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大道问题上的争吵,使李东方和钱凡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机关里有了书记和市长不和的传闻。到得沙洋县一些老干部就沙洋迁往新区一事找钱凡兴时,钱凡兴就将球一脚踢给了李东方,让沙洋县的老同志们去向李东方请示汇报,还不顾组织原则地
祁迈桥早年做过李东方的领导,李东方任太平乡党委副书记时,祁迈桥已做了副县长,是峡江市县处级干部中资格最老、水平最低、口气最大的一个,
也是巧,对付了没几分钟,赵启功突然来了个电话,要马上见他。
李东方心里清楚,赵启功那边的事断是大事,起身就走,说是赵省长有急事。
祁迈桥上前把李东方拦住了“哎,哎,小李,你这一走,我们向谁汇报?”
李东方说“你们去向钱市长汇报吧,这是的事!”
祁迈桥说“就是钱市长要我们向你汇报的!你们别踢皮球啊!”
李东方苦笑道“祁主任,我可真不是踢皮球,我现
祁迈桥口气益
李东方问“老祁,这话当真是钱市长说的?”
祁迈桥扁脑袋一昂“当然了,不信你现
李东方脸一沉“这叫什么讲真话?这叫不顾组织原则,这叫自由主义!”
祁迈桥说“好,好,小李,那咱们就讲组织原则,我们这批老同志向你和市委、市做一次正式汇报。你们市长、书记们总得听听我们的汇报吧?”
李东方虎着脸,没好气地说“完全可以,不过,我现
说罢,让秘书当着祁迈桥等老同志的面,拨通了贺家国的手机,让贺家国放下手头的事,立即到新区来,就沙洋的区划调整问题和老同志们进行一次对话。
贺家国很为难,
李东方想了想,对付祁迈桥这种同志,也只能用贺家国了,别的副市长还真对付不下来,于是,心一狠,说“家国同志,你还是来吧,向培松书记请个假!”
贺家国便来了,请祁迈桥和老同志们到新区管委会大厦会客厅进行对话,还让管委会的同志上了水果和茶点。祁迈桥和老同志便高兴起来,说是终于感受到了市委市的温暖,直夸“小贺”比“小李”强,能密切联系群众。贺家国很是谦虚,说这密切联系群众的好作风还都是跟他们老同志们学来的。接下来,又吩咐准备方便面。
祁迈桥和老同志们这才看出,贺家国是拉开了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果不其然,贺家国一落座就满面笑容地声明“李书记有指示,这次一定要充分听取沙洋县各位老同志的意见,今天就请各位老同志畅所欲言!白天一天不行,咱们夜里接着来,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大家都
祁迈桥一听就怕了,忙说“小贺,没有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
贺家国呷着茶“没这么严重就好——老祁,是不是从你开始?”
祁迈桥思忖了一下,说开始就开始,然后开始,振振有词地说“小贺,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沙洋是历史名县,明清两代四百年间都是沙洋管辖峡江。沙洋今天的地位和状况是历史形成的,我们不能因为要替哪个领导擦屁股,就不顾历史,就把一个历史名县从地图上抹掉。”
贺家国说“纠正两点一、沙洋这个历史名县没从地图上抹掉,区划版图不变,只是行政中心东移三十公里;二、沙洋迁出峡江城区也不是今天才提出来的,是早就提出过的设想,与给哪个领导擦屁股没关系——好,老祁,你接着说。”
祁迈桥说“对,当年是提起过这件事,征求意见时就被我们沙洋同志反对掉了。当年我们不迁,现
贺家国敲敲桌子“这才是问题的实质,是革命意志衰退的表现啊!”
祁迈桥讥讽道“小贺,你别给我们老同志来这一套!谈革命意志你还嫩点!我请问,这凭什么就该你们上面造孽,我们下面受罪?小赵省长搞了这么好的个新区他咋不把省迁下去,倒把我们往下赶?你小贺更该和小赵省长去谈革命意志!”
老同志们七嘴八舌地跟着叫了起来。
会客厅里一时间变得乱哄哄的。
贺家国
祁迈桥倔头倔脑地说“那是,还有三个月就彻底到站了,该进等死队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到站也得提前退呀,革命意志衰退了嘛!”
贺家国没理睬祁迈桥,环顾众人“老同志们,我现
偌大的会客厅里没有一人举手。
贺家国心里有数了“老同志们,那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次沙洋迁址与你们没有什么切身的利害关系。市委市从来没有说过要把你们这些离退休和
祁迈桥被说愣了,呆呆地点头道“难为李东方还记着。”
贺家国把目光从祁迈桥身上移开,又恳切地说“老同志们,我仍然要讲讲革命意志问题,作为一个年轻人,我也许没这个资格,可作为一个党员同志,我自认为这话还是可以说的。现
祁迈桥和
贺家国最后说“市委、市相信有你们这些老同志的积极支持和配合,沙洋迁址和相应的区划调整完全可以
对话
因为谈得好,祁迈桥和老同志们一个个都表示要帮着市委、市做工作,贺家国也就冲动起来,一定要请祁迈桥和老同志们吃顿便饭。当晚便
临到结账时,贺家国将四瓶五粮液的钱坚持用自己的信用卡付了。
嗣后,祁迈桥和沙洋的一些老同志便四处替贺家国做口头宣传,说是“小贺”的领导水平和素质比“小李”、“小钱”都高,只当个市长助理太可惜了。祁迈桥还四处炫耀说,小贺请他们二十一个参加对话的老同志喝了四瓶五粮液。贺家国听到这些话着实吓了一大跳,专程打了个电话给祁迈桥,一口一个“祁老”地叫,要祁老和沙洋的老同志们千万别害他。祁迈桥满不
这话很自然地传到了钱凡兴耳朵里,钱凡兴找了贺家国,很不客气地告诉贺家国市委、市
贺家国说“哦,钱市长,这我要汇报一下正是因为知道有这个规定,所以这四瓶五粮液是我自己付的账。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新区管委会的同志。”
钱凡兴一听更火,桌子一拍“贺家国,你
贺家国闷闷地回了一句“不是老家伙,是老同志,我市有一千多人!”
钱凡兴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口称起了“老同志”“是啊,一千多名老同志,你都这样请啊?不讲游戏规则了?贺家国同志,请你记住,这里是中国的峡江,不是美国的哪个市!你贺家国同志是个共产党员,是中国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位市长助理,不是哪个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客!顺便说一下,你这一套就是
这话像一根根钢针猛刺着贺家国的心,贺家国觉得自己的心
然而,当天回到家里,贺家国越想越不对头钱凡兴公然把他指责为资产阶级政客了,他这市长助理以后还怎么当?联想到出售外环路的遭遇,愈
李东方很意外,劝说道“家国,被钱市长批评了几句,情绪就这么大啊?我看这批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嘛,你对老同志们的感情我能理解,可这种做法确实不妥呀!你平心静气想一想,像你这么请老同志,谁请得起?我就请不起嘛,我可没搞过公司!”
贺家国气呼呼地说“搞公司怎么啦,搞公司倒霉是不?也甭多说了,我不干了!首长,今天当着你的面我最后把话说清楚我这个资产阶级政客可以辞职下台,可我希望钱凡兴这位无产阶级的市长能多少有点无产阶级的感情,哪怕是普通人的感情!不要对我们老同志一口一个‘老家伙’,我们都有老的时候!更不要为了自己的所谓政绩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李东方这才
贺家国没好气地说“首长,这么说,你对我们这位钱市长啥都有数?是不是?”
李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说钱凡兴了,显然是不便再说,又说起了贺家国“家国啊,你这上任才几个月呀?就撑不下去了?就不慷慨激昂了?我当时怎么说的?三年以后,你还能这么慷慨激昂,还能有这种锐气,我就好好奖励你!现
贺家国直拱手“首长,你别失望,你是英明的预言家,我服了,真服了!”
李东方哼了一声“服什么?我就不服!这个党是我们的党,这个国家是我们的国家,这里的人民是我们的人民,只要我们没有私心,我还就不信干不下去!——家国,你接待沙洋老同志那天,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
贺家国摇了摇头“你首长干什么又不用向我汇报,我哪知道!”
李东方说“赵启功同志把我找去了,谈了许多问题,谈得很不愉快。我现
贺家国不由得一惊“这种时候关园好吗?矛盾不全集中
李东方缓缓道“是呀,是呀,所以赵启功同志说嘛,大家都认真,大家也都要倒霉了。我就明确告诉赵启功同志我李东方这一次准备粉身碎骨!”说着拍了拍贺家国的肩头,“好了,不说了,家国,这都不是你的事,是我的事!你这时候撤下来也好,上次大老板劝你退下来,我也没反对嘛!大老板就是大老板啊,政治斗争经验比我们丰富多了,他也许早就预感到风暴将至了!”
贺家国揪着心问“李书记,那……那你就没想过退下来?”
李东方一字一顿道“没有,我准备付出代价,做出牺牲。我没有退路!”
贺家国一把夺过辞职报告“那我再陪你走一段,起码把这一关闯过去!”
李东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紧紧握住贺家国的手,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哽咽着,艰难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