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墓园的时候, 我看到了等
他瘦长的身影
我借口有事要处理,送别了明妮后, 来到迈克身边。
“您
他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曾对他有过很多恶感, 但时至今日我对他有了一种难以捉摸的感受, 复杂得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我们并行
“处理完了。”
“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摇摇头。
“你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 跟我去餐厅坐坐吧”
“谢谢您,我还不饿。”
我们默默地沿着道路走了一会儿,迈克停下脚步“我是担心你,才一直跟着你的, 你明白吗”
“别担心, 我没事。”
“不。”迈克皱起眉头, 严肃地说, “你明白我
我脑海里只晃动着一片斑驳的色, 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安妮纳西斯小姐,我很认真地警告你,不管你死去的朋友做了什么,受了什么冤屈,都跟你没有关系。她已经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生命,我希望你就此忘记她,不要再牵扯她,以免连累自己,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见我沉默,他的口吻更严厉了“小孩子总是把社会看得太单纯,以为哭闹几声,事情就会按照自己的诉求
他忽然高亢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忙点点头说“是,先生,我不会做蠢事的,请您放心。”
“你听着不要乱写东西,不要乱说话,不要做危险的事我不管学校的环境有多单纯,竟然让一群学生自以为能和国家对着干,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那绝对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毫无价值就像你的朋友,她甚至连一个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多条人命,还不如石头溅起的水花大。”
迈克一脸的担心和纠结,那不安的神色让我有些触动,不由得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明白的,嘴上抗议是毫无用处的,我不会逞匹夫之勇。”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谢谢您,我该走了。”我叫住一辆出租车。
“安妮”
“再见了,史密斯先生。”我坐上汽车,向他挥手,车窗里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我转过头,望着前方铺满夕阳余晖的金色道路,默默下了某种决心。
7月,普国进入酷暑。
这段日子,我一直梦魇。
梦中是日常琐事,可最后总会变成杰西卡灰白肿胀的脸和吐出的舌头。
我经常半夜吓醒,然后看着杰西卡空出的床位
大学里变化很大,有几位教授不
还有一小半同学也不见了踪影,听说已经不打算继续学业了,那天我还听到两个男同学交流此事。
“你也打算肄业”
“没错,父亲已经给我走好了门路,宣誓加入葳蕤党后,就可以进入秘查部队,
“时代变化可真快,以前大学,考律师证,进入政府部门,再参加竞选这套路竟然已经行不通了。”
“现
“听说布朗特和哈里斯已经加入秘查部队了”
“他们大学一年级就宣誓加入葳蕤党了,你不知道吗圣诞之后就没回学校”
舆情也一天天更紧张了,报纸上报道了一个消息,普林格勒东城有一片城郊社区被划定为隔离区,准备让菲利斯人迁入,与国民隔绝。这个决定不止
那天我
一辆卡车正用喇叭沿街广播。
“今日之内,本区域所有菲利斯人需迁至隔离区。今日之内,本区域所有菲利斯人需迁至隔离区”
一队队持枪士兵进入居民楼中排查,挨家挨户驱赶,很多人只能带走几个行李箱,剩下的家产便被充公了。
由于不能乘坐交通工具,他们只能提着行李,步行至隔离区,所以街头迁徙的菲利斯人形成了长长的队伍,许多好事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海伦娜望着街头迁徙的菲利斯人说,“东城的工业区宿舍只有不到40栋楼,要怎么住下整个首都的菲利斯人,这根本不可能。”
“报纸上说建了隔离墙,还有卫兵看守,禁止人员流动。”我皱眉道。
“你说詹妮弗怎么样了我给她写过几封信,但都没有回音。”海伦娜担忧地说。
“我也没有她的消息,上次通信还是
忽然,一队卫兵押着几个男女路过。
“天啊”海伦娜把头靠
那是几对夫妻,只不过是菲利斯人和安大略人跨民族的结合,他们胸前挂着牌子,正游街示众。
牌上的文字非常露骨。
这个女人向菲利斯人张开了双腿。
他让菲利斯母狗生下了野种。
他们混淆了神圣的血脉。
他
有人向他们扔石头,嘴里喊着罪人、恶心。
押送的卫兵手持喇叭,向行人们喊话“禁止以亲朋好友的名义
看到这幕情景,我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贝拉
连夫妻都要被强行分开,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有士兵上门把贝拉带走了,她追到隔离区,但是不准进去,还被威胁再闹事就抓起来游街示众。她去找威廉帮忙,结果威廉赶她走
我再也坐不住了,连夜回到巴巴利亚,果然巴巴利亚也到处驱逐菲利斯人。
威廉哥哥跟我抱怨“我早就劝霍普他们把房产也登记
“隔离区里什么情形”我问。
“很糟糕,听霍普说,他家和另外三户人家挤
“你知道贝拉也被关进隔离区了吗”
“知道,她是菲利斯人,自然要被关进去的。”威廉看也不看我。
我气急了,跟他呛声“你明白我
“去找她亲生父亲啊,反正内力一家都
这段日子痛苦把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布萨德一家的死,杰西卡的死,到现
“她是我们的亲妹妹,这种时候,你到底
威廉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叹气道“我早叫霍普去找贝拉了,现
我擦擦眼泪,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别扭,我去告诉妈妈。”
威廉冷漠道“我不过是可怜贝拉,不代表我原谅了她们,不许那女人出现
当天我坐车去新城,把贝拉的事告诉了妈妈,让她放心。
妈妈很糟糕,她憔悴极了,身上一点气神都没有,双眼无神地自责道“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害得她这样,这都怪我”
我只得安慰她“不要太担心,威廉会照顾贝拉的,你把她的东西拾好,我带回家。”
“我这就去。”妈妈擦擦眼泪,去贝拉的房间拾东西。
不一会儿,她拾了一堆衣服和一堆杂物出来“那孩子喜欢看书、画画,这是她的画板和颜料,还有她的书,前几天她还要我去买课本,说要升三年级了。”
我接过东西说“都给我吧,等安顿好了,就让你们见面。”
离开新城前,我想到贝拉要三年级的课本,就顺路去了书店。
这是新城唯一的书店,老板的儿子是我的中学同学汉克,透过橱窗,我看到他正站
“叮铃”
我推门进去,喊老同学的名字“汉克。”
“安妮。”他从架子上跳下来,高兴地说,“怎么是你”
“我来买几本书,有中学三年级的课本吗”
“有,你坐一会儿,我去后面找。”
书店里没有客人,安安静静的,只有纸张和油墨的气息。我听到二楼传来婴儿的哭声,心想原来汉克已经有孩子了啊,中学的时候,他总是跟
不一会儿,汉克抱着一摞书出来,问我“你要哪几本”
我
汉克愣了愣,奇怪地看着我。
我也愣了,歉意地笑道“抱歉,我听到楼上有婴儿的哭声,还以为”
“哦那那是我亲戚的孩子”汉克神色古怪地说。
我结了帐,转身走出书店,却迎面遇到了一个熟人莉莉安的父亲。
他眼神黯淡,神恍惚,提着一个箱子直奔柜台,汉克跟他说了两句话后,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我对他们点点头,转身走出书店,心想这种时候莉莉安的父亲来书店做什么虽然他是安大略人,可妻子和子女都是菲利斯人,应该都进隔离区了啊。
第二天,一个带枪的年轻卫兵把几十个工人押送至肉店的厂房,这些工人都是过去和威廉合作过的菲利斯人,霍普先生家来了四人,贝拉就站
威廉跟卫兵交涉了几句,卫兵就爽快地说“晚上7点后,我再押送他们回去,一共48人,别弄丢了,不然我交代不过去。”
“以后都麻烦您了。”威廉送上一点钱,打
卫兵一离开,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露出笑容。
贝拉跑过来,扑
“别担心,过几天就来。”我说。
贝拉悄悄看威廉,威廉却没给她一个眼神,他站上台阶,高声宣讲道。
“你们都明白目前的情况,店铺就别想经营了,有菲利斯人的商店,哪怕只是雇员也没人愿意进去买东西。我是为了你们才花大价钱买了绞肉机和做罐头的机器,工厂是有指标的,还有政府部门定期视察,不想失去工作机会,就要认真干活”
我带贝拉离开厂房,来到外面一间事先拾出来的房间,里面很干净,还有床铺、衣柜和书桌。
“你饿吗我带了香肠、面包,还有柠檬蛋糕和巧克力。”
贝拉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说“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食物要用粮票换。但粮票只有外出工作的人才配
“你还好吗受委屈了吗里面怎么样”我担忧地问。
“只有被抓进去的那天有点害怕,但隔离区里没有卫兵,大家都是菲利斯人,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我遇到了同学,跟他们住了一天后,霍普先生就找到了我,我现
“等会儿我拾些吃的用的,让你带进去。”
“不行,不行。”贝拉慌忙摇手,“不能从外面带东西进去。”
“
贝拉害怕地摇摇头“胡娜姐姐说,之前有人从外面带东西,被门卫
早听隔离区禁止和外面交易,没想到这么黑,我咬牙问“门卫会搜身”
“会的。”贝拉抓起一根香肠三口两口吞下去,难过地说“那时候你要送我出国,我还不愿意,现
看她小脸惆怅,一副失落的模样,我忙打开橱柜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的书和画架。”她惊讶道。
“还有课本呢,你不是要升三年级了吗”
“唉,看书没用了啊,都不能上高中了。”
我板起脸说“别这么想,隔离只是一时的,早晚你还得上学。”
“但愿吧。”贝拉撅嘴,小心地看了看我说,“我不用去厂房干活吗”
“当然不用,以后你来了就躲
贝拉小小地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
工人们
威廉清点着货物,乐呵呵地说“这些人还算识相,干活很卖力,他们知道现
“我已经
“随便你。”威廉不耐烦地说。
“我就要回去了,你照顾好她们啊。”
“我知道了。”
“贝拉说,她有一个女同学,父亲去世,母亲生病,家里只有爷爷,隔离区里没有生计,可不可以让他来这里工作啊”
“我的大小姐,你当我们家是开济贫院的”
我摇摇他的袖子,讨好道“谁让我们家老板又慷慨又仁慈呢,帮了这么多人,不差这一个了。”
威廉翻了个白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买机器投了很多钱,公司里一堆雇员,还管一大群人吃喝,不能养闲人,干不了活的可不要”
“好了,人家肯定会卖力干活的。”
两天后,我回新城帮妈妈搬家。
路过汉克家书店时,看到一群人围
“臭不要脸的女人滚出来滚出来”一个身材硕壮,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
“你干什么别
“混蛋你护着那个婊子吗既然如此,我今天非抓破那女人的脸不可给我滚出来你有胆子做的事,没胆子见人吗”
“楼上没有女人,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没女人你不让我上去邻居都告诉我了,你家楼上住了个抱孩子的年轻女人,那孩子是谁的不会是你的吧我今天非弄清楚不可”
“不用了,你打我吧,我们的婚约作废。”汉克恼怒道。
那姑娘看着强势,谁知被未婚夫这么一说,立即泪眼汪汪,一语不
有邻居责怪汉克“你怎么这么对她维拉可是个好姑娘,还帮你照顾过重病的母亲,你为了外面的野女人气走她,将来可要后悔的。”
汉克脸色很难看,对邻居吼道“关你什么事都是你们挑唆的,给我滚吧”
人群散去了,汉克
我
“安妮,你等一下。”
“什么事”
“请你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脂肪颗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