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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民兵乡勇和衙役根本抵挡不住这些人, 局势紧迫, 原本还犹豫动不动手的李诫立时下令出兵。
但他没有请旨, 因为他知道, 就算八百里急报递到京城, 朝堂上那群老大人,也得打一顿嘴仗后再定章程。
等旨意再八百里加急传下来, 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他是山东巡抚, 全权负责一省军务,李诫大手一拍干
当然
他只提到四个字君权至上
当大总管袁福儿缓缓将这四个字念出来的时候, 朝堂上所有官员都沉默了。
虽然历朝历代都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但归根结底, 都是为了巩固皇权。
当任何威胁到皇权的势力出现,别管起因如何,都不能为上位者所容。
这四个字, 简直是说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若有人说民乱没有威胁到皇权,只怕皇上会一巴掌扇他个狗啃泥。
朕的河南都快没了,战火都烧到山东了,下一步就是直隶,紧接着就会直扑京城,是不是要朕让出龙椅,你们才会说有危险
当然,内敛的皇上自不会表露出来,但他旁边的袁大总管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主张招安的人不敢
因此,李诫擅自出兵,非但没有受到朝臣的弹劾,反而获得了皇上的嘉奖,称他“有勇有谋,当机立断,实乃朕之千里驹”。
有了皇上支持,刚出正月,山东的局势慢慢趋于稳定。
但李诫只是山东巡抚,河南的事,他没权力管。
此时的乱民,掺杂土匪、盗贼,还有不知哪里来的杂兵奸雄,已成乱军之态
二月底,开封被攻陷,河南巡抚自缢身亡。
三月,直隶也受到波及,大名府不到两日被乱军拿下,广平府岌岌可危。
再往北,若过真定、保定,就是京师
五军都督府的十位都督,被皇上骂了个臭死,可谁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群手持锄头扁担的乌合之众,就能把手握利刃的正规军打个落花流水
更可怕的是,到了四月初,安徽、南直隶等地,竟也有流民生乱的迹象。
也只有山东的状况好点儿。
眼见火烧眉毛了,秦王请旨领兵镇压,皇上未准,一道圣旨下去,封李诫为蓟辽总督,位居一品,下辖直隶、山东、辽东等地军务,兼管河南,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巡抚,全力镇压叛乱。
一时间,李诫的风头无人能敌。
还有一道旨意是给齐王的,命他军中效力,投于李诫麾下。
皇后不舍得小儿子受苦,却是苦求无果,皇上不知为何,铁了心要齐王去前线平乱。
齐王也只好挎着镶金嵌宝的腰刀,垂头丧气去了山东。
这次没等李诫上表,皇上就把赵瑀的一品诰命赐下来了。
看着金光灿灿的诰命服饰,赵玫的眼珠都不会转了,目光全是毫不加掩饰的艳羡。
王氏边笑边哭,深感女儿的不容易,“瑀儿啊,你做了一品诰命,母亲就是此刻闭上眼睛,也没遗憾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长命百岁,您还得抱重孙子呢。”赵瑀笑了笑,兴趣缺缺,没有她们那般高兴。
赵玫问她“看你一点儿兴奋的劲头都没有,一品的诰命还不满意”
顿了顿又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要维持诰命夫人的矜持尊贵,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能让人瞧出来,对不对没事,你管大笑,我不会笑话你的。”
赵瑀真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无奈,摇头道“我没装你这人,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非惹一肚子气才罢休。一品大总督,按惯例,家眷要留京,我是想到要和你姐夫分开,才提不起劲儿来。”
一听说要回京城,王氏的脸先白了几分,忧心道“我实
赵瑀安抚母亲,“您放心,万事有我。”
赵玫极其愿意回京,立即附和说“是啊,姐夫是大总督,姐姐是一品诰命,满京城横着走都行。父亲现
这话着实不错,王氏不禁笑起来,感慨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瑀儿出嫁,我只想着姑爷赶紧带她离开赵家,起码能保住一条命。谁成想,不过两年的功夫,姑爷竟成一品大员”
赵瑀微垂双眸,提拔快,担子更重,单说李诫做的这一桩桩事,就是交给别人来做,别人也未必敢接。
只有这个执着不屈,敢和权臣勋贵、世家豪强硬碰硬的李诫罢了
心中升上一股酸酸涩涩的热意,她沉吟片刻,说道“母亲,我要去兖州一趟。”
王氏疑惑道“外头兵荒马乱的,去那里做什么”
“听孔先生说,战事一时半会停不了,至少要一年半载才能彻底平乱他肯定要平定叛乱后才能返京,我和他还没分开这么久过。”赵瑀眼中闪过一丝怅惘,继而笑着掩饰过去,“我不想就这么走,我想好好和他道别了再走,您放心,山东安宁,不会有事的。”
大女儿决定的事情,王氏不会反对,叮嘱几句后,便忙着给姑爷拾东西去了。
翌日,
夜色晴朗,一弯新月升上半空,几朵莲花瓣似的云慢悠悠飘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应花间一壶酒,美人红酥手,清风奏玉箫,玉音婉转流,方不负此情此景啊
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甲胄与兵戈
他立时沮丧起来,这不是
传令兵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殿下,大人回营,请您过去。”
齐王点点头,长叹一声,“唉,我是从一个牢笼出来,又被另一个牢笼关起来啊。”
传令兵一句话不敢说,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这位爷送到李诫的帅营。
帅营很大,里面摆设却很简单,几个简陋的木架子上摆着军帖文书,一个书案,一张地桌。当中是个大沙盘,黑色红色的小旗遍布其中。
南边用帷幔隔开一个小小的屋子,地上铺着厚毡被褥,充作卧房。
李诫低头
齐王挥挥手让他起身,一屁股坐到厚锻垫子上,有气无力又含着三分抱怨道“不好”
李诫一笑,将地桌搬到他跟前,摆好酒食,亲自给他斟上酒,“三爷,好不好的也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您说是不是”
齐王抬眼看看他,嗤笑道“是个屁好端端地打
李诫仍旧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没有密旨,就算有,既然是密旨,我也不能告诉您呐。”
齐王一扬脖子把酒喝干,叹声道“其实我大概能想到,父皇打
李诫替他满上酒,不相信似地说“您想多了吧。”
啪一声,齐王一拍桌子,大喝道“真当我是傻子内阁、文臣主张招安,二哥力主围剿,父皇怕他引起朝臣不满,怕民间说他残暴,就让我军中效力,说白了就是二哥动嘴,我干活儿以后有什么非议,也是我顶
李诫眼神闪闪,笑道“您这话不对,但凡有非议,也只能是我李诫扛着。”
齐王打了个顿儿,咋咋嘴,又灌下一杯酒,叹道“没错,别看你大都督当得风光,也没比我好受到哪里去。”
“您是皇上的亲儿子,只要不犯上作乱,一辈子富贵稳稳当当,不会难受。”李诫又满上酒,漫不经心道,“您就是想多了,三爷,小的斗胆给您论个交情,咱们认识十二年了,您的脾性小的最明白怕麻烦,喜清净,爱享受。”
“对于政事,您一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这次民乱,您罕见
齐王脸色先是一红,再是一青,后慢慢变得苍白,“说下去。”
李诫呷了口酒,眼中也浮现些许黯淡,“三爷,您应该清楚,皇上不喜温家,您更应该清楚,内阁和清流之中,还残存着温家的势力,所以皇上和秦王才让魏大学士入阁,您,竟和内阁意见一致。”
齐王一怔,不解道“我知道,可魏先生也同意招安啊。”
“魏大人入阁才几天,他现
齐王拿酒杯的手顿住了。
李诫又说“皇上倚重二爷不假,但也是真心疼您,他把您送到我这里,一来是我这里可保您平安;二来,他让您远离京城是非窝,怕有人利用您。三爷,您埋怨皇上,这可伤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齐王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煌煌闪烁的烛火。
李诫看他似有意动,决定再给他下一剂猛药,“三爷,
此话如一声暴雷炸响头顶,惊得齐王差点把地桌掀了,刚想喊,又憋住,左右瞧瞧,见帐内无人,听帐外无声,方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叫人听去,十个我也保不下你此话休要再提,我没那心思。”
李诫见他不似作伪,同样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脸上满不
有那么一瞬,齐王的脸色异常凝重,他说“我知道父皇属意二哥,也知道二哥比我更适合当皇帝。可一朝定下君臣名分,就是天差地别,现
“我的荣辱生杀都会握
齐王的头,深深埋
齐王抬头,勉力一笑,“我是不是特别傻,特别笨刚打算出手,就被父皇看出来了,也许二哥也看出来了。”
“皇上是您亲爹。”李诫轻轻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给他斟酒,状若无心叹道,“我离开京城两年,人和物都变了,像您,搁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您会想这么长远。”
齐王饮下酒,手指转着酒杯,默然半晌才说,“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我还有母亲,还有妹妹,大哥
“前阵子竟有谣言,哼,说二哥的生母是被母后害死的父皇杖毙了十来个宫人,才压下这股风。我偷偷试探过二哥,他表现的是不知情,可真不知假不知还有武阳,她婚事未定,竟有人提出和亲”
说到最后,齐王眼中冒火,牙齿咬得格格响,腮边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动了真怒。
李诫眼皮一跳,忙满上酒,“都是小人作祟,三爷不要生气,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谁也害不了皇后和公主。”
“我知道,可父皇不能护我们一辈子啊可他老人家偏偏不许我有自己的势力”齐王长叹一声,再不说话,只左一杯右一杯喝闷酒。
看他这个样子,李诫心里也不大好受,挑着几件乡野趣事,或者自己
不知不觉已过子时,齐王喝了个酩酊大醉,四仰八叉睡得呼呼的。
李诫揉揉
李诫写完信,看看旁边熟睡的齐王,替他拉拉滑下来的被子,自己裹着薄毯,守
他习惯早起,第二日凌晨便醒了,轻手轻脚出去,舒展下手脚,正要巡视营房,忽看到几个人走近。
打头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瑀儿
李诫以为自己没睡醒,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睛一瞧,晨阳中笑吟吟望着他的,不是赵瑀又是谁
但听她笑道,“总督大人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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