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Fatestaynight（二）
“网上说得也没错……”
“胡蜂军团的确更擅长挖矿和构建精密战阵……”
“体型壮硕怎么了？虫均大胸肌大厚背大长腿怎么了！超过两米五怎么了？咱们头儿那样的体型超安全威武的好吗！”三弟吉米用力拍打两个哥哥的背,捏着鼻子怒斥：“守护者的功能主打安全！不要再漏气了！！”
空旷的休息区， 三个年轻的胡蜂士兵团团站在长廊一角，肩抵肩，头对头围着一屏虚拟网页面,周身散漏着若有若无的荷尔蒙。
长廊盈满炸过一遍硝气的泥石流味。
威武的十军总长西奥多来到中层休息区时,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把这层休息区的空气净化开到最大。”西奥多·莱昂对身边的副官说。
“好的。”副官应声。
三兄弟一个激灵,立刻按照军衔高低站成一排,齐声问好：“早上好！总长”
“早上好。”总长西奥多打招呼,身后跟着几位后勤人员,他们推着礼装展示架,提着工具箱。
总长西奥多对三兄弟轻点下颚,态度不亲近也不冷淡：“我听你们直属上级汇报,你们来之前才刚结束一场清理战，还没回驻地休息就直接赶往总部,什么都没带。”
“是的。”三兄弟齐应声。小团体的老大，汤姆说：“我们登舰以后已在休息区快速清洁修整，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搞砸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还是要换一身精神点的礼装。”总长西奥多说,“不能真的穿着基础训练服去觐见。”
三兄弟点头应声,按照后勤人员的指示一动一静,约莫20分钟,从头到脚被收拾妥帖。
他们焕然一新站回在总长面前,发型整利油光水滑，肩缀三种花里胡哨的礼仪穗带和装饰肩章，右肩束披着一件棕金色的半肩骑士披挂,披挂完美修饰了三兄弟作为低/中等种的一部分身形缺陷（如手肘骨节肢轻微外凸）,笔挺的礼仪军装令他们瞧着身形笔挺,肩宽孔武，气质凌厉。
如果不看无法回收的兽瞳和微畸形的尖耳，三兄弟乍一看也有些高等军的威风气派了。
总长西奥多这才点头，“有点像样了。”
三兄弟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脚，礼仪军装的腰背束带勒得他们不得不开肩挺胸。
总长西奥多继续交代三兄弟一些觐圣礼节，正话说完，西奥多才咳嗽两声，问：“那位线下的性格如何？”
三兄弟彼此看了看，两个小的后退一步，把大哥顶在前面。汤姆：“非常好。”
汤姆停顿思考几秒，又说：“我们没和那位相处太久过，那位除了好……就是很能忍？”
“很能忍？”西奥多重复。
汤姆稍有迟疑：“那位不挑食也不抱怨环境，黑盾星拉空袭警报的时候，那位并不惊慌，还亲自去和黑盾府的管理者谈公民撤退的问题，因那位反应及时，黑盾公民才能在后来的战争中存活过半。”
“我们只是为他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位即使在最弱小的时候，也尝试帮助我们，一直到后来在56号星获救……”汤姆微妙又停顿几秒，“……那位也没抱怨过环境和战争。”
总长西奥多沉默片刻，对三兄弟说：“尽快背熟我交代你们的礼仪，舰群预计40分钟抵达极东主星。”
随后，十军总长背影沉重地走了。
老大汤姆喃喃：“20分钟内练习并熟练一百种礼节……”
老二杰瑞喃喃：“极东域多大来着……？是北极星大区六分之一吧……对吧？”
老三吉米喃喃：“从极东边域海关抵达主区中心只要60分钟？咱们的军团辖区从边域到中心最快都要一整天……不是。”老三吉米用脸贴着长廊的航空玻璃，往外看。舷窗外五光十色，所有景象被黑洞航道内的极速拉成一片线状光条。
胡蜂舰队正航行在一条中短距离的黑洞航道中，舰队时而锚定某个节点，连续折跃，折跃的光波在线性溯光中炸出一片片网格状的微型黑洞之门。
“极东区内的中枢交通用了什么黑科技？60分钟就能把一批舰队从边域干到中心区？全宇宙只有异兽大潮才有这种级别的行军速度吧？”吉米面露震撼：“难道网传极东总长是异兽一则小道新闻是真的！”
两个哥哥：“……”他们又打了一下吉米的头。
40分钟一闪即逝。
极东军一路为胡蜂军开绿灯，早时7点整，胡蜂主队抵达圣居住的城堡区。
出来迎接胡蜂主队的护卫兵， 除了极东军，还有两位胡蜂虫族。
“罗莱，罗利？”三兄弟站在总长西奥多右手边，面露惊讶之色。
站在极东卫队长右侧的胡蜂双子对汤姆三兄弟点点头。
双胞胎其实不熟悉汤姆几个和真正的胡蜂军团高层，但舅舅让他们来认认脸，维系维系过去的友谊，在曾经培养过雌父的军团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凝聚重拾种族团结力，为以后参军的关系网铺路。
双胞胎还听不懂舅舅话中意思，但他们愿意执行舅舅的指令，和并不熟悉的汤姆兄弟拉旧友关系，对陌生的胡蜂军长一派摆出尊敬的向往姿态，即使他们内心毫无真正的向往之意。
两派队伍很快合流，双方领队简单交涉。一旁，汤姆三兄弟和双胞胎排在一队，也在小声招呼。
汤姆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到的？”杰瑞拍了拍双子里更高一点的罗利，“好家伙，长得可真快，都快赶上吉米了。”吉米抬手比划两下双子的身高，羡慕地说：“我记得你们才过了一次发育关？第二次有望冲两米啊，第三次就能冲两米五了，真好。”
双子哥哥，罗莱：“比你们早一个小时。”
弟弟，罗利扬了扬下巴，“两米五，那当然。”
两方卫队一番简单交涉后，胡蜂主队再次精简成一队20数小队，往城堡的花园区前进。
十分钟后，胡蜂小队抵达主城堡的花园广场。
花墙广场内，林立着无数精贵罕见的异兽皮毛与珠宝展架，摆在广场四个方向的储备库开箱流出的液氮冷气盈盈渺渺地铺满地面，奇物的珠光宝气，皮草羽毛，缥缈冷气共同笼罩这片鲜花盛放之地，那些被掏干净皮肉内脏的异兽皮草从摆架上自然垂落，皮毛完整，鲜活地闪着鳞光、珠光、晶光，一眼扫过去，仿佛真有许多头异兽酣睡于此，任虫挑选裁剪。巨大的花园犹如一场四景混乱的梦境，异兽做树，宝石做叶，黄金做花，极致奢侈，危险炫目。
谁看一眼，心都要泵出贪婪的血。
胡蜂小队被镇住了，一时没立刻跟上极东卫队。
“别发呆。”极东卫队长说，“阁下还在等你们。”
胡蜂总长西奥多心事重重地跟随往前。
队伍绕过奢迷的宝石丛林，来到花园中部的花厅。
远远的，队列中的汤姆三兄弟就能看见熟悉的银色身影立在花厅中，那道银影身侧站着极东总长，极东总长握着他的手，低头与他说着什么，他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银影周身围绕十多位手捧托盘的蛾族侍者，那些侍者戴着各色不一的保护手套，仔细端拿着一件件精致璀璨的珠宝配饰，动作轻柔小心为他佩戴。
胡蜂小队一进入花厅长阶范围，银发阁下就让侍者站开些，顺着胡蜂队伍的方向抬手，姿态自然，五指平齐，指尖轻轻上翘出一点弧。有几秒，一位站在同方向的蛾种侍者还以为圣阁下在示意他佩戴戒饰，竟怔怔地握住伸过眼前的长指，拿过一枚宽面晶石戒指就要戴进圣阁下的无名指。在身侧醋桶的视线转过来前，时寸瑾捏住那位侍者的手，挑过戒指，随意放进阿努什卡的军装外套口袋。极东总长有些莫名，但还是顺着伴侣，假装没发现有谁往自己口袋里塞东西。
“早上好，我的朋友们，一路辛苦，侧厅已经备好食水与长塌。” 时寸瑾看向胡蜂军方向，眼神一一从侄子，汤姆三兄弟，胡蜂小队身上扫过，最后与胡蜂总长西奥多·莱昂对视，微笑道：“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了。”
总长西奥多领着队伍完整地执行了一套觐见礼仪，“日安，圣菲…”“阁下就好。”时寸瑾平和截断，“暂时还没开宴呢，不用太紧张。”
“日安，阁下。”总长西奥多改口，“我们也十分期待此次会面。”
厅内。
“需要的时候唤我的名。”阿努什卡握了一下时寸瑾的手腕，又松开，稍微站后几步，对时寸瑾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下位者颔首礼节，随后走到一旁，去看蛾种侍者如何为圣阁下搭配的礼仪披挂配饰。
阿努什卡对权力的流动走向十分敏感，必要的时候，他能是上级最喜欢的那种沉默尖刀，也能擅长观言察色，知道什么时候该秀存在感，什么时候该让出主场。漫游者总长这些年教给阿努什卡·卡许的知识并不只有礼仪。现在的情况是德斯蒂尼·沙利叶一角色要召选自己名下的势力，作为另一方军团统领的卡许总长不适合靠太近，那会让投靠的势力混淆统治他们的上位者是谁。
一动一静，名声在外的暴君总长的存在感与沉默的蛾种侍者同频，现场新到胡蜂队列几乎马上就生理层次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不再背生冷汗。时寸瑾对西奥多说：“日安，请站起来说话。”
队伍一起，总长西奥多就说：“我带来了您之前想见的士兵。上士，出列。”
汤姆三兄弟震声呵是，一步出列，面无表情中依稀透出点紧张：“日安，阁下，向您问好！”
【嘶好吵。顺手测了一下，和广播一个峰值。】系统哇塞一声。
“……”时寸瑾也有点被震到，他对三兄弟挑眉，露出一个十分年轻态的无语神情：“耳朵都要被你们震聋了。”
这个靠近过去的“小少爷”神态舒缓了三兄弟板正的紧绷感，他们仍绷着脸，眼神已明亮起来。“十分抱歉！”
“晚点陪我一道出行。”时寸瑾看着三兄弟忽然放大的瞳孔，笑了一声，“不能婉拒。”
一旁的总长西奥多十分震惊，失礼地出声直言：“可是，阁下，历代所有历史中都没有让……”他顿了顿，换词，“……没有将级以下的卫兵护圣出行。”
胡峰总长西奥多倒不是抗拒圣令，不知好歹，他只是担忧圣阁下再一次因偏袒胡蜂，而招来非议。
西奥多·莱昂的视线望着圣阁下，也同时望着服侍圣的蛾种侍者。那些静默的蛾种侍者或手捧托盘或推动着宝石展架，展架仔细精密地托展着一件件已经成型的繁复宝石配饰，头冠，造型夸张的挂珠项链与胸针。侍者取下它们为圣戴上，只要任何一件珠宝能为圣阁下增添光辉与气质， 侍者们就会用特殊的机械仪器现场拆剪修制那些繁复华丽的成套珠宝，将这些珠宝、头冠、肩章穗带、胸针配饰重制得更适合新圣的身量头围，而非让新圣去迁就不合适的款式尺寸。
那些华贵繁复的珠宝中不乏举世罕有的能源矿晶与稀有金属，但蛾种侍者拆剪的时候，半点不含糊犹豫。西奥多·莱昂想，举世罕见的猫眼秘藏都不可以让圣阁下屈意忍耐款式不适配，圣阁下的出行队伍中，又怎么可以有低等种侍卫？
总长西奥多斟酌着说：“……请您再多思量。”
“历代护圣出行的护卫皆为圣选的适格者，”时寸瑾微抬下巴，方便侍者更好地为他调整佩戴颈口的立领装饰，平和地说：“我投资汤姆和他的兄弟，一开始就是为了揽他们做卫兵，他们多次升迁后仍初心不改，愿意护当时还作亚雌身份的我到高等星生活，三兄弟养我一个，供我过奢靡的生活，只为报答我当初的提携与帮助。”
时寸瑾笑了一声，对西奥多总长说：“他们有些笨不是吗？但的确给过我厚实的安全感，尽管只是一段时间。”
站在花厅一侧的极东总长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胡蜂队伍，扫了那三个年轻的胡蜂士兵几眼，随后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就为了这份情谊。”时寸瑾说，“他们比第四军还值得站在我身边。”
蛾种侍者缓缓地，缓缓地，无声深呼吸，用力控制羽须不要发抖。
“小少——噫！”三兄弟里的吉米啊嗷一声，腰侧被大哥汤姆用力杵了一拳，被迫强制消音。“……”总长西奥多深吸一口气，用力控制蜂须服帖，恭敬地说：“谨遵指令。”
“那么，合作愉快。稍后我会让助手给你们发去详细的守护者合作信息，这周你们就先派一小队跟着我就行。”
“一切将如您所愿。”胡蜂总长又一次行重礼，弯下挺直的腰。胡蜂队伍随长官而动，年轻的士兵们紧绷着嘴唇保持静默，神色亢奋，双眼放光，他们动作整齐地颔首弯腰，单膝下跪，棕金色的礼仪披挂在空中划出半圆，打出响亮的空音，最后铺落地面如一朵朵盛放的金花。
时寸瑾又身旁侍者低语几句，看向汤姆三兄弟：“等等他们会为你们测量尺寸，测完尺寸你们就和罗莱他们到旁厅休息，来之前不是才结束一次大任务吗？好好睡一会，出发前喊你们。”时寸瑾又看向胡蜂总长一派，“你们也一样。”
“跟我们来。”一直安静等在花厅旁边的双胞胎适时地说。
汤姆三兄弟下去了，但胡蜂总长西奥多只是示意副官带着其他士兵跟过去，自己留下。
“还有事？”时寸瑾见状，“说吧。”
“是…”总长西奥多有些迟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我还为您带来了一件物品，有关于您身边的双子，也许您愿意聆听。”
时寸瑾顿了顿，“请说。”
“……幻想症爆发之后，我核查了军团内部的服役信息。”总长西奥多垂眸，“就从十军内部核查而言，您身边的双子信息并不难查，我们很快检索出符合相关信息的胡蜂士兵。”
总长西奥多从军外套大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盒，沉重而紧绷地说：“我为那场惨胜战役带去的所有影响致歉，我的无能令您损失了唯一一位陪伴身侧的守护者，这也曾是我无法理解您为何还会选择胡蜂军团做守护者的原因。”西奥多深深低头，低沉地说：“您想报复我们都是合理的。”
时寸瑾回忆着已然消逝的原主记忆。原主在生命的最后一天，所想所念，皆是哥哥背叛了诺过的一切，脑子里都是辱骂贬低兄弟。说来有些地狱幽默，胡蜂军团导致的一切甚至占不到半点原主的注意力。时寸瑾没有替原主发表任何决定，他只是平静道：“然后呢。”
总长西奥多迟疑地说：“我们检索了那位士兵的一切信息，在他服役的驻地星的军团银行中找到了一些还在保管期限内的……物品。”西奥多将黑盒递给一旁静候的侍者。
侍者将黑盒送到时寸瑾手中。
时寸瑾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十几枚样式很简单的勋章。有两枚勋章的缎带还很新亮，剩下十多枚勋章的缎带已陈旧发灰。
“下士一等功勋，团□□击联赛，冲锋三等勋，狙击二等功……”阿努什卡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回时寸瑾身边，贴着时寸瑾，搂住爱侣的腰，垂眸念着黑盒里的勋章名，一件件念过去，最后，阿努什卡低声问：“这个勋章配量，一位上校？”
“……”时寸瑾没说话，他伸手翻摸每一枚勋章，在每一枚勋章背后都摸到一行板正的军制体联盟语——
倘若有这样一件事：一直保护的沉默幼弟在某一天忽然发声， 喊的第一个词是哥哥，那个被称为哥哥的少年自然会高兴到狂喜，即使教养少年的军雌说过，每半年或三个月，你必须带着这个孩子转移一次居住星球，他不能有固定的名字，你也不能让他习惯固定的名字，哪怕只是1%的可能，他都会因为被审查到名字而死；罗蒙德，你记住，在那套通缉令消失前，他绝对不可以有固定的id卡和智脑环，更不能有习惯的名字。即使沉重如血的军令在前，但在幼弟发声的那一天，少年必定会为幼弟取一个链接彼此感情的名字。即便后来幼弟又有了新的名字，更多的假名，对于曾经的亚雌少年，后来的亚雌士兵而言，幼弟的名字永远是：——【一切荣耀赠予辛吉拉。】
“不，不是。”时寸瑾有些轻地说：“他把所有晋升的功勋点都卖了，到死都是三等兵。”
阿努什卡不擅长安慰，沉默片刻，冒出一句：“可以转到我的团，我给他补满军衔授勋。”
“？”低头的总长西奥多立刻发言：“不，我觉得罗蒙德不想。实际上，我团内部已为此事开过会，随时可以补全。”
“谢谢关心，下次不要建议了。”时寸瑾拍了拍横在腹前的手，示意阿努什卡站开。他看向西奥多，道谢：“多谢你送来这个，这些的确对我很重要。”
时寸瑾用指腹抚了抚黑盒的绒面，轻声说：“很努力的爱护，不该被遗忘。”
“……实在是万分抱歉。”总长西奥多深深低头。
“那就好好工作回报我吧。”时寸瑾温和地说，“我很缺处理外交和线下外勤的人手。”时寸瑾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编制在我名下的。”
“……”站在圣阁下旁边的极东总长关闭了指挥环外派军务的工作界面。
与此同时。
极东星区中部交通枢纽，普罗米修斯生态星环站点。
星海中炸出一扇扇的网格状微型黑洞之门，大量造型各异的舰队穿过黑洞，闪现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11000/20000。本周2。求个作收和预收《非传统求爱法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