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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6

    胡峰和余莉娜的婚礼定在五一。

    这期间, 曲疏月人虽然待在京市,但也算全程参与了讨论。

    一到了?晚上?,余莉娜就要打电话跟她抱怨。

    先是胡公子头次登门见岳父母, 丈母娘把他当娇客, 但久在生意场的老丈人疼女儿?,并不怎么待见他。

    尤其看着莉娜回家?后这段时间, 明显比之前要?更沉默寡言了?。虽然问她什么也不说,但当父亲的总归看得出来, 女儿?这是受了?委屈。

    但现下生米成了?熟饭, 规劝也是浪费口齿, 只能盼着他们?俩好。

    胡峰倒识趣, 百般的保证对莉娜好, 婚后就住在江城, 在余家?的眼?皮子底下。

    余夫人自然高兴, 不住说好, 又?担心京市那边:“你这么做, 爸爸妈妈会说你吧?”

    一旁抿着云片糕的余莉娜刚想说当然,换了?谁都有话要?讲的。

    胡峰摆手:“不会, 我爸妈早就腻烦了?我,巴不得我滚。”

    “”

    她说起这段的时候,隔着屏幕,曲疏月都能想象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比庭前才到花期的那株桃树还要?秾艳。

    曲疏月也笑:“又?幸福了?莉娜, 恭喜啊。”

    挂断电话以后, 保安给她送了?一封快递过来:“曲总, 邮政刚送来的。”

    “好。”曲疏月放下手机接过来:“谢谢。”

    她拆开,是一张蓝底烫金的请帖, 入眼?是大写的京市一中。

    这个周六,是一中百年校庆的纪念日,曲疏月站在窗前,看着午后静下来的街道,她想,他们?也刚好毕业十年了?。

    不知道陈涣之收到没有。

    辛美琪从外面?进来,咕咚喝了?两口水:“晚上?全行?聚餐啊疏月,方行?长的意思,欢送一下咱们?于主任。”

    曲疏月点头?:“知道了?,你今天不是没开车吗?坐我的车过去吧。”

    “好。”

    于主任在这个暮春时节退了?休,综合部主任的位置悬而未决。

    上?一次在陈家?吃饭,陈绍任在席间提起来,征求儿?媳妇的意见:“月月,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想再往前走一步?”

    曲疏月端着碗,摇了?摇头?:“我还太年轻了?,爸爸,需要?再历练。”

    江意映给她盛了?碗汤:“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这份历练,历练过后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事。主要?看你自己。”

    陈涣之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不过是不想欠这么大一份人情,也不喜欢被人说是靠夫家?上?位。

    他说:“算了?。月月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她,站得高也未必好。”

    曲疏月应和着点头?:“是啊,一切就听行?里安排。”

    她执意如此,陈绍任两口子也没再勉强。

    晚上?的聚会,曲疏月被左右夹攻着,喝了?两杯白?的。

    出了?餐厅就不太舒服,头?晕。还是辛美琪替她打的电话,让陈涣之到建国门来接她。

    陈涣之把曲疏月弄上?车,平整放在了?后座上?,他关?上?车门,跟辛美琪告辞:“今天谢谢你们?了?。”

    辛美琪挥了?两下手:“没事,陈工慢走啊,照顾好她。”

    他点头?,把车窗升起来,摁下启动键。

    陈涣之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曲疏月,试着叫她:“曲疏月?曲疏月?”

    她歪倒在座椅上?,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喊,焦躁地挥了?挥手:“别吵。”

    “”

    到了?家?楼下,陈涣之把她从后面?抱出来,一路上?了?电梯。

    他将曲疏月放在沙发上?睡着,自己去倒水。

    陈涣之拍拍她脸:“醒醒,喝点水。”

    曲疏月挣扎着打开眼?睛,拖着尾音嗯了?一声。

    明亮的水晶灯照射下,她眼?前反而一片模糊。

    曲疏月看不清是谁在照应她,只是本能地道谢:“你人真好,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我性/冷淡我姓什么!”陈涣之好笑地重复了?一声:“曲疏月你喝了?多少啊?”

    她一脸的懵懂且稚嫩,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那你是姓冷还是姓淡啊?”

    陈涣之瘪瘪嘴。服了?。

    他把水灌了?下去:“喝完水你还是去睡觉吧,我们?今天就沟通到这里。”

    //

    隔天上?午,曲疏月睡到了?十点多才醒。

    陈涣之掐着表,坐在床尾凳上?等到九点,看她仍然是一副昏迷样?。

    没办法,打电话替她请了?一天假。

    他去集团开会,不到十二点就驱车回家?。

    助理问:“陈总工,今天不在食堂吃饭吗?”

    陈涣之拿上?公文包:“不了?,家?里头?有太太要?照顾。”

    他下了?立交桥,路过曲疏月爱吃的粤菜馆,打包了?几样?他家?的招牌菜。

    陈涣之进门时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吵着楼上?睡熟的那位酒鬼。

    他把手里三?层高的黑木食盒放在餐桌上?,脱下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搭。

    陈涣之一样?样?摆好,饭盛在小碗里,筷子也搁在旁边。

    他正要?上?楼叫她,曲疏月揉着眼?睛下来了?,她一边绑头?发:“几点了??”

    陈涣之拿下巴点了?点客厅的座钟:“自己看看。”

    曲疏月吓一跳:“那我上?班不是迟到了??你都不叫我的!”

    “我叫得醒吗我?”陈涣之替自己伸冤:“早上?我一叫你,你差点要?踢死我。”

    曲疏月慌张地去找手机:“我手机放哪儿?了??”

    陈涣之指了?指阳台:“那儿?,估计在充电。”

    曲疏月跑着去拿过来,意外的没有人找她。

    她说:“你替我请假了?是吗?”

    “当然了?。”陈涣之说:“不然还能是谁?”

    她这才放心,摸了?摸胃:“饿死了?,这烧鹅真香啊。”

    说着曲疏月就要?拈起一块来吃。

    现在她很随意了?,也不再顾忌那些优雅得体的外在形象。

    毕竟她是个什么形象,陈涣之心里早就有了?一本账,反正和淑女不沾边。

    陈涣之拿筷子敲了?敲她的手背。疼得曲疏月嘶的一下:“干嘛呀?”

    “刚摸了?手机就来吃饭。”陈涣之往左撇了?下头?:“去洗手。”

    曲疏月嫌他名堂多,嘟嘟囔囔地去了?。

    她擦干手,重新坐下来时,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会把手机放外面?充电啊?”

    陈涣之给她把汤盛出来放凉:“不是你说的吗?你的手机要?吸收日月精华。”

    “”

    曲疏月埋头?吃了?几口饭,忽然想起来问:“陈涣之,你收到请帖了?嘛?校庆的。”

    “当然。”陈涣之漫不经?心地答:“我上?周就收到了?。”

    她举着筷子抗议:“啊?为什么我昨天才收到。”

    陈涣之笑:“你和优秀校友能比吗?我们?甚至都不坐一排。”

    “呸。”曲疏月低低垂眸:“神气什么呀。”

    陈涣之善意提醒:“吃饭的时候不要?吐口水,注意素质。”

    “”

    接连下了?几场春雨后,周六迎来了?个大晴天。

    曲疏月坐在车上?,降下车窗后,把头?稍微伸出去一点,整张脸沐浴在阳光里。

    她闭上?眼?,舒服地嗯一声:“陈涣之,我愿意用一整年不看古偶剧来换京市的一个晴天。”

    陈涣之打转方向盘,他开玩笑:“可别,古偶剧就需要?你这样?的脑残粉,要?不拍出来给谁看?”

    “滚。”

    他把车停在大礼堂门口,进去时,牵紧了?曲疏月的手:“别走丢了?啊,一会儿?到门口会合。”

    “知道。”曲疏月嫌他啰嗦:“又?不是小孩子了?。”

    曲疏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竟然是他们?班从前的宣传委员季洁。

    还是季洁先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她看了?季洁半天,恍惚着才敢认:“天呀,你变这么漂亮啦。”

    她记得季洁,以前是班上?的假小子,总是留着一头?短发,背着一个相机到处拍。

    也是因为季洁爱记录生活中的零零碎碎,又?写的一手好稿子,班上?的同学一致推荐她当宣传委员。

    现在她留长了?头?发,卷曲地披在肩头?,穿一件蓝底碎花裙,十足小女生的模样?。

    季洁笑说:“是啊,不过你倒没怎 么变,还是一样?的温柔。”

    曲疏月也笑:“我记得你在南方工作,今天是特意过来的吗?”

    “也不是特意,我正好来京市出差。”季洁解释说:“老黄联系我要?当年的照片,他好布置教?室,我想也只有我这里有底片了?。你看,这些都是我昨天洗出来的。”

    曲疏月接过来,随手翻了?几张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跳到眼?前。

    是穿着校服的陈涣之,他站在窗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胡峰说话,眼?神却一直看着教?室。

    顺着他柔和的目光看过去,是低着头?写作业的她自己。

    曲疏月眼?眶泛着酸,又?往下抽出几张来,还有一张是在操场上?。

    他们?班在上?体育课,男生在练习引体向上?,女生在做仰卧起坐。

    陈涣之从单杠上?下来,气喘吁吁的喝水,眼?睛却剽向了?女生堆里。

    而镜头?最后的焦点,仍然是在她的身上?。

    原来有那么多次,只要?她抬起头?,就能发现他的目光。但曲疏月始终都没有。

    一滴水珠砸在了?照片上?,曲疏月抱在怀里问:“这两张能给我吗?”

    “可以啊。”季洁问:“不过你怎么了??”

    她赶紧擦了?擦:“没什么,眼?睛疼。”

    曲疏月转头?看向窗外,柔暖的日光漫过树梢,翠绿的叶子在风中晃动。

    一切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仿佛经?过一场大梦,梦里她弄丢了?自己最爱的人。

    现在梦醒了?,目光所及,他眉梢上?的偏爱不改。

    (全文完)

    chapter 57

    曲疏月最近有点心烦。

    要说家庭气氛是什么时候开始紧张的, 还得追溯到中?秋节在曲家吃饭那次。

    一家人坐得好好的,曲慕白忽然盯着她?看,看得曲疏月发毛。

    她低头抚了一下裙摆, 哪儿都好好的呀。

    曲疏月凑上去, 犹豫不定地问了?句:“爷爷?怎么啦。”

    曲慕白掐着手指头,忽然问:“月月, 结婚五六年了?吧?”

    她?没?多想?,点了?一下头:“是啊, 马上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六年了?。”

    曲慕白说:“那我就不明白了?, 按说你们感情?这么好, 怎么就是不要孩子呢?”

    曲疏月低下头, 求助地望一眼她?姑姑。

    “爸, 嘉德秋拍就要开始了?。”曲粤文递上一盏汤, 装作无意支开话题:“这次是古典家具专场, 我看那只官皮箱不错, 还是黄花梨”

    “你少说话!”

    曲慕白一声吼,吓得女儿的手腕跳动一下, 差点捏不住碗。

    他回头指着曲粤文:“回回我说她?,你就要在一边打岔。”

    曲粤文往后缩了?一下,小声道:“吓死了?,姑姑也保不住你了?。”

    “爷爷,不是我不要小朋友。”曲疏月硬着头皮解释:“我这不是年纪还小嘛。”

    想?来想?去, 别扭了?半天, 曲疏月也只找到这么个理?由。听着是冠冕堂皇了?一些。

    她?也不好对爷爷讲:我不生, 是因为还没?霸占够陈涣之,我们分?开太久了?。

    讲出去真要被人笑?死,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她?自己想?一想?都发笑?。

    李牧野去年退了?休,按资历,陈涣之接这个班确实牵强,但他呼声最高,加上李董退位前最后一次谈话上的力荐,先升了?他做总经理?。

    按陈绍任的意思,是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太快了?难免根基不稳。

    这样一来,陈涣之除了?手头上主抓的项目,还要经常地处理?行政上的事务,忙得脚不沾地。

    一开始,曲疏月还爱等他回家,总是等到半夜,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不同的梦做了?三四轮,才听见门口有动静。

    “都三十多了?还小啊?”曲慕白急得拍桌子:“你到底怎么想?的你?”

    曲疏月赶紧起身,上前拍了?拍她?爷爷的背:“别气别气,你坐着骂我就好了?,激动什么呀。”

    曲慕白缓过神来,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越大越不听话了?。”

    “哎呀。”曲疏月装作很痛地摸了?摸头:“生就生嘛,我回去和陈涣之商量一下。”

    商量是肯定不会商量的,等过两?天曲慕白再问起,她?就说陈涣之不同意。

    她?刚这么拿定了?主意,门口就传来一声:“这没?什么可商量的。爷爷,我赞成。”

    曲疏月闻声一抬头,是来接她?回家的陈涣之。

    要他多什么嘴啊,真是哪儿都有他。

    曲慕白笑?着说好,招他过来坐:“来来来,涣之,坐爷爷这里?。”

    “你坐吧。”曲疏月面上微笑?,咬牙切齿的口气:“你亲爷爷让你坐呢。”

    陈涣之精神济济,把风衣脱给家里?的阿姨,只装作没?听懂:“怎么了?,苦大仇深的。”

    “没?事。”

    曲疏月说完,换了?个方位坐到曲粤文的身边。

    曲粤文抬高了?半边眉毛:“他还挺想?要个小毛头的,是吧?”

    “管他要不要呢。”曲疏月抠着身下的座椅:“我不想?生,我怕疼。”

    在年岁上,曲粤文毕竟大多了?,虽然没?生过,但身边这么多要好的女朋友,听也听得耳朵起茧了?。

    她?一手托着腮,半边身子撑在长桌上说:“不疼吧,现在可以打无痛的。我那些生二胎的老同学,都说不大痛了?。”

    “烦死了?。”曲疏月柔和的调子被逼得走了?样:“怎么就非得生孩子了??”

    曲粤文指了?指那位大家长:“别对着姑姑来气啊,是他。”

    “你当年是怎么斗争过他的?”曲疏月撑着下巴,虔诚发问。

    曲粤文好笑?道:“别学了?,你没?我那个决心,也没?我的胆子。”

    她?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幽幽叹上一句:“再说,老头儿也没?年轻时那个身体了?,也经不起你再跟他闹了?。”

    当年曲粤文离国,是负着一身气出走的,扬言再也不回这个家。

    曲慕白气得无法,在家病了?几天,悟出个儿女都是债的道理?,仍旧上班去了?。

    不比她?姑姑,曲疏月的是性子天生的软。

    别说和曲慕白正面宣战、硬刚他,就是小小的反驳一句都不行。

    她?爷爷一有个什么不舒服,曲疏月就要自责上老半天。

    那头祖孙两?个家常絮完,陈涣之起身告辞:“爷爷,我先带月月回家了?。”

    曲慕白说好:“路上小心点开。你现在的职务,可以配司机了?吧?”

    “配了?,但那是集团的车子。”陈涣之虽不理?俗事,在外?人眼中?是副铁面孔,但心里?有分?寸得很:“不好替我做这些私活儿的,免得叫人说闲话。”

    曲慕白点头,很是赞赏的神情?:“你说的对。”

    回家路上,曲疏月坐在副驾驶上,闷着不说话,顶了?一头愁惨的乌云。

    陈涣之觑了?她?两?眼,笑?着问:“怎么了??我来接你来晚了?,不高兴了??”

    “晚什么晚啊。”曲疏月抬手看了?眼表:“比我预计的还早半小时。”

    中?秋夜里?来了?客,陈涣之临时被叫去了?陈家,陪着吃了?一顿团圆饭。

    因为惦记曲疏月,怕她?眼巴巴地等久了?,饭席还没?散,敬了?杯酒就提前离了?席。

    陈涣之还在漫无目的地猜测:“那就是没?有吃到合胃口的菜了??”

    “菜挺好吃的啊。”曲疏月看着车窗外?,眼神跌入黑夜里?:“我吃完了?一碗米饭呢。”

    他笑?,又说:“因为明天休假结束,要去上班?”

    曲疏月被他猜来猜去的,更心烦了?。

    陈涣之这人也是怪,对着她?就有问不完的话,她?越躲闪他越要问。到了?别的人面前,让他开个口都成问题。

    她?索性拿事实去堵他的嘴:“刚才一进门,都没?听清我们说话,你就赞成赞成的,赞成什么你赞成!”

    “我赞成要个孩子啊。”陈涣之仿佛才听明白:“否则还能赞成什么?”

    曲疏月几乎喊起来:“可是我不想?要!你每天那么忙,肯定丢给我一个人。”

    陈涣之立马朝她?保证:“这你放心,生下来不必你沾一下手,你该上班上班,该逛街逛街,该旅行旅行,我们这里?大队人马。江院长退了?休,正愁没?事好做,让她?去跳交谊舞,她?又嫌嘈杂不体面,每天还是坐房里?看书搞学问,时不时约学生来家办品诗会,把家变文学院了?都。正好拯救一下她?。”

    曲疏月被他逗笑?,噗嗤一声:“你以为是打仗啊,还大队人马。”

    她?笑?完,手腕冷不丁被人捉住,回头正撞进陈涣之眼中?。

    他一手扶了?方向?盘,恳切的温柔快满出来:“说真的,疏月,我 们生个女儿吧。”

    都说女孩儿长得像妈妈,要能有一个mini版的小小月,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曲疏月低下头,一双手抠着包上的金属搭扣,小声说:“还没?生呢,就女儿女儿的。”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陈涣之紧着亲了?两?下她?的手背:“没?事,儿子也凑活。”

    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只要曲疏月愿意。

    “看你那傻样。”曲疏月微微笑?着,把头飞快地扭向?窗外?:“德行。”

    //

    陈幼竹小朋友是在夏天出生的。

    她?妈妈常说,大约炎天暑热里?生出来的孩子,性子也格外?爆炭。

    这是曲疏月从她?亲女儿身上得到的直观经验。

    她?看着长相是自己的翻版,但性格却天差地别的女儿,总是问陈涣之:“这真是我生出来的吗?没?抱错吧。”

    “一定是,绝对不会有错。”陈涣之笃定的口吻:“我全程盯着的,她?出生那几天就没?离过我的眼睛。”

    曲疏月瞪他一眼:“张嘴就来,你不睡觉的啊。”

    一声叮咣五四摔东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陈涣之收起手里?的期刊,见怪不怪地回头:“怎么了?乖女儿?”

    “就这还乖女儿呢?哪有总摔东西?的乖小孩啊。”曲疏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惯得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朱阿姨从厨房赶过来,擦了?擦手,就蹲到地上去捡幼竹摔掉的乐高碎片。

    曲疏月扶她?起来:“您别捡,碗洗完了?就去歇着吧。”

    “不是,这么多呢。”朱阿姨看了?一眼地上:“我收拾一下很快。”

    但曲疏月坚持:“您去洗澡休息,我来。”

    朱阿姨晓得这是要管教女儿了?,她?也不便插手,哎了?一声就走开了?。

    来之前江意映就交代过她?,你就帮他们做做饭,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管。

    陈涣之还在毫无原则地哄女儿:“不是拼得好好的,干什么摔它?”

    幼竹嘟起小嘴,哼了?一声:“太难了?,我忽然就不想?拼了?。”

    “你做事有没?有一点毅力啊?”曲疏月开始上纲上线,声音却柔和:“就算是很难,也可以向?我们求助,都在你身边站着呢,非得摔了?啊?再说难也是你自己在乐高店里?挑的,这是什么脾气!”

    幼竹被妈妈吓到,一下哭起来:“爸爸,妈妈凶我。”

    陈涣之刚要拍拍她?,就被曲疏月一把拎出来。

    她?把女儿放到地板中?间:“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捡起来。”

    幼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一个人捡吗?”

    曲疏月点头:“对。发脾气是要承担后果?的,不能你撒完火儿了?,让朱奶奶跟着你遭殃吧。”

    “我不喜欢妈妈了?!我不喜欢妈妈了?!”

    陈幼竹接连喊了?两?嗓子,但惧怕曲疏月的威严,仍乖乖弯下腰去捡。

    曲疏月很平静的,在一旁指挥:“地毯上也有,打扫干净一点。”

    陈涣之心里?疼女儿,但此刻也不敢说什么看了?,看了?太太两?眼,起身上楼了?,眼不见为净。

    等到九点多,陈幼竹才把积木全部捡完。

    她?累得直不起身子,可怜巴巴的:“现在可以了?吗?妈妈。”

    曲疏月点头,问她?:“可以。下次还摔东西?吗?”

    陈幼竹丧气地摆摆手:“不了?,不了?。”

    她?点头,牵着女儿往浴室走:“去洗澡睡觉。”

    睡前,照例是陈涣之给女儿讲故事书。

    她?迷迷糊糊的,靠在爸爸的肩头,擦了?擦眼睛:“爸爸,我生日快到了?。”

    陈涣之嗯了?一声:“爸爸给你订了?餐厅,等幼儿园放学了?,我们一起过去好吗?”

    幼竹振奋地欢呼起来:“好耶。”

    窗外?月影西?移,看着女儿的眼皮沉下去,陈涣之才把她?放倒在床上。

    他盖好薄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宝贝。”

    等他再回卧室时,曲疏月也困得不行了?,打着哈欠问:“你女儿睡了??”

    陈涣之关上门,警觉地反锁上:“睡了?。”

    那咔哒一声仿佛落在曲疏月的心头。她?一惊:“干什么呀,明天还要上班,你别来啊你。”

    “我别来什么?”陈涣之慢慢往床边走:“你出差几天了?都?管不管我死活?”

    曲疏月往床头边缩:“不是,你就不能”

    陈涣之倾身上来,捧起她?的脸慢条斯理?地吻:“不能。”

    “那你轻一点。”曲疏月最后挣扎着提要求:“别太用?力了?。”

    “我保证。”

    凌晨两?点。

    曲疏月捡起皱巴巴的真丝睡裙,已?经被撕扯到不能看了?,某人性急的呀。

    她?抬眼,瞥见跌落在地板上的古董插瓶,陶瓷底座碎了?一地。

    这就是陈涣之说的轻一点,他的话真是一句不能信。

    周五下午,市第?一幼儿园门口。

    陈涣之从车上下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口,东张西?望着。

    他走过去,拍了?拍曲疏月的肩,笑?说:“这位家长很眼生啊。”

    曲疏月懒得理?,又明知故问地阴阳起她?来了?。

    但陈涣之搂着她?,非问到底:“您孩子是在这儿吗?别搞错了?。”

    “你烦不烦。”曲疏月指了?下里?面:“大班是那栋楼吧?怎么还没?出来?”

    她?很少来接孩子,一般都是陈涣之,他只要在京里?,都会抽空来接。

    如果?出差的话,也会提前打江意映的招呼,让奶奶过来。

    有时候是她?爷爷,但陈幼竹不喜欢,说爷爷阵仗太大,会吓到老师。

    “马上了?。”陈涣之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他们不到点不放人的。”

    曲疏月挑剔他的措辞:“什么放人放人的,好像女儿关起来了?一样。”

    说话间,陈涣之微抬下巴:“来了?,老师领人出来了?。”

    不过五六分?钟,一群穿着校服的小朋友就到了?面前。

    陈幼竹从老师手里?挣脱,跑到陈涣之腿边:“爸爸,爸爸。”

    曲疏月给她?擦了?擦汗:“跑什么呀?你爸爸又不会走掉。”

    陈涣之一把将女儿捞起来,坐抱在怀里?:“跟老师再见。”

    幼竹挥挥小手:“再见。”

    曲疏月也含笑?致意:“辛苦您了?。”

    班主任赶忙摇头:“应该的,应该的。”

    林荫道上,陈涣之抱了?女儿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笑?。

    曲疏月跟在后面,一步步踩在他们落下的影子上,抬起头,是一副几乎和梦中?场景吻合的画面。

    炎炎夏日的尽头,他们始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