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皱了皱眉, 抬眼定定地看着使臣, 显是不愉。
沈晚照倒是很能理解皇上, 魏朝人的骑射素来就不如鞑靼和瓦剌这些马背上的民族, 不是魏朝的将士儿郎不够勇猛, 而是身体差异摆
所以这使臣这般说,明显是想来个田忌赛马,用自己个儿的长处攻击敌人短处, 好
皇上淡淡道“我朝素以诗书礼仪治理天下”
使臣一口汉话说的很流利, 用词也确,笑道“皇上说的极好, 咱们世子和书院的诸位公子都是少年, 随意比试一场, 就当闲时玩乐了, 不妨事的, 不如就比完了骑射再比诗书也是一个道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使臣可以不顾颜面, 但皇上却是不能如此的。他也算是被撅住了,顿了顿才点头“既然如此, 那就小比一场。”
沈明喜是负责教导骑射的, 面色不善地瞧了眼使臣,一时也有些憋闷,原本书院里几个骑射最好的,如殷怀俭沈朝还有李平之这些骑射最好的都不
素日几个拔尖的就剩下殷怀月还
殷怀月一愣,随即面色兴奋起来,腾的起身,摩拳擦掌地大声道“到”
沈明喜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平日成绩稍稍次一点,但也不差的,趁着准备的一点时间教给他们如何配合,以及一些简单的战术,因着殷怀瑜骑射最好,所以首先要保护好她。
众纨绔第一次遇见这种能为国争光的事儿,原来我们也不都是只能吃闲饭的一个个都壮怀激烈,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对手。
沈晚照骑射就比较不能见人了,只好
沈明喜一身酷炫拉风的黑衣,站
书院里的众人都点头肃容应了,两边目光刚一交汇便杀气腾腾,沈明喜一声令下,众人抢着翻身上马,却没人来得及行动,都立
沈晚照怕温重光书人看不懂这阵势,还低头客串了一把友情讲解“这叫叫阵,两边都想杀杀彼此的威风。”
温重光唇角微动,似乎想要说话,不过又硬是忍住了,微笑侧耳倾听。
没多一时两边就拼杀到了一处,沈晚照定神细看,这帮异族世子的本事不赖,但比书院众人也只略高了一筹,况他们的弓箭手却是不如殷怀月的,有殷怀月压阵,如今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
沈晚照感叹道“当初我堂姐就跟我们说过,阿月的骑射的本事绝佳,且她天赋就
温重光正欲开口安慰,次辅已经转头宽慰道“你有你的好处,不用跟别人相争的,每个人这辈子能把长处学到极处也是很好的。”
温重光“”次辅你说你这时候抢毛话啊
弓箭手有点类似于上辈子超牛逼的狙击手,要是给他们合适的机会,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只英小队。殷怀月当然还没这么厉害,不过已经足够给那帮异族少年造成一些麻烦了。
殷怀月屏气凝神,与往日的咋咋呼呼完全不一样,手持弓箭,只等着给对面弓箭手致命一击。
异族少年见事不好,相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靠近,忽然抽了战马一鞭子,战马人立起来,前肢乱蹬,将尘土扬了起来,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几人飞速向殷怀月靠拢。
书院的少年们都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见这情形都慌了手脚,勉强控制住马屁而已。沈明喜不由大怒“这帮鞑子居然玩阴的”
不过任由她怎么恼怒也无用,几个异族少年已经逼近了殷怀月。
她骑射虽然好,身手却十分平平,见着情形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眼看着木枪就要及身,她急而不慌地张弓搭箭,眼睛直直地瞧着对面,
不过这时候木枪也已经戳了过来,她也只得光荣下岗,恨恨地把那几个使阴招的异族人瞪了一眼。
她才不是那等忍气吞声的,见着不对就骂“你们有种啊这种下作事儿都干得出来,到底是要脸不要我呸就是大街上的泼皮无赖械斗都不用这样的阴招了”
几个异族少年心性不佳,当即被骂了个面红耳赤。
这时候全场已经喧哗开了,使阴招也就罢了,居然对着女孩子使阴招,操,这还要脸不要了啊是不是男人鞑靼祖宗的脸皮都被扒拉干净了
皇上身边的宦官察言观色,顺着他的心意出言讥讽道“哎呦呦,这还是个顶个的爷们呢,气度连咱们这些没根的东西都不如”
使臣脸色微变,不过须臾就镇定下来了。
书院里仍旧
不过他们实力不如人,心里凭着一股气跟这些异族人较劲,虽然多撑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落败了。
沈明喜阴沉着脸宣布了比赛结果,使臣微微笑道“我们鞑靼的儿郎打小都是
就是沈晚照听了这看似恭谦实则挑衅的话脸上都不由得沉了沉,皇上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温重光淡笑道“原来鞑靼从小学的,就是如何使阴招下绊子,专挑软柿子捏,专逮着女子打,真是受教了。”
他从容道“我们魏朝男子虽然没有打小练习骑射,却从小被教导要扶危济困,行事光明磊落,这点却是不如鞑靼的。”
使臣被挤兑的脸色都变了,半晌才道“兵不厌诈”
温重光浅浅一笑“那前年是哪个部族
使臣对怼的说不出话来,又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再不敢嘚瑟,皇上不由得嘉许地看了眼温重光。
使臣安静了片刻,开始苦思冥想这位难缠的魏朝首辅有什么弱点,忽然目光落
他取来弓箭故作豪迈地大笑道“我素闻上朝的书人都是诗书礼仪骑射都十分擅长的,我想着首辅是天下书人之首,为清流表率,若是光比首辅擅长的诗书未免太看低首辅了,不如我与首辅比一比骑射,首辅意下如何“
若是只
但同样的,他既然提出了比试,要是温重光推诿不应,这个人也一样要丢。
沈明喜看情势的眼光不差。身为书院里的骑射教师,主动起身道“首辅身居要职,还是我来跟你比吧。”
使臣悠悠道“身居要职和比赛骑射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温首辅害怕比个射箭伤着自己不成若是首辅害怕,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沈晚照黑了脸,面有不善地看着这位鞑靼使臣,暗暗琢磨着要不要回头敲这老梆子一闷棍。
比起周遭人的或担忧,温重光就显得气定神闲多了,笑了笑道“我射术十分一般,还是算了吧。”
就是要你一般啊使臣忙把说辞搬了出来“这本就是为了助兴的,首辅不善骑射,我们也更不擅吟诗作对,不也照样吟了几句歪诗献丑吗首辅就不要自谦了。”
沈晚照差点忍不住代夫出战,不过袖子被他轻轻一拉,见他神色平和,微微一愣,还是闭上了嘴。
温重光状若思考,须臾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比着玩玩吧。“
使臣忙不迭点头,自己反身上马,他为了炫技,一次搭了三只箭上去,分别射中草人的额头,耳朵和脸颊,虽然并没有正中红心,但对于移动射箭来说,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若是
使臣不禁面露得意,显然也觉得自己射的不错,嘴上却道“哎,终究是年纪大了,比当年差了好些。”
他又转向温重光道“首辅请吧。”
温重光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瞧了眼皇上,皇上竟然罕见地跟首辅心有灵犀“朕知道卿心中所求,若你能赢,朕必让你早日抱的美人归。”
沈晚照“”
虽然皇上语焉不详,但她还是老脸一红,麻个吉哦,皇上你正经点行不行
温重光不经意朝她看了一眼,笑道“多谢皇上。”
他穿的是常服,因此倒还算轻便,利落地翻身上马,随意搭了四箭上去。
使臣见他只为了赢自己,竟做出如此外行的举动,不由得道“首辅不知道,这射箭不是搭的箭越多越好的,若是搭的太多,有的甚至放了空箭,根本射不出去的。”
温重光淡笑道“三只而已,也不算很多。”
使臣不
不说他了,就是朝里好些同僚都很是为他担心,处理政事首辅是把好手,可射箭首辅能行吗况且那个使臣射的当真很不错。
温重光眸光沉淀,静静凝视靶心,一夹马腹,马儿就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他伸展手臂拉弓,弓满箭出,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目光不离长箭片刻。
两丈,一丈,五尺,三尺正中靶心
三根箭不光箭无虚
尼玛首辅什么时候
尼玛对首辅更崇拜了有木有啊
温重光神色不变,脸上笑意淡淡,走回自己的位置,随手把弓箭放到一边“如今年纪大了,本事也大不如前。”
皇上转头笑道“我记得当年爱卿有一回外出当值,路遇水贼,亲手射穿了十余个水贼的脑袋,如今卿之风采不减当年啊。”
皇上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他是很清楚温重光能耐的,于是全程都笑呵呵笑呵呵滴。
温重光淡淡瞥了眼使臣,笑谦道“近来不曾勤加练习,还是退步了不少。”
他道“四不大吉利,本想一次射五箭的,但怕使臣面上不好,这般献丑,权当助兴了。”
使臣“”
你丫的要是怕我脸上不好看有本事射歪啊有本事放空箭啊
温重光等于是把他方才说得话全扔回他脸上了,他玻璃心都要碎成渣渣了,半晌才抽搐着嘴角道“首辅真是体贴。”
皇上笑道“说好要赏赐你,你却没什么或缺的,不如就赏你未婚妻两个甲等,你也独身太久了,身边是该有个妥帖的料理周全。”
温重光眉梢眼角泄出笑意,人更增几分风流,躬身道谢“多谢皇上。”
皇上乘胜追击,立刻提出要踢一场蹴鞠比赛,助兴吗,你也助我也助,使臣苦着脸答应了,这回他不得不亲自下场比试,沈晚照见他不顺眼依旧,也要求下场参赛。
上辈子踢足球都有个合理冲撞一说,更何况是古代,规则还不甚完善,沈晚照和几个小伙伴
如此重复之后终于把他激怒,正要出手伤人,众人又四散逃开后卫是沈明喜,结果可想而知,虽然她明堂姐没有钵大的拳头,但照样能把人揍个满脸开花,裁判又
皇桑是最开心的一个,面子里子都找了回来,高兴之下立即宣布,所有参加蹴鞠赛的都可以得两个甲,一时之间众人都是欢欢喜喜的。
沈晚照特地留了会儿问谢师“谢师,若是我毕业嫁人了,能
谢师很高兴她有这份心,道“这事儿你早先问过我,我已经帮你向上面问过了,自然是可以,到时候与其他辅师一起递请托进来,等我们几个老家伙瞧过之后,你就可以入书院当差了。”
沈晚照是个闲不住的,闻言大喜过望,开开心心地往回走了。
皇上还要
他面上竟浮现几分郁然“我父亲是走武人路子为官的,他昔年也曾有意让我习武为将。”
他垂了眼,淡漠道“他为人最是忠义,要不是如此,也不会落了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沈晚照顿时有种世界颠倒的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她怔了会儿才道“那那那那你怎么”
他一笑“我自幼只喜文不喜武,后来年纪渐大才知道习武的重要性,虽然学着经史子集,但习武亦能傍身,便又把当年丢掉的重新捡了起来。”
沈晚照默默地消化了一会儿,撅嘴抱怨道“好歹我也快嫁给你了,竟然现
他不以为意“技多不压身,就算有什么本事,难道要让所有人一次知道了吗那若是有人有心钻研破解的法子,练这门本事还有何用,不是等于白练了”
世上真是再没有比他更内敛的人了。沈晚照十分受教,用看人生导师的目光看着他,又好奇追问道“说起来你的本事比我明堂姐如何”
他失笑“这又没有比过,我哪里会知道”
沈晚照诶了声“你估计估计吗。”
他沉吟道“沈千总根骨绝佳,天赋更好,我比她自是不如的,不过比武也要看天时地利,细说下来哪个厉害却很难说。”
他就是有十分也只爱说个五六分,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沈明喜可能强过他,但素是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滴,要是找准机会真打一场,哪个赢哪个输还未可知。
沈晚照脑子转了几圈才把这道理想透,神往道“你们要是能打一架就好了。”
温重光“”
她今天还得了一天假,温重光却要赶往内阁的,于是把她送到沈府两人就分别了。
沈晚照提早结业的消息传到沈府,本来该是状高兴的事儿,结果沈岑风两口子都头大起来。
本来想着她最早也要今年年底毕业,婚礼就是应当是明年开春,入夏再着手拾也来得及,却没想到她夏天突然就结业了,那么婚期应当提前到深夏或者入秋,打了阖府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江夫人本来也想着再等一个月挑个吉日换草贴,没想到爱情的巨轮说来就来,忙忙地就近挑了个吉日来了沈府。
沈岑风两口子对她印象都很好,忙迎了上座,明知道她是来做甚的,还是按着规矩问道“江夫人来所谓何事啊”
这时候江夫人瞧了眼沈晚照,笑道“我是没什么事儿的,不过是为了我那养子跑一趟罢了。”
她又看了眼沈晚照,从容道“你这姑娘我见过几回,模样性情我是极喜欢的,不怪你们当成掌珠。我那养子你们也见过,相貌人才都不算辱没了你们家闺女,他家中也无小的,待人俱都是十分妥帖,对你们家闺女倾心已久,爱慕不胜,所以特地央了我来换一换这草贴八字,我见他对你们闺女思慕得紧,觍颜过来了。“
其实换草贴应该她和江北川一起来比较合礼,但她想到江北川那丢人样儿就没叫过来。
沈岑风
当然玉瑶郡主心里也不是这么想滴能娶到她宝贝闺女才是首辅的福气,不过
沈岑风
啥叫京里的儿郎没有比首辅更出众的了,他呢他呢,是死人咩
江夫人对又夸了沈晚照几句,两边早都是定下的,因此草贴换的十分顺畅,玉瑶郡主心情大好,坚持要留饭。
江夫人想了想,也就没有推脱,玉瑶郡主听说她是女将出身,特地把窖
江夫人喝的有点多,回去的时候步伐都有些踉跄了。
玉瑶郡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