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考临近, 班里氛围一天比一天紧张。
教室标语换了一批,墙上那张挂了快三年的“禁止早恋”被摘下来了,换成了鲜红醒目的——“超越自我, 百天圆梦”。
黑板上开始出现倒计时。
大家无心风月, 也摈弃掉娱乐, 对八卦的兴趣还没有今天未解开的那道数学题大。
早上一轮模拟考刚结束, 食堂打饭时, 前后排队的人都在对着答案,愁容满面。
“这次数学第三道小题你选的是什么?我选的a总觉得不太对。”
“我选的b。”
“完了,我是。”
互相一对完,几人都傻眼了,打饭队伍已经排到他们,食堂阿姨拿着勺子不耐烦催促。
“还打不打啊?后面人都等着呢。”
“吃不下了, 我去教室啃面包吧,赶紧重新算算这道题答案到底是什么”最开始提出问题的男生一脸菜色,抱着饭盒匆匆离开, 奔往便利店。
队伍其他人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摇摇头, 默默感慨一番高三的苦逼生活。
时间迈着稳步前进,一模二模三模, 千萤成绩一直停留在一个区间, 时陆给她分数估了又估, 不出意外, 完全能够上京市那几所大学的录取线。
自高三下学期以来,千萤的成绩提高了一截, 然后便稳定在原地,大抵是她全部潜能已经被激发完全,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陆很乐观,觉得这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开始翻起了京市各种地图景点,名曰提前熟悉环境,早早和她构想起了未来的大学生活。
徐管家则依旧是忧心忡忡,想到他们两个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就放心不下,开始和时斯年商量要在京市另外买栋房子,让他们两个住。
更加离谱的是,时斯年真的纳入了考量。
那会依然是个周末清晨,三人在桌上用餐,徐管家一提议完,坐在首位的时斯年就陷入思索,时陆难得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唱反调,反而径直发表意见。
“要买就买内环中心,那里交通方便,优先考虑大平层,周围环境好。”
千萤差点当场吸气。
京市中心,全国房价最离谱的地方,一套大平层都是上千万起。
被他这样说出来像是在菜市场挑选菜式一样随便。
“可以,我让方秘书去物色一下。”时斯年点头同意。
“那、那个”千萤在中间煎熬无比,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大学应该会住宿,可以给鹿鹿准备,不用考虑我”
时陆当场拧眉,毫不顾忌地发问:“你不和我一起住吗?”
“”千萤沉默着,正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时斯年淡声训斥。
“时陆,你应该注意一下男女之别。”
时陆不可思议:“我们都一起住了三年。”
“那是这几年你们年纪还小,而且家里有徐管家和佣人。”
时斯年说完,空气寂静,时陆见旁边都不说话的两人,有种孤立无援的被抛弃感。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千萤,气闷道:“你说话。”
说什么啊。
千萤抱着盘子屁股在椅子上偷偷挪了挪,离他更远,假装无事发生低头吃煎蛋。
时斯年也垂眸切起了培根。徐管家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存在。在场四人只有他独自抗争。
时陆气得一摔刀叉,双手抱胸扭头。
“我不吃了。”
时斯年表清淡定:“哦。”
“”
高考前夕,台城下了两天的暴雨。
路面到处都是积水,泥污满地,路边的树枝被大风刮落,清洁工人还没来得及打扫。
考试当天却放晴了,雨过天晴,一切像是在废墟中重建,城市又恢复忙碌。
一大早,别墅就忙碌起来,徐管家准备好早餐,连牛奶温度都细细量过。
今天千萤要去高考,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时陆前几天特意去台城香火最灵验的寺庙给她求了一个平安符,让她随身携带,从来不相信神佛的人第一次那么迷信,把这个平安符递给她时一脸认真。
“我让寺庙里师父开过光的,一定会保佑你考试顺利。”
那个平安符伴随着她进到了考场。两天的考试,转眼即逝,中途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千萤题答得也很顺畅,就和这一年经历过的无数次大大小小考试一样,只不过这次是真正关乎命运的高考。
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响铃在外面震动,千萤停下笔,看着整齐答完的卷面,紧绷的大脑在窗外灌入的一阵热风中,慢慢放开。
她起身交卷,浑身轻松。
三年时间转眼即逝,这一刻仿佛为每个辛苦奋斗的日日夜夜划上了一个圆满句号。
她没有辜负任何人。
考完试的学生都像鱼群般涌出,校门口人头攒动,无数家长老师等候在外面,有些更是按捺不住的直接冲了出去。
考场外,有人激动相拥,有人欢声笑语,还有人平平常常讲述着考试经过。
千萤不用特意寻找,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不远处的时陆,他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目光明亮注视着她,像是等候已久。
四目相接,他笑着朝她张开手。
千萤走过去,轻轻和他拥抱了下。
“阿千,恭喜你,毕业了。”他在耳边轻声说,千萤闭上眼睛,弯起嘴角。
“嗯。”
“鹿鹿,毕业快乐。”
班里毕业聚会弄得十分隆重,几个家境好会玩的同学包了市里最大的那家酒店包厢,找人里里外外装扮了一番,千萤他们进去时差点被墙上亮闪闪的字母气球晃花眼。
“我们毕业啦!”
吴淳一推门进来,两旁准备好的礼花炮都齐齐喷洒,伴随着高呼,他吓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往后一退。
“做什么?毕业了准备暗杀我?”
站在门内两旁拿着礼花炮的同学嬉皮笑脸,脱离学校后彻底放开了。
“给你个惊喜嘛,老吴。”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
一班氛围原本就轻松,今晚更是肆无忌惮,一道道菜跟不要钱似的堆满桌子,啤酒都是按箱来,吴淳在中间尽力阻拦,依旧挡不住这群刚脱离学校束缚的狂野少年。
盛扬最为胆大包天,竟然要当场和吴淳拼起酒来,被宁储极力阻拦后,心有不甘,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
宁储斯文白净,酒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没喝两杯脸就红了。傅娇娇看不下帮他挡了几次,盛扬叫得整个包厢的人都听到。
“不行,你们夫妻档欺负人!”
“夫——”
“夫你个大头鬼!”傅娇娇一把捂住他的嘴,差点让盛扬憋死过去。
全班人都笑开了。
吃完饭还有唱歌环节,不换场地就在同个包厢,服务员上来把桌上碗碟都撤掉,换成水果小食,设备开启,音质丝毫不输ktv。
班里有对大家都知道的地下小情侣,挨在一起缠缠绵绵唱着因为爱情,结束时两人还深情对望,其他人见状不由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千萤转头看向吴淳,人群中他坐在沙发上面带笑意,好像丝毫也不惊讶。
千萤不禁小声问傅娇娇:“吴老师竟然知道他们在一起吗?”
“那你以为。”她朝那头使了个眼色。
“老吴在班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那他也没有”千萤欲言又止。
“怎么没有,都私下找他们谈过话呢,只要有个人成绩掉下来立马分手,你没发现后面他们两成绩就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升。”
“”千萤被震撼住,目瞪口呆,千言万语只化成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吴老师厉害。”
说到这里,傅娇娇又想起什么,偷笑着调侃她:“还有啊,你以为你头顶贴了三年的禁止早恋是偶然吗?那是给你和时陆提的醒!”
“”
“你想多了。”千萤默默扭过头。
“鹿鹿脑子里根本没这根筋。”
聚会深夜才散,大家在门口分别回家。有些顺路的结伴,有些让家人来接,大部分都是独自一人。吴淳把每个人送上车,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千萤和时陆在马路边准备打车,时间太晚,司机也已经下班,不好再去麻烦他。
不知道是因为夜太深还是刚才叫了太多辆,两人等了半天都没人接单,时陆在导航上一查,这儿离家并不远,走回去才十来分钟。
和身后剩下的几个人告完别,两人掉头沿着马路往前走,千萤手里拿着导航,这条路走到尽头经过一个小公园,再转过弯就到了。
慢慢远离商业区,周遭骤地安静下来。
夜风湿凉,月色格外清冷,今晚时陆竟然一句话都不讲,让千萤有些奇怪。
她抬头打量着身旁的人,男生神情如常,唯有往日白皙的脸颊处有不正常的微红,他中间是喝了几杯酒,但整晚他都表现得太过正常,千萤没有任何往其他方面联想。
两人路程走了大半,已经看到那个小公园,夜里公园内空无一人,只剩路边那张长椅孤零零的,灯光一盏。
旁边时陆突然叹了一声气,“好累啊。”
他径直走过去,到椅子上坐下了。
千萤莫名其妙,还是跟了过去,叫他:“鹿鹿?”
时陆低垂着脑袋,歪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仿佛走累了疲惫至极,千萤仔细盯着他的脸观察几秒,确定他是真的陷入熟睡后,无言坐到椅子旁,望着头顶月亮郁闷。
“鹿鹿,你醒醒。”她不抱希望地叫着他,企图能靠这种方式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再不走徐管家该着急了。”
“我们不能在外面过夜,这里不安全,会有流浪汉。”
千萤独自对着月亮念叨,在心里想着他再没有反应待会就干脆把他摇醒,她最多只能等他三分钟,嗯五分钟也不是不行,或许十分钟也可以。
千萤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不防旁边的人突然坐直起来,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侧。
一个脑袋重重靠在她肩膀,时陆仍然闭着眼,“阿千”
他仿佛无意识呓语,念着她名字。
千萤侧过头看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鹿鹿,醒醒。”
她再度叫了声,同时伸出手去戳了戳他脸颊。
软软的。千萤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又捏了捏。
时陆脸上出现了两道红红的印子。
千萤飞快收回手,轻咳一声刚想重新叫醒他。
“阿千”时陆睁开眼,漆黑的瞳眸倒映出她的面容。
“你醒了?那我们快点走吧”千萤心虚移开视线,刚想起身,时陆却重新闭上眼睛,仰起脸朝她直直撞了过来。
迎面而来的呼吸热气已经落在她脸上。
两人只差最后一线。
千萤飞快扭过头,时陆的嘴唇擦过她脸颊惯性移到一旁,他整个人重新跌回她肩头。
清凉夜风中,千萤后背出汗,心跳如擂,被他触碰过发烫的脸久久不能平息。
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他喝醉了怎么还是这么爱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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