是我想多认识些有潜力的新玩家，像你这种脑子好使的，这样有机会我就可以和你们组队，完成可选任务，得到更多道具和星币。
吴辞：原来如此。
苏姐：（憨笑.jpg）
问清楚了，吴辞就不再放心上，继续锻炼。
一直锻炼到下午，吴辞觉得差不多了，才离开健身房去吃饭。
她这几天除了健身，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做。
这件重要的事是：买书。
吴辞一回到家就给自己大致列了一个书单，然后打开电脑，上淘宝去找书下单。浏览商品的过程中，她将自己遗漏的、觉得有必要的书籍都加入购物车。
她需要360度全方位汲取知识，以应对塔罗猎杀阵里的副本可选任务。
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十万个为什么》《上下五千年》《中国近代史》《外国近代史》《欧洲历史》《世界建筑史》《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天工开物》《齐民要术》《考工记》《搜神记》《资治通鉴》《道德经》……等等。
购物车一键下单。
下单完毕后，吴辞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柜，腾出一块区域，等这些书到货后就统一放在这块区域里。
***
接下来几天，吴辞健身、看书、上班，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周二的早晨，是吴辞距离NO.2副本开启的最后一天。
这天她早早就醒了，这几天因为坚持锻炼，睡眠质量变好不少。这会儿才6:00，没到去上班的时间，吴辞干脆在小区里慢跑，运动一下，呼吸新鲜空气。
6:00点钟小区里就已经有少数晨练的人，大多数则是遛狗的。
吴辞慢跑了一会儿，改跑为走。
她时刻想着托付刘队那件关于调取她哥哥案件资料的事，就拿起手机给刘队发了微信，询问进度。
第29章 间奏(2)
警局上班时间早，刘队他们常年6点多就起床了。
很快刘队就回复吴辞：还在审批程序中，没那么快，得有耐心。
吴辞：好的，刘队费心了。
刘队：别客气，你起得挺早的。
吴辞：刚好今天醒得早。
吴辞也知道，自己提出要调阅吴言失踪前办得那个案子全部资料的请求，不是随随便便人家就能给通过的。只是游戏的压力压在她身上，她隐隐害怕还没等审批通过，她先死在游戏了。
吴辞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第二条路，必须一直通关。
“走路的时候就不要看手机啦。”一道耳熟的声音喊了吴辞，吴辞回过神来，扭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住在吴辞隔壁单元的一个住户，吴辞喊她梁奶奶。
“现在年轻人都太沉迷手机了，走路玩手机万一磕着绊着多危险。”
吴辞礼貌微笑：“谢谢梁奶奶。”她把手机收起来。
梁奶奶六十多岁，为人温柔慈祥。吴辞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梁奶奶是个空巢老人，老伴死了，三个儿女各自成家也都不怎么来看她。吴辞现在是空巢青年，和梁奶奶一样孤零零的，两个人自然就亲近得快。
梁奶奶养了条狗在身边，是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名字就叫“巧克力”。
梁奶奶每天都在外头遛狗，吴辞总碰见她。巧克力也认得吴辞，这会儿凑到吴辞身前摇尾巴。
吴辞俯身摸了摸巧克力。
“小吴今天起的真早啊。”梁奶奶说。
“正好醒了，就出来看看。”吴辞一道念头升起，当即就说，“我们公司附近的水果店，最近上了一批大连的车厘子，我听同事说挺好吃的，晚上我带回来一些送去给您尝尝。”
梁奶奶温柔地点头，“小吴，你有心了，谢谢你总想着我这老太婆。”
吴辞笑了笑。
逗狗逗了一会儿，住在吴辞家楼下的丁伯伯，也从旁路过。
老人都起得早，丁伯伯已经买菜回来了。他提着几个装满菜的塑料袋，同梁奶奶和吴辞打了招呼。
丁伯伯接着就说：“隔壁那小区今天出事了，刚刚我买菜路过，看见好多人围在那儿。”
梁奶奶便问：“怎么了这是？”
丁伯伯往隔壁小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死人了，死的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我听围观那些人说，这姑娘毕业后一个人在帝都租了房子打拼，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她死了。这不是瞧着几天都联系不上，家里人昨天开车从河北跑过来，这才发现孩子死了。”
听到死人这种话题，梁奶奶当然是有点心惊的，她问丁伯伯：“姑娘是一个人死在屋里的？怎么死的。”
“说是猝死，可是那姑娘的家长一直在哭，说他们家孩子心脏没有问题，怎么就忽然猝死。”丁伯伯很是同情，想了想说，“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前段时间不就有年轻人加班猝死的事么？”
梁奶奶难过道：“太可惜了，这才刚毕业。”
“是啊，还是个独生女……”丁伯伯直叹气，“这会儿那小姑娘出殡，我听见她爸妈哭得那么伤心，待不下去就赶紧回来了。那姑娘的小名叫燕燕，和我外甥女的小名一样，这叫什么事，唉。”
吴辞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听见“燕燕”两个字，这对她就像是雷劈一样。她抚摸巧克力的动作顿时僵住。
丁伯伯和梁奶奶没注意到吴辞表情变了，吴辞站起身，对两位老人说：“梁奶奶、丁伯伯，我去晨跑了。”
两个老人和吴辞告别。
吴辞转过身就走，脸上一片清冷和压抑。
她直接出了小区，去隔壁小区。
隔壁小区里此刻正在放鞭炮，因为有人出殡，小区里很热闹，还有乐队在一路播放送葬的乐曲。
吴辞很快就挤到围观人群里面，看见了花圈、祭奠牌，和棺材。
走在棺材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可能是死者的爸爸，捧着死者的黑白遗像。
在看到黑白遗像上的女孩时，吴辞的心不知道是落下去了，还是提起来了，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撕扯来撕扯去，有种刀割胸口似的憋闷难受。
真是的燕燕。
死在NO.1副本里的第一个玩家，那个自私的、拼命求生却死得极惨的矮胖小姑娘。
不论燕燕这个人如何，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吴辞心里都不免涌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有些窒息地呼出口气，抬手按了按鼻尖。
这游戏是真的死人啊。
***
第五天的早晨7:00，吴辞准时被拉进游戏。
虽说百变魔卡系统会给她适配形象，但吴辞还是穿戴了一身便于运动的衣裤，将头发都盘起来，以防魔卡系统掉链子。
【欢迎来到塔罗猎杀阵游戏世界，请按照「神」的旨意通关游戏副本。】
【不可以藐视「神」的威力哦，「神」是渺小的你永远都只能仰望的星辰。】
似乎主客服每回都是这两句话。
对于每次进入游戏时的眩晕感觉，吴辞已经开始习惯。她闭上眼睛，很快眩晕感就退去，她来到那个凡尔赛宫园林风格的欧式庄园。
按照流程，接着就是指引者登场。
但这回吴辞没看见指引者。
指引者不来，吴辞不着急，直接去喷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就这么过了5分钟，大概是主客服见这么拖下去没完没了，于是开口：【请玩家自行寻找「神官」，尽快进入关卡副本。】
吴辞不冷不热道：“场地太大不好找，你给个定位。”
主客服机械而冷漠：【请玩家尽快寻找「神官」以开启副本，如影响副本开启，后果自负。】
吴辞唇角勾起一道冷笑，说道：“指引者自己消极怠工，也要玩家背锅？”
主客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玩家向别墅前行50米，右行20米。】
吴辞这才起身去找指引者。
这一关的指引者，正在一个花盆景观架组成的凉棚看书。
支撑凉棚的两根柱子，一根黑色，一根白色。指引者端坐在两根柱子中间，手捧一本「智慧之书」，脚下踏着一个新月形状的摆件。
这是个沉静、含蓄的漂亮女人，白蓝色的祭司法袍穿在她身上，充满中世纪修女的保守之美。左右对称式的头冠和端庄的坐姿，让她体现出一种冷淡矜持的外表。
和韦特塔罗第三张NO.2女祭司，一模一样的造型气质。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女祭司抬起眼皮，冷静掠了吴辞一眼，“这就开始吧。”
这个指引者挺高傲的，吴辞想。
其实就是没把玩家放在眼里，全当成死人。
【现在将传送玩家吴辞进入正式副本。】
指引者已就位，吴辞就被正式传送进副本。她眼前的景物蓦然一黑，周围的一切都黑下来。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百变魔卡系统的俏皮声音。
【基础技能——百变魔卡少女小辞，开始工作！该抽人设卡啦，该抽人设卡啦！】
一回生二回熟，吴辞抽取了本次副本的人设卡。
【铛铛铛~抽取成功！】
魔卡系统高兴地宣布：
【小辞在本次副本中将要扮演的人设是——迎风流泪圣母小白花。】
吴辞：“……”
见怪不怪了。
但这个人设听起来可比那个胆小鬼尖叫少女更一言难尽。
【铛铛铛~下面宣读人设介绍：】
吴辞知道人设介绍肯定是无语的，但她得仔细一字不露地听听，才知道该怎么扮演。
【身为一朵圣母小白花，不仅要美丽善良单纯无害惹人怜，还要拥有怜悯一切的胸怀。正所谓：世界上没有坏人，他虐我三生三世我也要原谅拯救他！】
【啊！我连泪水都是清纯晶莹的，像是晨间的露珠，迎着初夏的晚风。】
【这就是本轮副本中最纯的崽，我们独一无二的小辞！】
吴辞：“……”
什么玩意儿，尬出天际。
百变魔卡系统似乎对吴辞的内心想法闻而不觉，还在高高兴兴地说：
【为适配“迎风流泪”特性，代表爱与和平的魔卡系统将对小辞的泪腺功能进行整改。整改后，凡副本中出现3级及以上风速，小辞将迎风流泪。】
吴辞：“……”
吴辞：等等，我有问题要问。
魔卡系统（乖巧.jpg）：【肿么啦？】
吴辞因意念强烈，所以传递给魔卡系统的心声显得语调犀利：迎风流泪会影响视觉，眼睛看不清东西还怎么通关？
魔卡系统俏皮道：【请小辞放心，凡经由代表爱与和平的魔卡系统生成的人设适配补丁，都不会改变玩家本身身体条件和体质性能。就算给小辞适配10厘米高跟鞋，小辞穿上也会能跑能跳不崴脚哦！】
吴辞：所以意思就是，抽卡池里有穿恨天高的人设？
【嗯嗯是哒~因为我是百变魔卡系统小辞哦！】
无语。
吴辞：知道了，开始吧。
【OK！】
第30章 河神(1)
吴辞眼前光线一亮，正式进入副本场地中。
等进了副本，吴辞又一次认识到百变魔卡系统是多么没下限。
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穿的是白色裙子，裙子下摆露出她两条白笋一般的小腿。
她脚上穿的是矮跟白色仙女风凉鞋，带点PVC材质的。稍微抬脚一看，鞋跟还是透明的那种，正是这两年流行的“灰姑娘水晶鞋”。
刚想说魔卡系统出息了，结果一眼就发现自己的白色裙子是吊带仙女裙，还是宽松版型加不规则多层下摆。
穿这种又容易走光又容易挂树枝的衣服过副本真的行吗？
【请小辞放心，一定行的！保证不走光，不恶意挂树枝！】
吴辞：知道了，闭嘴吧。
摊上这种奇葩基础技能，她还能怎么样？
几秒钟的时间，所有玩家就到齐了。
吴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副本环境，这次的环境是室外，一个空旷的高台，非常明确。他们这些玩家就集中在高台中央。
系统主客服的声音，很快响起在吴辞头顶。
【玩家已到齐，副本即将开始。】
【宣读“猎杀阵”模式：】
【本场副本猎杀阵将与剧情融合，不另设猎杀阵，请玩家注意。】
听见这句话，吴辞面色不变，余光里看见其他玩家有好几个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显然他们觉得这是好消息。
吴辞却不这么认为。
机械质感的主客服没有给玩家们说话交流的时间，继续播报：
【NO.2 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II）——关卡副本：河神。】
【副本模式：多人制】
【背景简介：】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通关条件：】
【本场副本不设通关条件，请玩家自行摸索。】
【副本规则：】
【全体12名玩家在副本中均为女性身份，请积极参加王宫祝官选拔赛，彼此竞争。选拔失败的玩家将依次被淘汰，只有1名玩家能够当选。】
【副本正式开始——】
一下子，玩家们就集体脸色不好了。
12个玩家参加什么祝官选拔赛，同台竞争，失败者淘汰，最后剩1个人胜出。
这是什么意思？
12个只能活1个？
听到这规则没有人不心惊，吴辞也是。
而在这规则表面的残酷下，还暗藏更阴暗的杀机。
副本没有规定玩家之间不可以互相残杀，那么换个思路，最后胜出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在选拔赛中胜过其余11人了吗？不见得，也可以是他杀了其余11人，成为唯一的参赛者，唯一的获胜者。
但凡杀掉一个玩家，就少一个人竞争。
更让吴辞觉得沉重的是……她的人设。
圣母啊！包容一切的圣母。就是别的玩家要杀她，她也得宽容、大度，对他们充满原谅和同情心。
吴辞：垃圾魔卡系统。
百变魔卡系统：【呜呜呜……】
一种诡异的安静弥漫在12名玩家之间，各种猜忌、疑心、狠心和惊惧在大家的眼底流过。有玩家想要打破这种尴尬气氛，就提议道：“我看大家还是先互相认识一下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个玩家的认可。
这时有个站在吴辞对面的男玩家，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吴辞，撇撇嘴吐槽：“这还有穿裙子来过副本的，真是要风度不要命。”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女玩家，人长得白皙漂亮，一头黑长直，又穿搭得如此仙女，单论外表来说妥妥的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盐系美女。
但这里可是恐怖游戏，到了这儿还只顾美美美，不是傻逼是什么？
吴辞只假装没听懂该玩家的吐槽，一双眼睛纯然无辜地望着他。
倒是另外有几个玩家，盯着吴辞看了两秒，眼珠转了转浮现出些许深意，都没发表意见。吴辞知道这几个都是聪明人，估计看出她有门道，她暗暗记下这几人。
接着玩家们简单地互相认识了一下。
这次不需要大家做自我介绍，每个玩家在进入副本后，胸前都多了一张名牌。
名牌是木头片做的，上面用类似黑色碳粉的东西，写着每个玩家的名字，并且每个人都有编号，1-12号。
值得注意的是，编号和名字并不是常见的几大语系的数字和文字，而是一种奇怪的象形文字，又像是字又像是画。
有玩家发问：“这是哪个国家的文字？”
“甲骨文。”吴辞开口回答，“华国古代。”
大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吊带白裙美女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且说得很肯定，不由眼神各异地看向她。那个刚才吐槽吴辞穿裙子的男玩家，更是怔住。
虽说名牌上写的甲骨文，但玩家们被副本施加了脑部翻译，这些甲骨文呈现在玩家们眼里后，是会在脑海里自动生成释义的。
吴辞的名牌上写的是：1号，辞辞。
2号玩家叫依依，3号玩家叫兰兰，这样。
1-12号玩家全是女性名，而且全是两个叠字。那些顶着这种名字的五大三粗男玩家们，脸色不免多彩。
再一看4、5、6号三个男玩家，叫珍珍、爱爱、莲莲。这三人的脸色颇为一言难尽。
该王国流行的起名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刚才发问的12号玩家左右看了看，又问：“背景简介那个古文是什么意思？有谁能翻译一下吗？”
吴辞继续回答：“是《楚辞·九歌》中的《河伯》一篇的前几句，大概意思是说‘同河伯一起在河面上畅游，黄河浩荡，让人流连忘返，天色晚了也忘记回去’。”顿了顿说，“河伯是传说中的黄河之神，副本名字叫‘河神’。”
“那‘祝官’是什么意思？”12号又问。
吴辞就在好些玩家略有变化的眼神下回答：“古代掌管祭祀祝祷事情的官员，可以理解为‘巫师’的性质。结合我们在副本里的身份都是女性，符合‘女祭司’这个主题。”
9号玩家哼笑：“美女，你知道的挺多的。”
吴辞眨着双毫无心机的眼睛说：“能帮上大家的忙就再好不过了，我们都是玩家，要互帮互助一起度过难关。”
「被蒙骗值」涨到2%。
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解答12号玩家的疑问，吴辞是有目的的。
副本规则一出来，注定有玩家动了杀人的心思。她主动说出这些知识，至少能让一部分玩家认识到她对于副本有些用处。
有用又没有太大威胁的竞争者，不会一开始就被杀出去。
12号闭麦后，7号犹豫着说：“我的新手副本和NO.1副本都不难，这次副本的场面太奇怪了，就……有没有老玩家，可以给我们点经验？”
大家看向7号，顿时好几个人都皱起眉头。
现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说自己是老玩家？只会被集火，遭来新玩家们联合下毒手。
这就好比玩杀人游戏，最先被票出去的往往是最会玩的那个。
9号又是哼笑，颇为戏谑地揭穿：“7号，你是故意的吧。有心机不是坏事，但你这个段位，啧啧，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7号瞪大眼睛，“你说……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想问问有没有老玩家给点经验而已。”
9号一哼：“这话也就你自己信，你让大家都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
9号又说道：“该不会你自己是老玩家，故意这么说话好降低自己的嫌疑。”
7号是个小个子男人，站在高大的9号面前天然就气势矮一头，眼下被9号呛得脸上一阵红，非常尴尬。
7号还算沉得住气，没和9号吵下去。他将头撇向一边，“切，不信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这时候有一道女声弱弱地说：“6号是老玩家，我上次在NO.1副本时见过他，他经验很丰富。”
6号，就是那个叫“莲莲”的男玩家。他长了双锐利的鹰隼眸子，一下子冷冽的目光就剜在这个女玩家脸上，“你这就把我卖了，11号？”
11号女玩家撑着气势不说话，却伸手去拉了下7号男玩家的袖子。他们两个的站位正好相邻。
7号哪能看不出来，11号女玩家是借着他前面的话跳出来挑事，还想拿他当刀使。
7号没有上当，他把袖子从11号女玩家的手里抽出来，默默往旁边远离了两步。
11号见7号并不搭理自己，不禁露出气恼的神色。
6号莲莲冷冷地把11号女玩家的动作反应收在眼底，这时候开口说道：“我的确经验比新手玩家多那么一点，但这种不设置通关条件的副本，我也没有经历过，提供不了你们经验。”
莲莲又加重了语气：“现在副本才刚开始，我奉劝新手们都冷静点，不要高估自己的实力。至于这个11号……”
“11号你不惹我也就算了，谁叫你张口就卖我，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正好，让大家都听听你在上一场副本里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