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原本还在纠结,闻言将手里的药扔在地上,唾了一口:“呸,骗子。”
卖药的人见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恼怒地回头瞪着他们两个,看起来非常生气:“你们是同行还是来砸场子。”
他年龄不大,也二十五六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还真像个医生,就是脾气不太好。
“你觉得呢?”傅生不仅没有一点歉意,反而还带着笑意,任谁都会觉得他在挑衅。
卖药人脸色发红,显然气得不轻,脑子都气糊涂了,竟然他掏出手机,拨打110:“喂,警察局……”
“你确定要报警,”傅生带着笑看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蒋文,二十七岁,家住南宁莲花路377号,以卖假药为生。”
蒋文:“……”
他拿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看向傅生。
手机里传来了女警的声音:“先生,你是要报警……”
蒋文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打错了快速地挂了电话。
“你是什么人?”他走向傅生,褐色的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人,“你——认识我?”
傅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身,背对着人说:“想知道,就跟着我去个地方。”
走出去几步,他又回头,对着冷着脸杵在一边的陆离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人从里到外看着优雅得体,实际上每句话都看起来很欠揍。
陆离说:“你让我见的人我已经见了,你管我。”
“人?什么人,”傅生挑了一下眉,“我什么时候说见这个人了?”
陆离:“……”
他以前遇到事,不爽都是揍一架就完事,但是这种脸皮厚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捏紧了手指,最后脸色很臭地跟在傅生后面。
蒋文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眼睛眯了一下,他敢保证,眼前的两个人绝对不是兄弟俩,那来他这里演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警察?
但是很快蒋文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如果真是警察,刚才就直接把他抓起来了。
他推了推眼镜,最后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不算远,傅大少爷懒得走路,叫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都坐上去之后,司机是个健谈的,开始没话找话。
“你们是兄弟吗?”
根本就不熟的三个人只有傅生带着微笑地接话:“哪里看出来的?”
司机在后视镜瞥了一眼,评价道:“长得差不多。”
蒋文心说你是瞎了吧。
傅生看着司机,笑了笑道:“是,我们分开好多年了,今天才重逢。”
蒋文侧头睁着眼睛看他,在想这个人为什么比他这个专业骗子还会骗人。
司机很显然相信了他的话,感叹道:“真好啊。感情真好。”他目光又在后视镜里落在陆离身上。
因为只有他穿着校服,身上还有伤,且从一上车就抿着唇黑着脸。
司机充分地发挥了中老年同志的人文关怀:“这个小兄弟没事吧?看上去不开心啊,身上的伤哪里来的,打架了?”
一个接一个地问题,陆离不悦地皱眉。
“是,”傅生却说,“不听话的人就要惩罚才对,您说是吧。”
司机:“……”
傅生平时说话都是不紧不慢的,显得很绅士得体,这次也一样。只是司机从后视镜看着他,脸上带着笑,黑黝黝的瞳仁却冰冷的像是一汪深潭,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
不会是人贩子吧?或者变态杀人犯?
越脑补越害怕。
一向能言的司机噤了声,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古董店前。
蒋文看向傅生。
刚才一路上的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这个人只用了几句话就让司机情绪上下起伏,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这是我的店。”傅生无视他探究的眼神,介绍说。
蒋文又看向古董店,眼前的牌子是红木的,上面字苍劲有力,一看这家店就是大有年头了,只是——他目光落在旁边被打碎的玻璃上。
现在店里没人,玻璃又是碎的,想动点歪脑筋的人轻易地就能进去,何况这家有事古董店,里面的东西万一被人偷几个,损失可想而知。
这老板这么大度的吗?
傅生知道蒋文在想什么。
他笑着将目光落在身边一声不吭的陆离身上:“玻璃昨天不知道被谁砸了,还没来得及修。”
蒋文哦了一声,身后的陆离却捏了一下手指后退了一步,板着脸说:“既然没我事,我走了。”
傅生头也不回,声音平淡:“走吧。”
他今天出门本来就不是因为陆离去的,之前就有人说过他生性冷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傅生也知道确实如此,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蒋文看了一眼陆离,又将目光落在傅生身上。
来回转了几圈,确定两个人关系并不好,他怕这小子把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转身抓着人的袖子,决定威胁一番。
“喂,你这个小子别走。”
陆离回头,非常不耐烦地看着他:“松开。”
年龄不大,脾气挺大。
蒋文抓着人说:“臭小子,我警告今天的事——”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蒋文就看见眼前的人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蒋文:“……”
刚遇到骗人的高手,这会儿有遇到碰瓷的?
正在开门的傅生听到动静转身看了一眼,见陆离躺在地上,眉心颦了起来。
蒋文见此对着傅生举起双手:“你可要给我作证,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傅生走过去,看着地下躺着的人。
就算是晕倒,陆离的眉心依旧颦着,似乎有什么压在那里,消散不去。
傅生看了半晌,拨了个电话出去。
“嗯,城南古董店门口,尽快,谢谢。”说完,傅生挂了电话,就要回屋。
蒋文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就把人放这里不管了?”
傅生微笑:“不是打了120了吗?”
蒋文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可真够冷漠无情的。
十分钟后,蒋文费力地将人拽进了房间里。
傅生坐在沙发上:“现在又不怕被讹上了?”
“怕啊,”蒋文将人放在沙发上,“在外面不管万一出点事,还不是一样被讹,这好事能做一点就多做一点。”
傅生:“有这个思想觉悟你竟然还去卖假药。”
“哎,”蒋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为了生计。”
陆离被平放在沙发上。
动作间,蒋文看着他衣服里面掉出来一个黑绳,下面吊着一个玉坠子。
他端详了片刻,惊叹道:“你这是从哪里找的小孩,竟然随身带着这个,这个玉坠可是好东西。”
玉由两条蛇首尾咬在一起,围成了圆圈,光看玉的光感和透度就知道肯定值钱。
傅生并不惊讶,看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这个玉是他奶奶临走的时候给他的,上一世他珍惜地护了好久,当然最后没有护住。
甚至因为这个东西,付出了代价。
他垂了一下眼掩下情绪,这时,救护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又是测血压,又是量体温。
“这孩子是你们什么人,怎么烧成这样才打电话。”拿着体温表的医生呵斥。
“不认识,”傅生抬头,“在路上捡的。”
医生:“……”
原本还要再呵斥两句的,却被傅生一句话噎在嗓子口。
谁家好人捡着孩子玩啊。
他顿了一下才说:“病人发烧38°5,没发现别的状况,等他醒了,让他去买点药或者打针。”
蒋文说:“你们不带着他去医院?”
“去医院有什么用,不也是吃药打针,”医生不耐烦说,“你以为这么大的北川就这一个病号,现在医院里病危的病人都得加床。”
蒋文:“……”
这医生还不如他这个药骗子服务到位。
急救车来得慢又走得也快,几分钟就看不见影了。
陆离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蒋文看了一眼,傅生说:“别看了,死不了。”
蒋文无语地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就是闲的,关心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他将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又戴上:“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来干什么?”
“谈一下合作,怎么样?”傅生开门见山。
蒋文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一个古董店的老板竟然和他这个卖假药的合作,疯了?
傅生不紧不慢地开口:“光靠卖假药可挣不到什么钱,但我可以带着你站在这个行业的顶峰。”
蒋文被傅生的话震惊到了,若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觉得他吹牛逼,但是傅生开口,却让他有一种这个人真能做到的感觉。
尽管这个人年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
傅生看着蒋文的神色:“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试试?”蒋文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当然,信不信是你的权利,”傅生说,“不过我的时间有限,要不要做在你。”
蒋文心里犯起了嘀咕。在想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但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骗的。
他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又见他从容稳定的样子,竟然点下头去。
一直到他出了古董店,被外面风一吹,他才醒神过来。
“不是,我怎么就同意了?”
*
陆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他皱着眉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大脑空白,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直到身边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醒了?”
陆离转头,这才看到傅生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头也不抬,不冷不淡地说:“昨天砸了我玻璃,今天又晕倒在我店门口,”他顿了一下,将眼睛在报纸上移开,抬头看人。
“这是——赖上我了小鬼?”
谁赖上他,在讲什么屁话。
有那么一瞬间,陆离其实有点想把他另一块玻璃也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