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兰人品虽然恶劣, 但成绩却是不差的, 难怪能入了阁。不过她入阁当差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定是要跟着次辅当值, 没想到次辅竟然拒了, 倒是差点让她闹出了无人接的尴尬。
次辅明面上虽然没给理由, 但私下里有关系好的阁老问询, 她只答了四个字心术不正, 众阁老寻味一阵,都不愿再她,只有位分最低的资历最小的任阁老, 见众人都不乐意,无奈才把人下了。
江如兰为人会来事,虽不得阁老们的喜欢, 但同事对她的感觉还不错。
沈晚照也没啥好说的, 毕竟江如兰是正式工,她最多算个实习僧, 虽然彼此瞧不顺眼, 但只要江如兰没来主动挑衅, 她也不可能直接去找事吧
不过女人打击情敌起来不留余力, 她跑到温重光身边暗搓搓地道“她当初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温重光知道她担心什么, 只难免有些好笑“参学是皇上亲选,吏部指派的, 中间内阁不经手,我也没法不着痕迹地把人剔了”
他沉吟片刻“况且终究有养母的情面
沈晚照点了点头“就算不搭理江家, 江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一笑, 对她道“若她就此安分守己倒还罢了,若是真有错”他轻笑一声,再没往下说了。
沈晚照暗暗接了句,就算看
由于内阁事多,出入内阁的几天两人竟然很神奇地没有碰面,江如兰也没再往温重光跟前凑,对沈晚照来说倒真是好事一桩。
忙忙碌碌到中午,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午饭点了,沈晚照见温重光还
他抬头一笑,顺嘴调戏她一句“夫人这还没进门呢,就知道心疼你相公了”说完又闷头看公文了。
沈晚照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他,他随口道“你先歇息吧,别管我了。”
虽然男人爱工作是好事儿,但工作太拼让人也很头疼啊。她道“少来哄我,上回你就说这句,结果到了最后饭也没吃,你这样就不怕把胃熬坏了”
说完又絮絮叨叨起来“我跟你讲,别看你现
他虽然对她的话不甚
沈晚照点了点头,笑道“这才乖吗。”
两人并肩往内阁中的食间走,这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有几位资历老些的阁老见一双璧人并肩行来,面上都露出了暧昧之色,带了些善意的调侃“本以为这辈子都吃不上咱们首辅的喜酒了”
次辅含笑接道“现
这帮人品阶虽然低于温重光,但论资历却是比他高的,况且如今是
魏朝男女只要订了亲,如此亲密往来也属常事。好些阁老都笑了起来看来这帮老头的业余生活也很无聊啊,笑点这么低。
沈晚照暗暗腹诽几句,十分配合地低头脸红,同时不轻不重地掐了把温重光。
参学吃饭的地方和阁老们吃饭的地方不
江如兰刚来内阁不久,还没有这份殊荣,目光只落
沈晚照不好意思再
他说完又喝了口汤,叹道“汤味也淡的很。”
众人半是打趣半是劝告“你这般爱吃盐家里莫不是开盐铺子的可别总是吃了,差不多便得,盐吃多了容易伤身。”
沈晚照道“要不弄点秋油来拌饭”
秋油是上好的酱油,武参学闻言大喜“这个吃法好。”
沈晚照是几个参学里资历最小的,这帮人年纪都跟她爹差不多大了,再说平日对她也很是照拂,跑个腿也不值什么。于是主动道“我去帮你问厨下借点。”
说完就推开椅子往厨下走,食间的厨子都是从御膳房拨过来的,最有眼色,再说取点秋油也不费什么力气,于是舀出一碟子秋油笑眯眯地端给她。
沈晚照托着酱油碟子往食间走,堪堪走到门口,帘子刚打起三分之一,就见那位极品直男癌齐宁又
“万淫之首便是从女子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开始的,传出多少不守妇道的事儿来,若只是失贞倒也罢了,有的竟然
沈晚照气的紧咬住了牙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张恶心的嘴
什么叫有伤风化什么叫难忍寂寞难道女人一出门天下就要大乱了我呸
更何况他说的定亲的那条规矩,虽然有可能不是故意影射,但她听了也腾的冒出一股火来。
诸位碍着以后还要共事,听了他这话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也不好过多表示,只皱眉瞧着他。
江如兰本来正
她心思一转,换了笑脸出来,捧他道“齐参学说的真是有理有据,不亏是大家出身,我觉得很是有道理呢。”
齐宁这人的直男癌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连捧着自己的人的面子也不给,只瞧了她一眼,不屑道“江参学既然觉得我说得对,为何还要出来为官还是回去几本女训女诫,学些女红厨事才是正经。”
江如兰本来是想让他继续往下说,好引得沈晚照
齐宁本想说几句过过嘴瘾就罢了,被她一味捧着,起了谈兴,面带得意地道“况女子本就不如男儿,谁人不知要旺家只能靠男丁女子要是想要兴旺家里,只得嫁人攀高枝让女子为官,也不怕牝鸡司晨,就此乱了朝纲”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吐沫横飞“女德才是齐家之要,女子贤惠大度乃是阖家之福,像那些见到丈夫纳妾通房便闹死闹活的女子留之何用不如趁早休了去“
说真的,沈晚照上下两辈子都从来没有如此想暴锤一个人的冲动,只是理智上一根弦还死死绷着,不过也被怒火呼啦呼啦快要烧干净了。
温重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站
沈晚照听了这话再不犹豫,一脚踹开门冲进去,齐宁
他还没反应的过来,上半身的领子就被拎了起来,正正反反地抽了十几个耳光,抽的面皮青紫,嘴角也破了皮,流下血来。
他勉强张了张嘴,沈晚照的言辞就已经如瓢泼大雨一般扔了下来,就是他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你个人头猪脑的废物不知所谓的畜生不忠不义不孝不悌,活着简直是浪费粮食”
“你祖母是不是女人你娘是不是女人能说出这种没人性的话来,可见你就是生了一副狼心狗肺披着人皮的畜生,早就该推出去斩了我若是你娘,
“太祖皇帝是不是女人长隆和广平两位盛世明君是不是女人你这个为人臣子的倒好,一边受用着她们殚竭虑开创的太平盛世,一边对她们的性别大加诋毁,这般不忠不义之徒,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竟还有脸活
沈晚照说一句便赏他一耳光,直把他打的晕头转向,脸上几乎都木了,觉不出疼来。
他就算想反驳也不敢反驳,沈晚照说的不是嫡亲长辈就是太祖和先皇,他若有半个失言的地方,今天怕是真的要被拉出去砍头了。
一边的江如兰本只想让两人吵几句嘴便得,没想到沈晚照竟然如此威猛,吓得她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周遭人反应也差不多,不过见这素来惹人厌的齐宁挨打,心里倒也颇是痛快。
他挣脱不得,勉强吐出一口血水和着牙,含糊不清地道“你,你竟敢非议”
沈晚照冷笑“我非议有本事拉出去评评理,看究竟是谁非议的”
妈的,老实说她想打这傻逼很久了,今天就是拼着落下一个悍妇的名头,也非得把他打的下辈子都不敢再说女人半个字
她见齐宁被揍的
她转头一看,就见次辅立
温重光
她素日观沈晚照为人,也不是那般仗着家世恣意妄为的,固有此一问。
众人对视几眼,还是几个年纪最长的主动上前一步,说了详情。这帮人都是人,说话的时候不偏不倚,只是如实复述。
但等说到齐宁的女子无用论时,次辅脸上还是显了怒色,皱眉嫌恶地看着趴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齐宁的内阁之路怕是要到头了,以后的官路只怕都不顺畅。
又说到沈晚照冲进来怒而揍人,次辅眼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嘉许,但她毕竟是中伤了人,次辅也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得道“先把二人分开关起来,等我和众阁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大概是怕两人
沈晚照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地数着杯中的茶叶。
江如兰微微笑了笑“沈参学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些,当着众位阁老和参学的面儿动手打人,现
沈晚照慵懒地斜靠
江如兰见她这模样脸上便是一僵,一般美人最忌惮的就是出来个容貌比自己美,气度家世还样样胜过自己的。
她随意道“江参学过来是有何事”
江如兰扬了扬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到底同事一场,我这是担心沈参学,所以才来瞧瞧你的,这可是事关内阁颜面的大事我怕只开革都算是轻了的。”
沈晚照淡淡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你方才问我怎生是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娘是郡主,我爹是侯府嫡子,姨奶奶是当今太后,我姑父是手握实权的王爷,我外祖父也是王爷,更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叔父,你说我依仗什么呢说的难听些”
她盈盈起身,站
江如兰看她光洁如玉的面庞,听她这一串显赫家事,心里一阵气苦,就连惯常的好脸色都变了,恨道“所以你就能随随便便仗势欺人吗”
其实这话真是冤枉沈晚照了,她家里显赫是不假,但她长这么大却还真没依仗过家世欺凌弱小,就连出门吃饭都是规规矩矩给钱的好伐
毕竟特权阶级更要谨言慎行,才能让阖府的荣华富贵长久留存。
她听江如兰这么说,笑了笑“我就仗势欺人了怎地”
幸好古代没有录音笔,她故意上下打量了江如兰几眼“就算是仗势欺人,也得有势可仗。”
江如兰暗怒,随即又定了定神,抬手轻轻鼓掌“说得好,你这么说也没错,有权有势谁不羡慕我要是有你这般家世,必也
沈晚照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些话是不必说的,你
江如兰偏头瞧着她“你生的可真好看,又占了年轻的便宜,这容色娇艳的啧啧。”
她一掠鬓边
沈晚照挑了挑眉“重光看来上回罚跪还没让你长记性啊。”
江如兰面色一僵,又以袖掩口低低笑了“你可知他这些年身边为何没有妻室妾室甚至连个红颜知己都未曾见”
沈晚照忍不住嗤笑道“别说他是为了你吧。”
老招数,早就不新鲜了。
江如兰抬手抚着自己妩媚依旧的面颊,眼里泛起柔波,梦呓一般的轻声道“我当初说过,我以后是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以后觅良人的时候定要找个不纳妾不通房的,以后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这话他是知道的”
其实她这话当年是跟其他人说的,正好温重光从她身边路过,再加上他这些年都没有娶妻纳妾,便只道是他当时听见了,因着对自己有意,才一直等着她。
俗话说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这不过是她自己臆测的,常常给自己心理暗示,竟也信以为真,认定温重光对自己是有情的,还脑补出一部为了新欢抛弃旧爱的戏码来。
想想有些不可思议,竟有人会把臆想中的事儿当了真,简直跟妄想症无甚区别了。
沈晚照“哦,呵呵。”
她才不信依着温重光和江大人的关系他能看上江如兰呢,再说挑拨这招数太老了点,仅次于跳水诬陷神马的,台言都不用这个梗了。
就算江如兰是八点档里面的恶毒女配,她也不是里面脑残白莲花女主,智商太高就是让人苦恼啊
她装作一副信了的样子,如遭雷击,琼瑶风地喃喃道“怎么会,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江如兰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掩嘴轻轻一笑“我骗你做什么他如今待你有多么好,以后等你不得他喜欢了,他就会有多无情,瞧瞧我就是你的下场。”
沈晚照十分配合,眼泪婆娑地道“不会的,他说过他会一辈子待我好的,是你骗人,骗人”
她用绢子捂着脸干嚎几声,可惜实
江如兰声音越
沈晚照听完了也没见她有个新鲜招数,不由得有些腻歪,把绢子重新掖回袖袋里,没意思道“你说的真比那戏文里唱的还好些,可惜首辅不是陈世美,你也不是秦香莲,瞎编到这种地步,你怎么不去唱戏”
江如兰一见她这表情便知自己受了诓骗,恼羞成怒“我所言句句属实”
沈晚照懒洋洋地道“嗯嗯嗯,属实属实,我好怕怕啊。”
江如兰嘴唇抿紧了,又霍的起身,冷冷笑道“你不信我倒是罢了,就当你们一片真心日月可表,那我想
比起前面的那些废话,这句话才是直击要害,沈晚照眉头皱了皱,她嘴角又泛起笑来“怎么不说了”
沈晚照心里飘来阴霾,不由得想到原来
江如兰更觉得意,正要说话,忽然见她原本有些不愉的眸子清亮澄澈起来,不知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柔和,平静地道“因着家里我不能嫁给他,我就不会有半分逾礼的地方,我会待他如好友兄长,帮他谋划前程,最好能助他青云直上。”
就算她以为温重光是个穷酸书生的时候,她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做事儿只求问心无愧,到心便够了。”
江如兰见她目光干净清正,心头一堵,只觉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晚照说完又嘲弄地笑了笑“我
江如兰如遭雷击,踉跄着脚步退了出去。
沈晚照哼了一声,虽然她一个字没信,不代表她就真的高兴听这些话了,温重光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