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斑说给她一勺子蜂蜜,再给她三分钟时间,她就能制造出一个‘暴食’原罪。
岑今答应她的要求。
投桃报李,小雀斑塞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巫蛊娃娃:“女巫的祝福。”
岑今退回‘警笛头的玩偶屋’,黑铁森林仿佛遭遇一场狂风暴雨摧残,一片狼藉,杂乱无章,笼罩在黑雾中的巨大阴影被警笛头吃光,天空中的灰烬越来越密集。
‘呜——呜——’
拉长的警报声盘旋天空,连绵不绝,急促焦躁,好像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远处的天空迅速堆积厚厚的黑云,沉沉地挂在树顶。
天空飘来一缕燃烧的灰烬,橙色的星火一闪而过,黑色浓雾突地拔地而起,形成多股黑色龙卷风摧枯拉朽般冲破黑铁树林、草地,翻江倒海般疾驰而来,约莫十二三米的警笛头踩着地面轰隆隆冲过来,喇叭头密集的犬齿旁边还有团缩成球的扫罗和黑羊。
这两人既恐惧黑雾龙卷风,也怕警笛头,弱小无助地尖叫。
警报一声比一声短促匆忙,警笛头边跑还边挥舞手臂,试图通知门口的岑今快点跑。
黄毛:“啧。”丁燳青死哪去了?
他皱眉,视线越过警笛头落在后面的黑铁树林,这角度根本见不到木屋,更别提丁燳青。
黄毛迈开步伐,准备询问丁燳青的下落,刚出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在找我。”
脚步停顿两秒,转换方向,朝门口快步跑去,被撑着伞的丁燳青一把抓住手腕拽进怀抱里,而后疾速后退,余光两侧的空间变成线条状,紧接着轰然重响,木屑、墙砖和碎石粉末四下飞溅,警笛头整个撞出房门,身体侧躺,挤占狭窄的走廊。
此时黑雾状的龙卷风逼至门口,情势危急,被挤得整个人撞进丁燳青怀抱的黄毛来不及多想,左手手腕一动,手掌一挥,木门砰地关上,千钧一发之际阻挡即将冲出走廊的黑雾,霎时间风平浪静。
“呼……”
黄毛、黑煤球,警笛头、扫罗和黑羊同时松口气,望着拥挤的廊道暂时不想动弹,但是黄毛很快感觉到头顶有重物压下来,下意识甩着脑袋向上看,只能见到丁燳青白皙的下巴。
“你怎么还在?”
“是个好问题。”丁燳青卸力躺平:“你有考虑站起来吗?”
黄毛前后左右地看一遍才发现两人姿势有点奇特,丁燳青贴着墙壁,有点凹陷进去,雨伞合起插进墙壁,大概是刚才速度太快用来缓冲,而他整个人都窝在丁燳青怀里,横亘前方的是警笛头的喇叭头。
脚尖点着地,确定有空位,岑今轻轻一跳落地,丁燳青拔出黑伞,墙壁皴裂,裂痕明显,碎石沙沙滚落。他俩就在走廊尽头,其余能落脚的地方都被警笛头塞满。
岑今:“你先回昆仑。”
警笛头应声,尝试几秒后说道:“回不去了。”
岑今沉默片刻,偏头去看丁燳青。
丁燳青拍着衣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石子和粉尘,接收到岑今的视线立刻抬头说:“他顶替原来的警笛头成为玩偶屋里的原罪傲慢。”
岑今诧异:“为什么警笛头会是傲慢?”
丁燳青:“古生物赋予他们傲慢的本性,可怕而熟练的高级捕食者,拥有自我思考的思维,人类观察多年仍然搞不清楚他们真正的能力。”
顿了顿,他垂眼瞥了眼警笛头:“恐怕你也不知道自身的能力。”
岑今:“那你说一说。”
丁燳青脸色稍缓,无奈地说:“伪装和模仿只是基础的能力,隐身、自愈、力量和速度,感知,精神影响,时空扭曲,凭借过往捕猎或被捕猎的经验进行进化,熟知各种不亚于人类的战术……总而言之,他是能力最强大的七宗罪,由于傲慢轻敌而被捕获,饲养成看门狗。”
“呜——”警笛头不满。
丁燳青瞥过去淡漠的一眼,警笛头立刻噤声。
收回视线,丁燳青继续整理有点乱的外套:“伪装和进化,衍生出其中形态的物种。”
言尽于此,戛然而止,警笛头还茫然不懂,岑今简洁明了地翻译丁燳青话里的意思:“伪装成其他衍生物种是你的生物本能,试一试。”
岑今左右打量,瞄准一物:“就伪装成烛台怎么样?”
警笛头:“……我试试。”
生物本能刻在基因里,如人一出生就会呼吸、鱼入水便会游泳,警笛头的试一试很快就成功伪装成两米来高的烛台。
岑今盯着烛台状的警笛头,突发奇想:“能不能照明?”
警笛头前脚拒绝照明,后脚丁燳青就说:“能力之一,高光照明。”
警笛头:“……”
黄毛就笑眯眯地逼着警笛头点个火来看看,丁燳青站在他身旁,□□势就压得诡异喘不过气来。
警笛头沉默地点亮烛火,从左到右或反方向,或一起点亮,满足黄毛的猎奇心态才被放过。
早知道红眼黄毛容易犯神经病,他就该躲着点。
事后黑煤球爬到他头顶安慰老爷已经很仁慈了,至少没抓他去街头卖艺挣钱。
警笛头突然想知道黑煤球曾经都遭遇什么,怎么满脑子被压迫的思想。
算好时间,岑今敲开‘斯兰达人的玩偶屋’,上身小黑西装下身西装裙的小雀斑来开门,身后的房屋变成废墟,壁画只剩空荡荡的黑铁森林,全体垂吊者失踪。
小雀斑打了个饱嗝,裂开嘴笑,露出密集的牙齿,齿缝里还残留一点肉沫。
“原罪暴食。”
“您好呀,救主大人。”
岑今:“叫我名字就行,不准添加大人老爷少爷诸如此类的封建称呼。”
“好的,黄先生。”
‘先生’二字勉强能接受。岑今指着警笛头介绍他是原罪傲慢,让他们互相认识。
“二楼有原罪暴怒和贪婪,一楼有原罪嫉妒,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互相串门认识,大概半小时后一楼大厅集合。散会。”
语速飞快,说完就走,岑今挥手让他们都别跟过来,特别叮嘱照顾好扫罗和黑羊两人,又向小雀斑打听剩下的两个原罪。
踏上四楼楼梯时,岑今觉得哪里不对,扭头一看,丁燳青下楼,看样子不打算跟过来。
丁燳青没跟在他身边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没意思,二是他有事,岑今直觉是第二种情况。
“你是不是准备去挖陷阱?”
丁燳青抬头笑说:“我就说你越来越懂我。”
黄毛兴致勃勃:“坑谁?”
丁燳青:“坏人。”
黄毛撇嘴讥讽:“半斤八两,贼喊捉贼。”
丁燳青随口一句:“那你还是喜欢我。”
黄毛不语。
习惯黄毛回怼,结果久久得不到回应的丁燳青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到岑今垂着眼皮、仰着下巴,模样有那么点傲慢和轻狂,舌头顶着牙齿啧了声,说一句‘那又怎样’,在楼道里荡起层层回响,下楼的丁燳青一个趔趄,差点左脚拐右脚出平生一大丑。
黄毛见状心情愉悦,哼笑着上楼。
丁燳青只来得及捕捉到背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岑今,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还在看楼梯缝隙,琢磨着岑今的回话,那就差明说了,翻译过来就是‘喜欢’。
丁燳青不由低头一笑,大拇指摩挲着雨伞把柄,打着响指,时空倒退几十秒,抓住那瞬间飘过的两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又将它们录起,小心收藏,宝库里又多了一件藏品。
岑今来到四楼,廊道死寂般的安静,每扇门紧闭,不泄露一点一滴的声音。
房屋挑选好,岑今拧开门,霎时雷霆海啸般的尖锐声浪铺天盖地咆哮而来,若有千万只传闻中的海妖齐声尖啸,抵抗力差点的人估计七窍流血,脏器爆裂而亡。
岑今进屋,地板柔软富有弹性,墙壁和天花板呈肉粉色且有节奏的跳动,桌椅等家具有一大半溶进房屋,桌子旁边有两人已经被溶化半身,表情享受地吃着彼此的脏器,双方的手臂已经被吃光。
旁边还有一个工作人员精神濒临崩溃,抱头蹲在旁边喃喃自语:“别、别吃我,我不吃,不吃……”
看情形就知道这间玩偶屋住着什么原罪。
岑今将工作人员拉起,对方惊叫攻击,被轻松制伏。
见工作人员受疼痛刺激逐渐恢复清醒,岑今松开他:“能正常交流吗?”
名叫罗比的工作人员趴在地上咳嗽,看清肉粉色的地面突然惊骇地爬起,冲向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颓然绝望地转身:“你是……那个黄毛?你怎么会在这儿?”
“开门,然后进来。”
罗比自嘲一笑,摇头说:“你真是找死。你是为了跟大卫较劲才跑进来,想救我们吧?你做了蠢事,连大卫都对这间玩偶屋束手无策,它会吞噬一切物品,无论生物还是非生物。”
他无比失望,双手捂着脸:“根本没有玩偶,或者说房屋就是玩偶,玩偶就是房屋,就算我们知道玩偶的身份和它的故事也逃不出去。因为我们就在它的胃里,你看那两个人的样子——
他们进来没多久就被迷惑,屏蔽痛感,好像在享受什么美食,其实互相啃噬彼此的肉!”
岑今:“你为什么没被迷惑?”
罗比皱眉:“这不是重点……我患有严重的厌食症。”
“怪不得。”岑今按着胃部,嘴巴酸涩,此时胃酸和口水分泌旺盛,饥饿感不顾一切地灼烧脏腑。“原罪暴食,有够狂暴的。”
小雀斑说原罪暴食不是七宗罪里最强大的,却是最难缠的原罪,因为它没有理智,全凭食欲行事,跟它讲不通道理,除非填报它的胃。
但暴食永不满足,永远饥饿而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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