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也晓得这些日子外头沸沸扬扬的,不少人私下里讲究三阿哥。
三阿哥自请为内务府总管这个不大妥当,可是处置会计司这个并无过错,可是因结怨多了,外头的话就很难听。
这个时候,是不好再火上浇油,徒增笑料。
他望向九阿哥,觉得很难得了。
毕竟之前马家跟卫家听着是不好,可随后就被郭络罗家的新闻给压下了。
郭络罗家除了长房一支,其他都被撵出京。
换了其他小心眼的人,说不得这个时候反而要闹大动静,将马家跟乌雅家牵扯进来,如此也将郭络罗家的事情压下。
九阿哥却没有想这些,只想着九格格的体面,还有弟弟妹妹们的实惠。
四阿哥指了指餐盒,道:“先吃饭……”
九阿哥勉为其难地坐了,他又不怎么挑食,对付吃一口就对付吃一口吧。
四道菜,两荤两素,荤的是白切鸡腿跟香煎鸡片,素的是豆腐干烧油菜跟凉拌豆芽。
一碗粳米饭,一盘小米卷。
九阿哥提了筷子,觉得无处可落。
四阿哥已经动了筷子,见九阿哥跟木雕似的,抬头望过来。
九阿哥忍不住皱眉道:“四哥,您这也太对付了吧?”
四阿哥重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九阿哥嫌弃道:“这鸡腿怎么还带皮啊,这鸡皮疙瘩看着怪恶心的,搞不好里头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鸡毛根儿……”
“煎鸡肉用的鸡胸脯,这都是死肉,塞牙还不入味儿,没法吃啊……”
“您这豆腐是自家做的,还是外头的?外头的豆腐,夏天可不能吃,恶心不说,万一拉肚子也受不了……”
“这豆芽也是?外头买的,还是自家膳房发的?这么直溜,像是外头买的,外头买的听说往里掺东西……”
说到最后,他将自己恶心住了,干呕了两声。
四阿哥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落筷子了,去夹小米卷。
九阿哥忙做了个后退的姿势,道:“这是纯小米吧?天呢,一看您就是不去膳房的,压根不晓得这小米夏天也不能随便吃,生虫的厉害,就没有不生的,我们家的小米都是烘干了放在坛子里密封的,就这,有时候还有虫呢……”
四阿哥运了口气,放下小米卷,望向粳米饭。
九阿哥道:“你吃这个吧!这个成,大米生的虫子是黑色的,淘米时都清理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虫子卵,是黑的还是白的……”
四阿哥撂下筷子,瞪着九阿哥。
九阿哥反倒露出诧异来,道:“您平日里就吃这个么,四哥您这日子也太糊弄了吧?”
四阿哥气笑了,道:“你打小风餐露宿长大的?娶福晋前,你吃的不是这些饭菜?”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太久远的事儿了,想不起来了……”
说着,他起身了,道:“您接着吃吧,我衙门里还有饽饽跟肉脯,就着茶对付几口就行了……”
说着,他就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不对比不知道,哥哥们的日子太糙了。
对比之下,好像自己这日子更舒心了……
瞧着九阿哥这赖皮样子,四阿哥觉得自己今天很有涵养。
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动筷子了,被九阿哥念叨得也全无食欲。
幸好抽屉里还有半包萨其马,他就着茶水,吃了几块,当了午饭。
眼前的饭菜,他则是直接赏苏培盛了……
到了申初,十阿哥到内务府衙门了。
九阿哥道:“走吧,爷也正要走……”
说着,他站起身来,交代十二阿哥道:“明天、后天爷都在园子当值,你明天乐意动就过去,不乐意就后天一起过去,叫太监包一身衣裳,吃饭吃晚了就在那边对付一宿,省得还要赶着回来……”
晚上要关城门,时间紧巴巴的。
十二阿哥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九阿哥就跟十阿哥出来,马车已经在西华门候着。
等到上了马车,十阿哥问道:“十二还是这么不爱吱声?”
九阿哥点点头道:“七哥算是后继有人了,说句话这费劲,三哥嘴怎么那么碎?不是小时候学话晚么?”
十阿哥道:“许就是小时候憋的,荣妃母好像人前也不大爱说话……”
九阿哥听了,不由笑了,小声道:“不随娘就随爹呗,那指定随了汗阿玛了!”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道:“昨天的菜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划了?”
九阿哥这才想起除了四阿哥,十阿哥也没点菜。
他就说了十四阿哥点菜之事。
十阿哥不喜十四阿哥太放肆,皱眉道:“什么规矩?这不是倚小卖小么?”
九阿哥道:“随他,小不了几年了,十五、十六都入上书房了,爷跟你打赌,王贵人再有动静,不拘男女,只要再生产,即便不封嫔,这供应也会按照嫔来……”
十阿哥点头道:“母以子贵,两个立下的皇子,除了妃母跟德妃母,就她了。”
九阿哥小声道:“你信这鬼话?儿子多了,哪里就金贵了?要说惠妃母‘母以子贵’还说得过去,皇长子之母,其他的,良嫔母也好,敏嫔母也好,就有些不实,七哥如今也受器重呢,戴佳贵人也没说给抬个嫔啊?还是看脸,再没别的……”
十阿哥点点头,都是男人了,谁还不晓得这个。
他小声道:“九哥心里有数就好了,往后别提这个了……”
叫旁人听了,添油加醋的不好。
“不过这喜新不厌旧的,也没亏待前头……”九阿哥说了一句公道话。
十阿哥就道:“后天请客分银子,汗阿玛那份呢?”
九阿哥道:“已经让你九嫂分好了,明天爷在园子里当值,过去问问,是还银子还是先什么地?银子都在爷的钱庄里放着,随时能运回内库,就是太扎眼了些,去年运送五十万两的时候出了赫奕的事儿,这一百万两银子还回去,不知道太子爷后悔不后悔!”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太子爷后悔不后悔不晓得,八阿哥肯定会后悔的,因为成年皇子中他最穷,真没钱。
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些变坏了,好像有点爱损人不利己了。
十阿哥道:“往后还是少张罗,未必人人满意,升米恩、斗米仇……”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就是顺带手的,下回可不敢再这样折腾,费事费心。”
说完这个,他就提了今日发现的内务府的疏漏,还有他预备的解决办法。
十阿哥想了想,道:“关系到皇子皇女,不好瞒过汗阿玛,明天九哥您可以在御前提一句,将解决方法也说下,汗阿玛也不喜闹出大动静来,应该会赞同九哥的处置方法……”
九阿哥挑眉道:“你不提醒爷,爷也要说的!要不然回头两位妃母记恨了,去吹枕头风,爷冤枉不冤枉?”
十阿哥赞道:“九哥想得周全……”
等到了阿哥所,兄弟俩下了马车,各自家去。
舒舒正在书房里,手中都是巴掌大的小匣子。
每个小匣子上头都有标签,里面按照名单装着庄票。
拿着这个庄票,就能去九阿哥的钱庄下支取银子。
这个庄票上看着平平无奇,可是直接拿了庄票去钱庄却取不出银子来。
是另外的一种实名。
需要庄票主人的印信才能兑换银子。
每一个庄票的主人是谁,连掌柜的都不晓得,都是一个编码,编码册子在九阿哥手中。
九阿哥到书房时,舒舒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道:“除了本金,盈余一百一十一万两,家里还能凑两万两,一比一还差不少……”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要说利润,肯定翻倍了,之所以银钱不足,是因为小汤山行宫压了十万两,还有剩下的林地也压了不少。
他晓得各家的数目,道:“除去娘娘跟你的,再除去五哥跟老十的呢?”
舒舒想了想,道:“五哥二十万两,十弟十三万,娘娘跟我是九万,那就是一百六十八万减去四十二万,还需一百二十六万,还有十三万的缺额……”
九阿哥道:“不对啊,行宫的那十万两算大家伙儿的,咱们之前是垫付,这银子还是要从哥哥们的利里扣出来。”
舒舒心里算了一下,道:“那缺额就少五万了……”
九阿哥道:“没事儿,五哥那边先回本钱,老十这里,本钱先回八万两……”
舒舒没有意见,皇子府的公产还有舒舒外头的铺子,也都有源源不断的活钱进来。
还有小汤山那边,还压着二十来万亩的地,按照现在的行情,也价值八、九十万两银子,也会陆陆续续的卖出去。
到时候再除去四十二万两,他们最少也能剩下三、四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却有些不知足,遗憾道:“这样算下来,咱们没分多少,才得了总利的两成,爷真是当了一回掌柜的!”
听说外头掌柜跟东家的行情就是这样,二八分成,掌柜的二,东家八。
舒舒笑道:“知足,知足,三个孩子的分家银子这就够一半了,我跟娘娘的私房也跟着翻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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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看到飘起的白银盟,感谢盟主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