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尔将枪口对准黄毛嚣张的笑脸,沉默数秒,枪口下移,对准山头崖壁的位置轰击,黄毛眼疾手快地抓住尤利娅迅速退离。
等他再抬头时,方舟已经升至高空,载着克罗尔等人离开山谷,少了遮天蔽日的航母,温柔的月光洒落大地,遍地银辉,广阔苍茫。
高空的恐怖天使猩红的双眼熄灭,代表着借这具躯体观望战况的欧洲神明已然离开。
岑今眼中的红雾消散,尤利娅和弗兰克向前跑了数步,气急败坏地呼喊:“我的诺亚方舟!”
弗兰克提醒:“不是你的,尤利娅。”
尤利娅极其肉痛:“我方阵营的方舟!是我们女巫唤醒被催眠的列车,让它顺利进化成救世方舟!教廷不做人,故意等方舟进化完成,不费一兵一卒就抢走!”
弗兰克再次心平气和地提醒:“但是列车隶属的铁路公司有克罗尔家族的股份,要是没猜错,很可能他们几十年前就开始炼制诺亚方舟,才有当年的列车屠杀事件。”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才是半路杀出来的摘桃专家。
岑今略惊奇地看着兄妹俩,之前是尤利娅性格冷静镇定,弗兰克咋咋呼呼,这会儿居然反过来,他俩性格真互补,怪不得能相依为命二十多年。
尤利娅就是发泄怒气,很快就冷静下来,镇定地询问岑今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教廷拿到诺亚方舟,不仅原来的信徒会变得疯狂,还可以利用方舟威逼利诱一些摇摆不定的大人物。
要知道,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谁都想拿到被救赎的船票。
岑今捏着手指头说:“方舟选择山海昆仑,他答应过我,我相信他。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暂时不重要。”
尤利娅皱眉:“克罗尔他们应该有控制方舟的手段,否则不会乖乖载着他们离开。”
“所以啰。”岑今仰望夜空,目光搜寻着某个身影,心不在焉地回应尤利娅的话:“就算我现在想抢回方舟,克罗尔他们也能控制方舟倒戈。”
尤利娅:“那怎么办?”
岑今:“不着急,距离最终审判日还有两百多天,慢慢耗,革命胜利都需要时间。”
搜寻的目光突然定住,落在对面塌了一半的悬崖石碓上。
尤利娅似被惊醒般说道:“您之前让我准时关注时事新闻……原来早有安排,不过我能问是谁杀了恐怖天使吗?”
岑今扭头看了眼尤利娅说:“组织里的同志。”
尤利娅:“……wha?”
没等她问清什么意思,岑今已经小跑向前,跳落山头,朝着对面的山崖奔去,尤利娅抬眼见到对面山堆的黑影便瞬间了然,扯着弗兰克离开,顺便联系女巫团队安排接下来的一些必要作战计划。
岑今走上小山堆,向下扫了眼,发现这位置刚好能看到列车坟包。
丁燳青背对着他,穿着初见时的精美长袍,耳后还有金色复杂华美的发饰,长长的流苏带子顺着耳后垂下来,被末端的一颗琉璃珠压住,双手垂在身侧,腕骨突出而手指修长。
站在丁燳青的身侧,岑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裂开的坟包和狼藉的山谷。
丁燳青侧头望着岑今,硕大的月亮挂在他身后,藏青色的夜空像丝滑的天鹅绒,瑰丽得难以用合适的形容词描述的神明熠熠生辉,垂着眼眸看过来,一个眼神就能夺走呼吸。
岑今目不转睛,没头没脑一句:“其实我审美很好的,眼光特别高。”
丁燳青一笑,顿时有种满室生辉的感觉,就像动漫里的特效,突然间整个画面都明亮了。
他靠近,拥着岑今用那种哄小男友的语气说:“嗯,审美从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岑今嘟哝:“这种时候你也自夸。”
丁燳青:“我审美也格外高级,这才是自夸。”
岑今眼一弯,难得没怼丁燳青:“我唯一没法反驳的优点。”
他这会儿一高兴就想哥俩好地回搂丁燳青,踮着脚尖抱了抱,费力又别扭就改成抱胳膊,反正都一样,他这么觉得。
“刚才有没有跟那位欧洲老阴比聊天?”
丁燳青眼里带上笑意,似乎喜欢岑今的称呼:“打了一架,猜到它老巢在哪了。”然后就在岑今耳边轻声透底。
岑今:“之前就有猜测,果不其然。”接着又问:“它没趁机阴你?”
丁燳青:“我试探它的老巢,它也在试探我的实力,暂时没发现问题。”否则不会只当个旁观者,更不会轻易离开。
“它一直在布局,西王母和帝释天闹出来的动静,它也全程围观,清楚你和我的关系,知道山海昆仑在你手里,不过它暂时不清楚昆仑现在的实力,也忌惮我的强武,所以接下来会利用各种方式试探出我和昆仑的实力。”
丁燳青的眸光有些冷,轻抚着岑今的头发说道:“它知道我在找命运碎片,利用命运碎片引我入局,削弱我的实力。刚才打了一架,没发现我实力倒退,我又用命运碎片编写了一句新故事,影响到现实,它有所感应,疑心病又重,误以为我炼化命运碎片,接下来的试探行动会主要集中在你身上。”
“为什么?”
“它知道我要什么。”丁燳青摸着岑今的脸说:“它知道在我的剧本里,你才是杀了它的人,不过它会想方设法再送我剩下的命运碎片,让强武解决我。”
岑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悄悄摸向他腹部,又被一把抓住,便有些悻悻地说:“我只是想看伤口恶化到什么程度。”
丁燳青:“难看。”
岑今:“我养了一群奇形怪状的诡异,还会嫌你伤口难看?”
丁燳青:“情人总希望在对象的面前永远保持完美强大的形象,所以我有包袱,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不好。”岑今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越拒绝,我越逆反。根据烂俗桥段,一般这种情况发生就说明你的伤势已经相当严重,但是因为害怕我担心所以不停拖延,事实我觉得这种做法一点都不浪漫不深情很无聊并且会促使我想东想西,以至于更加担心,心急如焚,最终神思恍惚,酿成大祸。”
刚说完就对上丁燳青一言难尽的眼神。
“要素齐全,故事完整。”丁燳青如此评价。
“那就让我看,别遮遮掩掩。”
丁燳青扯了扯唇角,皱起眉头,忽然开口:“你知道山海昆仑滞留很多当年战死的神明的残魂吗?”
岑今翻出死鱼眼,怨气上脸,一字一句:“丁燳青,转移话题,避而不谈是矛盾的开始。”
丁燳青顿感头疼,两只手夹住岑今的脸说:“等我好了再让你看个够。”
岑今:“呵。”
丁燳青:“……”
丁燳青无奈:“看吧。”
岑今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别偷偷搞小动作。”他作势掀开丁燳青的衣摆,见他没阻止,就大大方方掀开看,胯到腰的位置缠了一圈绷带,晕开一点鲜红,看起来确实不像伤势恶化的样子,但也不见好。
“什么时候能好?”
丁燳青:“炼化了就能好。”
岑今的视线移动到丁燳青的腹肌,肤质如白玉,线条流畅还很漂亮,下意识伸出食指戳了戳,软的,但不是肥肉那种松散的软。
有点好摸,指腹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黏住了不动,慢慢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悄悄紧绷,头顶传来丁燳青的声音:“好了没?”
岑今缩回手,往自己腹部处拍了拍:“你刚才说昆仑滞留很多残魂?”
丁燳青捏着岑今的后脖子说:“说是残魂,其实是一缕意识,被昆仑保存起来,毕竟也是曾经的信徒。祂们提供昆仑力量,昆仑给祂们居住之所,双方互相哺育,战争结束,神明陨落,残留的意识被留下来,一定程度上护住昆仑,否则凭西王母那么糟蹋,昆仑早就废了。”
昔日昆仑有万神,震慑四海八荒,欧洲神明有所耳闻,自然忌惮。
“原来是这样。”岑今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更好办了。”
丁燳青猜到他心思,捏着他的耳垂,拽一下头发,摸一下脸,小动作很多,而且做起来很自然,岑今觉得没什么损失就随他,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时山顶轨道有人步行而来,向下探头打招呼:“黄毛——!”山堆上的两人同时回头,哥特男终于看清两人互相依偎的姿势,沉默片刻:“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有事?”岑今问。
哥特男蹲下来,做出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敬礼手势说:“报告,已完成狙杀天使的指令。”
背着火箭筒的曹文宁出现在哥特男身后,对岑今说:“恐怖天使周围没有人守着,信徒不敢靠太近,广场没人,我们轻易得手,不过教廷反应迅速,很快就有人过来。”
岑今:“一炮解决了?”
曹文宁点头。
岑今有点惊讶:“这么脆?”
曹文宁敲了敲火箭筒:“拘尸那罗佛法加持过的炮火,佛光普度众生,众生平等,绝对不会区别对待。”
哥特男:“不过攻击的时候发现天使周身会浮现一层橙色的光,有奇怪的阵法若隐若现,我能明显感觉到炮火受阻。天使被击毙后,我们想着能捡回去当野餐,给孩子们补补,发现那玩意儿是机械。”
“半机械化生命体?”
“我觉得不止半机械化,幽灵酒店和玩偶屋的七宗罪会合,他们在广场授课,有一门课讲到半机械化生命体,我去听过,有一定了解——”
哥特男想起他击毙的那只天使,露出有点不理解的表情:“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完全区别于地球生物的另一只外来生物,它们的血肉骨头就是金属,柔软的金属肌肉、组织和金属细胞,流淌着金属血液……比方说人体内有蛋白质,大部分诡异也会有蛋白质,并以蛋白质为食。
人类和诡异的血液很相似,有某些重叠的元素,但天使没有蛋白质,没有其他重叠的元素,只有金属元素。但是不单一,因为包含了无数种金属元素。”
岑今沉默良久,“也就是说,不能吃?”
哥特男面色严肃地点头。
岑今:“赔本买卖。”
哥特男:“不干也干了,狠话已经放出去,面子不能丢。”
曹文宁踢开哥特男说正事:“前期狙击的天使数量不多还好,后续一天之内击毙几百上千只天使,行动绝对藏不住,到时你跟诡异关系匪浅。在第三方阵营的人眼中,你跟教廷他们没什么区别……有可能会被人类抛弃。”
岑今应了声。
曹文宁:“那行,你注意安全,我们回去布防。”
岑今点头并挥手。
曹文宁和哥特男离开,回昆仑了。
那厢尤利娅跑过来找岑今:“女巫们一致同意帮你狙杀天使,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话。”
岑今:“我能见一见传奇女巫吗?”
尤利娅摇头:“传奇女巫没有选择您,已和全体女巫割席。”
岑今哦了声,没有深究原因,抠了抠指甲缝说:“明天还会有列车经过吗?”
尤利娅:“您说呢?”
岑今:“那我们只能徒步走到下个城市找辆交通工具,准备好换个身份去梵蒂冈。”
尤利娅:“我打个电话叫人来接。”
岑今:“好的,等你。”
尤利娅:“……”这是她见过最没排面的救主。
岑今退到丁燳青身边去认真抠指甲缝了,约莫两小时后,一辆越野车自平原地平线那端开过来,司机是个三十来岁、修女装扮,抽烟喝酒的女巫姐姐。
女巫自称修女,外号就叫修女,靠着车窗就让人上车:“老兄牛逼,我就没见过哪个救主敢跑教廷大本营,越靠近梵蒂冈,天使越密集,戒备越森严,听说路面都被教廷兵团控制。”
尤利娅和弗兰克先上车,直接趴座位呼呼大睡,岑今被cue到,想了想礼貌回应:“越森严越好。”
修女开着车:“为什么?”
岑今:“因为就是要拆了教廷。”
修女口中的烟差点掉下来:“牛逼啊,黄老兄。”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观望黄毛,一边以玩笑爽朗的口吻聊天,顺便告知后车座有食物和水,一边忌惮地观察着丁燳青。
这人神秘莫测,偶尔跟黄毛同框,引起女巫内部的注意,之后尤利娅传回来的讯息是‘疑似神明,可与天父比肩’,更让女巫内部在意。
一方面神明的存在增加己方胜算,另一方面则是神明本身等于一枚没有保障的核武,她们既怕与虎谋皮,也怕为虎作伥,且最终为他人做嫁衣裳。
后视镜中的丁燳青突然抬头,银色环状的瞳孔如浮出恶渊的凶煞,吓得修女手抖打错方向盘,好在平原广阔,没有撞到障碍物。
修女稳住心神,再看向后视镜,已经见不到丁燳青,下意识回头却见人还在,拥着睡过去的黄毛一动不动,如静止的雕像。
心内恻恻,修女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踏着月光,一辆越野匀速行驶在旷野上,同一轮弯月下,蜿蜒于平原之上的铁轨冒着寒光,列车自远处疾驰而来,天空骤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拉下车窗帘熟睡的列车乘客没发现,只有列车长感觉到阴影,但他以为是云朵飘过,殊不知头顶正是传闻中的诺亚方舟。
某节车厢内,桌面边角摆放四张通往梵蒂冈的车票,围坐而来的乌蓝、黄姜等人噼里啪啦地敲字,不约而同干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联系国内黑客大佬,请他们号召八万黑客,再发帖号召八百万能翻墙的网民,以人海战术先攻击显眼的网页,再不停投放一早制定好的大字海报,共同对抗教廷无孔不入地思想入侵。
今夜月色明亮,万人不眠。
浩瀚世界之下,受召而挑灯夜战的普通人不会知道他们将见证历史、改变历史进程,并亲身参与其中。
梵蒂冈教廷议事厅,教廷人员匆忙奔走,自全球各地赶回来的一百三十名红衣主教和教皇会面,同时等待天空破晓的时刻,他们推崇备至的救主带来救世的曙光。
教廷广场上,上百名记者和数千名信众待在原地,周围有无数教廷兵团维护秩序。
议事厅内,枢机执事播放高卢广场天使被击毙的视频,表明他们连夜奔波劳碌才从某家店面不起眼的摄像头寻找到凶手的踪迹,面孔被打印下来。
一男一女,哥特男和另一名中年女性,前者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资料,后者倒是在总机构数据库里找到其资料,原本是总机构队员、密大毕业的学生,执行一起秘密行动时失踪,被判定为已死亡。
教皇问:“执行什么秘密行动?”
枢机执事:“通灵诡镇,也就是前段时间出现在华夏的拘尸那罗。”
教皇摩挲着他的红宝石戒指,下达命令:“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迷茫的羔羊们有权利知道堕落者的模样,也让那些迷途的羔羊明白他们的错误。
他们崇拜了一个错误的对象,天使不是黄毛所戮——
羔羊们必须知道这一点。”
枢机执事:“明白。”他翻起另一个文件夹说道:“监测到总机构和毛熊派遣专机到华夏,和张畏涂、李道一等人私下碰头。”
教皇:“随他们,再忍他们几天。”
枢机执事:“最后一件事,有一个反教廷、天父的新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网络上,以黄毛的行事为例,科普高等生物,宣扬无神论。”
教皇:“控制网络,控制舆论,删除词条。”
枢机执事皱着眉有些为难地说:“无神论新教潜伏在庞大的网络深处,一开始没发现、没注意,昨天突然发难,行事训练有素,虽然是散兵游勇但应该接受过专业培训,令行禁止,一呼百应。
我们一来,他们就跑。我们刚走,他们就来。无神论思想跟病毒一样,封不掉也删不干净,不过根据我们观察,这支网络大军很可能来自华夏。”
又是华夏。
教皇忍不住也皱眉,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骚动。
另一名枢机执事匆匆进来:“方舟——!克罗尔大人带着诺亚方舟回来了!”
教皇心一紧,赶紧和红衣主教们走出议事厅,推开教廷大门,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刚投照下来,下一刻就被庞然大物遮蔽,广场原本静止地人群瞬间哗然,乌泱泱的摄像机纷纷抬起对准高空的诺亚方舟,像素最清晰的摄影机镜头不停放大、放大,从方舟乌黑色的舱身、甲板再到船舷上意气风发的克罗尔。
“一号救主,弥赛亚克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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