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坤宁宫中,皇后拿过金剪,将手中的丝线剪断,然后将金剪递给一旁的红霜。
她的腿上堆放着一件杏黄色的长袍,长袍袖口内侧绣着“保成”两字,一看就是给六阿哥做的衣服。
收完针线后,皇后将衣服平整好,白皙的手摸着长袍密密麻麻的针脚。
她年年都会给六阿哥做这样一套衣服,做一套,就把前面的袍子烧了,就等着她的孩子能名正言顺地穿上,而不是蹭承祜的名义。
中秋宴,之所以让保成穿承祜的旧衣,也是为了试探皇上和太皇太后,可惜荣嫔、惠嫔那群人咬的太紧,之前叔父也逼得太狠,让皇上有些忌惮,现下看来保成的太子之位,接下来更难确定下来,而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差。
但愿在她殡天后,她留给保成的这件衣服能名正言顺穿上。
僖贵人坐在下方,见皇后忙完了,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索大人说,他在家休息够了,您能不能问皇上,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索额图从去年被免职以后,皇上一直将他晾着,现下已经一年了,僖贵人担心,皇上是不是将索额图忘了。
“叔父去年说的情深义重,为了六阿哥,能豁出命去,现下只不过被皇上冷怠一些日子,就受不了了。”皇后淡淡道。
僖贵人有些急道,“娘娘,索大人不单单是为自己急,也是为您和六阿哥急,现在明珠和佟国维在朝堂上活跃,他如果再不出山,朝堂上就没有他的位置,到时候赫舍里氏落败,不利于六阿哥承继大统!”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理。”皇后低低一笑,“好了,本宫会去问皇上的。你先回去吧!”
“欸!既然这样,奴才就放心了!”僖贵人面色轻松起来。
绿柳重新为她续上一杯热茶,“贵人请用茶!”
僖贵人闻着绿茶的甘甜香,轻轻地点了点头,端起来抿了一口。
重要事情说完,她的举止也有些放肆起来,环顾殿内,好奇道:“娘娘,素雅格格怎么看不见人影?”
绿柳道:“素雅格格去乾清宫给皇上送东西!”
僖贵人动作一僵,干笑两声,“娘娘对素雅格格真好!”
素雅格格现在年纪还小,不到侍寝的时候,皇后居然就开始为她铺路。
同姓赫舍里氏,难道就因为不是妹妹,就相差那么大吗?
僖贵人越想,心中躁火越旺。
最终没留太久,就匆忙离开了。
红霜送僖贵人出了宫,走到赫舍里氏,屈身行礼道:“娘娘,看僖贵人的样子,心里应该是对素雅格格起了不满。”
“嗯,这样就好!素雅性格稳重,也看重保成,但是在后宫生活,她要学会应对嫔妃之间的嫉妒和针对。”赫舍里氏摸着窗边的牡丹,叹气道,“就让僖贵人磨练磨练她吧。”
说完,脑袋发晕,连忙坐了下来,一旁的绿柳给她倒了一杯药茶,“娘娘不要太过劳累,太医说了,娘娘若是好好休养,未来定能看到六阿哥娶妻生子。”
“怕是等不了,本宫身为一国之母,怎么能休息,除非不想当这个皇后了。”皇后再次长叹一口气,就着绿柳的手抿了一口茶,感觉精神逐渐好转。素雅由她教导和护着,这些年在坤宁宫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旁人也不敢欺负她,但愿她不要让她失望。
“娘娘!”绿柳有些心疼道。
皇后见状,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本宫还能撑一段时间,要看看本宫和延禧宫谁能笑到最后。”
太医院关于昭贵妃的脉案她可是看过了。
太皇太后选皇后那一次,她赢了钮枯禄氏。
现在这一次,她也要赢!
……
昭贵妃钮枯禄氏不知道皇后暗地里和她比命长。
皇上入秋后打算北巡,她打算让宁贵人也跟着去。
现下正在给宁贵人收拾行礼。
当然宫里的一些事她也暗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她知道了荣嫔私下里训练了一个姑娘,想要邀宠,想到此,不由得嗤笑,她真是高看了荣嫔,居然用了这手段。
不过,谁又能笑话谁,她也不一样将乌云珠弄进宫来。
宁贵人担心她的身体,不想去。
昭贵妃摸了摸她的头,“出去后,就当做散心,跟在佟安宁和慧妃他们,对于圣宠,能争过,就争,争不过,也不用在意,你是钮枯禄家的女儿,皇上总不会冷落你的。”
宁贵人点头。
厉嬷嬷道:“小主尽管放心出去玩,宫里有老奴和宋若照顾贵妃娘娘。”
……
九月,康熙见今年风调雨顺,便打算带着人去北巡。
说是北巡,佟安宁感觉更像是“秋游”,只不过地方大了些,距离也远了些。
康熙十六年的时候,康熙也带着人进行过一次北巡,那个时候他用半个月的时间巡视了察罕城、西尔哈河、胡西汉图等地。
在视察完北疆后,康熙就构思建造一个能够围猎、练兵、避暑相结合,和蒙古各族联系感情、处理蒙古各族事情的地方,那次北巡确定了木兰围场的位置。
此次带人过去,也是为了最后察看确认。
木兰围场地址位于喀喇沁旗以及翁牛特旗的牧地内,距离科尔沁很近,这也是康熙想要带太皇太后来的原因。
佟安宁和伊哈娜趁机也跟了上来,为了防止路途中间生病,佟安宁这次准备充分,带足了药,防止自己中途生病,也担心自己水土不服。
除了佟安宁、伊哈娜,还有宜嫔和宁贵人、僖贵人、李常在等,至于皇后,她需要坐镇紫禁城,帮忙处理后宫诸事。
康熙原想带五阿哥、六阿哥一起出来的,担心他们年纪小,容易出事,也就没有带他们,临行前,五阿哥还闹脾气,然后康熙给他留了一堆作业,临行送别时,五阿哥蔫了吧唧的。
队伍从京城出发,用了十天到了遵化汤泉。
现下三藩已除、台湾统一,《明史》都在修着,京城的重建也在热火朝天,比起去年,今年实在是太顺当了,顺当到太皇太后上半年每时每刻都在提着心,担心从这场梦里惊醒,现下到了外面,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康熙先带着百官去东陵祭拜了顺治帝,然后和太皇太后商量建设木兰围场的事情。
一行人继续往北走,康熙带着人巡视了拜察、毕尔汉、敖汉等牧场草地,最终回到察罕城南,太皇太后熟悉蒙古事务,在各族声望颇重,由她牵头,最终确定了木兰围场的范围。
同时许多蒙古王公也带着子女前来请安,康熙和太皇太后忙忙碌碌,不间断地招待蒙古王公。
佟安宁和伊哈娜同样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谁让这次跟着一起出来的,除了康熙、太皇太后,她们身份最高。招待那些蒙古福晋、王妃、格格的重任就落到了她们身上。
至于宁贵人、宜嫔等人,倒是轻松,白天逛逛草原、和蒙古格格赛马、跳舞,晚上陪吃陪喝。
这么一对比,佟安宁觉得亏死了,
伊哈娜听到她的吐槽,吃吃笑道:“她们也不敢请你赛马啊!大清谁不知道你身体弱,如果出了事,皇上怪罪下来,她们可负担不起。”
“既然知道我身子弱,就不能不要烦着我,让我欣赏一下草原的美丽景色。”佟安宁叹气道。
但是她也知道,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木兰围场是康熙用于维系蒙古感情的地方,类似上辈子的地区与地区或者国家间的峰会,主要目的是强固北疆、抚绥蒙古,防止准格尔部的噶尔丹挑拨漠北和漠南事务。
它不止是皇家狩猎避暑休息的地方,战略意义更大,否则也不会从京城千里迢迢跑到蒙古去。
如果顺利,明年就能看到建设完毕的木兰围场,到时候这里肯定举行不少盛会。
康熙在前面安抚那些蒙古王公,她也要在后面应酬、接待各位蒙古家眷。
还好来之前,康熙给她提了一嘴,佟安宁就命人准备了不少京城的特产,足足好几车厢,前来拜访她的家眷,都能得一份。
大家有来有往,倒也没有太亏本。
不过要说人气最高的还是宜嫔,她骑术好,相貌明艳大方那一款,性格也张扬,和那些格格、福晋相处时,也不摆架子,所以很多人就被她俘虏了,
宁贵人虽然也懂一些骑射,但是技术没有宜嫔好,并不突出,平时没事时,也会帮着佟安宁处理一些事。
这样下来,倒显得是佟安宁、伊哈娜等人将宜嫔孤立了,然后就有不少心疼宜嫔的谣言传出。
佟安宁:……
从谣言看,获益者是宜嫔。
可是到底是不是她干的,她又不肯定。
然后第二天,就出事了。
一名蒙古格格多兰和宜嫔赛马,宜嫔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按理说应该宜嫔出事,但是两人赛马时是多兰骑了宜嫔的马,最后马发疯,现下多兰还在床上躺着,据说伤到了脸,可能会留疤。
经过调查,有人看到给马儿动手脚的侍卫在佟安宁的帐篷周围出现过。
调查的人在野外找到侍卫的尸体,已经被狼群吃了大半,身上伤口模糊,压根分辨不清死因。
这种疑似杀人灭口的手段,让人不由得多想。
再结合之前的传闻,有人觉得是佟安宁嫉妒宜嫔,就暗中对马下了手。
佟安宁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一盆脏水泼到她头顶,看来是她过往太好说话了。
伊哈娜也气愤不已,气的在帐篷里乱转圈,“说什么鬼话,说你嫉妒宜嫔,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后宫那么多人,条件、相貌比宜嫔好的人多了,我都不把宜嫔放在心上,何况你!”
“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他们是隔山打牛,对付你的,只是一些谣言,你气什么?宜嫔惹了你?”佟安宁将她拉到椅子上,给她到了一杯奶茶,“这是你们草原的奶茶,我有些喝不惯,你多喝一些,不能浪费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伊哈娜顿时又瞪眼。
“我知道,首先感谢你的信任。”佟安宁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其次,你要相信我,这种事情,我还是能查出来的。”
“真的吗?”伊哈娜有些不信。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贵妃,混了这么久,一点流言就将我打倒,我干脆不用活了!”佟安宁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
佟安宁说到说到,很快就让人在查了起来,本来这是她不打算插手的,谁让谣言将她拉上了。
在这期间,佟安宁先是去看了多兰格格,她去的时候,多兰已经醒了,是个稚气的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听说父亲是二等台吉桑哩达,也是科尔沁人。
多兰看到佟安宁进来,挣扎着行礼。
“你还受着伤!不用多礼!”佟安宁缓声制止,示意珍珠将人扶好。
多兰靠坐在床上,“多谢贵妃娘娘!”
佟安宁回头看向随行的那太医,“那太医,有劳你给她看看脸的伤。”
那太医拱手道:“奴才遵旨!”
“贵妃娘娘?”多兰有些惊慌,语气带着疑惑。
佟安宁:“那太医擅长治疤,你伤到了脸,让他帮忙看一下,之后再开一些方子,疤痕能减轻好多。如果伤口浅显,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可能。”
多兰一听,也没有拒绝,紧张地看着那太医帮她拆洗脸上的纱布。
过了一会儿,那太医汇报道:“启禀贵妃娘娘,多兰格格脸上的伤口看似深,但是伤口干净,没有收到感染,经过精心护养,未来恢复如初不是难事,而且多兰格格年纪小,伤口恢复快,就是现下是秋季,草原寒冷,不利于养伤。”
多兰面色一喜,连忙道:“我不住在草原,等到皇上离开,我就和阿玛一起回乌里雅苏台过冬,到时候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那太医笑道:“格格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只要脸不被冻着就行。”
那太医给多兰重新上了药,然后又写了方子交给随行侍女,交代饮食清淡,等到七日后,他再来看。
多兰目送那太医离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嘴角不禁露出笑,“凉凉的,也不烧疼了,京城的药正好。”
佟安宁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轻松不少,“多兰格格,本宫这次来,除了处理你脸上的伤,还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和宜嫔赛马?”
多兰顿时皱起了眉,“阿木尔说宜嫔的骑术比我好,我气不过,和阿木尔打了赌,就去找宜嫔娘娘去赛马了。”
“哦,为什么你和宜嫔会换马?”佟安宁问道。
多兰眉心挤得更狠了,“是宜嫔的侍女牵错了马,然后就将错就错了。谁知道有人对宜嫔的马动手脚了,让我遭了灾,宜嫔娘娘这些天,天天来看我,还送了好多药材。”
“好了,事情本宫已经了解!等到查到真相,会告诉你。”佟安宁止住她的话,看来宜嫔在多兰这里好感不少。
从多兰的帐篷出来,正好看到宜嫔带着人往这边走过来。
宜嫔加快了步子,走到佟安宁跟前行了一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佟安宁:“免礼,宜嫔,最近怎么不见你去赛马了?马场那边没了你,热闹少了不少!”
“娘娘说笑了,多兰格格因为臣妾出了意外,嫔妾哪有心思再赛马,这段时间也想歇歇,就不再去赛马场。”宜嫔面上有些失落道,“此事的谣言我也听说一些,还请娘娘不要多想,嫔妾已经和皇上解释过了,不关娘娘的事。”
“哦!”佟安宁淡淡应了一声。
这话她怎么听着别扭呢!
宜嫔顿了一下,等佟安宁继续说,可是她后面就不吱声了。
两人之间一下子变得安静,宜嫔面色有些尴尬,刚想开口,就看到佟安宁一转身,直接走了。
宜嫔:!
佟安宁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
珍珠扶着佟安宁转身时,余光往宜嫔站立的位置扫了一眼,小声道:“娘娘,宜嫔还在那里呢!”
佟安宁:“大不了她在和皇上表哥告状,说我不理她!”
珍珠:……
……
宜嫔站在帐篷前,草原的冷风吹起她的鬓发,宜嫔抬手将吹乱的鬓边碎发撩起,勾起艳丽的唇瓣,扬起一个惑人的笑,转身目送佟安宁的背影,轻轻道:“真是羡慕啊!”
这样的底气,这样的肆意。
可惜比不了。
同为皇上的妃嫔,人家是贵妃娘娘,即使无子也能在宫廷横行无忌,这次北巡也是,往常在宫里,没见佟安宁插手什么事情,但是这次出来,皇上将许多事宜都交给了她,那些蒙古福晋、王妃也是佟安宁招待,而她只能陪一些格格、郡主跑马、遛弯……
宜嫔的宫女小心翼翼道:“主子,多兰格格还在里面等着呢。”
宜嫔收回视线,重新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容。
……
经过三天的探查,佟安宁那边也查到了真相,宜嫔的马匹是阿木尔格格派人动的手,对方弄错了马匹,将宜嫔的马当成了多兰的马,随之中途宜嫔的宫女牵错了马,阴差阳错下,仍然伤到了多兰。
而阿木尔之所以动手,是因为她喜欢巴林部的尔等台吉德赛的儿子巴拜,而多兰今年将要议亲的对象就是巴拜。
巴拜在听闻多兰伤了脸后,连派人看她都没有,听说在之前,多兰和巴拜经常出去赛马,这几天,阿木尔缠巴拜缠得紧,不少人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
佟安宁听到结果后,不由得叹气,果然男子多薄幸,不过还是将事情告知了康熙。
康熙了解后,直接给巴拜和多兰赐了婚,将阿木尔赐婚给扎鲁特部台吉的孙子寻丹。
佟安宁抿了抿嘴:“多兰是科尔沁的姑娘,而且还受了伤,这场灾难中,她最无辜,为什么还将她指婚给巴拜,明显对方不是一个良人!”
康熙见她不满,笑了笑,不过也不生气,女人和男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他将佟安宁拉到身边,“巴拜属于巴林部,乃是满洲八旗之一,和科尔沁地位不相上下,将他和多兰指婚,也没有委屈多兰,拉近巴林部和科尔沁之间的关系,而且你不是说了,多兰的脸能治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佟安宁:……
她深吸一口气,“……多谢皇上表哥解惑!”
“你又气什么,外人传你的坏话,没见你生气,朕给两个不相干的人赐婚,你干嘛气这么狠。”康熙将她抱住,将下巴放到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浅浅的药香,有些纳闷道。
佟安宁趁机翻了一个白眼,“别牵连别人,我气的是你的态度,你在我心里可是一个嫉恶如仇,爱民如子的皇上,结果你就这样处置,公平呢!正义呢!”
“嗯?”康熙胸腔发出笑声,“朕没觉得有错,给巴拜和多兰指婚,不正好让阿木尔希望落空,而且朕已经给了阿木尔惩罚,扎鲁特部台吉的孙子寻丹身体有隐疾,脾气不好,阿木尔嫁过去,有的是罪受。”
“有隐疾?什么意思?”佟安宁回头,语气疑惑。
“寻丹早年参见战事受了点伤,在子嗣方面有些艰难,好像性格有些差,前几日,扎鲁特部台吉求朕给寻丹指一个好婚事……”康熙语意未尽,冲她挑了挑眉。
佟安宁:……
……
佟安宁从康熙的帐子出来,抬头就看到漫天的星辰,星星仿佛镶嵌在靛蓝色细绒上的宝石,近的好似伸手就能摘到。
虽然草原的条件不是很好,风也大,但是晚上赏月观星,确实难得的美景。
回帐篷时,路过马厩,想起多兰和宜嫔赛马,明明阿木尔的人弄错了马,按理说应该宜嫔遭殃,可是最后却牵错了马,阴差阳错之下帮助阿木尔完成了阴谋。
“阴差阳错?”佟安宁轻喃了一声。
如果是其他人,她倒是相信是阴差阳错,但是对方是宜嫔,就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了。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那就还有另外一个解释,就是宜嫔不知道何时恰巧知道阿木尔对马动了手脚,原先以为是冲着她来的,也就没有揭穿,然后骑马的时候,让宫女牵了多兰的马。
……
次日,康熙赐婚的消息传出,大家纷纷恭喜多兰,至于阿木尔则是又慌又急,听说去找了她的阿玛。
佟安宁也将调查结果告诉了伊哈娜。
伊哈娜闻言,握紧拳头,“阿木尔是罪有应得。”
佟安宁将她的拳头按下,“好了,这下吃瓜吃全了!舒心了吧!”
“嗯!”伊哈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太皇太后过得很愉快,蒙古各部知道太皇太后也驾临木兰围场,纷纷赶过来请安。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科尔沁的娘家人,也给佟安宁介绍了一些。
其中还有老熟人,满珠习礼的孙子班第,那个被佟安宁评价“年纪轻轻长得一把年纪”的班第。
这个评价,让康熙对班第印象深刻,即使多年未见,看到班第过度成熟的面容时,康熙还是经不住笑,尤其看到班第的儿子,和他如出一辙的老成面容,笑容更大了。
看来班第这样子,不是草原环境恶劣的锅,而是祖宗的原因。
为了掩饰,送了班第儿子不少礼物,连自己随身的金刀都给了出去。班第对此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娶了公主,他也不敢以皇上的“妹夫”自居,没想到皇上对他这般和善。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康熙对班第印象深刻的原因,只是宽慰道:“皇帝重视科尔沁,你们可不要让皇上失望!”
班第连忙道:“我知道了!”
等到班第离开,佟安宁捏着下巴,担忧道:“太皇太后,班第的儿子怎么像他老子十成十,端敏公主一点美丽都没有遗传到,未来怎么嫁出去啊!”
“噗呲!”伊哈娜禁不住笑出声。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也忍俊不禁。
太皇太后抬手指了指她,“你这张嘴啊!”
佟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康熙和太皇太后住了半个月,这些天,不仅太皇太后享受天伦之乐,开心地招待娘家人,康熙也修复了朝廷和科尔沁的关系,并且月老上身,牵了不少红线,让科尔沁和朝廷的关系重新如胶似漆。
十月中旬,康熙启程回京,蒙古王公欢送,浩浩荡荡一大波人站在草原上,旌旗招展,秋风飒飒,康熙举杯与诸位蒙古王公共饮。
佟安宁和伊哈娜站在一侧,看着他们送行,有些留恋地看着远处的天际。
这算是她现今为止,出来最远的地方,对比前世,高铁、火车、地铁、汽车、飞机……太多出行方式,人们也不用被拘限一个地方。
可是她这辈子,注定没有那么自由。
“小心!让开!”
“娘娘!”
“呀!有刺客!”
佟安宁听到喊声下意识扭头看,一个身子撞到她身上,冲击力让她踉跄地后退了一下两步,一下子贴在马车上。
“伊哈娜!”佟安宁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素手摸到后背时,湿润黏腻的触感让她愣住了,两手仿佛触电一般,一下子震开。
“咳!”伊哈娜轻咳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嘴角渗出,她低声道:“别怕!”
佟安宁连忙抱紧她,带着她后退,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你怎么了!”
周围人乱成一团,尖叫声不断,珍珠、夏竹、塔塔等人围在佟安宁和伊哈娜面前,充作人墙,防止被人冲撞。
袭击伊哈娜的人,很快就被人五花大绑的扣在草地上。
佟安宁看着地上穿着满族服饰的姑娘,她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不认识此人!
靠在佟安宁身上的伊哈娜语气沉沉,“安宁,看来我要留在草原了!”
第132章
佟安宁此时的脑子嗡嗡响,紧紧地搂着她,“说什么胡话!草原有什么好的!”
“对,草原不好,你好!”伊哈娜咧嘴轻笑一声,轻咳两声,大口鲜血再次从嘴角流出。
此时送行的队伍早就乱了,康熙和太皇太后被围了水泄不通,别说往这里挪动,就是走也没办法,即使现在刺客被抓住,仍然有不少人在尖叫。
梁九功高声呼喊,“护驾!护驾!”
康熙面色剧变,看着佟安宁的方向,“贵妃受伤没有?扎尔丹、豫南,快去保护贵妃和慧妃她们!”
被点到名字的两名御前侍卫举着刀,带着十几人往佟安宁那边挤。
太皇太后神色担忧,“苏茉儿,哀家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伊哈娜?”
苏麻喇姑也是忧虑,“是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现场的蒙古王公神色大变,拔出金刀围在康熙的外围,看着现场的骚乱,心中在沉思到底是哪个部落或者势力想要搞事,是漠北还是漠西的势力?
旁边军营吹起了紧急号角,一支全副武装的官兵鱼贯而出,瞭望塔也点起狼烟,附近的军营看到后,进入备战状态,同时周围通往各地的路也第一时间被封了,保证不让一只苍蝇跑出去。
为了防止刺客还有同伙,康熙和太皇太后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被护在一边,随行的侍卫也将现场里里外外地围住。
佟安宁不理地上的人,抱着伊哈娜,两手死死捂着她的后背伤口,防止失血过多,凄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塔塔:“太医!太医在哪里!”
珍珠和夏竹想要接过伊哈娜,被佟安宁制止了,“她现在不能乱动,快让太医过来!”
两名太医在众人的呼唤中挤开人群,跑到佟安宁面前。
看到佟安宁一直抱着伊哈娜,伊哈娜脸色苍白,唇瓣已经快没有血色了,顾不得行礼,先给伊哈娜诊了诊脉。
一名太医给伊哈娜嘴里塞了两枚药丸,然后伊哈娜就被送进了围场的帐篷里,佟安宁让他们将里面清理干净,用酒精消了毒,同时周围挂上了干净的白布。
经过这些年,太医院的一些外科技术精进了不少,很快给伊哈娜处理了伤口。
佟安宁身上穿着血衣,就那样守在门口,不敢靠近,担心自己身上消毒杀菌不彻底,污染了环境,对于进出帐篷的人也严格控制,任何人没有经过杀菌,别想进去,就是苏麻喇姑来了,也没让她们进去。
不到两刻钟,伊哈娜的伤口终于处理好了,塔塔喂她服了药。
佟安宁长舒一口气,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瞬间倒在了门口。
珍珠瞪大眼睛:“娘娘!”
营帐门口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珍珠和夏竹连忙将人扶起,将佟安宁移到了旁边的帐篷里。
太医诊脉过后,松了一口气,“贵妃娘娘没事,只是之前思绪过于紧张,骤然放松,所以才昏迷,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至于塔塔,她现在守在伊哈娜的帐篷里,谨记佟安宁的话,不要放无关人等进来,防止对方身上看不见病菌污染了伊哈娜的伤口,造成感染。
她虽然不知道其他,但是知道不少人受到重伤,就是因为伤口感染,撑不过去的。
……
康熙那边,也暂时返回了围场,毕竟出现了行刺事件,如果不将事情查清楚,回去也不安心。
听闻佟安宁也出事了,康熙呼吸一滞,豁然起身,桌侧的茶杯、信件、折子被刮掉,“什么!安宁不是说没事吗?朕要去看看!”
梁九功连忙在前面带路。
佟安宁和伊哈娜的帐篷距离康熙临时歇脚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佟安宁的帐篷。
帐篷中的宫女和太监见他进来,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康熙走到床边。
佟安宁躺在床上,眉心微蹙,额头冒出细汗。现在已经是十月,草原马上要入冬了,天气比较冷,就是在帐篷里,也要穿厚衣了。
可是她还在出汗。
康熙抬起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手背一阵灼热,顿时眉间紧锁,看向佟嬷嬷,“嬷嬷,安宁的身体怎么样?”
佟嬷嬷屈身行了一礼,“启禀皇上,慧妃娘娘替娘娘当了一刀,娘娘骤然受到刺激,现下发烧在太医的预料中,太医推断大概两个时辰后,娘娘就会醒。”
康熙坐下,拿帕子给佟安宁擦了擦额头,顺便擦了擦她掌心的汗,将手塞回被子时,瞥见亵衣袖子内侧染了一些鲜血,眸中闪过冷意。
佟安宁和伊哈娜的感情一向好,如果这次伊哈娜为了救她而出事,以她的性格,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康熙在帐篷里待了大概一刻钟,旁边的梁九功提议道:“皇上,现下佟主子还昏迷着,不如等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队伍还没有开拔,就回到了围场,皇上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嗯!”康熙起身,俯身摸了摸佟安宁的脸,柔声道:“安宁,下午朕再来看你。”
……
出了帐篷,康熙面色瞬间阴沉,周身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冷意,周围的侍卫将头垂的更低了。
康熙走到伊哈娜的帐篷,刚想撩起帐篷进去看看,就被塔塔喊住了,她跪在地上,小心脏咚咚的跳,“皇上恕罪,贵妃娘娘说,现下不能随便进帐篷,容易给娘娘带进不知名的病菌,造成伤口感染,贵妃娘娘刚才也不敢进去。”
“……”康熙收回了手,负手站在帐篷外面,问了太医关于伊哈娜的伤情。
伊哈娜的伤口比较深,刀剑刺到肺腑,失血也过多,要看能不能撑过前两天,伤口会不会感染……
忙完这些后,他又去看望了太皇太后。
现下既然回来了,一时半伙也走不了,虽然不至于要等伊哈娜痊愈,也要确定她的伤情。
是平稳安全……还是恶化下去……
太皇太后坐在帐篷里,唉声叹气,听说刚才佟安宁也晕了,皇帝肯定更加焦急了。
“主子,皇上来了!”苏麻喇姑提醒道。
康熙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行了一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太皇太后摸了摸他的的肩头,感受到一股凉气,心疼道:“在外面走了多少时间?冻没有冻到?”
苏麻喇姑递上一杯奶茶,“皇上,喝点奶茶暖暖身子!”“多谢嬷嬷!”康熙也没有推辞,接过奶茶,吹去上层的浮沫,喝了一口,有些诧异,居然是甜的,这段时间喝的一直是咸味的草原奶茶。
苏麻喇姑见他疑惑,解释道:“贵妃以前说过,心情不好时,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
“对了,佟安宁和伊哈娜现在怎么样?”太皇太后问道。
“安宁惊吓过度,发烧昏迷中,太医给慧妃处理了伤口,现下也在昏睡中,要看看能不能撑过这两天,如果这两天伤口没有恶化,慧妃就能挺过来。”康熙说道。
“伊哈娜……看来她注定有这一劫!”太皇太后叹息道。
根据现场的人口供,谁也没料到,藏在队伍里送行的一个蒙古格格会突然拔刀攻击佟安宁,伊哈娜瞥见后,下意识挡在了佟安宁身前。
如果没有这一下,现在倒下的就是佟安宁了。
她知道伊哈娜和佟安宁一向关系好,好似亲姐妹一般,没想到伊哈娜能为佟安宁做到这地步。
苏麻喇姑轻声道:“奴婢猜,慧妃不后悔为佟贵妃挡这一刀。”
康熙陪着太皇太后说话时,帐篷外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启禀皇上,刚才李常在的宫女来报,说李常在受到惊吓,流产了。”
康熙:!
他闭上眼,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捶桌子。
“砰!”
“皇帝可要保重自己!”太皇太后连忙握起他的手。
还好手没有伤到,只是有些红。
康熙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墨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梁九功,让人将刺客带到朕面前,朕要亲自审。”
梁九功忙道:“皇上,这太危险了。”
苏麻喇姑也赞同道:“皇上,梁九功说的没错,若是刺客冲撞伤到了你,那又怎么办?不如先让扎尔丹等人审问,然后再说其他的。”
太皇太后:“皇上,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么能确定,刺客不是想到了这招,冲你来的。”
“……”康熙拧着眉,神色变得凝重,最终道:“朕知晓了,听皇祖母的!”
太皇太后大掌不停抚摸他的后背,“皇上,不管这次行刺真相是什么,你都要保重自己,不管是慧妃、还是贵妃,就是哀家没了,你也要保持冷静,不能气到自己!”
“皇祖母!朕明白,朕会克制的,现下时间不早了,朕先告退!”康熙起身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一旁的梁九功,“梁九功,你要好好照顾好皇上,皇上若有丁点闪失,哀家将你的皮扒了。”
梁九功连忙道:“奴才遵旨!”
……
傍晚的时候,佟安宁被帐篷外的噪声吵醒,歪头看了看夕阳射进来的余晖,一下子坐直了,“伊哈娜怎么样了?”
“娘娘,您醒了!”珍珠面色一喜,连忙喊道:“夏竹,嬷嬷,娘娘醒了!”
夏竹和佟嬷嬷连忙跑进帐篷,后面还跟着一个太医。
佟安宁熟练地伸出手,让太医诊断,等到他忙完后,她继续问道:“伊哈娜呢?”
佟嬷嬷道:“慧妃娘娘还没有醒,不过太医说,她的情况还算稳定。”
佟安宁抿了抿嘴。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只能靠太医的判断了,还好此次出行带来太医水平都不错。
佟安宁先去隔壁看了看伊哈娜,确定人暂时没事后,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吃了点东西,喝了药,然后就是询问关于刺客的时候。
她在木兰围场也没有惹到人,怎么有人会刺杀她,难道嫉妒她赚钱多,还是打听出了康熙不少事情都有她的插手,所以对她下手?
佟嬷嬷摇头,“都不是!根据现在侍卫的调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复杂!”
佟安宁纳闷:“不复杂?”
珍珠道:“主子,你可知道行刺你的人是谁?”
“不认识!”佟安宁虽然看到了对方的脸,但是压根不认识。
佟嬷嬷接话道:“娘娘,那个刺客名叫阿木尔,是喀尔喀左翼部三等台吉旺克的女儿。据她交代,是怨恨娘娘查出了真相,让她失去了巴拜,并且指婚给寻丹。”
“她?”佟安宁皱着眉,脸绷得紧紧,“就因为这事,她就大庭广众行刺我,她对我的恨意有这么大吗?”
珍珠点头道:“奴婢也觉得犯不着,而且婚事已经赐了,她干这事,不止自己遭殃,就是她的部族和家人也会受到处罚。奴婢听说,现在旺克台吉带着长子跪在皇上的帐篷前长跪不起呢!”
“!”佟安宁瞬间被打开了思路。
阿木尔行刺的缘由,她现在大概能想出三个可能性。
一,阿木尔真的恨她入骨,对她的恨意,已经让她抛弃一切,毕竟要尊重一些人的脑回路。
二,阿木尔受到威胁,迫不得已对她动手,具体谁威胁的,她不知道。
三,就是阿木尔知道自己被赐婚给一个有隐疾、脾气还坏的蒙古男人后,父母兄弟没能耐救她,彻底崩溃了,误以为是她促成的结果,怒向胆边生,就想拖家人一起死。
也可能还有其他可能性,她暂时就想这么多。
现下比起查出真相,她更想伊哈娜平安。
……
佟安宁遇到刺客的事情很快传回京城,赫舍里氏听到后,当即就没有站稳,差点晕过去。
然后听到佟安宁没事,伊哈娜帮她挡了一刀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佟国维经过深思,让隆科多赶往围场去看佟安宁和伊哈娜,至于那日雅,她还要照顾孩子,现下走不开。
隆科多既是佟安宁的弟弟,又是伊哈娜的妹夫,他去正好。
然后等到隆科多收拾完行礼,就被告知,佟安瑶带着鄂其尔先行了一步,人已经出城百里了,才让人回来告知。
佟府众人:……
隆科多也不敢耽搁,戴上药材和补品,快马去追了。
……
对阿木尔的审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侍卫统领扎尔丹将阿木尔的口供交给康熙。
康熙扫了一眼,面有愠色,强忍怒气,“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扎尔丹连忙跪地,“启禀皇上,奴才经过调查,确信阿木尔没有说假话。”
据阿木尔交代,她想刺杀清晏贵妃,然后让皇上将她的父母兄弟全部都陪她一起下地狱,这种疯狂言论,扎尔丹初次听到,也不怎么信,后来经过调查,阿木尔确实没有和外人勾结,甚至连侍女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己弄得。
可以想象,幸亏阿木尔最多只能靠近清晏贵妃,若是太皇太后和皇上也在旁边,她是不是就转变目标了。
扎尔丹就是现下想,也是一身冷汗。
当然,阿木尔选择清晏贵妃,可能是信了围场的谣言,以为她的婚事是清晏贵妃撺掇的,所以想要报仇。
扎尔丹从怀里掏出一些纸,“皇上,这是奴才派人去喜峰口那边查到的事情。”
阿木尔属于喀尔喀左翼部人,喀尔喀左翼部在喜峰口外放牧。
阿木尔是旺克的小女儿,上任妻子生她时难产去世,所以旺克对其宠爱有加,也造成阿木尔乖张刻薄的性子,对待现任继母和两个弟弟都非打即骂,听说经常欺负,不放在眼里。
这样性子的人,若是冲动刺杀贵妃,也是有可能。
康熙闭目深思,片刻后,“扎尔丹,你去查查旺克全家。”
扎尔丹:“奴才遵旨!”
……
还没等扎尔丹离开围场,就收到属下的汇报,说是旺克的继福晋求见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说,请求见他。
扎尔丹微愣,真是巧了,他刚要出去调查。
自从阿木尔行刺后,阿木尔的兄弟姐妹全部被关了起来,旺克身为族长,才有资格带着长子跪在康熙帐篷前请罪。
见到扎尔丹后,继福晋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请求扎尔丹向皇上求情,饶她和她的两个儿子一命。
只是顺嘴提一嘴的事情,而且继福晋还给了扎尔丹很多钱,扎尔丹也觉得继福晋挺可怜的,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康熙很快得到了第二波消息。
继福晋说,旺克一直和阿木尔有染,她不清楚起先阿木尔是否愿意,等到她察觉时,阿木尔已经怀孕了,后来孩子流产了,阿木尔的脾气也越发嚣张,甚至还想将她和两个孩子折磨死,如果不是旺克需要她的娘家帮助,恐怕她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以她的观察,阿木尔对旺克并没有情谊,多数是独占欲作祟,甚至平时和她的亲哥哥举止多有亲密,她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生了关系。
后来旺克看上巴拜,想和巴林部结亲,就让阿木尔勾引巴拜,阿木尔就将目标转移到了巴拜身上。
继福晋听说后,数次为巴拜和阿木尔牵线搭桥,也不理会旁人的笑话,只求阿木尔能顺利嫁出去。
谁知道阿木尔在马场对多兰的马匹动手脚,弄错了马,最后虽然也伤到了多兰,但是将宜嫔和清晏贵妃牵连进来,查出了真相,最后被指婚给扎鲁特部的寻丹。
阿木尔也曾去求过旺克,但是旺克以皇上赐婚为由,而且阿木尔伤害多兰,皇上知道后,只是赐了婚,已经是天大的圣恩,所以并不想顺阿木尔的意。
继福晋以为阿木尔认命了,谁知道她会拖大家一起死。
……
康熙之后又审问了旺克的几个儿子还有一些心腹忠仆,确定继福晋所说没错,最后让人故意刺激阿木尔。
扎尔丹站在阿木尔跟前,看着蓬头垢面的阿木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阿木尔格格,皇上英明神武,已经识破了你的小心思,也查明了真相,念及旺克台吉这些年在喜峰口兢兢业业,并不想伤及他的性命,不过你罪大恶极,则是要凌迟处死,尸骨被会被草原的秃鹰分食殆尽。”
“凭什么……凭什么!”阿木尔“砰”的一声冲上前,一下子撞到了铁栏上,“他是我阿玛,刺杀贵妃可是大罪,他怎么不死,大家应该一起死的!”
她起身,愤怒地晃着栅栏,整个牢房哗啦啦响,“阿玛和我在一起时,说会护我一辈子,可是我受欺负了,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帮我,刺杀贵妃和他们不相干,其他的呢,贪污、受贿、勾结外人造反、对了,我阿玛和准噶尔部有联系,我看了,我看见了……”
“……”扎尔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说实话,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他怀疑后面那些话是不是她胡诌的。
不过扎尔丹还是告知了康熙。
……
康熙将事情调查结果告诉了佟安宁,佟安宁表情一言难尽,“她还真是为了诛九族刺杀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康熙惊诧道。
普通人应该想不到这里吧。
佟安宁将之前的猜测告知康熙。
康熙听完后,轻笑道:“咱们清晏贵妃果然冰雪聪明!”
“是我太倒霉,不对,是伊哈娜太倒霉!”佟安宁叹气。
想起还在昏迷的伊哈娜,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皇上表哥,你说伊哈娜能好吗?”
康熙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一定能!”
“我也希望能!”佟安宁扯起一个勉强的笑。
等到伊哈娜醒来,她有一个想法想和她说说。
从康熙帐篷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围场已经点起了火盆和火把,。
佟安宁一边走,一边思索。
康熙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听他的口气,查清真相后,再过两天就要启程回京。
以伊哈娜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启程,她要留在这里照顾伊哈娜。
来到伊哈娜养伤的帐篷,塔塔和几个宫女守在床边,看到佟安宁进来,连忙行礼。
佟安宁没让太多人进来,只带了佟嬷嬷,一起消了毒,然后走到伊哈娜床边,比起之前,脸上有了红晕,仿佛睡着一般,细细密密的眼睫毛仿佛羽毛时不时颤动。
佟安宁:!
佟安宁愣了一下,顿时屏住呼吸,盯着对方的眼。
似乎感应到了热烈的视线,眼睫毛颤动了一波后,一下子死死地盖在下眼睑。
同时,佟安宁余光瞥到塔塔忍笑的表情,顿时挑挑眉,俯身伸出两根手指贴了贴伊哈娜的脸。
而在此期间,不见塔塔制止她。
“既然这样啊!”佟安宁叹了一口气,“那就不要怪我用强的了。”
伊哈娜:?
没等她反应,发现右眼皮一重,心灵的窗口强行被两根手指打开,佟安宁的脸印入眼帘。
“什么时候醒的?”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伊哈娜见装不下去,将她的手扯下,小声道:“刚刚!”
“……你觉得我信吗?”佟安宁无语道。
这种精神气怎么会是刚刚才醒!
伊哈娜撇嘴,“下午醒了,也吃了药,就想给你一个惊醒!”
佟安宁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伊哈娜扯了扯她,“对了,刺客招了吗?”
她问过塔塔,刺客已经抓了起来,也被审了两天,现下应该有结果了。
佟安宁也就照实说了,伊哈娜半张着嘴,“真是这样?她想带一家人死,找你干什么,要找也是找……”
话说到一半,连忙捂住了嘴。
“噗呲……”佟安宁忍俊不禁,抱拳作揖道:“佩服!佩服!不愧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我都不敢在皇上表哥面前说。”
“别说了!”伊哈娜不好意思地轻轻拍了拍她。
她还不是被佟安宁带坏的。
开完玩笑,佟安宁开始说起正事,“伊哈娜,如果让你可以回到草原,或者能自由地在蒙古和京城来回,你喜不喜欢?”
伊哈娜懵然,她抬手摸了摸佟安宁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对我说胡话?”
佟安宁拉下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叹气道:“哎呀!是谁出事前,留个遗言,说自己要留在草原了!虽然我不觉得草原好,但是救命之恩还是要报的!你说呢!”
“你说真的?”伊哈娜这下缓过神,一把攥着她的手,眼睛满是光。
佟安宁抬眸,轻轻道:“当然!我说的话,何时食言过!”
趁现在康熙还年轻,好说话,这些要求也好说。
再说之前,伊哈娜每月也能自由出宫,现下不过将距离弄远了一些。
“安宁,我真信了!”伊哈娜认真的看着她。
“信吧!就算办不成,咱们也不亏!”佟安宁摸了摸她的头,“你就好好养伤!”
“嗯……如果真这样,我这次的伤不能好好养,最起码在皇上面前不能好好养!苦肉计要有!”伊哈娜的脑子立马活泛起来,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佟安宁惊疑地上下打量她。
行啊!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开窍了!
第133章
听闻伊哈娜醒了,康熙和太皇太后都过来看她。
伊哈娜小脸惨白,语气虚弱:“让太皇太后、皇上担心了!”
太皇太后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疼道:“既然知道哀家担心,就要好好养好身子。”
“遵命!”伊哈娜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
康熙也宽慰了几句,也询问了太医伊哈娜的伤势。
在此期间,宜嫔、宁贵人都来了,连在做小月子的李常在都到了。
伊哈娜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顾及她的身体,大家也就是说了一两句话,很快就离开。
既然伊哈娜已经醒了,经过太医诊断,还需要精心修养,现在不宜动身,若是赶路途中,病情恶化,那就得不偿失了,但是康熙后天就要启程,所以要留下人照顾她。
佟安宁主动请缨,她理由也充分,伊哈娜是为了救她,如果不留下来,她会良心不安的。
但是康熙担心木兰围场这边冬日太冷,佟安宁坚持不住。
佟安宁闻言撇了撇嘴,“我是留下来照顾伊哈娜,又不是被发放到宁古塔,您不用担心我冻着!”
康熙眼皮微跳,“说什么胡话!”
然后不管佟安宁如何说,康熙就是不愿意佟安宁留在围场照顾伊哈娜,他也有自己的担忧,“这里条件艰苦,你身子弱,如果一不小心病了,朕在京城,如何能照顾你!”
佟安宁:“我不是小孩子,还能伤到自己,现下伊哈娜的身体需要我陪护,我不管,伊哈娜不好,我是不会离开的。”
“佟!安!宁!”康熙眉目微沉,威严赫赫。
佟安宁见状,给了他一个敷衍的笑容,“叫再多名字也没用!”
康熙:……
一时间,帐篷里变得安静,康熙坐在案前,佟安宁坐在下方盯着门口,压根不理康熙。
梁九功冲着佟安宁使眼色,可惜不在佟安宁的视线范围。
梁九功给佟嬷嬷使眼色,示意她帮忙劝一下。
佟嬷嬷垂眸敛目,同样不回应,弄得梁九功心塞不已。
到了后面,康熙径自看起奏折来,佟安宁继续保持望门的动作,数起来门上的雕花,仍然不肯先投降。
扎尔丹进来汇报事情,被帐内的氛围吓了一跳,干巴巴地给康熙和佟安宁行了礼,然后给梁九功眼神询问。
梁九功冲着他挤眉眨眼一番,最后弄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扎尔丹了然,佟贵妃和皇上闹矛盾了,直接在大帐里冷战。
康熙见他不开口,沉声问道:“扎尔丹,你来朕这里,就是为了和梁九功眉来眼去吗?”
“皇上!奴才冤枉!”扎尔丹连忙叫屈。
梁九功也苦着脸,“皇上,你就不要打趣奴才了!”
佟安宁不理他们,将身子更背向康熙了。
然后梁九功就看到康熙脸色愈发黑了,瞥到佟安宁身旁的茶杯没有热气了,只能小心翼翼道:“佟主子,奴才让人给您再上一杯热茶吧?”
“不了,反正我现在心是凉的,再热的茶也暖不了。”佟安宁冷哼道。
“朕是为你好,你身体不好,又不会医术,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如果你再出了事,让朕怎么办?”康熙冷着脸,耐着性子劝道。
佟安宁:“可是我们走了,让伊哈娜留在围场,如果被欺负了怎么办,我在这里,也能让她心情好些,说不定提早回去。”
原先她想陪着伊哈娜养伤,然后想办法劝康熙答应伊哈娜未来自由在京城和草原之间来回,现在第一步就摔倒了。
唉!
扎尔丹跪在下方,低着头,心中叹气,早知道龙帐内的氛围不对,他就不进来了,门口的兄弟不厚道啊!
明明能拦下他的。
佟安宁见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呢,觉得不能打扰别人谈事,起身向康熙福身行了一礼,“臣妾就不耽搁皇上处理政事了!臣妾告退!”
“……总之,你必须和朕一起回京,朕会让人照顾好慧妃的!”康熙最后义正词严道。
佟安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含控诉。
在外人面前,将话说的那么死,她要怎么劝。
康熙眸中闪过笑意,面色带着些许挑衅,嘴角微微翘起,“梁九功,送贵妃回去。”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遵旨!”
佟安宁:……
……
出了帐篷,梁九功躬身跟在佟安宁身侧,语重心长道:“佟主子,皇上也是为您好,慧妃娘娘在这里,肯定会好好照顾的,不会让您担心,您就不要和皇上闹了,您看,您的身子一向弱,别最后慧妃娘娘好了,您在病了,这一来二去,难道要在木兰围场这里长久住着?”
“嗯?”佟安宁闻言,立住脚,若有所思道:“梁公公,多谢你提醒我了!”
“……”梁九功惊吓地捂住了嘴,脑中回响刚才的话,脑门一下子逼出冷汗,连忙道:“奴才是胡说的,您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说话时,梁九功轻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这张嘴啊!
“梁公公,你干嘛!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的。”佟安宁连忙制止道。
“别啊!佟主子,你可千万不要听奴才的!”梁九功直接欲哭无泪了。
佟安宁敷衍地点了点头,“好……”
梁九功:……
……
阿木尔行刺佟安宁一事,其影响远远不止木兰围场这个范围,不少地方甚至有谣言说康熙在木兰围场遭到了袭击,漠西蒙古的准噶尔部也骚动起来,骚扰漠北蒙古的边境。
康熙在木兰围场这两天,一直在处理相关事宜。
至于阿木尔以及她的父母兄弟,阿木尔的死罪已定,但是她的部族属于喀尔喀部,康熙对待蒙古部族一向恩厚,当年鄂其尔的叔父真的参与谋反,康熙也只不过将其贬为庶人,所以阿木尔这事,情况也差不多,旺克等人被革去王爵,让其继福晋的大儿子继承。
……
佟安宁回去后,找了伊哈娜,两人一起垂头丧气。
伊哈娜:“其实在京城的日子挺好的。要不,这件事咱们不提了。如果惹怒了皇上,得不偿失。”
“不行,去年地震的时候,皇上表哥说要给我赏赐,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兑换普通的,太吃亏了,一定要兑付个大的。”佟安宁握紧拳头,表情坚定道。
“咱们能行吗?”伊哈娜有些不自信,“这种事是在挑战大清的祖宗规矩吧!”
佟安宁伸手给了伊哈娜一个脑嘣,“美人,首先,你要认清一个现实,大清入关才四十多年,建国也没有多久,大清的祖宗规矩没多少!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所以要尽快行动。”
伊哈娜:……
……
本来佟安宁不想将苦肉计太早弄出来的,但是现下时间紧迫,只能装病了,至于真得病,她可不敢,本来自己身体就差,这个时代还没有抗生素,就是现代社会,有时候倒霉了,一点感冒发烧也能将人带走,这还是在古代,她不敢赌啊!
而且为了更有信服度,她还错开了时间,并且也找了缘由,刚才,卓索图盟土默特二旗的大福晋送给康熙两个美人,算是给康熙的礼物,并且直接交给佟安宁。
看着娇娇弱弱的两个蒙古美人,佟安宁暗自骂了康熙一遭。
在场的人明显看到佟安宁当即神色一变,明显对于美人这事,并不喜欢的,但是为了给土默特二旗面子,还是咬牙收下了。
然后第二天,围场的人就听说清晏贵妃病了,似乎因为之前的风寒没有好轻,然后因为身体不适,一下子将残病都引出来了。
康熙知道后,很快就去看了她。
帐篷里都是药味,佟安宁面色苍白地靠坐在榻上,额头绑着一个帕子,看到康熙来了,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表哥,你来了!”
康熙走到床前,大手握紧了她的手,惊得顿时皱起眉,“怎么这么烫!”
他以为……
佟安宁将手抽回,重新塞进被子里,叹气道:“现在外面那群蒙古王公家眷肯定在笑话我吧!”
“她们敢!”康熙叹气道:“那两个女人朕已经赐给手下侍卫了,你不用多想。”
佟安宁眼皮一跳,心中叹气,不过面上还是要给出反应,她眼前一亮,瞥到康熙嘴角的笑,连忙别过头,冷哼道:“我担心什么,就算你收了,也不会碰,紫禁城谁不知道,你不喜欢蒙古姑娘。我就是气那人不给我面子,我堂堂贵妃,既然当面送我……哼!草原人真是不拘小节!”
说完,给了康熙一个白眼。
“……好了,好了,为了她们气到自己不值得。”康熙轻声道。
等到康熙离开,佟安宁伸头看了看门口,询问珍珠,“真走了吗?”
珍珠往外探身看了看,“走了!”
佟安宁连忙掀开被子,被子下放了十几个暖手炉,将她全身烤的热气腾腾的,身上仿佛蒸桑拿一样,已经起了一层汗。
……
那太医也知道佟安宁装病,不过受到她的请求,也只能含糊其辞说了一些症状。
佟安宁倒想多病几天,奈何康熙不给时间,马上就要启程回京了,现在已经命人收拾东西了,在和伊哈娜商议过后,决定各个击破,先将太皇太后拉到她们阵营,然后在一起对付康熙。
于是傍晚的时候,佟安宁和伊哈娜被人搀扶着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脸色惨白,都站不稳的人,眼皮直跳,“你们不要命了,都这样了,还往哀家这里跑!”
连忙命人多弄两个火盆,让人给佟安宁、伊哈娜搬椅子,椅子上还垫了熊皮。
佟安宁轻咳了两声,“太皇太后,今日我带着伊哈娜过来,就想向您求个恩典!”
伊哈娜点头:“嗯嗯!”
“你们还缺什么,尽管说,哀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太皇太后心疼道。
佟安宁闻言,轻轻拉过伊哈娜的手,“太皇太后,你看,伊哈娜进宫快十五年了,在宫里如同隐形人,皇上表哥虽然不亏待她,但是在紫禁城,她孤单、弱小、柔弱,实在是太可怜了……”
伊哈娜嘴角微抽:……
一开始没说是这样开场的。
佟安宁:……先抑后扬。
“等一下!”太皇太后打断她的话,狐疑地打量佟安宁,“贵妃,你确定自己刚才说什么吗?”
这些和伊哈娜沾边吗?以她的了解,伊哈娜在紫禁城过得日子不知道多自由,就是琪琪格也羡慕嫉妒,经常感慨,如果当年她身边一出现一个“佟安宁”,估计会比现在要好许多。
“额咳咳……就是夸张一些……呜呜……太皇太后,你看伊哈娜多么可怜,她现在又被刺客伤了一刀,将要命不久矣,所以我想……”佟安宁小心瞄了太皇太后一眼,刚想开口。
“所以,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当着朕的面说呢!”帐篷外传来康熙的声音。
这下让众人一惊,佟安宁和伊哈娜浑身一震。
伊哈娜瞧着佟安宁,眼神里满是“怎么办?”
佟安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正好省时间,对付一两个的难度说不定比一个低!”
“真的吗?”伊哈娜眼神有些不自信。
梁九功撩开门帘,康熙大步走进来,帐内众人向他行礼。
苏麻喇姑在太皇太后身边搬了椅子,康熙坐下,看向佟安宁和伊哈娜,“怎么不说了,安宁,你刚才不是说伊哈娜孤单、弱小、可怜吗?接着说。”
“皇上表哥,你来的挺早的。”佟安宁尴尬一笑,真是巧了,她说多少,康熙听了多少。
“如果不是来早,就听不到你说的这些胡话了!朕还以为你烧糊涂了!”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呵呵……哈哈呵……咳咳!”佟安宁有些心虚地掩唇咳嗽了两声。
太皇太后:“皇上来哀家这里有什么事吗?”
康熙:“皇祖母,明日就要启程,朕担心你休息不好,所以来看一下。谁知,正好碰上热闹了。”
说话时,康熙的眸光总是缠着佟安宁不放。
让佟安宁怀疑是不是她的病容妆花了。
“咳咳……皇上表哥,既然您也来了,我也不再卖关子,伊哈娜救了我一命,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您觉得呢?”佟安宁轻咳一声,笑盈盈地看向康熙。
“不错,继续!”康熙翘起腿,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示意佟安宁继续说。
佟安宁:“救命之恩按照话本或者戏文,一般要以身相许的。”
“咳咳……”康熙一下子被呛住了嗓子,将杯子扔到桌子上,嘴角直抽,“以身相许,你?佟安宁,你和慧妃都是朕的妃子,你打算怎么以身相许!”
太皇太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佟安宁和伊哈娜。
这俩丫头绕过来绕过去,肯定所图不小。
“我说的是比喻。”佟安宁正色道:“所以,为了报答她,我打算替她求另外一个恩典,皇上表哥,去年地震,你说过,要给我恩赏,现在我也不求其他,就想让伊哈娜能自由,让她不被困在紫禁城,想回家就能回家,想去其他地方也行。”
伊哈娜诧异地看着她。
这和她们之前说的不一样,自己不贪,能经常回草原就行。
佟安宁曰:这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能一开始就给出最低价!
康熙闻言,眼睛微眯,身形正坐,“安宁,你可知自己说什么?”
梁九功倒吸一口凉气,赞同地点点头。
佟主子这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古往今来,除非死,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后,一生也就被四面高高的墙给围住了,就算死了,尸首也会被葬到妃陵里,同样到不了其他地方。
慧妃主子乃是大清嫔妃,现今宫中唯一的妃位,虽说不承宠,可也代表皇上对科尔沁的重视,如果真放了她自由,让蒙古怎么看皇上,让天下士子如何议论皇上。
佟安宁轻笑道:“皇上表哥,我当然知道,伊哈娜思念草原,她现在又受了重伤,不知道能活多久,良好的心情有益于养伤,她虽然被封为慧妃,但是在紫禁城,大家都知道永寿宫的特殊。”
康熙挑了挑眉:“如果伊哈娜想要恩宠,朕也是可以给她。”
佟安宁看着他此时如同恩赏的态度,嘴角直抽,扭头翻了一个白眼。
想得美!
伊哈娜连忙道:“我不愿意!”
太皇太后诧异,“伊哈娜!”
伊哈娜:“太皇太后,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但是这些年在京城,我也了解皇上的一些想法,比起皇上,我更重视和安宁的关系。”
“咳咳……皇上表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早上的时候你还安慰我,原来都是假的。”佟安宁侧头掩唇轻咳,神色哀伤,眼眶发红,委屈地看着康熙,“你也想再伤我一次吗?”
康熙:……
梁九功:……
他想提醒佟主子,哭的时候挤不出眼泪,不用挤,皇上也不瞎。
佟安宁不再看康熙,低头道:“太皇太后,伊哈娜这些年给蒙古带去了那么多生意,她的意义不止是紫禁城后宫一个妃子,她与我都因为身份受困在紫禁城,但是她和我不一样,比起在宫廷里衰败、枯萎的花,她更能在草原盛开。”
伊哈娜眼眶发红,右手悄悄攥紧了佟安宁的左手。
康熙瞥到这一幕,眼皮直跳,感觉刺眼的很。
苏麻喇姑则是艳羡地看着伊哈娜。
草原上许多人都说主子是蒙古最有福气、最尊贵的人,现在看来,最有福气的人是伊哈娜。
太皇太后叹气道:“贵妃,你的心意哀家了解,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不止关系到伊哈娜,还关系到宫廷礼法,之前伊哈娜能出宫,已经是皇帝开恩,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你现在所求,如果皇上答应了,可能会引起朝廷官员的围攻。你和伊哈娜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康熙道:“皇祖母说的没错,朕知道你们关系好,只是此事古往今来,甚少发生,朕不能轻易答应。”
佟安宁和伊哈娜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着“怎么办”。
太皇太后看出两人的无措,心中叹气,这两人还是太单纯。
不过也是太大胆,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可以想见,如果皇帝答应了,肯定会引起不少御史的弹劾,就连她也不安生。
佟安宁深吸一口气,酝酿了情绪,面色哀伤,悲凄道:“皇上表哥,太皇太后,伊哈娜十岁进宫,马上快三十而立,在民间都是祖母的年龄了,现下该能回家了!要不然,就没时间了。”
康熙愕然,愣了一下,颇为哭笑不得。
梁九功呆滞。
太皇太后:……
“咳咳……咳咳!”伊哈娜因为佟安宁这话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嗓子。
苏麻喇姑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默默憋住了笑。
整个帐内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都眼神复杂地盯着佟安宁。
佟安宁一脸无辜,“干嘛这样盯着我!”
伊哈娜脸皮微抽,“我今年才二十八!”距离三十还差两年。
“伊哈娜,我知道很残忍,但是你也要正视现实,你是二十八,不是二八了!民间十四五岁成亲生孩子,推算下来,说不定现在孙子都会跑了。”佟安宁眼神诚恳,带着真诚的笑意。
这副表情,让伊哈娜想打人。
“哈哈哈!伊哈娜!贵妃说的没错,你确实年龄大了,哈哈……哈哈,哎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伊哈娜都到当祖母的年龄了!”太皇太后笑的不能自抑。
“太皇太后!”伊哈娜恼的只想跺脚,奈何她现在受着伤,一动就疼,想到此,扭头瞪了佟安宁一眼,“真拿你没办法!”
康熙也是扶额失笑,“按照安宁的说法,朕的年龄好像也挺大了。”
佟安宁右手捏着下巴道:“不是好像,皇上表哥,你也要正视自己的年龄了,你也就比伊哈娜小一岁!”
“佟!安!宁!”康熙阴恻恻地喊了她一声。
“我说的是实话,你想喊就喊,只要答应要求就行。”佟安宁道。
“不行!”康熙直接拒绝。
佟安宁立马皱起了眉,“那这样,我和伊哈娜再退一步,不要太多自由,之前皇上允许伊哈娜自由出宫,不如将这个距离弄远些,让伊哈娜每年能有时间回草原,不止替她,也替太皇太后、皇太后看看草原,看看科尔沁,行吗?”
她之前也想过,让康熙允许伊哈娜诈死,抛弃慧妃这个身份,但是思来想后,将这个选项排除。
对于伊哈娜来说,这个身份是她束缚也是她的保护,如果回到草原,处处被人欺负,还要在外人面前隐藏身份,她不觉得这是个好选择。
而且一个能自由在外行走,能做生意的嫔妃的意义更大,代表了康熙对女子的态度,她到时候将康熙的美名宣扬的天下皆知,让大家都知道,当今皇上有多开明,尊重女性,勤政爱民……
“……安宁!”康熙有些不忍地看着她。
“佟贵妃!”太皇太后有些动容。
她有些心动了,伊哈娜在后宫地位特殊,一直以来都没有承宠,若是能自由来往于京城和蒙古之间,也算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而且伊哈娜一直和佟安宁一起做生意,说不定以后能将蒙古发展起来,比起一个雄心勃勃的蒙古王爷,一个嫔妃是不是更让皇上放心。
佟安宁见太皇太后有所松动,起身走到中间,一下子跪在了康熙和太皇太后面前,叩头一拜,“皇上表哥,太皇太后,请二位答应我的请求!”
康熙和太皇太后不语。
佟安宁头抵着地毯,同样没有起身。
大帐静幽幽,塔塔、珍珠等人心疼地看着佟安宁,但是不敢打扰,只能屏住呼吸,期待地看向康熙。
“皇上表哥!求您了!”佟安宁低声道。
“……安宁”康熙刚开口。
“咳咳……安宁,你起来!”伊哈娜踉跄地扑到佟安宁跟前,“我在紫禁城过得也挺开心,草原风大、白天热的很,晚上冷的冻人,住的地方也没有紫禁城好,铺子少,路差,也没有京城热闹……而且,草原也没你啊!没了我,你在紫禁城多无聊!”
周围的塔塔、珍珠等人眼眶泛红。
贵妃娘娘和慧妃娘娘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太皇太后:“苏茉儿,快将她俩扶起来!地上凉,若是冻到她们,哀家会心疼的。”
苏麻喇姑连忙上前,塔塔和珍珠见状,也上去帮忙。
康熙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们,最终道:“你们给朕时间考虑一下!”
伊哈娜和佟安宁见状面色一喜,连忙点头。
佟安宁:“皇上表哥,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伊哈娜咳了一声,“皇上不要为难安宁,我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就是安宁心疼我想念科尔沁,否则也不会将去年大地震的功劳浪费在我的身上。”
“才不是呢!”佟安宁攥着她的手,忽然感觉一丝异样的眼神,余光瞥见康熙眸中的不满,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你救了我一命,可惜你我同为女子,否则我就能以身相许了。”
“噗呲!”伊哈娜扑哧笑出声,“又说胡话!”
佟安宁冲她眨了一下眼,“如果皇上表哥不答应,不如咱们定下下辈子,我再以身相许,报你的恩情。”
康熙闻言,脸色更黑了,“佟安宁切莫乱言。”
这种事能随便定下的吗?他知道佟安宁不信鬼神,但是也不能乱说!
“哈哈哈!你们两个这是在哀家面前唱戏文吗?”太皇太后笑出声。
佟安宁转身道:“太皇太后若是喜欢,我再给您说一段!”
太皇太后闻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再听,哀家就要被酸味给熏晕了!”
“……皇祖母!”康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伊哈娜:……
呵!男人啊!真是什么醋都乱吃!
第134章
既然康熙和太皇太后已经有松口之意,佟安宁和伊哈娜暂时不打算再紧逼。
而且她们相信,只要她们在太皇太后这头时不时吹风,康熙那边迟早会答应。
佟安宁已经想好了,人的底线是一点点后退的,等到伊哈娜能自由出来,后面她就也有机会。
同时,她也从康熙那边听说,隆科多、佟安瑶、鄂其尔听说自己遭到刺杀,立马朝木兰围场赶来,预计明天就到。
所以康熙打算让他们陪着佟安宁、伊哈娜现在木兰围场养伤一段时间,等到身体好了,再一起回去。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在旁边,佟安宁都想抱着康熙转几个圈。
她实在太高兴了。
当然口头表达,自己也没少,“皇上表哥,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无以表达自己的喜悦,若不是我这个破身子,正想抱着你转几圈!”
众人:……
伊哈娜扑哧笑出声,“安宁,你想的太大胆了。”
“胡闹!”康熙故意拉着脸。
太皇太后也是捂嘴笑,看着佟安宁直摇头。
佟安宁和伊哈娜兴高采烈地向康熙、太皇太后告别,转身出了帐篷。
康熙看着她们欢快的背影,摇头叹气,“这两个人!”
太皇太后同样笑叹道:“哀家看,伊哈娜是被佟贵妃给带坏了!”
“皇祖母,此言差矣,安宁虽然有时想法怪异,但是容易心软,若不是慧妃有这想法,安宁也不会为她求。以安宁的功绩,就是晋一个皇贵妃也使得。”康熙叹气道。
“好吧,哀家说不过你。”太皇太后摇了摇头,“护短都护到哀家跟前了。”
“皇祖母!”康熙有些无奈道。
他是就事论事。
太皇太后扭头作不悦状,“哀家难道说的不对!”
康熙:……
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不至于生气,但是康熙还是上前哄了,学着佟安宁撒娇,反正没人看到,惹得太皇太后开怀大笑。
两人之后又说了伊哈娜的事情,太皇太后对此已经有所意动。
皇帝既然不想宠幸蒙古嫔妃,那就从其他方面找补,而且伊哈娜的那些生意经她也了解过。
康熙则是要考虑一下。
太皇太后也不急,她只需要在一旁助攻就行,这事有佟安宁和伊哈娜,尤其佟安宁,皇上为她破了多少例,估计等佟安宁回京前,此事就能解决。
因为隆科多、佟安瑶、鄂其尔快到了,康熙就又留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隆科多、佟安瑶、鄂其尔到达围场,先去给康熙、太皇太后请了安,然后和佟安宁一起去看了伊哈娜。
伊哈娜:“你们都来了!”
隆科多拱手道:“怎么能不来,听说遇到刺客,府里的人差点被吓死,连累慧妃姐姐了!”
伊哈娜摆摆手,“这次还因祸得福,我倒是挺开心的。”
佟安瑶闻言,看向佟安宁,“姐姐,慧妃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等到事情成了,我再和你们说,省的消息泄露影响结果。”佟安宁道。
因为伊哈娜伤重需要休息,所以大家也没有打扰太久,之后就出了帐篷。
……
宜嫔、宁贵人等人听说隆科多、佟安瑶星夜赶到围场,面露羡慕,都说佟国舅的几个孩子关系好,而且隆科多、佟安瑶都是有能耐的人,有这样的助力,何愁皇上冷怠。
竖日,天气疏朗,凉风习习,温暖的阳光洒满草地,轻轻扫去众人身上的冷意,佟安宁和伊哈娜送别康熙、太皇太后。
康熙嘱咐隆科多、鄂其尔照顾好佟安宁、伊哈娜。
众人目送康熙的队伍离开,绵延不断的队伍望不到头,佟安宁看着队伍远去,心中充满了离别的伤意。
果然自己不适应离别。
康熙和太皇太后一离开,木兰围场就剩下佟安宁和伊哈娜,佟安宁身为贵妃,一跃成为木兰围场的老大,而且有隆科多、鄂其尔在一旁协助,很快折腾地木兰围场风生水起。
她也没干啥,就是见木兰围场那么好的赛马场,那么多的骏马,想起上辈子看的赌马,让人仿照那种形式盖了赛马场,想着走之前也要薅这群蒙古王公一层羊毛。
先免费试运营两场,每天三场,三天比一次,观众会免费送一张彩票,如果下注的马儿赢了,就能得到奖品,也可以自己下注,当然如果有人不服,也可以自己上场比拼,不过输了就要认,如果没人下注,丢脸的就是上场的蒙古王公了,表示没人看好他,所以有些人为了面子,会让旁人下几注,防止丢脸。
就这样,佟安宁在木兰围场折腾了两个月,赚了不少钱,等到离开时,单是运银子的车队都占了好多辆,不由得让她感慨,怪不得大家都说蒙古王爷最有钱。
佟安宁、伊哈娜离开木兰围场时,好多蒙古王公带着家眷前来相送,人数看着也只是略逊于康熙离开那天。
那些蒙古王公看着佟安宁,不禁感慨,清晏贵妃看着柔柔弱弱,但是有主意,怪不得皇上那么宠爱。
大家目送佟安宁和伊哈娜的车队起程,隆科多、鄂其尔骑着马跟在一旁,两旁的侍卫也紧紧护在一旁,防止出事,加上后面的士兵,人数足有上千人。
一旁的蒙古士兵吹起嘹亮的号角,惊飞了草丛里的一群鸟儿。
佟安宁看向伊哈娜,“伊哈娜,你身子受得住吗?”
伊哈娜摆摆手,“没事,伤早就好了。”
佟安瑶:“慧妃姐姐,你若是不适,尽管说,咱们不急。”
伊哈娜摇摇头:“真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她撩起窗帘,瞅着远处的草地和人群,笑道:“安宁,等到我有许多钱了,就修一条从京城到科尔沁的大路。”
佟安宁:“可以找皇上表哥商量一下,至少让他承担一半。”
伊哈娜赞同地点了点头。
……
大概半月后,佟安宁和伊哈娜终于回到了紫禁城,承乾宫和永寿宫的宫人提前得到消息,早就提前将宫殿打扫好。
佟安宁回到承乾宫,洗漱一番后,就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请安,走完过场后,已经到下午了,佟安宁就让人抬了一口箱子去了乾清宫。
路上,曹祥给她汇报这些日子宫里的消息,最大的事情应该是宜嫔怀孕了,估计在木兰围场的时候怀上了,让人惊出一口凉气,要知道李常在就因为惊吓流产了,宜嫔在木兰围场时,时常和人赛马、也受到惊吓,偏偏她就没事,听说宜嫔知道后,让人请了一尊送子菩萨,一天三次诚心叩拜。
佟安宁也觉得宜嫔的身子真是健康,毕竟这个时代,外面的路况又多惨,马车这东西又颠簸。
至于其他宫,在佟安宁离宫的这些日子,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摩擦,其中宜嫔那里最热闹,她一起去了木兰围场,翊坤宫的郭络罗氏和乌雅氏前前后后闹了不少矛盾,虽然乌雅氏有阿哥,但是郭络罗氏也怀了孩子,也是有“免死金牌”在身,那段时间,郭络罗氏变着法折腾乌雅氏,闹得皇后都看不下去,训斥了一次,才有所收敛。
不过现在宜嫔也怀了孕,这下郭络罗氏该安分了。
……
到了乾清宫,梁九功看到佟安宁过来,连忙招待:“佟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佟安宁笑道:“梁公公好久不见。”
梁九功道:“可不是,皇上整天念着佟主子呢!您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
佟安宁点头,站在外面等着。
不过一会儿,梁九功走出来,“佟主子,皇上请您进去。”
佟安宁微微颔首,走了进去,示意后面的人将箱子抬进去。
康熙见她进来,放下笔,好奇地看着她身后的箱子,“这箱子是送给朕的?”
佟安宁行了一礼,笑道:“也算是!”
“什么叫算是!”康熙将她扶起,走到箱子跟前,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又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没有,就是朴实无华的一箱钱而已。”佟安宁示意小夏子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层又一层的银块,可比元宝盛放的更多。
佟安宁:“我之前借用了木兰围场的赛马场,这是给皇上您的租金,伊哈娜那事,是不是可以有个结果了?”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是贿赂朕吗?你不是不贿赂人吗?”
“我不是说了,这些是租金。赛马场赚了那些蒙古王公不少钱,这些不过只是一成而已,如果不是您提供了场地,我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佟安宁讨好地笑了笑。
“哦?是吗?”康熙眉梢微扬。
“是的,是的,有皇上表哥您在,我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佟安宁将康熙扶到椅子上,奉上一杯茶,“现在我和伊哈娜都回来了,是不是……”
康熙接过茶抿了一口,“朕想了想,慧妃这事兹事体大,若是答应了,朕岂不是整天受到那些御史的责难?”
“伊哈娜是您的后妃,这是家事,那群人也顶多嘴皮子利索而已,您铜皮铁骨,一点都伤不到您。”佟安宁转到康熙身后,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时不时用拳头捶捶。
“……佟安宁,你是在故意折磨朕的吗?力气小的跟猫似的。”佟安宁的力道看似大,实际上仿佛挠痒痒,让人发笑。
佟安宁见状,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下去,“行不行!”
“还行!”康熙眯上眼,“伊哈娜的事情朕可以答应,但是此事只用于伊哈娜身上,其他人不会破例,包括你。”
佟安宁一听,翻了一个白眼,果然被康熙察觉了,她立马收回手,作欢喜道:“那咱们还是老样子,签协议吧!”
康熙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太过河拆桥,朕也是担了大风险。”
“……”佟安宁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还是老实按了下去。
康熙道:“你知道朕为什么答应吗?”
佟安宁配合道:“为什么?”
“隆福寺的老主持给朕来了信,说伊哈娜若是自由,更有益于蒙古稳定。所以朕思来想后,也就同意了。”康熙笑道。
“隆福寺的老主持?他终于冒出来了!现在出来有什么用!”佟安宁停下了手,气呼呼地推了康熙一把,转身坐到一旁,端起桌边的杯子灌水。
康熙:……
有这么大的气性吗?他怀疑是不是佟安宁不想干活,趁机摞挑子。
康熙:“老主持也是帮了你们。”
佟安宁冷嗤一声,“之前我想找他,您快将大清翻个底朝天了吧,还是不见影,现在事情尘埃落地了,他出来了。”
“尘埃落地?什么意思?”康熙语气好奇。
“……”佟安宁眸光微闪,掩唇干笑一声,“我那些日子不是生病了吗,总是害怕地震,所以想让他帮忙算一下,会不会有地震,看来他不会这些!”
康熙闻言叹气道:“这种天灾,人力难以测算出来。”
佟安宁微笑不语,康熙绝不会想到,未来科技的发展程度,人不止能预测天气,地震也会探测到,上天入地,遨游星辰大海。
……
在康熙那里拿到协议后,佟安宁就去了伊哈娜那里,伊哈娜没想到一回宫,佟安宁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大礼,喜得直转圈。
她和佟安宁商议了一下,也不打算一开始弄太过分,每年也就出去个一趟,每次都有名义,外加之后随着康熙去木兰围场,其实影响也不大。再说这些年,伊哈娜经常出宫去玻璃厂,不少人也都清楚,不少人以为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后面支持,加上皇上不宠幸伊哈娜给的补偿,完全不知道是伊哈娜和康熙签的协议。
佟安宁说了一嘴隆福寺老住持的事情,伊哈娜听了后,顿时愣住了,“安宁,当年我和你一起在隆福寺祈愿时,就是想什么时候能离开紫禁城。当时老主持说我会实现愿望。”她当时以为是死后。
佟安宁皱着鼻子,“这是我们的努力,就算没他,皇上表哥也会答应。”
“我当然知道,不过咱们也要感谢老住持的帮助,等一会儿,我让人给隆福寺捐一笔香油钱。”伊哈娜挽住佟安宁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佟安宁叹气道,“他这封信真是太赚钱了!”
……
佟安宁也将她们想法和康熙说了,康熙给她们方便,她们也会为康熙考虑。
康熙嘴角微抽,“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你们!敢问清晏贵妃娘娘,古往今来,那个朝代的嫔妃有你们这么大胆!”
佟安宁闻言,一抬手,将康熙比划了一圈,“您不是吗?英明神武,体恤百姓,励精图治,勤政爱民……”
梁九功在一旁眼皮直跳,佟主子怎么抢他的词呢!
“好了!好了!”康熙连忙打断,再让她说下去,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啊!果然是仁厚礼贤的陛下!”佟安宁一扬手,高声赞扬道。
康熙有些嫌弃道,“你怎么学那群西洋人说话!”
说起西洋人,佟安宁想起福建那边还有一群路易十四的使节,因为去年的地震,所以康熙暂时搁置了他们的觐见,马上快到年底了,现在京城冷的要命,事情还多,肯定不会让他们来京了。
佟安宁:“皇上表哥,路易十四的那群使节,你什么时候接见?”
康熙:“明年四月,现下京城的房子也都建设修复好了,朕要让那群西洋人长长见识,已经命令礼部派人去教他们礼仪了!”
佟安宁微微点头,看来明年就能看到热闹了。
除了这事,康熙还和佟安宁说了另外一件事,他打算给宫中皇子重新排序起名,以“胤”字,作为儿子一辈的排行。
“胤”本意为子孙相承,意为子嗣绵延不绝。
这些年宫里多少嫔妃怀孕、产子,现今只留下四个皇子,而且其中两个还不到学龄。
佟安宁闻言,挑了挑眉,终于到这一遭了。
……
康熙打算重新给宫中阿哥排序的消息传出后,众人议论纷纷,要论最欢喜的就是惠嫔了,现在她的儿子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阿哥了,听到消息后,当即赏了钟粹宫所有宫人两个月的俸禄。
康熙二十年,正月初一,康熙带着阿哥们去天坛祭拜,告慰上天,将改名排序之事宣召天下。
原惠嫔之子五阿哥保清,排序为皇长子,更名为胤禔。
皇后之子保成,排序为第二,更名为胤礽。
荣嫔之子排序第三,更名为胤祉。
乌雅氏之子排序第四,更名为胤禛。
同时乌雅氏也得到晋封,封为德贵人。
……
元旦过后,接着是繁杂的各式宴会、大典。等到年节结束,礼部开始着手接见路易十四使节的事情。
三月中旬,翊坤宫的郭络罗氏产下一女,康熙赏了东西,并且给郭络罗氏进了位份,升为贵人。
听到结果后,郭络罗氏直接眼泪汪汪,不顾宫人的贺喜,直接埋着被子哭了。
乌雅氏在门口看到这一幕,面上担忧,心中开心,旁人不知道,她可是能猜出郭络罗氏的心思。
不就是伤心生了一个格格,恐怕在她心里,自己若是生了一个阿哥,肯定就能和宜嫔一样晋升为嫔位了。
毕竟两人是亲姐妹,同为郭络罗氏一脉,可惜就不知道宫中有没有先例,姐妹能不能共同成为嫔位。
不过太宗时,太皇太后和宸妃是亲姐妹,二人同为妃,现在应该可以,就不知道郭络罗氏能不能争过宜嫔了。
四月中旬,路易十四的使节能进京,由莫尔根带路。
来东方的使臣大多读过马可波罗的传记,所以在来之前,已经在不停地在想马可波罗传记中描述的华夏有多么美好,想着富丽堂皇的房屋,精致典雅的各种瓷器、甚至连脚踩的砖块都是金砖。
然后先是福建港口的破旧泼了他们一盆冷水,接着就是当地穷困的环境让他们怀疑人生。
不是说这里是富饶之地吗?
怎么那么多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枯瘦如柴,风一吹仿佛就能倒了,而且毒虫那么多,许多人直接被当地的蚊子给干倒了,生了好大一场病,他们没想到海上的风浪没有将他们击垮,到了目的地,居然快被蚊子给吸倒了。
许多人怀疑他们是来到了大清吗?莫尔根不会将他们这群人卖了吧。
这种事在海上也是司空见惯,就算是国王,也会受到欺骗,那些海上的人只认钱,不认人。
莫尔根解释,福建距离京城偏远,过往都是流放之地,而且这里前段时间还在打仗,当地百姓是被上任统治者给折磨的。
威廉虽然心中怀疑,也不敢对莫尔根太过放肆,他们虽然是路易十四的使臣,但是这里和法国隔着茫茫大海,比起对路易十四陛下的忠诚,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还好虽然这里看起来比较穷,但是当地的官员对待他们十分热情,招待他们都是山珍海味。
原先以为只需要等个两三个月,就能见到传说中清廷的皇帝,谁知道在福建一直待了快一年半,终于接到通知,说皇帝陛下允许他们去觐见了。
之所以拖这么久,虽然陪同的官员没有解释,但是威廉等人也了解了一些,据说他们到来的当年,京城就发生了大地震,将一切都夷为平地,还好皇帝没事。
在当时,肯定不会接受他们的觐见,现在去京城,法国使臣已经不做太多期待。
莫尔根也不提醒他们,等到他们见到地震后重建的京城,下巴会惊掉的。
莫尔根等人按照吩咐从丰台区进入京城,跟着一起入城的,还有路易十四送给康熙的礼物,以及莫尔根的船队在海上的战利品和一箱箱财富,这些东西存放了一年半,终于能重见天日。
莫尔根带着手下骑着高头大马,道路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对于马车上金发碧眼、眼窝深陷的西洋人已经不怎么稀奇了,反而对着队伍里的珊瑚、大堆的珍珠、银块惊叹不已,没想到出海那么赚钱。
……
“咦!这么多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当然了,那些出海的人不知道赚了多少,咱们这里三文钱的杯子卖到海外,一倒手就是二两银子,你说赚不赚钱!”
“那群西洋人那么有钱吗?”
“屁!不是西洋人有钱,是他们那里没有咱们这里的东西,物以稀为贵知道吗?”
“对啊!比如那些西洋人的落地钟,咱们也稀奇啊!不过听说好像官府也能制作出落地钟了。”
“啧!这么说,与其干一辈子,不如出海了。”
“出海?首先你要有船,而且我听说,这群西洋人在万里之外,而且在海上,经常有杀人越货,这些钱也可以说是卖命钱啊!”
“也不需要去海外,海里的一些东西可贵了,如果能下海也不错。”
……
莫尔根听着周围人议论,满意地点点头,只有让百姓、朝廷看到出海有利益,才能让港口、水师发展起来,他可是对“福建总督”的位置眼馋的不行,不知道十年后,能不能上位。
威廉等人看着周围高大的房屋,还有整洁的地面,周围百姓的精神面貌,是瞠目结舌。
这不会是清廷的官府为了他们专门搭建的房屋,沿途这些人都是他们请的演员吧。因为和福建见到的情景,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丰台区距离紫禁城足有三四十里远,从城外到达紫禁城午门,莫尔根带着队伍招摇逛市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么远的距离,也让威廉打消了之前的“清廷故意造假”的念头,因为随着距离紫禁城越近,他看到的景象越是繁华。
而这些听说都是在一年间重建的,可以看出背后清廷的实力和财力,听清廷使臣莫大人说,地震前,京城比这些更繁华,道路两旁都是四五层的楼房,可是上帝太残忍了,一下子就摧毁了,然后他们就重新建设了。
等到进了紫禁城后,他更是瞪大眼睛,原以为世界上没有比凡尔赛宫殿更华美壮观的宫廷建筑群,直到见到了这片红墙金瓦的建筑。
……
莫尔根带着法国使节觐见完毕后,将人安置在了四译馆,然后就去向康熙复命。
至于他带过来的那些学者和工匠也早就安排进郊区的文澜学院,过段时间,他带着威廉等人去文澜学院参观一下,见识一下那群学者和工匠现在的优越生活,等着下一次去法国,吸引更多的工匠来大清。
佟安宁对于文澜学院采取的一直是半开放,学院的人可以出来逛街、生活,外面的人需要提前预约,才能进入学院,这样里面的风气也能影响到外面。
佟安宁对于影响社会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通过影响学院,说不定能改善社会风气。
……
五月,宜嫔生下一名小阿哥,排序五,名胤祺,康熙和太皇太后流水的赏赐送进了翊坤宫。
听到结果,宫廷的杯盏和帕子又要损耗不少。
佟安宁听到结果,挑了挑眉道:“这是五阿哥了!”
伊哈娜:“嗯,现在翊坤宫可有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在后宫优势明显。”
佟安宁闻言,抬手挑起她的下巴,“按照你的意思,你的永寿宫和我的承乾宫是没有优势了!”
“别闹!”伊哈娜将她的手拍掉,“咱们的情况和其他宫又不一样。延禧宫也没有孩子,也不是没人敢惹!”
在后宫,子嗣、帝宠、娘家背景都是自己的底气,三者有其二,就能衣食无忧。
第135章
说起延禧宫,这些日子在后宫特别安静,年初的时候,昭贵妃还带着宁贵人来承乾宫串门,看着精神好了不少。
虽然昭贵妃在后宫安静了,但是前朝可热闹,去年的时候,康熙终于肯原谅索额图,重新启用他,索额图所属的赫舍里一族正式开始反攻,之前索额图被康熙免去官职,在家反省期间,朝堂其他势力开始落井下石,其中下手最狠的就是明珠和钮枯禄一族,
现在朝堂上钮枯禄和赫舍里打的正火热,而后宫中,昭贵妃和皇后之间却十分安静,让不少嫔妃有些失望。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多次在公开场合盛赞昭贵妃和皇后温良贤淑。
至于佟安宁和伊哈娜,在一旁给太皇太后呐喊助威,做捧哏,表示太皇太后说得对。
弄得太皇太后哭笑不得,觉得自从皇上答应佟安宁她们的请求后,两人对她就变得有些狗腿了。
昭贵妃和皇后也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们。
难道木兰围场的刺杀将两人吓狠了,开始为太皇太后马首是瞻了?
……
给阿哥们重新排序后,五阿哥保清一跃成为老大,平时别提有多神气,谨记惠嫔的嘱托,拿起大阿哥的范,天天让其余的阿哥叫他大哥。
其实惠嫔是想让他稳重些,可是五阿哥只想耍威风了。
甚至连宜嫔还在襁褓中的五阿哥都没有放过,而且因为现在宜嫔的阿哥排行五,认为是继承了自己的衣钵,时常去看他,教他喊大哥。
宜嫔又不能赶对方走,只能看着大阿哥这样闹腾,实在想不通,惠嫔那么稳重的性格,为什么会生出大阿哥这样的人。
实际上,这也是后宫许多人的疑惑,大家思来想去,许多人将责任推到绰尔济身上,认为是他影响了大阿哥的性格。
宜嫔怀疑,被大阿哥这样教,五阿哥第一句话不会喊得是“大哥”吧。
大阿哥在诸位阿哥中,个头一直是蹿的是最猛的,但是在智力方面,和皇后的二阿哥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虽说二阿哥比大阿哥晚入学,但是现在两人的学问水平差不多,听说这些天,惠嫔一直在给大阿哥开小灶,想要他追赶上二阿哥。
佟安宁觉得应该惠嫔不用这么急,有些孩子就是开窍晚,大阿哥说不定就是后者。
……
七月的紫禁城,炎热沉闷,连空中的风都被蒸熟了。
康熙原先想带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去承德山庄避暑,奈何脱不开身,今年只能放弃。
原以为七月就这样燥热地混过去,可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将大家炸蒙了!
——延禧宫的昭贵妃有喜了!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几乎都愣了,就连昭贵妃本人都不敢相信,都怀疑听错了。
经过太医院的人再三诊断,昭贵妃确实有了喜脉。
慈宁宫、寿康宫在听到消息后,流水的赏赐就送进了延禧宫,其他宫的嫔妃也纷纷到延禧宫贺喜,一些人克制心中的嫉妒,带着贺礼,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昭贵妃进宫十几年都不曾有过身孕,现下居然有了。
佟安宁也过去了,昭贵妃今年已经二十七岁,虽然在现代优生优育的角度,这是最佳生育年龄,但是古代,她的年纪已经算是大了,尤其还是第一胎。
佟安宁比较担心昭贵妃身体,虽然这两年养的比较好了,但是女子生产本身就是大风险,就是在现代,女子生产的风险和伤害也很大,何况是清朝。
到了延禧宫,厉嬷嬷将佟安宁迎进去。
倚靠在床边的昭贵妃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看着好似比她才入宫时的状态还好。
佟安宁有些疑惑,“昭贵妃,你真的怀孕了?”
昭贵妃见她惊疑的模样,捂嘴轻笑,“一开始本宫也纳闷,可是太医院的院使亲自诊脉,确定了结果。”
“可是你这状态……”佟安宁在宫里,除了和伊哈娜熟悉,就是和昭贵妃比较熟,大家身份相当,所以平时和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昭贵妃闻言摸了摸脸,“这大概就是民间所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旁的宁贵人道:“连太医也奇怪,姐姐有了身孕后,身体状态倒是好了。”
“……既然太医这么说了……也是好事。”佟安宁还是有些担忧,“总之你小心点。”
都说怀孕时,会加重女生的负担,甚少听说怀孕后,跟吃了十全大补丹似的。
“好了,本宫可不像你。”昭贵妃淡淡笑道。
至于礼品,佟安宁直接送了金子,吃的用的都没给,防止出事,“这些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在你这段时间,我会让承乾宫的人避着你们延禧宫的人,你也要小心点。”
“哼……你怎么变得越发胆小了!”见她又提醒了自己一声,昭贵妃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佟安宁:“亲……你现在能注意身份吗?你现在肚子里可是怀着一个孩子,知道风险有多大吗?”
昭贵妃接过厉嬷嬷的茶抿了一口,“不用你说,本宫比你清楚。”
佟安宁又待了一段时间,后面伊哈娜也过来了,同样没有送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
之后,厉嬷嬷亲自送两人离开,将佟安宁和伊哈娜送出门后,回到昭贵妃身边,“娘娘,佟贵妃和慧妃娘娘已经离开了。”
昭贵妃叹气,“本宫看得出,她是真心为本宫担心的,但是这个孩子本宫一定要生下来。”
她的身子也清楚,钮钴禄氏供奉的太医早就给她说了实话,她的身子若是精心养着,还有五六年的活头,既然这样,不如给钮钴禄氏留下一个孩子。
宁贵人握着她的手,“姐姐不要说胡话!您和小阿哥都会平安无事的。”
……
乾清宫内,角落里的冰鉴发出丝丝凉意,整个殿内沁凉无比,角落里的宫侍都低眉敛目,不敢说话,而跪在下方的孟太医却一头虚汗。
康熙看完昭贵妃的脉案,语气淡淡:“你实话告诉朕,昭贵妃的身子到底如何?”
孟太医:“启禀皇上,昭贵妃阴虚阳亢,但是脉搏滑而有力,奴才一时也无法判断。”
康熙顿时皱起眉,屈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朕要你给个准话。”
孟太医闻言,神色越发的为难,最终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皇上恕罪,奴才无能!怀孕本身就有损女子身体,昭贵妃的身子一向不怎么好,奴才担心……”
孟太医咽了一下口水,“母子都不保!”
康熙手背青筋突起,深吸一口气,挥退孟太医,坐在殿内沉思。
“梁九功!摆驾延禧宫!”康熙起身道。
这个孩子他要和钮枯禄氏商量一下。
梁九功:“奴才遵旨!”
……
康熙到延禧宫时,昭贵妃早就下床,坐在一旁,看着宁贵人整理嫔妃们的贺礼。
看到康熙到来,神色淡淡地行了一礼,她大概已经猜出康熙的来意。
康熙看着她的脸色,有些狐疑,想来太医一直无法拿定主意,就是因为昭贵妃现在的状态。
宁贵人见状,行了一礼后,使眼色将宫侍都带走了,给二人留下空间。
康熙抿了抿嘴,“爱妃,你一向稳重,太医也和你说了你此次孕像的怪异,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昭贵妃福身行了一礼,抚摸着腹部,“皇上,臣妾在紫禁城这些年,一直都是孤单一人,这个孩子是上天给臣妾的补偿,臣妾一定要生下他。”
康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昭贵妃神情淡然,两人就那样看着,时间仿佛静止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昭贵妃入宫以来,两人对视最久的,最终康熙开口道:“朕会让太医好好为你保胎!”
“多谢皇上!”昭贵妃面色一松,感激地行了一礼。
……
坤宁宫的绿柳将贺礼送往延禧宫后,很快就回坤宁宫复命了。
皇后听说昭贵妃气色很好,顿时有些惋惜道:“昭贵妃还真是幸运!没想到这么些年还能怀孕,只是女子生育,风险可多着呢,就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幸运了?”
僖嬷嬷道:“呵呵……娘娘,就算生下来了,还要能养大,总之咱们现在不急,尤其宫里生孩子的风险可大着呢。”
“奴婢听说,过去探望的宫妃都很谨慎,没人送一些吃食,佟贵妃甚至直接送了金子。”绿柳说道。
“都聪明了!不过肯定有人看不下去的。”皇后嗤笑一声。
……
看不下去的人多了,几个有阿哥的嫔妃都有忌惮,其中荣嫔发的脾气最多。
她觉得这两年自己的运气太差,皇上早不排序,晚不排序,偏偏等到她的赛音察浑没了再排序,如果赛音察浑还在,还能让惠嫔的阿哥成了大阿哥吗?
就算之后没了,大阿哥也只能被喊成二阿哥。
现在昭贵妃又有了身孕,宫里的孩子一多,她的的胤祉不占长、不占嫡,她现下又不得皇上宠爱,长久下去,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虽然身边两个孩子,皇上不至于冷怠她,但是谁知后面会不会变。
荣嫔在房间里不断踱步,眉头紧皱,“小松子,觉禅氏那边现在怎么样?”
小松子躬身道:“娘娘,觉禅氏那边正教着规矩呢,再过一段时间,您就能见到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荣嫔撇撇嘴,“总之你要时不时敲打她,如果背叛了本宫,本宫会让她生不如死。”
小松子连忙道:“奴才遵旨!”
……
从昭贵妃爆出怀孕后,厉嬷嬷就对整个宫廷的人严防死守,,一天三次提醒延禧宫的人不要随便接触其他宫的人,如果查到,直接去慎刑司领罚。
也确实查出两个想要动手脚的宫人,被送往慎刑司,直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结果都没有。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宫人似乎和长春宫僖贵人有关,许多人猜测是不是皇后利用僖贵人下手。
毕竟如果昭贵妃生了小阿哥,小阿哥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生的二阿哥。
对于许多人来说,真相不重要,先将结果定下来,谣言传遍紫禁城。
僖贵人听到后,就跑到了坤宁宫请罪,求皇后替她找回清白。
皇后听完僖贵人的诉求后,快被气死了。
本身她就不想沾昭贵妃的事情,连昭贵妃的请安都免了,僖贵人管不好自己宫里的宫人,出了事,来找她有什么用。
于是僖贵人直接被皇后罚了禁足,谁知中秋节后,僖贵人也诊出了喜脉。
皇后听到消息时,有些错愕,“喜脉?”
僖贵人的宫女锦缎恭敬道:“是,这些日子小主食欲不佳,时不时想吐,奴婢就去找了太医,然后发现小主有了龙胎。”
“你确定?”皇后仍然半信半疑。
锦缎:“……奴婢,是太医说的,小主的症状也符合,小主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好了,好了!本宫也是惊喜过头了。宫里接二连三有了喜事,而且僖贵人和本宫同族,本宫也高兴。绿柳,你去长春宫一趟!”皇后吩咐道,“看看僖贵人那里缺什么东西,务必要保证她这一胎平稳。”
绿柳道:“奴婢遵旨!”
等到锦缎和绿柳离开,皇后的神色转冷,“喜嬷嬷,你说,僖贵人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喜嬷嬷皱着眉,纳闷道:“不应该啊!可是按理说她不应该怀孕!”
“哼,万事无绝对,就是昭贵妃那样的身子也怀了身孕,本宫实在好奇,僖贵人和昭贵妃是拜了哪个菩萨,居然都怀孕了。”皇后冷哼道。
喜嬷嬷走到皇后身后,给她按摩酸硬的肩膀,“娘娘,昭贵妃那边不好出手,但是僖贵人还是可以下手的。”
“先看看,本宫总觉得有些怪异,如果动手,可能打草惊蛇。”皇后按住她的手。
……
听闻僖贵人怀了孕,太皇太后也是十分高兴,让人送了赏赐。
僖贵人这一胎怀的不稳当,整日吐的昏天黑地,吃不下饭来,每月都有漏红,不到五个月,就熏艾了,而且不大显怀。
昭贵妃那边除了同样肚子不大显怀,孕吐不多,吃睡都挺好,精神看着僖贵人好多了。
康熙二十年月底的时候,眼瞅着僖贵人的月份大了起来,但是僖贵人的肚子看着像是三四个月似的。
等到过完年就更奇怪了,僖贵人的肚子压根没再涨过,太医诊脉,喜脉也是不稳当,时有时没有,弄得接诊的太医将胡子都快揪光了。
时间久了,宫里就传出消息,说僖贵人怀了一个死胎,否则马上都快七个月了,身形看着和去年没有区别,也有谣言说,僖贵人怀了一个鬼胎孽障,鬼胎无形,所以没有显形,估计是过往死在宫里的孩子,等到生下鬼胎后,僖贵人也就活不了……
这一连串谣言,已经能让信封鬼神之说的宫人瑟瑟发抖,更不用说当事人僖贵人了,她看自己的肚子也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跑到了自己肚子,身形消瘦,仅仅不到半个月,都瘦的脱相了。
针对后宫谣言,皇后向太皇太后提议,不如请几个萨满法师驱驱邪,否则宫里人心惶惶。
太皇太后面色严肃,看向佟安宁和伊哈娜,“清晏贵妃、慧妃,你们两个怎么想?”
佟安宁嘴角微抽,“太皇太后,臣妾觉得,僖贵人这事与其求助萨满法师,不如问太医!”
越说越扯,她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估计是僖贵人的身体有了毛病。
“对啊!太皇太后,紫禁城乃龙气聚集之地,鬼神哪能随便进来。说不定是僖贵人身体不舒服。”伊哈娜说道。
“清晏贵妃、慧妃,本宫此举,也是为了安后宫嫔妃的心,去年,僖贵人、昭贵妃都有了身孕,本身是见好事,但是这段时间僖贵人身上的谣言,本宫担心牵连到昭贵妃身上。”皇后微微蹙眉,带着两分纠结道。
太皇太后一听,眉间的皱纹更深了,皇后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僖贵人还能解决,但是如果牵连到昭贵妃,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佟安宁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如果萨满法师也解决不了怎么办?不如还是问一下太医。”
皇后叹了一口气:“如果萨满法师无法解决,为了大清江山,僖贵人只能……”
佟安宁微愣,连忙看向太皇太后,她虽然未答应,但是神色却已经赞成。
她顿时心中一沉,眸光微闪,“僖贵人现在肚子里还有龙种,岂能被鬼神侵害!太皇太后,要不咱们让太医在细心诊治一番。”
“清晏贵妃,自从僖贵人怀孕后,每日都有脉案,所以不存在太医误诊的情况。”皇后幽幽叹道。
佟安宁:……
……
从慈宁宫出来,佟安宁皱着眉,一路都在思索僖贵人的事情,然后再半路被宋若拉到延禧宫。
佟安宁看着斜倚在暖炕上的昭贵妃,嘴角微抽,“有什么事吗?”
昭贵妃温柔地摸着肚子,抬眸笑盈盈地看着她,“本宫听说有人将本宫和僖贵人扯到了一起?”
“你消息挺快的!”佟安宁微微挑眉,也没有隐瞒,“皇后娘娘打算给僖贵人请萨满法师。”
“顺便还有本宫的!”昭贵妃接话道。
被鬼神侵扰的孩子……她能够想象,等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会有多少人将脏水泼到她的孩子身上。
“说不定!”佟安宁也不肯定。
不过十有八九会牵扯到她,僖贵人和昭贵妃的地位不能比。
昭贵妃神色淡定,抿了一口热茶,平静道:“僖贵人不能生育。”
佟安宁愣住了,“啊?你怎么知道?不对,如果她装怀孕,应该做点掩饰,现在她一点遮掩也没有。”
而且太医每天都有诊脉,还是不同的太医,造假也不容易。
“本宫只能确定她无法生育,至于为什么能怀孕,本宫也不知道,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知情。”昭贵妃思索道。
“无法生育!”佟安宁皱起了眉。
昭贵妃应该不至于用这话诓她,想起僖贵人从查出怀孕后的一系列症状,佟安宁突然想到一个病状——假孕!
假孕又名假性怀孕,指女性会在极度渴望怀孕时,身体上产生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比如经期停止、恶心、呕吐,甚至据说一些人还有胎动,腹部胀大,完美契合怀孕症状,但实际上没有怀孕,生不出孩子,现代手段可以拍CT或者X光片查出,至于古代……
如果僖嫔是这样的情况,倒可以解释。
佟安宁和昭贵妃说了一嘴,就离开了。
昭贵妃嗤笑一声,“假孕!何等的愚蠢、不幸!”
厉嬷嬷道:“也是个可怜人!”
宋若眉间蹙起,“主子,那么咱们要将这消息传出去吗?僖贵人的身子如果再拖延下去,会不会连累到您腹中的孩子。”
刚才清晏贵妃说,皇后有意请萨满法师驱邪,如果消息传出去,不止僖贵人受难,主子也会受到影响。
昭贵妃:“不用了,佟安宁预计会将这事告诉皇上,你让人好好盯着乾清宫。”
“奴婢遵命!”宋若应道。
厉嬷嬷则是语气好奇,“娘娘,如果是假孕,那喝了堕胎药,会不会流产?”
昭贵妃:“按照佟安宁的说法,如果对方知道,应该会有对应的反应,如果不知道,应该没反应,但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僖贵人到底是不是假孕!”
……
佟安宁去了一趟太医院,和张院使说了自己的猜测。
张院使道:“贵妃娘娘的猜测说不定是真的!僖贵人现今还不显怀,脉象也不稳定,假孕一症,古籍上也有记载,没想到微臣能遇到。”
张院使为了确认,再次带着几名太医去了长春宫给僖贵人诊脉。
对于是否是假孕,太医们仍然有争议,谁也不敢最后下决定,毕竟,之前太医院的人确认了好多次,现在告诉康熙,说僖贵人压根没有怀孕,先不论皇上会不会怪罪,僖贵人怕是会疯。
而且对于假孕如何治疗,古书上并没有记载,大多女性都是过了足月时间后,自动恢复的。
佟安宁知道假孕症状是因为神经内分泌功能失调而造成的,心理疏导是常见的疗法。
现在看僖贵人的样子,似乎因为外面的流言,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知道告诉她真相,会不会让她减轻心里负担。
……
张院使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向康熙告知这种情况。
康熙眉间深锁,“也就是说,你们无法确定僖贵人是否假孕?”
“微臣无能!”张院使道。
康熙忽然想起昭贵妃的情况,“既然僖贵人可能是假孕,那昭贵妃呢!”
张院使微愣,然后额头冒汗,皇上这意思难道怀疑有人对僖贵人和昭贵妃下手,制造出孕期症状,连忙道:“昭贵妃脉象平稳,多半是真的怀有身孕,再说,微臣和下属查遍医书,也没有查到有药可以让女子假孕的。”
康熙眉心挤的更狠了,听张院使的语气,他也是无法确定僖贵人是否是假孕,总不能直接用落胎药来测试,若是张院使他们猜错了,他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所以,现在你们也无法给朕一个确切答复?只能等!”康熙点出重点。
“是!”张院使说道。
“好了,朕已经知晓!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要宣传出去!”康熙道。
“皇上……此事是清晏贵妃先提醒微臣的,微臣这边能确认不会将消息走漏,可是贵妃……”张院使为难地看着他。
如果清晏贵妃将事情说了出去,他们也没办法。
康熙:……
最终摆摆手让张院使先退下。
第136章
佟安宁很快就被宣到乾清宫。
康熙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倒是博学,居然连假孕都知道!”
“……”佟安宁眼睛微眯,也没客气,“皇上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承认自己无知,还是夸赞我博学多才?”
她拒绝别人朝她身上泼脏水,就是皇帝也不行,谁敢泼,小心反噬。
康熙嘴角微抽,听出她话语里的怒火,有些头疼道:“是朕说话不对,朕只是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佟安宁瞥了他一眼,“这种稀奇事情,只要看过,肯定不会忘记,如果没有提醒,我也想不到。”
如果不是昭贵妃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僖贵人不孕不育,她也不会想到这一遭。
“谁提醒你?”康熙问出重点。
“……呃。”佟安宁眼珠子转了转,接着饮茶的功夫想如何回应,片刻后,她放下杯子,叹气道,“我也是被逼的,昨个去慈宁宫请安,皇后娘娘提议给僖贵人请萨满法师,对于宫里的那些谣言,相信皇上也听说,我当然是不信的,出来的功夫,被喊去延禧宫,看了昭贵妃,两人怀孕时间差不多,我一比较,就想起假孕的症状,怀疑僖贵人是不是假孕,但是太医院那边也没法给我一个准确答复。”
“你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康熙微微点头。
“皇上表哥,你打算怎么办?”佟安宁好奇道。
康熙沉默了一瞬,“你刚才也说了,太医也无法确定僖贵人是否假孕,现下只能先瞒着。”
“哦!那你要提醒一下昭贵妃,我在延禧宫的时候,和她说了一嘴。”佟安宁道。
康熙:“……朕晓得。”
……
对于这事,康熙没有瞒着太皇太后,担心老人家多想,对僖贵人出手,毕竟现在宫廷的谣言眼看着要将僖贵人、昭贵妃拉下马,对于太皇太后来说,比起前朝后宫的安定,僖贵人没有那么重要。
“竟然是这样的。”太皇太后惊诧,“张院使确定了吗?”
康熙:“张院使他们有所怀疑,但是也无法确定,如果真是假孕,等过了足月,就能知道结果了。”
“这样也挺好的,只是假孕,看僖贵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的。”太皇太后感慨道。
康熙道:“所以朕也就不计较这个了,和您说一声,就是为了让您安心。”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哀家知道了!”
……
随着僖贵人和昭贵妃的月份越发大,宫里的氛围越发焦躁。
僖贵人那边是惶恐,人越发地瘦了,太医那边无法确定她是否假孕,所以仍然用着保胎的方子,僖贵人山珍海味的东西送进肚子里,腹部也就比年前大一点。
对于之前的谣言,康熙下手整治了一番,宫里的谣言暂时停歇了。
昭贵妃孕期比僖贵人要早一个多月,她前面怀的十分顺畅,肚子虽然较之其他人不怎么明显,但胎像稳定,可是在九个月的时候,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昭贵妃的孕吐严重起来,吃的比吐得多,身体也跟着虚弱,让太医院的人焦虑不已,这显然不是好兆头。
佟安宁也去看了几次,和怀孕初期的神采奕奕,现在她的状态,简直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有不少人推测,昭贵妃可能迈不过生产这道坎。
昭贵妃显然自己也这样认为,喊了佟安宁过去。
佟安宁总结下来,仍然是临终托孤,不过这次除了宁贵人,还有昭贵妃的孩子。
佟安宁扶额头疼道:“你就不能相信自己。”
“女子生产这事就是风险大,本宫要防患未然。”昭贵妃唇角勾起一个艳丽的笑,“你和本宫一起做生意,这点小事不会不答应吧!”
“呵……我不答应!”佟安宁直接拒绝,“大家都是一三十岁的大人了,这种大事还是自己承担吧。”
昭贵妃:……
佟安宁说完话,直接离开了。
昭贵妃看着她的背景,轻笑出声,也不在意。
厉嬷嬷道:“娘娘,你笑什么,要不要奴婢将清晏贵妃请回来!”
“算了!她最怕惹麻烦,但是有时候,她也不怕麻烦,本宫已经和她说了,以后她会记在心头的。对了,僖贵人那边怎么样?”昭贵妃靠在床侧,身上盖着一层厚被,看着面前的参汤,心中犯恶心,只能借着和旁边人聊天,吸引注意力。
“僖贵人那边也不好过,听说太医仍然给她按照保胎的方子,消息也没有传出去。”厉嬷嬷道。
昭贵妃:“你说,她那边怎么这么安静,本宫这里也遭到几次毒手,但是她那边,就相安无事。”
厉嬷嬷一边给她喂参汤,一边道:“她是假孕,就是糟了毒手,也没有什么感觉吧。”
两人说这话,忽而宋若进来,小声道:“娘娘,僖贵人出事了,说是流产了。”
昭贵妃闻言,和厉嬷嬷对视一眼。
厉嬷嬷将汤碗放到一边,“不是说假孕吗?怎么是流产?”
宋若看了看,小声道:“奴婢偷偷打听到,旁人不知道,听说僖贵人寻了短见,上吊自杀,被人发现了,然后流产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昭贵妃柳眉微扬,“这就有意思了!”
宋若:“好像梁九功也去长春宫,长春宫都封了,不允许六宫去探望。”
厉嬷嬷:“娘娘,您说,是不是僖贵人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
“那是谁告诉她的?”昭贵妃纳闷道。
……
长春宫中,僖贵人躺在床上,不断流着泪,宫女锦缎陪在一旁,不停地啜泣着。
梁九功无奈地劝着,“小主,你这是有何必呢,奴才听到消息,差点被吓死!”
僖贵人撑坐起来,脸色蜡黄,苦涩一笑,“梁公公,您又何必安慰我,我这下知道了,我压根就没有怀孕……”
说了一半,她就哽咽住了,胡乱摸了摸脸的泪水,“是我欺君了,我自知欺君是大罪,也无颜见皇上,只能自我解决了。”
“小主说的是什么话!”梁九功连忙道。
锦缎跪伏在地上,哭声道:“是奴婢,奴婢去太医院给小主拿药,无意中听到太医的说话声,将消息告诉了小主,是奴婢的错,求皇上不要怪罪小主。”
梁九功叹气,轻声哄道:“僖贵人,皇上早就知道假孕这事,您也不知道假孕,以后还有机会怀孕,皇上也没有怪罪您,你就放宽心。”僖贵人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梁九功见她应允了,顿时面上放松,让人将赏赐的补身药材放下,“小主,为了防止不要的谣言再次传出,皇上交代,您已经小产了。”
毕竟假孕这事少见,如果医师也不好诊断,如果有坏心思的宫妃利用假孕做文章,事关皇家子嗣,可是大事。
“多谢皇上!多谢梁公公。”僖贵人再次感激道,示意一旁的锦缎打赏。
梁九功揣着一个大荷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等到梁九功离开,僖贵人探头看了看外面,锦缎将宫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关上了门,小声道:“小主,人都出去了。”
僖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吃力地下床,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蜡黄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苦涩。
她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是自己又不是傻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己这胎怀的这般怪异,她整日为之焦躁,之前宫里传出她怀的是鬼胎时,她就时刻担心被皇上给怪罪了,甚至私下里让锦缎求了护身符烧成灰服用。
后来锦缎在太医院偷听到自己可能是假孕,她命人暗中找了相关的医书,心中有了论断。
想到此,她目光落到房间中间横梁,之前那个地方垂着一条白绫,是她和锦缎商量好的,听到自己踹凳子的声音后,立马推门,然后和宫人一起救下自己。
僖贵人默默摸了脖颈,上面仍然有一道红痕。
……
僖贵人流产这事,消息在后宫过了一遍,也就没人讨论了,比其她流产,多数人更好奇她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现在流产了,也就看不到热闹,大家顶多感慨一声可惜,也就不再注意。
晚间,僖贵人倚靠在床上闭目养神,锦缎端着一个食盒进来,“小主,今儿,御膳房有一道您喜欢的蟹酥饼,奴婢就给您拿过来了。”
锦缎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精致的点心,盘子不大,只有四个。
僖贵人闻着香味,有了食欲,示意她拿过来一块,锦缎拿起一块蟹酥饼递了过去,僖贵人注意到盘子下面垫了一张白纸,上面依稀有字,愣了一下,示意锦缎将下面的白纸给她抽出来。
锦缎抽出白纸,白纸巴掌大,只有一行字,不过她认得不多。
僖贵人接过白纸,看清上面的字,瞳孔一震,手臂直抖。
锦缎焦急道:“小主,您怎么了?”
僖贵人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锦缎,我原来是不能啊!”
“啊?小主你什么意思?”锦缎还是不解。
僖贵人将纸张攥成一团,向后一倒,靠坐在床侧,没有说话。
锦缎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
第一天,梁九功再次来长春宫,锦缎将他迎进来。
梁九功笑道:“僖贵人今天怎么样了?”
锦缎道:“小主今天精神不错,也老实吃东西了,多谢梁公公关心。”
两人走到侧殿门前,发现门关了,宫人在外面站着。
“小主,小主,您开开门!”锦缎推了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心中忽而有一种不祥预感,顾不得其他,连忙拍打着门。
里面没有一丝回响。锦缎的脸色越发白了,高声道:“快!快将门撞开!”
旁边的宫女、太监闻状,也不敢耽搁,连忙撞门。
梁九功也察觉不妙,让随行的太监一起撞门。
“砰!”的一声,大门撞开,众人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看清里面的情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主子!”
“快救人!”
“快啊!”
和昨天相同的地方,一条白绫吊在横梁上,僖贵人挂在白绫上。
“快将僖贵人救下来!快点!快点!”梁九功嗓子都快喊劈了。
同时暗呼倒霉,为什么偏偏是他来的时候,僖贵人寻了短见,昨天不是已经哄好了吗?怎么今儿又上吊了。
宫女、太监们一拥而上,连滚带爬地跑到僖贵人下方,托举着僖贵人的脚。
僖贵人被抬到床上,锦缎抖着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连忙喊道:“快去叫太医!”
宫女、太监们松了一口气,如果僖贵人出事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梁九功也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劝道:“僖贵人,你这是又何必呢,皇上说了不追究了,您可是赫舍里氏,怎么就想不开呢!”
僖贵人两眼紧闭,没有反应。
梁九功急的直拍腿。
太医来了过后,给僖贵人扎了两针,僖贵人慢慢地醒了。
“小主,你终于醒了!”锦缎连忙攥着她的手。
僖贵人迷茫地看了一圈,神情渐渐悲戚起来,哀伤道:“我这是没死?”
梁九功叹气道:“僖贵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僖贵人苦笑,“梁公公,我已经没活头了!”
“您若是没活头了,宫里的许多人都不用活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您看,你这一闹腾,将身边的这些奴才快吓死了。”梁九功无奈道。
锦缎:“小主,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啊!你如果死了,我怎么办!”
锦缎不明白,昨天明明是假的,今儿主子怎么就真的上吊自杀了。
“我不会再干傻事了。”僖贵人摇摇头,“我已经为赫舍里氏死过一次了!”
“僖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梁九功一头雾水。
难道因为假孕的事情,索大人怪罪僖贵人了。
僖贵人虚弱一笑,没有言语。
梁九功没在长春宫多待,又劝慰了两句,嘱咐长春宫的宫女要看紧点僖贵人,然后回到乾清宫,向康熙汇报此事。
康熙皱眉,看来假孕一事对僖贵人的打击很大。
皇后听说后,不仅亲自上门安抚僖贵人,而且去了乾清宫请罪,然后派人送了许多补身的药材去长春宫,并且将贴身大宫女红霜派去看顾僖贵人。
后宫诸人纷纷夸赞皇后宽厚贤良,觉得僖贵人太过矫情,后宫流产的宫妃多了,就是荣嫔都生了五个儿子,只留下一个,也没见她寻死腻活的。
荣嫔听到这种说法后,脸黑的像墨汁似的,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承瑞、长生、长华、赛音察浑死的那些日子,她日日好似刀绞,怎么没见她们心疼自己,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
三月初十,从早上开始,天空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佟安宁正用着午膳,延禧宫的人闯进来,说是昭贵妃快要生了,昭贵妃想请佟安宁去镇场子。
佟安宁见状,也不好推辞,到了延禧宫,发现门口堵着好几个人,宜嫔、荣嫔都在。
众人见到她来,连忙行礼。
佟安宁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雨,吩咐道:“进步吧。”
进入延禧宫,宁贵人出来招待大家。
佟安宁问了昭贵妃的情况,宁贵人道:“接生嬷嬷说,姐姐情况还好,胎儿不大,胎位也正。”
佟安宁抿了抿嘴,不再询问,众人坐在殿中,安静地等着结果。
又等了半个时辰,苏麻喇姑也过来了,皇后也姗姗来迟,询问了太医和接生嬷嬷。
旁边产阁中时不时传出昭贵妃的嘶叫声、还有接生嬷嬷的鼓励声,昭贵妃叫喊也算克制,并没有放纵地喊叫,知道留存力气。
等到下午,康熙来看过一次,守了半个时辰,就因为政事离开了。
蒙蒙的细雨编织着一层一层的薄纱,仿若将天地万物都笼罩进去。
佟安宁走到檐下,仰头看着院中的雨,看着灰蒙蒙的天,听着昭贵妃断断续续几个时辰的痛叫,她的情绪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心中有些烦躁,期盼昭贵妃这一胎能顺利。
傍晚酉时,随着昭贵妃一声凄厉的痛叫,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片刻后,一声略微微弱的婴儿啼哭炸响!
众人精神一振。
是男是女?
须臾后,一名接生嬷嬷出来,满脸堆笑:“昭贵妃娘娘生了个小格格!”
众人顿时送了一口气,连声道喜,语气真诚了不少。
皇后吩咐道:“来人,快去将喜事告诉皇上!”
门口的太监磕了一个头,转身钻进雨幕中。
佟安宁连忙道:“昭贵妃怎么样?”
没等接生嬷嬷回答,厉嬷嬷从产阁里走出来,一把跪在佟安宁面前,面色带着悲伤和惊慌,“清晏贵妃,娘娘请您进去!”
佟安宁身形微震,扶了扶门框,深吸一口气,“带路!”
……
进入产阁,佟安宁便被一股铁锈腥味给冲了一脸,看着虚弱躺在床上的昭贵妃,她失神地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想问,值得吗?
昭贵妃看到她进来,扯了一个笑脸,“你来了!”
佟安宁坐到她身边,同样挤出一个笑脸,“小格格我看了,皱巴巴的,不好看。”
昭贵妃闻言,顿时不高兴了,努力抬起胳膊,打了她一下,很轻,“我生的孩子怎么不好看,将来肯定比我好看。”
“长什么样,现在又看不出来,别人哄你的,我说不好看,就不好看。”佟安宁一点也不客气。
“你啊!本宫现在都快死了,你居然也不让让本宫。”昭贵妃没好气道。
佟安宁:“你求我办事,还让我让着你,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唉!说不过你,佟安宁,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食言啊!”昭贵妃再次困难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好!不过如果你的宝宝伤了我,我可是会还手的。”佟安宁握住她的手。
昭贵妃使劲翻了一个白眼,“你还真不客气!”
佟安宁立刻怼道:“我对皇上表哥都不客气,何况你!”
“哈哈……哈!”昭贵妃闻言笑了笑,借着灯光,看着佟安宁如玉的面庞,好奇道:“佟安宁,你和皇上青梅竹马,你心眼又小,可是本宫似乎见你不怎么在乎皇上纳了多少妃子?”
佟安宁嘴角微抽,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叫心眼小,比起这些人,她感觉自己没心眼。
她叹气道:“因为我知道啊!”
她知道康熙会有多少孩子,会有多少妃子,知道他是一个皇帝!
清楚了解这个时代,也知道康熙的性格。
她一个身体不好的人,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昭贵妃:“?”
她怎么听不懂!
她都快死了,佟安宁还这样糊弄她!
她正要开口,宋若进来,强忍住哽咽的嗓音,“娘娘,皇上来了!”
佟安宁起身,“好了,事情我答应你了,你可不能在皇上表哥面前说我的坏话!”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昭贵妃听到这话,即使全身冷的要死,还是不禁露出笑容。
佟安宁:……
不过最后还是将空间留给康熙和昭贵妃了。
从产阁里出来,嫔妃们纷纷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带着些许探究。
荣嫔:“真是让嫔妾惊讶,没想到清宴贵妃和昭贵妃感情这么好!”
佟安宁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啊!你嫉妒也没办法!”
“清晏贵妃真是喜欢开玩笑!”荣嫔笑容僵硬。
不过看在昭贵妃快死的份上,她不和清晏贵妃计较。
……
产阁中,昭贵妃含笑看向康熙,“皇上,您看过我们的小格格没有?”
康熙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看了,和你长得很像,未来肯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咳咳……哈呵呵……”昭贵妃吃力地笑了两声,“臣妾就知道佟安宁是诓我的,皇上相貌俊美,我也算是宫里数一数一的容貌,怎么可能丑。”
“哦?安宁她说什么了?”康熙语气好奇。
昭贵妃再次轻笑一声,“她说小格格皱巴巴的,不好看。”
“孩子出生本来就是皱巴巴的,等到满月时,就长开了,到时候你就能理直气壮地说了。”康熙低声道。
“让皇上失望了,臣妾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昭贵妃喘了一口气,“臣妾原以为见不到您最后一面,现在也圆满了。”
康熙握紧她的手,心痛道:“是朕没有照顾你,若是早日察觉,也不会害了你……”
“皇上!”昭贵妃遮住他的嘴,吃力一笑,“进宫我不后悔!没成为皇后,一开始有点不服气,后来也就想开了,生下小格格,我也不后悔!甚至很欢喜她是个格格,如果是个阿哥,怕是护不住他!”
如果是个阿哥,以他的地位,就算不想卷入夺嫡之争,也会有很多人推着他走,尤其是钮枯禄一族。
“胡说!朕的孩子无论是格格还是阿哥都能护住!”康熙沉声道。
昭贵妃笑了笑,没有反驳,“臣妾只是怕万一!”
康熙抿了抿嘴,给昭贵妃清理了额前汗湿的刘海,看着面前虚弱的女子,眸中带着怜意。
虽然他忌惮鳌拜和遏必隆,但是对昭贵妃却不讨厌,她虽然出身钮枯禄氏,平时性子傲气点,但是却甚少争风吃醋,不曾主动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因为这样,皇后管理后宫,才能轻松。
昭贵妃开口欲言,喉咙一股咸意上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将康熙的龙袍溅了一片。
厉嬷嬷连忙上前,替她整理,“娘娘,你怎么样,快去喊太医!”
昭贵妃呼吸变得急促,想要给厉嬷嬷一个安抚的笑,大口的鲜血再次呕了出来。
……
太皇太后听说昭贵妃快不行了,也赶了过来,人才进门,就听到院中一声凄厉的喊声,“娘娘!”
屋内被奶嬷嬷抱着的七格格顿时高声哭嚎起来,仿佛感应到了生母的离去,声音比出生时还要嘹亮。
延禧宫的宫人纷纷伏地叩拜,低声哭泣。
康熙神色哀痛地从里面出来,对上太皇太后的视线,悲声道:“昭贵妃没了!”
太皇太后失神地后退半步。
苏麻喇姑扶住她,“主子!”
太皇太后闭目深吸一口气,“昭贵妃可惜了!”
……
康熙一十一年,三月初十酉时正,康熙昭贵妃崩逝于延禧宫。
宁贵人晋封宁妃,升延禧宫主位,抚养七格格佛尔果春,意为灵瑞。
康熙心疼她出生当天丧母,希望能用这个名字保佑她平安快乐一生。
后宫众人对于宁贵人升妃位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一些人猜测,昭贵妃崩逝后,宁贵人是不是直接升贵妃,毕竟她可是昭贵妃亲妹妹,同为钮枯禄氏的姑娘,现在只升了妃位,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对于七格格,不少人却心中冒酸气,要知道皇上生了这么多格格,就只给七格格起了名字,其他格格只是用排序称呼。
一格格的生母去了,现在养在张贵人身边,皇上不管她没事,但是荣嫔的三格格也没有名字,至于布贵人的五格格、郭贵人的六格格更不用说了。
第137章
昭贵妃三月初十去世,三月十六是头七最后一天,各宫都来了人前来祭拜。
后天就是三月十八,是康熙的生辰,又称万寿节,宫里的殇意就会被万寿节的喜庆给吹散。
毕竟昭贵妃虽然地位高,也只是贵妃,总不能因为他,让皇上连生日都过不了。
虽然康熙说过,今年宫中万寿节不需大办。
但是昭贵妃的去世太过突然,礼部和内务府早就筹办好了,连章程都早早呈送上去了,嫔妃们的礼物也都准备好了,阿哥和格格们为了这一天,整日练习,哪能随便就撤了。
而且万寿节是个非常重大的节日,这一天可不是宫里给皇上庆祝,民间也会庆贺,可以说是举国同庆,异常热闹,宫里张灯结彩,民间当地的官员也会搭建彩棚,请民间艺人表演才艺,鼓励百姓娱乐,体现太平繁荣的景象。
就连宁妃,即使再伤心,也要收拾好心情,参加万寿节,她已经是宁妃,不是过往躲在昭贵妃后面的小丫头,而且七格格还需要她照顾,万寿节这种重要场合,肯定要参加的。
对于每年的万寿节安排大多都一样,也没有多少新意,万寿节前两天,宫里各处红灯高悬,彩旗纷飞,除了延禧宫,其他宫门仔细装饰了,还有搭建的杂耍和戏班子舞台。
康熙作为寿星公,也不能轻松,他需要接受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外国使臣的参拜。一直到晚上,还要主持家宴,可以说除了普通人家,一般有点地位的人家逢年过节,尤其这种重大节日,越是地位高、有分量的人也是得不到闲,即使生辰宴也是如此。
晚间,佟安宁抵达了乾清宫,她到的时候已经算晚了,除了伊哈娜、皇后、太皇太后、皇太后没有来,宁妃、荣嫔、惠嫔、宜嫔、通嫔都来了。
她们都已经到场,其他宫妃自然不敢耽搁,一直做小月子的僖贵人也出来了,看着比以前要消瘦一些,和人对视时,也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
佟安宁进入大殿,在坐的人纷纷起身行礼,佟安宁微微点头,然后坐到自己的座位,目光落到对面的空地,眸光微闪。
往常昭贵妃一般坐在她对面,也有对面空着的时候,不过不似现在,永远空着了。
宁妃坐在对面,正好和伊哈娜的位置对应,看到她,微微行了一礼,佟安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众人注意到她们之间的举动,眼神复杂,昭贵妃临死前,除了见皇上,就见了佟安宁一面,两人肯定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现在没了昭贵妃,佟安宁就成了后宫唯一的贵妃,众人想起佟安宁的身体,眸光闪烁。
就不知道,这个贵妃什么时候也没了……
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皇太后、伊哈娜一起出场,然后皇后也到了,最后就是康熙压轴出场。
一番行礼过后,康熙宣布晚宴开始。
晚宴的流程那是那些,康熙说完话,就是众人恭贺他生辰快乐。
今年大家的情绪比较克制,毕竟自从昭贵妃去世后,皇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如果她们表现的太过外露,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恶感。
宴会的中场,就是皇子皇女们的表演,康熙的情绪好了些。此次表演,三阿哥胤祉背了两首诗,然后四阿哥胤禛也连续背了两首诗,也是一字不差,两个小孩看着个头也差不多,衣服颜色也相似,站在一起,有些像双胞胎。
布贵人打趣道:“三阿哥和四阿哥看着好像,简直像是双生子!”
惠嫔嘴角同样翘起,“他们都是皇上的儿子,排序又相近,像双生子也正常。”
荣嫔闻言,笑容微僵,狠瞪了布贵人一眼。
自从布贵人搬到钟粹宫后,就为惠嫔马首是瞻,三阿哥和四阿哥是能比的吗?
三阿哥是她的儿子,四阿哥的生母是德贵人乌雅氏,两人怎么能绑在一起。
荣嫔勾起嘴角,斜瞥了惠嫔一眼,笑呵呵道:“虽说都是皇上的儿子,还是有区别的,所谓嫡长嫡长,‘嫡’在‘长’的前面,惠嫔姐姐,你说是不是?”
惠嫔笑容微滞,很快就恢复正常,“做额娘的,最大的心愿就是期待孩子能长大成人,然后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一时的‘长’也没什么用,本宫不怎么在乎。”
荣嫔瞬间瞪大眼睛,脸色微黑,看着惠嫔的笑脸,死死地用手攥着帕子,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甩到惠嫔脸上。
惠嫔见她怒火上涌,转身从身侧端起一杯热茶递到她身边,语气带着歉意,“荣嫔妹妹不要生气,是本宫大意了,本宫刚才的话可不是说你的,而是自责失去了承庆。”
“惠嫔,既然这样,就要常积口德!”荣嫔伸手接过惠嫔的杯子,嘴唇上扬,“否则会报应到孩子身上。”
惠嫔闻言,用帕子遮住嘴角的弧度,眉眼微垂,低声道:“荣嫔这样说,难道十分有经验?荣嫔的哪个孩子是糟了报应!”
“啪”的一声,细微的碎瓷声侵入众人耳朵,不少人下意识瞄了一眼。
心想又是那个人不小心将东西撞掉了。
这一瞄顿时呆住了。
只见惠嫔满脸水泽,荣嫔右手微扬,她们脚下还躺着几片茶杯的碎片,这种姿态很容易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上首的康熙一开始没注意,见下方的众人将目光投到惠嫔和荣嫔那里,这才看到。
梁九功连忙道:“皇上,奴才下去打听一下!”
康熙微微点头。
伊哈娜侧身,凑到佟安宁身边,好奇道:“她们怎么闹矛盾了!”
还有今年到底谁安排的位子,怎么将荣嫔和惠嫔安排在一起了。
佟安宁:“谁知道呢!可惜太吵了,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动手?”
荣嫔和惠嫔起身,走到场中,向康熙谢罪。
皇后眉眼柔和,语气安抚道:“荣嫔、惠嫔,你们一人有矛盾,可以找本宫调和,何必在大庭广众下动手,今日是万寿节,也太不应该了!”
惠嫔面上已经擦干净,脸上的脂粉都被清理了,露出秀丽的面容,看着带着几分委屈,“皇后娘娘,嫔妾委屈,只是和荣嫔说了几句育儿经!谁知被荣嫔这样对待!”
荣嫔福身一礼,眼眶溢满清泪,“皇上,皇后娘娘,惠嫔欺负嫔妾,明知臣妾失去了那么多孩子,还挖苦嫔妾不会养孩子。”
“皇上,嫔妾冤枉,嫔妾看到殿中这么多孩子,就想起了承庆,不小心说错了话,让荣嫔误会了,就想着以茶代酒道歉,谁知荣嫔不接受,直接泼了嫔妾一脸。”惠嫔同样伤心道。
两人都有默契,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说夺嫡方面的话题。
即使两人心中已经想撕烂对方的嘴,面上还要互相打配合。
梁九功走到康熙身后,小声地说着话,“皇上,奴才打听道了,确实如两位娘娘说的那样。”
旁边的人没听清两人说什么,但是看清惠嫔确实递茶给荣嫔,然后荣嫔反手泼了她一脸。
太皇太后面色带着不悦,“你们一人都是嫔位了,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两个阿哥想想。”
惠嫔和荣嫔道:“嫔妾有罪!”
大阿哥见状,拉着三阿哥出来,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撒娇道:“乌库玛嬷,您就别气了。”
三阿哥仰头,同样稚声道:“乌库玛嬷,你如果气了,就打我和大哥的屁股吧!别生额娘和荣母妃的气了。”
太皇太后顿时忍俊不禁,“胤祉,打屁股可是很疼的!”
三阿哥小脸纠结,挠着屁股看了荣嫔一眼,眼神可怜,惹得荣嫔心疼又好笑。
这傻小子,还没有打,他就已经开始疼了。
大阿哥一听,立马用手扒拉他的脑袋,“我可没说打屁股,真打了,只有你挨打,我已经是大孩子了,皇阿玛才不会打屁股!”
三阿哥顿时皱眉,一脸纠结地看向康熙。
康熙板着脸,可是眸中带笑,看着两个儿子在下方求情,逗弄道:“胤祉,这下你愿不愿意替荣嫔、惠嫔受罚了。”
三阿哥撇着嘴,左右看看,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荣嫔给他使眼色。
傻小子,这个时候纠结什么,你这个年纪,皇上和太皇太后又不能真让你替母受罚!
可惜三阿哥跪的位子在荣嫔前方,不刻意扭头,压根看不到荣嫔。
佟安宁目光落到大阿哥身上,微微扬了扬眉梢,语带笑意,“大阿哥,既然你已经是大孩子了,那就不用皇上亲自动手了,可以打板子了。”
大阿哥闻言,立马看向佟安宁,半张着嘴,明显被吓到了。
他知道好多奴才和宫女不听话,都打了板子。
康熙见状,配合道:“确实,都长大了,不用朕动手了。”
大阿哥:……
三阿哥有些可怜地看着大阿哥:“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受罚吧!”
“你这个小笨蛋,他们是吓唬咱们的。”大阿哥反应过来,点了点他的脑门。
他喜欢这个弟弟,比一弟弟笨,能让他欺负。
三阿哥揉了揉脑门,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顿时忍俊不禁。
因为大阿哥和三阿哥的求情,荣嫔和惠嫔的事情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许多人艳羡地看着荣嫔和惠嫔,目光落到大阿哥、三阿哥身上时更是火热。
所以,还是要生个阿哥,不仅未来有保障,登上大统后,那就彻底无忧了,如果惹了事,皇上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没有孩子,恐怕荣嫔和惠嫔今天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万寿家宴尾声,康熙带着众人出去,观赏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晦暗的天空被照亮,烟花千姿百态,华美繁复,虽然美丽,但是太过短暂,最后一波烟花,如星坠,明亮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然后光点化作一颗颗流星消失在天际。
佟安宁瞧着头顶的烟花,想起了昭贵妃,她就如这烟花一般,绚烂无比,又转瞬即逝。
她原以为昭贵妃已经跳出了原先的历史轨迹,谁知仍然没有改变她早逝的命运。
伊哈娜借着灯光,瞥到她面上的伤感,握了握她的手。
昭贵妃才去世不久,安宁一直都不怎么开心,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想起昭贵妃。
……
万寿节后,紫禁城陷入沉寂,五月的时候,再次热闹起来,因为今年又是大选。
木兰围场那边已经建成,康熙今年打算带着大臣和皇子们去秋猎,所以大选就提前到上半年。
现在宫里的格局基本已定,上有皇后、贵妃,中间宁妃、慧妃地位稳定,惠嫔、荣嫔、宜嫔、通嫔,下面一大波贵人、常在,对于今年的大选,底层嫔妃更加在乎,高位嫔妃不怎么着急。
大选过后,新人进宫。
一茬新人换旧人,都是差不多的路数,御花园闲逛的身影多了不少,不少是打着偶遇的念头。
佟安宁看着来往的新晋嫔妃,忽然兴起“微服出巡”的念头,让人找了一个素净的衣服,只戴了一两个首饰,头上只插着一个银簪,然后带着珍珠去了御花园,一开始她打算带夏竹的,可是她额头有疤,容易认出。
珍珠紧张兮兮道:“主子,你可不要冲动,不要伤到自己。”
佟安宁安慰道:“放心,咱们就是打入她们内部看热闹。”
珍珠:……
主子压根没听进去。
到了御花园,佟安宁用银子买通了一个小太监,知道御花园最新的吃瓜地点在万寿亭附近,带着人过去了。
现场果然有不少人,不少都是生面孔,佟安宁能认出有坤宁宫的锦贵人,还有翊坤宫的静贵人。
佟安宁装作不在意地混入众人中,从兜里掏出自己准备的瓜子花生,熟练地分给一旁的人。
大多人不好意思拒绝,接了过去,没怎么问佟安宁的来历。
深宫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谣言,年初三月,昭贵妃去世,后宫针对她生产时的事情,传出不少谣言,包括她临死前,单独和清晏贵妃说话的内容大家都有猜测。
这些新进宫的宫妃有些惊奇,按理说昭贵妃和清晏贵妃同为贵妃,就算不斗个你死我活,也不该好到这个地步,要知道,虽说昭贵妃和清晏贵妃看似没有摩擦,但是朝堂上,佟国舅和钮枯禄氏可是打的火热。
对于昭贵妃临死前嘱咐佟安宁什么话,大家的推论都不一样。
有人猜测,是威胁,有人觉得是释然,也有人觉得是告诉佟安宁大秘密……
佟安宁叹气。
怎么一个都没有猜对!
也是呢!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钮枯禄氏出身的贵妃娘娘,居然将自己的妹妹和孩子托付给她,她就那么担心宁妃,就不能对自己的妹妹多些信任和鼓励啊!
再说,自己体弱多病,如果不小心早死了,昭贵妃不会怨她吧。
……
“昭贵妃当年可是差点成了皇后,肯定知道后宫不少事情,也不知道她临死前,到底告诉清晏贵妃什么秘密?”
“不一定是秘密吧,我听说清晏贵妃和昭贵妃甚少有矛盾,说不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清晏贵妃的事情,想要寻求谅解?”
“呵呵!这位妹妹真是好会说,都给死人泼脏水了!虽然我没见过昭贵妃,但是她在后宫的声望颇高,太皇太后、皇太后对夸赞她温良贤淑,才德兼备,虽然她俩都是贵妃,我以为还是昭贵妃地位高些,昭贵妃比清晏贵妃早进宫十年,母族钮枯禄氏是满清大姓,阿玛遏必隆、义父鳌拜都是辅政大臣,而佟家也就两个国舅。”
“哈哈哈……听你说这些,不知道,还以为妹妹你姓钮枯禄氏,同为佟氏,佟妹妹将清晏贬的一文不值,简直是乐死我了。”
“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敢贬低清晏贵妃,只是就事论事。”
佟安宁指了指中间穿着粉色旗装的姑娘,小声问道:“她也姓佟?”
“是的,好像还和贵妃沾亲带故,不过关系远着呢,听说进宫前搭上了佟家大爷的路子,认了亲。哼,真以为有个‘佟’姓,就能为所欲为了。也要看人是不是,进宫这些天,皇上也就临幸了她一次,我看她现在坐着当贵妃的美梦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呃……对对!”佟安宁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
场中,之前和佟常在理论的紫衣姑娘直接乐了,“就事论事?我看你是眼瞎了!”
旁边的锦贵人一听,顿时拉着脸,“袁常在,咱们论事归论事,可不能骂人。”
袁常在轻哼一声,“难道锦贵人赞同佟常在的话。说句失礼的话,如果按照佟常在这算法,就事论事,昭贵妃的家世后宫无人能及,就是皇后娘娘也差了一分。”
佟安宁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
“袁常在,你大胆!”锦贵人冷着脸。
静贵人见状,凉凉道:“锦贵人,大家聚集在这里听乐子,可是你一会儿一个大胆,在这里抖着坤宁宫的威风,是不是太失礼了!”
其他人微微点头,大家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一个贵人而已,也没有多金贵,又不是嫔位。
锦贵人:“……静贵人说笑了,大家都是姐妹,刚才袁常在也说了,昭贵妃的家世在后宫无人能及,也是赞成佟贵妃低昭贵妃一等吧!”
“我可没说哦!”袁常在晃了晃手指,“还有,不是佟贵妃,是清晏贵妃,大清第一位双字封号的贵妃,昭贵妃也只是单字封号,说家世有什么用,若论家世,清晏贵妃和皇上是表兄妹,咱们就事论事,我是看不得有人故意贬低清晏贵妃!真以为同一个姓,也能当上贵妃了!”
佟常在瞪着眼,咬着牙,“我就是再差,姓佟这件事也更改不了,不能因为我姓佟,就要偏薄佟……清晏贵妃,她快十年了,无子无女,昭贵妃还有一个七格格,而且被皇上起名佛尔果春,就是几个嫔位都没有的尊荣,难道不代表昭贵妃的地位比她高?”
珍珠有些担忧地看向佟安宁,“主子……”
佟安宁反手塞给她一把瓜子,“吃瓜子!”
珍珠:……
锦贵人面露担忧:“好了,佟常在,你也不要太过分了,宫里的人都知道清晏贵妃身子弱,皇上念她可怜,才给了她一个贵妃之位,否则若是对她喜欢,岂能不给她一个孩子,连昭贵妃入宫十多年都有孕了,现下宫中的嫔位、妃位包括皇后,哦,除了和她关系好的慧妃,哪一个不曾有过孩子。我看,就是慧妃也是她连累的。”
“你……”袁常在生气地看着她。
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话,颠倒黑白。
锦贵人见她气着了,嘴角微翘,“袁常在,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见的比你多,一些弯弯绕绕,你们才进宫不了解,也就信了宫外的话,紫禁城的嫔妃空有地位,没有恩宠和子嗣,等到年老色衰后,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什么也没有。”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默默点头。
“我觉得对,有了孩子,等到孩子出息了,当个太妃,一辈子也稳当了。”
“可是清晏贵妃也可以抱养其他孩子吧。”
锦贵人听到这话,再次笑道:“这话说的,皇上已经有了嫡子,如果清晏贵妃再养个孩子,这不是和皇后对着干,皇上英明神武,连蒙古嫔妃都不碰,岂能留下这样的麻烦,所以她这个想法注定落空了,我看她还是想着和宫里的妃嫔搞好关系,或者求着皇上给她一个格格。”
众人再次点头。
静贵人也没有吭声,她倒要看看锦贵人嚣张到几时,等到今天的话传出去,就算锦贵人有皇后护着,也要受点罚吧。
锦贵人轻飘飘地瞥了静贵人一眼,猜中她心思。
哼!宫里每天的谣言多如星河,宫里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少数,佟贵妃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说的。
“现在看起来清晏贵妃也挺可怜的!”佟安宁身边的宫妃感慨道。
她说完后,还捅了捅佟安宁的胳膊,“你觉得呢!”
佟安宁眨了眨眼,嘴角微抽道:“听她这样一说,好像是挺惨的?”
她说完话,发现身边的宫妃凑近了她,眼中带着疑惑,“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眼熟,好像……好像……”
佟安宁:!
旁边的人被她这话吸引,也将目光落到佟安宁身上,接话道,“长得好像清晏贵妃,看着没有贵妃大气,相貌寡淡一点,你姓什么啊?”
佟安宁:“……姓佟。”
“咱们今年入宫的姐妹里到底有几个姓佟的,我怎么看你又眼熟,又陌生?”身边的宫妃将注意力彻底放在佟安宁身上了。
佟安宁眼皮跳的更狠了。
珍珠轻声道:“主子,要不……”咱们跑吧!
锦贵人注意角落里的骚动,目光落到佟安宁身上时,得意的笑脸瞬间被冰封住,她脚下一软,一下子倒在地上。
静贵人看到她这样,被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也是身子一颤,连忙跪在地上,“奴才拜见清晏贵妃!”
现场仿佛吹过一场零下百度的冷风,瞬间将所有人都冻住了,众人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坐在佟安宁身边的宫妃脖子僵硬,吃力地抹过头,仿佛能听到脖子“嘎吱嘎吱”转动的齿轮声,“清晏……贵妃!”
老天啊!怪不得她说这么眼熟。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被惊醒,齐齐跪下去,“奴才参见清晏贵妃!”
袁常在等人脸色还算好,但是锦贵人一众就面色苍白了。
佟安宁叹气,收起口袋的瓜子,站起身,环顾一圈,幽幽道:“本宫真是惨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清晏一字是皇上给本宫的谥号,这下你们该满意了!”
这样说着是不是更惨!
“……”众人不敢言语,低着头,等着她的雷霆之怒!
珍珠扶着她,心疼道:“主子!”
佟安宁摆摆手,“走吧!”
“是!”珍珠扶着佟安宁转身,临走前,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众人冷汗直冒。
……
一直到看不到佟安宁身影,角落里的众人仍然不敢起来,最后确认佟安宁确实离去,袁常在等人才松了一口气,相互搀扶着起身,看着佟安宁离去的方向,目露沉思。
等回过神,发现锦贵人、佟常在等人还瘫在地上,嘴角不禁露出嘲讽。
不是看不起清晏贵妃吗?现在吓得像条狗一样。
……
下午时分,入宫的小嫔妃在御花园议论宫廷事情,被当事人佟安宁当场“偷听”到的事情就小规模传开了。
第一天,众人去坤宁宫请安,皇后针对这事斥责了众人两句,同时众人发现今日清晏贵妃没来。
稍微一打听,听说她生病了,所以就没来。
又过了两天,清晏贵妃的病情越发加重,前去承乾宫道歉的宫妃一个都没见。
三日后,赵昌前往后宫传旨,锦贵人、佟常在直接降为庶妃,罪名就是妄议后宫事宜,至于袁常在等人也受了罚,罚抄佛经,锦贵人和佟常在算是最重的。
佟安宁听到结果后,轻叹道:“我就是装一下病,来表示自己重视她们的谈话,皇上表哥怎么将人给罚了呢!”
这下她不会变成万人嫌吧!
珍珠笑道:“那是因为皇上在乎主子您!贵妃之尊也是她们能议论的,这些年进宫的嫔妃越发大胆了!”
佟安宁再次叹了一口气,“以后可就吃不了瓜了!”
估计这次以后,御花园的吃瓜角彻底没了,自己这张脸也会被那群人记一辈子。
第138章
明面上皇上处置锦贵人、佟常在等人的理由是非议后宫事宜,但是大家又不是傻瓜,皇上这遭,明显是为贵妃出气。
锦贵人简直后悔死了,那天之后,她原以为之后会得到佟安宁的刁难,连忙向皇后请罪,皇后娘娘也先发制人,先训诫了众人。
佟安宁生病卖惨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低估了佟安宁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只能说,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骗了。
锦贵人,不,现在应该称呼叶赫那拉氏了,自从被一降到底后,也不敢出去,日日打听佟安宁病情什么时候好转,好找时间去请罪。
……
承乾宫中,佟安宁和伊哈娜坐在梨树下纳凉,伊哈娜面前支着一个画板,她最近对西洋画感了兴趣,目前正在学习中。
佟安宁斜躺在榻上,一边和伊哈娜说这话,一边给狗狗喂鸡肉干。
五只狗狗蹲坐在旁边,乖乖地张嘴等吃的。
伊哈娜则是在画纸上仔细涂抹,但是效果事与愿违,画纸上几只狗狗长得奇形怪状,看着像老鼠、像黑鱼,像螃蟹……无论怎么看就不像是狗。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看佟安宁,默默将旁边画的疑似浅色树干的东西涂了涂,然后又添了枝杈,变成一棵真的树。
干完活后,她默默地点头,自己这棵梨树画的不错。
伊哈娜:“安宁,我听珍珠说,那个锦贵人昨天又过来了?”
“我现在重病,不能见外人!”佟安宁将手中的鸡肉干都抛了出去,五只狗狗吃完后,摇着尾巴围在她身边。
伊哈娜闻言笑了笑,“听说这些天那些小嫔妃们特别乖,也不去御花园逛了,我估计连皇上都轻松了。”
“这么说来,皇上表哥做这事也不全是为了我,难道他也觉得烦了?”佟安宁唤来一只狗,挠着它的下巴,狗狗大尾巴直摇,两只前爪小心地搭着佟安宁的胳膊。
“你如果这样想,皇上会伤心的。”伊哈娜忍俊不禁道。
佟安宁:“不哭就行,啧啧!真没想到那群人这么看我的,听她们一说,我好像真的挺可怜的。”
伊哈娜翻了一个白眼,“她们也就是故意嘴你,你这个地位,谁敢瞧不起你。不这样说,怎么能平衡自己?”
人的嫉妒会失智,她听了那些谣言也是无语,都进宫了,居然还当众散播这些事。
真不知道是蠢还是坏。
或者整天做梦,以为口头上打压了佟安宁,自己就能轻易上位。
真将宫廷将皇上的后宅了,简直可笑,前朝后宫可是分不开的。
佟安宁长叹一声,“可惜了!那么好的听八卦角落,她们的消息有时候可比咱们还要全。”
“让那群小宫妃听到你的感慨,真的会哭的。”伊哈娜拿着笔指了指她,摇头无语道。
两人说话时,小夏子躬身跑进来,“主子,慧妃娘娘,四阿哥又来了。”
佟安宁一听,不禁扶额头疼道:“他怎么又来了!”
伊哈娜指了指围在她身边的那几只狗,“还不是被‘金木水火土’给迷的!”
佟安宁生病,她是贵妃,地位只在皇后之下,有名有姓的宫妃都要来看一下,几个皇子皇女也一样。
四阿哥胤禛见到了她宫里的五只狗后,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有空就过来,德贵人也不制止。
佟安宁又不能将人赶回去。
小夏子说完,门口就传来曹祥总管的话,“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稚声稚气道:“曹总管,昨天五弟弟生病了,我陪着他,小金、小木想没想我?”
小金、小木算是五只狗狗中颜值最高的,高大威猛,有着蒙古獒的血统,看着憨憨的,四阿哥一眼就喜欢上了。
曹总管:“四阿哥,奴才不知它们的心思,要不您去看看。”
“也行,我给它们带了牛肉干和龙眼。”四阿哥走进院子,一下子就看到围在佟安宁身边的大狗狗,眼睛放光,眼看着就要冲过来,被嬷嬷给拉住了。
四阿哥见状,跑到佟安宁面前,给佟安宁、伊哈娜行了礼,然后就伸手摸向面前的狗狗。
小孩儿看着和大狗狗差不多高,眼睛里满是喜欢。
佟安宁笑道:“四阿哥如果喜欢狗,可以让德贵人给你养一只啊!”
四阿哥眼睛乍亮,光彩很快就暗了下去,“额娘说,狗狗容易吵到弟弟和妹妹。”
佟安宁点了点头。
德贵人似乎说的没错,翊坤宫里现在还有宜嫔的阿哥、郭贵人的小格格,都是孩子,确实要注意这些。
四阿哥给狗狗们喂了零食和水果后,又和狗狗玩了一阵,然后在嬷嬷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后,伊哈娜轻哼一声,“我看德贵人不想养狗,也是想四阿哥抱您的大腿,你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膝下都多了一个儿子。”
佟安宁:!
她拧眉思索了一下,伊哈娜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佟安宁:“你说我要不要和宜嫔撕破脸?”
伊哈娜嘴角微抽,“干嘛?如果我是德贵人,在宜嫔和你之间,肯定选你,宜嫔受宠还有儿子,在翊坤宫中,四阿哥也就是比五阿哥年龄高点,但是你的承乾宫可没有其他人,膝下还无子,如果德贵人不想待在翊坤宫,用你卖惨或者躲到你宫里,你怎么办?”
“嗯嗯……是我失策了,这样的话,还要找其他方法。”佟安宁若有所思道。
伊哈娜捏了捏她的脸,“你也不用纠结,只需要满足四阿哥的愿望就行。”
“……我知道了。”佟安宁说道。
四阿哥生辰是六月,她不想直接送,可以提醒康熙。
……
于是六月的时候,四阿哥觉得自己收到了这辈子最喜欢的礼物——一只雪白色的狮子狗幼崽。
看着梁九功怀里的小狗崽,四阿哥眼珠子都快黏上了,比小狗崽的眼睛还水润,满是喜欢。
“四阿哥,皇上听说您喜欢狗,特地给您选了一只狮子狗。”梁九功躬身道。
四阿哥立马看向康熙,“多谢皇阿玛!”
康熙拎起小狗崽的脖颈,放到四阿哥的怀里,这是一只白色卷毛狮子狗崽崽,胖嘟嘟的,全身雪白,窝在四阿哥怀里时,有些不安地哼哼叫。
“起个名字吧,既然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不能让他吓到别人。”康熙笑道。“嗯嗯!”四阿哥两手紧紧地保住狗,连忙点头,拿着脑袋蹭着小奶狗,“以后你就叫雪雪吧,雪雪,我是四阿哥,你要叫我四阿哥哦!”
梁九功看着四阿哥稚气的一幕,不禁偷笑。
康熙道:“胤禛,这狗虽然给你养,但是不能玩物丧志,知道吗?”
四阿哥抱着狗,仰着头有些不解道:“皇阿玛,玩物丧志是什么意思?”
康熙顿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忘了孩子还小,恐怕就是大阿哥也不知道“玩物丧志”的意思,“玩物丧志就是不能因为一些玩具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消磨你的意志。”
四阿哥噘着嘴,“可是雪雪不是玩具,它是我的朋友!”
说话时,怀里的小狗用鼻头拱着四阿哥的小肉手,时而伸着小粉舌舔一下,四阿哥不禁露出笑容,连忙改道:“最好的朋友!”
“……”康熙嘴角微抽。
这小子和狗认识还没有一刻钟,已经确定最好的朋友了,他就帮他记下,等到长大后,好好笑话他。
……
四阿哥得了小奶狗后,每天都带着小奶狗出去闲逛。
承乾宫的小金、小木也不香了,佟安宁怀疑,四阿哥带着狗就是为了炫耀。
钟粹宫的大阿哥、景阳宫的三阿哥、三格格都被四阿哥的小奶狗勾引过,可惜他们想要养狗的想法没有得到自家母妃的支持。
佟安宁那边也安生了,等到明年,四阿哥去上书房,更没有时间了。
……
七月如火一般烈,虽然骄阳灼热,但是万物也格外昂扬,到处都是蓬勃向上的生机。
经过两年的建设,现在京城已经看不到十八年地震的伤害了,其中内城和外城的区别变得没有那么严格,甚至许多时候,外城地区要更繁华,许多地方已经不分内外城了,比如新建的丰台区,那里汇聚着众多商铺,街面整洁,店铺井然有序,还为小摊小贩都准备了地方,周围有许多民居,每天都人来人往的。
而且夜晚的时候,街面上也是灯火通明,白天黑夜都能听到摊贩的叫卖声,丰台区往北直走,有一条大路是通往皇城的大清皇家玻璃厂,那里已经全部换了面貌,一些污染严重的生产作坊早就转移到城外,主工厂目前只做深加工、再加工或者研究,围绕玻璃厂,有三条商业街,玻璃器皿、落地钟、陶瓷、镜子、首饰等各种玻璃制品,大多人空着手进去,然后空着钱包出来。
而且玻璃厂附近,还有两栋全京城最高的客栈,两间客栈都是佟安宁名下的,用水泥钢筋搭建,一栋西式风格,一栋古典风格,足有五层,讲究大气、奢华,每间都有玻璃落地窗,高床软枕,装修设计精致细腻,客栈伙计和管事都统一服饰和培训,西式风的客栈伙计穿的也是西式风,中式的自然是中式。
西式风的客栈中,佟安宁让人聘请了不少蒙古伙计,他们不用剃头,不用留辫子,让人改成比较让人接受的较现代长发发型。
两家客栈互不干涉,各干各的,距离较远,住在客栈里,基本上能俯视全城,自从开店以来,每天都客满,来往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是富商巨贾,而且客栈还提供宴客的礼堂和大厅,当然价格也会配得上他们身份。
平时压根不缺生意,尤其年初、年尾,都要提前预约,为了不影响交通,两家客栈旁边还修建了停“车”场,进而衍生出了各种马匹、马车相关的店铺红红火火,又衍生了出不少商业区。
佟安宁在两家客栈的顶层都给康熙留了一间豪华套房,旁人都不能住。
只要他住一次,就够客栈吹的了。
当时康熙知道后,哪能不知道佟安宁的小心思。
除了微服出巡,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需要。
而一旦微服出巡,普通百姓肯定不知道。
这两家客栈是佟安宁的开的,佟安宁是他的贵妃,客栈有他的套房,普通民众可能下意识认为那间房他住过,无论他去没去过。
为此他不禁感慨佟安宁实在是可惜了,如果是男的,说不定现在就是全国首富了。
佟安宁觉得他多虑了,商海诡谲,她的心眼连宫斗都不行,何况是商场。
……
若说七月,除了七夕,还有一个避不过去的节日就是七月十五的鬼节。
白天,佟安宁去永寿宫找伊哈娜,晚上用了晚膳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总觉得此时的夜格外黑。
佟安宁坐在步辇上,看着身旁的宫女、太监,脑海里不知道想起上辈子看到的恐怖片,什么僵尸、什么宫女鬼、太监鬼……
漆黑的宫墙阴影下,是不是藏了一大堆看不见瞳孔黑眼珠,隐在暗处里,看着来往的生人,可能措不及防间,双方眼珠子对上,一下子将灵魂吸走了……
也有可能从哪道宫门窜出一个怪物,一下子冲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
那边的李树也有点吓人,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白衣吊死鬼,随风摇摆,伸着长长的舌头……
佟安宁默默收回视线,控制自己不再乱想,余光瞥到前方宫门时,身子一僵。
只见前方宫门口站着一名看不清脸的白衣女子,对方撑着一把红伞,就那样停在门口。
佟安宁眼皮直跳。
白衣、红伞,还是中元鬼节这身造型,这是故意吓人、还是在招魂!
珍珠厉声道:“你是哪个宫的?”
对方好似被镇住了,然后晃过神,将伞一扔,转身就跑了。
珍珠立马喊道:“快去追!”
两名太监立马追了上去。
佟安宁缓过劲,正要吩咐人启程,后方传来声音。
佟安宁扭头就看到康熙带着人从转角出现。
康熙看到她,示意队伍跟上,佟安宁命令人放下步辇,给康熙行了礼。
康熙走到她身边,疑惑道:“刚才朕听到动静,发生了什么事情?”
珍珠连忙道:“启禀皇上,刚才娘娘被人装神弄鬼吓到了,对方堵在前面宫门口,打着红伞,穿着白衣,简直要吓死人了。”
“……没有,只是好奇她干嘛跑!”佟安宁摸了摸胸口,吐了一口气。
康熙握住她的手,皱着眉道:“手都这么凉了,还说没吓着。”
“真没有。”佟安宁再次说道。
康熙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吩咐道:“摆驾承乾宫!”
佟安宁好奇问道:“梁公公,你们原先要去哪个地方?”
梁九功先冲着佟安宁讨好一笑,然后看了看康熙,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
康熙道:“朕原先打算去景阳宫看看三阿哥,听说他最近贪凉感染风寒。”
最近暑热难消,三阿哥还小,用冰没有节制,就遭了殃。
佟安宁连忙道:“那您快去吧,我真没被吓到。”
“先送你回去,再去看三阿哥也不晚。”康熙将人扶到步辇上。
佟安宁抿了抿嘴,没有再拒绝。
……
回到承乾宫,康熙让人给佟安宁熬了安神的汤药。
珍珠派出去的人也将人抓到了。
是个熟人。
佟庶妃抖着肩膀,低着头站在下方,脚边放着一把油纸伞。
佟安宁没想到是她,没等她张口询问。
佟庶妃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奴才没想吓到贵妃娘娘,奴才看着今夜天色阴沉,担心有雨,所以撑了一把雨伞。”
康熙眉间微锁,“夜晚你怎么在外面?”
佟庶妃不敢抬头,盯着地板,“奴才丢了重要东西,所以出来找一下。”
“若是骗朕可是欺君大罪!”康熙半信半疑。
佟庶妃吓得浑身一抖,“奴才不敢。”
康熙眼睛微眯,让她起来,站在角落里,命人出去调查。
梁九功很快将事情调查出来。
原来佟庶妃白天打听到康熙要去景阳宫,就想半路截下他,虽然荣嫔是嫔位,但是自从赛音察浑死后,她的宠爱就少了,所以佟庶妃也不怕,就是惹到了荣嫔,对方看在她姓“佟”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出手。
所以在时间差不多时,她就收拾好妆容,然后撑着伞,打算给康熙一个惊喜,展现她的温婉朦胧美。
佟安宁听完后,扭头忍笑。
如果按照佟庶妃出场给她的关感,惊喜没有,惊吓倒不少。
康熙轻咳一声,给了佟安宁一个警告的眼神。
佟安宁也干咳了一声,“佟庶妃,你就是想要给皇上表哥展现自己的美,也不能拿一把红伞,今个是中元节,乍一看到,吓死人啊!”
就是白伞也没有那么吓人,偏偏是红伞,在光线昏暗时,效果十分惊吓。
佟庶妃闻言,愣了愣,连忙抬头,“贵妃娘娘,奴才知道您不喜欢奴才,但是皇上在这里,您不能指鹿为马,奴才带的是绿伞,红伞奴才也怕。”
佟安宁愣住了。
梁九功也惊住了,说道:“佟小主,您带的确实是红伞!”
佟庶妃低头看着身边的伞,揉了揉眼,浑身一抖,连忙后退,“这是绿伞啊!怎么回事?难道我撞邪了,被鬼懵了眼。”
殿内的众人也被吓住了,围在佟庶妃身边的太监不禁后退。
“胡说什么?朕看你是胡搅蛮缠!”康熙拉着脸,沉声道。
佟庶妃再次磕头求饶:“皇上恕罪,奴才不敢撒谎,奴才肯定自己带的是绿伞。”
康熙:“不管你带的是什么颜色的伞,你不应该深夜在宫中乱走,打听朕的行踪,还惊到了贵妃。”
“皇上,奴才不是故意的。”佟庶妃泪流满面,连忙求情,时不时惊恐地环顾四周。
佟安宁想了想,摘下手腕的红玉髓镯子,“佟庶妃,本宫这个镯子是什么颜色?”
佟庶妃抹了一把眼泪,“娘娘戴的自然是上好的翡翠镯子。”
康熙见状,眉头皱的更狠了。
难不成佟庶妃真是撞上鬼了!
佟安宁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佟庶妃的错,她天生就辨别不了红色。”俗称红绿色盲。
佟庶妃听到这解释,顿时呆住。
康熙疑惑道:“你就凭借她说的这些判断,说不定是她骗你的。”
佟庶妃一听,立马道:“皇上明鉴,我说的是实话,虽然不知道贵妃娘娘手上的镯子是什么颜色,但是我看到的就是绿色。”
佟安宁:“我当然不能确定,只是告诉你,世界上有一种遗传病,是天生辨别不了红色和绿色,称为红绿色盲。”
康熙看了看佟庶妃,眸光淡淡,命人就将她迁往翠云馆,禁足一月。
不管她带的是红伞还是绿伞,人都是要罚的,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也学着她夜间弄个鬼样子吓唬人。
佟庶妃闻言,直接瘫倒,翠云馆那边十分偏僻,地方也破旧,重华门一关,基本很难出去。
梁九功将佟庶妃送回去后,顺便将佟庶妃身边的宫人领到慎刑司,佟庶妃眼睛有毛病,她身边的人难道也是瞎的,让她这样打扮出去。
幸亏佟主子没事,如果真将人吓坏了,佟庶妃她不仅要填上自己的命,家族也别想好过。
……
竖日,后宫众人也都接到消息,知道储秀宫的佟庶妃中元节打扮的像鬼去截皇上,谁知吓到了贵妃,今日就被贬到了翠云馆,基本上没有翻身可能了。
听说又是佟庶妃,不少人想起之前她和佟安宁的矛盾,没想到就两次,就将这位佟家姑娘彻底压死,许多人猜测佟安宁是不是针对佟庶妃,因为之前听说因为佟安宁体弱无子,佟府就想送姑娘进宫帮衬,被佟安宁直接否决了。
佟庶妃这么惨,该不会是因为这些吧,只是有点亲戚关系,就下此毒手,如果真是佟府的姑娘,贵妃会不会出手更厉害?
佟安宁听到谣言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反正这谣言对她没有伤害,正好也能警告佟府的人,不要想着送人进来。
九月,康熙按照预定计划,带着大臣和后宫的宫妃去了木兰围场,基本上有名有姓的都去了,皇后这次也跟着去,宜嫔不放心五阿哥,就没去,皇后就将宫务分给了她和僖贵人。
太皇太后原先也推辞不出去,被伊哈娜劝了出来。
太皇太后十三岁嫁到大清,这么些年,也就康熙十九年的时候回到草原一次。
现在她已经快到古稀之年,现在再不趁身体硬朗回娘家,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到了木兰围场,有皇后在,佟安宁也不需要管理琐碎事情,和伊哈娜吃吃喝喝,跟着皇太后一起去看热闹。
去赛马场看赌马,皇太后也入乡随俗,下注投票,最后居然赢了,一百两银子翻了一倍,变成二百两银子。
皇太后乐呵呵道:“没想到本宫第一次下注就这么好运气!”
伊哈娜同样笑道:“那是皇太后您眼力毒,不像我和安宁都打了水漂。”
周围的宫女、太监纷纷说着吉利话,最后不仅赚的钱都被当成赏银散了出去,连本金也撒出去一半。
佟安宁:……
在木兰围场的一个月中,蒙古各部都来了,尤其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她的四位哥哥嫂嫂都去世了,来的都是晚辈,让太皇太后有些感伤。
不过看着科尔沁的后代都那么有出息,她也就放心了。
此次出来,队伍里最开心的人要数大阿哥了,整天带着他的三个哈哈珠子胡乱跑,二阿哥还找时间读书,他直接抛到了脑后,和蒙古公子们也玩的开。
皇后看到后,也收了二阿哥的书,让他去帮忙招待那些蒙古世子们。
荣嫔见状,也赶着三阿哥去了,就连四阿哥,同样牵着自己的狗和其他养狗的蒙古小公子分享“育狗经”。
康熙十分欣慰,“有子如此,朕心甚慰!”
“……”佟安宁嘴角微抽。
想说,这人也就是现在这样感慨了,等到这些皇子们翅膀硬了,将要展翅高飞,而他垂垂老矣时,心态就不一样了,估计会骂他们有狼子野心,满是忌惮了。
想起“九子夺嫡”的激烈,佟安宁不禁摇头,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康熙在晚年的时候后不后悔。
康熙见她摇头,纳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有不同的看法?”
梁九功同样看着佟安宁,眼中也带着疑惑。
这种情况下,总要顺着皇上的话夸夸阿哥们吧!
但是佟主子的想法,他实在猜不准。
佟安宁感慨道:“男人也善变啊!皇上表哥,你要珍惜他们这段时间,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嗯,你也是!”
“……”康熙狭长的墨眸微微眯起,“佟安宁,你什么意思?”
佟安宁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然后两手捂着脸,语气感伤,“我只是在思念过往那个可爱的表哥!”
康熙:……
梁九功:……
他就知道猜不准佟主子的想法。
第139章
木兰围场占地广阔,林木葱郁,河流纵横,不仅适合狩猎,也适合避暑,现在是秋季,正是猎物肥美之际,康熙在巡视完八旗子弟的骑射练兵后,狩猎就开始了。
佟安宁原以为这次能看到兵演,毕竟康熙设立木兰围场,就是为了锻炼八旗子弟,扶绥蒙古,谁知道,他就阅了一下兵,然后就结束了。
在康熙亲自射下第一只猎物后,围猎正式开始。
让人惊讶的是,这次大阿哥胤褆和二阿哥胤礽也打到了猎物,还都不是普通的野鸡野兔,大阿哥胤褆亲手打到了一只狐狸,二阿哥胤礽则是猎到一只野猪。
佟安宁:……
太夸张了,就是做戏也要讲点基本法,都是孩子,弄点野鸡野兔挺好的,旁人也是夸的。
现在一个弄到了狐狸,一个弄到了野猪,真是一点也不相让。
她信这些东西是他们亲自打的,但是怎么打的,还是要画个问号。
不过肯定不是骑着马在林间疾驰、或者追逐着围猎,就是他们想,旁边的侍卫也不敢让他们这样干。
旁人倒是挺适应的,纷纷夸赞大阿哥、二阿哥,顺便拍点康熙的马屁。
康熙倒不介意,图个彩头,再说他也没想过真让两个孩子去围猎,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就这样,大阿哥、二阿哥都得到了康熙的赏赐。
大阿哥打算将打的狐狸做成暖手套送给惠嫔,惠嫔当场感动地落泪。
二阿哥猎的野猪也被宰杀了,晚上篝火宴会时,送到了大家的案桌,每人都有份。
佟安宁看着桌子上的烤肉,野猪肉自然不能和新鲜的牛羊肉相比,看着有些干柴,即使被御厨精心烹饪过,也不怎么美味,不过还好人多,每人都分了一份,二阿哥猎的野猪也是中等体型。
相比她,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熙和皇后桌子上都放了一个大猪腿,算了减轻了一部分负担,康熙在猪腿端上去后,只用匕首割了一块肉,后面没见他吃,估计也不喜欢。
不过二阿哥倒是很开心,将分给他的那碟肉吃的干干净净。
有皇后在,佟安宁和伊哈娜只需要哄好太后和皇太后,顺便点评一下场上的歌舞和摔跤。
一连多天,康熙都亲自带着人围猎,带着人将周围的地势都逛了遍,猎了不少东西。
半月后,佟安宁接到京城的消息,说是佟安瑶怀了身孕,顿时担忧起来,在木兰围场也有些待不下去了,连忙给写了回信,让他们务必照顾好佟安瑶。
伊哈娜见她一脸愁容,“你担心什么?这是好事啊!”
佟安宁叹气,“女子怀孕就是闯鬼门关,我只求能顺顺利利。”
伊哈娜想了想:“瑶瑶的身子可比你康健多了,对了,现在瑶瑶怀孕了,让人看紧点鄂其尔,防止他变心。”
“他敢!”佟安宁立马竖着眉。
伊哈娜握住她的手,“好了,我就是提一嘴,毕竟男人也就那样,不过以瑶瑶的性子,鄂其尔可能还真不敢。”
佟安宁点了点头。
佟安宁不知道的是,在鄂其尔欣喜地宣告天下他要当爹当天,他一个熟识的叔父给他送了两个女人当礼物,还好鄂其尔当场就拒绝了,为此和他的那个亲戚闹得不愉快。
因为此事,他“妻管严”、“小丈夫”的名声更加响亮了,连带还影响到了隆科多,因为那日雅也比隆科多大一岁。
隆科多:……
他一巴掌呼死那群嚼舌根的家伙!
他可和鄂其尔不一样。
……
十月,康熙结束了此次木兰围猎,带着一行人回到紫禁城。
回到住处,佟安宁询问曹祥这段时间,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别说!还真有。
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大宫女红霜死了。
听说是雨天滑倒,脑袋撞到了石头上,等到人发现时,人已经凉了,现在人都葬了,慎刑司那边也早就结案。
佟安宁不由得感慨,果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
……
坤宁宫中,皇后正在翻看宫务册子,僖贵人跪在下方,殿内一片安静,宫人都垂着头不敢吭声。
皇后将册子合上,声音淡淡,“僖贵人,本宫离宫这些天,宫里可有人找你麻烦,有什么没有解决的事情吗?”
僖贵人眼圈泛红,“多谢娘娘关心,宫务方面有宜嫔主导,奴才也没有为难的,就是可惜了红霜。”
“红霜的事情,本宫已经了解,世事无常,你也不必自责。”皇后开口道。
僖贵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先前奴才因为流产之事郁结于心,是娘娘让红霜照顾奴才,说句不得体的话,奴才将红霜当半个姐姐,现在她没了,奴才每每想到她,心中都发酸。”
说到最后,她直接泣不成声。
绿柳见皇后面上淡然,出声道:“僖贵人,皇后也可惜红霜,听说您让人给她准备了上好的棺材,还给了她的家人补偿,您做这些已经足够。相信红霜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小主的。”
僖贵人抽噎了两声:“多谢绿柳姑娘安慰。”
皇后将这次从木兰围场带的特产赏赐了她一些,然后就让她回去了。
绿柳将人送出宫,等到人消失在拐角,她嘴角笑容顿收。
回到宫中,皇后慢吞吞地品着茶,“人走了?”
绿柳道:“是的!娘娘,红霜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人已经下葬,慎刑司也结了案,本宫又能说什么,你明天回府,去给她的父母送些银子,红霜伺候本宫多年,不曾想,她居然这样没了,后宫之中,意外哪有那么多,你这段时间打听一下。”皇后将茶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绿柳:“奴婢遵命!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奴才的错觉,僖贵人这段时间变了不少。”
“年初的假孕将她刺激的都寻了两次短见,若是不变,本宫都要担心她什么时候要寻第二次短见了。”皇后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其他人不知,她作为皇后,想要打听一些事情也不难。
之前还以为僖贵人并没有被绝孕,毕竟万事都有例外,后来得知是假孕,她才恍然大悟,感慨真是稀奇。
绿柳微微点头,“娘娘说的有道理。”
皇后拢了拢袖子,平静道:“回来时,本宫已经和皇上说了,你将西暖殿收拾出来留给素雅住,以前她是赫舍里的格格,现在要换身份了。”“奴婢遵命!”绿柳轻声道。
次日,众嫔妃前往坤宁宫请安,皇后也公布了素雅的新身份,皇上已经封她为平贵人,暂时住在坤宁宫。
许多人一听,心里顿时提了起来,平贵人和皇后是亲姐妹,和皇后的关系也不是僖贵人能比的,听皇后这意思,难道等平贵人有了孩子后,身份还会有变化,以皇后的能力,平贵人成妃位有点难度,但是嫔位还是有很大可能。
现在宫中有惠嫔、荣嫔、宜嫔、通嫔,六个嫔位还剩两个,先占先得,四嫔中,除了通嫔,其他二个嫔妃地位稳定,现在平贵人也加入抢夺,大家的机会就更小了。
当然也可能会有例外,就是皇后出了意外,平贵人可能一飞冲天,说不定占据另外一个贵妃位子。
十一月,北风呼啸,今年的温度比往日要更快,月初的时候,京城就下起了大雪,给大地换了新装,万物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
等到雪停后,最常玩的就是滑冰滑雪,可惜佟安宁一到冬季,就手冷脚冷,甚少玩这些,玩的最多的就是坐在雪橇上,让人拉一波,至于滑冰滑雪这些高难度、高风险的运动,她是敬谢不敏。
中旬,皇后在南苑举办了一场冰嬉,请六宫嫔妃都去,至于大阿哥、二阿哥他们,仍要认真念书。
今年雪多,南苑的总管还开辟了一个雪场供大家玩耍,因为这个主意,还得到了康熙的赏赐。
冰嬉那天,老天爷也十分赏脸,给了一个好天气,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也只有一点微风。
灿烂的阳光下,经过冰雪洗礼后,万物都变得圣洁起来,处处蒙了一层白纱或者穿了一层剔透的冰衣,佟安宁心情愉快,还和伊哈娜一起堆了一个雪人,给雪人弄了旗头,用树枝和树叶装饰鼻子和眼睛、嘴巴。
等到玩累了,佟安宁坐在雪橇上,在冰场边缘玩耍,一点点挪动,看着晶莹的冰面,心情愉快,听着众人的嬉笑声,抱着暖手炉,窝在椅子中,晒着阳光,闭目养神,意识都快要融化在阳光下。
忽而,她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上一重,心下一慌,整个人一下子被压去。
珍珠还有琥珀她们的尖叫声不断。
“娘娘!”
“主子!”
“娘娘!”
……
佟安宁下意识想要弄开身上压着的东西,没等她用力,发现身下悬空,心中一咯噔,无尽的冰水朝她砸过来,她如石头一样,沉入水中,迷糊中,透过冰水看到上面影影绰绰,五彩的阳光折叠扭曲,将人的声音和身影都模糊了。
在陷入黑暗中的前一秒,她也反应过来,她是掉进水里了。
……
岸上的人们惊慌失措,从事情发生到佟安宁掉进水里,实在太突然,不止周围的侍卫,就是珍珠、琥珀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众人越是着急,冰上的裂缝越是大,冰面上的人也不敢在上面待了。
等到佟安宁被救上来,人已经昏迷。众人连忙将人送到暖阁,宣太医。
不止佟安宁,一起受伤的还有夏竹、秋嬷嬷,两人一个断了手,一个溺水。
万幸!没有人伤亡!
康熙听说佟安宁受伤,现在昏迷中,顿时大怒,连忙赶到了南苑暖阁。
先去看了人,询问了太医。
然后询问值守的侍卫和太监,到底怎么回事,堂堂贵妃居然受伤,他们干什么吃的。
……
当时事情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许多人都看着。
常在瓜尔佳氏和贵人索绰罗氏滑冰时,两人撞到了一起,然后刹不住车,一起撞到了佟安宁的雪橇车,冰面恰好碎裂,将佟安宁吞了进去。
瓜尔佳氏和索绰罗氏除了受到了些许惊吓,衣服湿了,现在什么事情没有。
康熙面色阴沉,“朕竟然不知道南苑的冰面那么脆弱!”
南苑的总管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皇上饶命,奴才是万万不敢使手段,南苑的冰面奴才是日日测量,绝对不会如此脆弱。”
康熙墨眸射出冰冷凌厉的光,“为什么贵妃会掉下去!”
南苑总管:“奴才实在不知,请皇上给奴才点时间,奴才一定将真相查出来。”
梁九功劝道:“皇上,现在贵妃病情还不明朗,不如让周总管将事情查出来,将功补过,也算是为贵妃积福。今日参加冰嬉的不止有贵妃,还有后宫一众主子,给周公公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今日使手段。”
周总管连连点头,“皇上明鉴,请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看在梁九功说话的份上,朕给你两天时间。”康熙甩袖,示意他离开。
“奴才多谢皇上!”周总管起身,倒退着离开暖阁。
……
宫外佟府听闻佟安宁出事了,一下子炸了,佟安瑶和那日雅第一时间去了南苑,带了不少药。
隆科多也去向值班的侍卫打听消息,他出手大方,在御前侍卫中人缘不错,很快也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事发后后宫其他人反应。
至于瓜尔佳氏和索绰罗氏现在也都关着,听说一直在呼冤枉,不过没人理她们。
……
两日后,佟安宁终于醒了,感觉每一寸肌肉、每一寸关节都是疼的,不过还好,还活着。
佟安瑶看她睁眼,一脸欣喜,连忙呼喊,“太医,姐姐醒了!”
佟安宁听到声音,迷茫地歪头看了看她,有些恍惚道:“瑶瑶啊!”
“姐姐!你快吓死我了!”佟安瑶一把抱住她。
等到两名太医进来,佟安瑶让开了位置,擦了擦眼泪,吩咐道:“告诉慧妃姐姐、那日雅她们,让她们不用担心了。”
经过太医诊断,佟安宁虽然醒了,但是因为冰水还是伤到了身子,需要静养。
总结来说,原本佟安宁一年有四个月时间在静养,现在估计要有六个月时间静养了。
佟安宁顿时叹气,“早知道就不凑热闹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伊哈娜的话从外面传来,一眨眼就进了屋,她盯着佟安宁苍白的脸,心疼道:“好不容易养了点肉,一下子都没了!”
“又不是你养的,你心疼什么,正好不用瘦身了。”佟安宁玩笑道。
伊哈娜白了她一眼,“你现在是病人,我不和你计较。”
佟安宁冲着她吐了吐舌头,伊哈娜见状,回给她一个鬼脸。
佟安瑶看着两人的玩闹,嘴角经不住上扬。
见两人的神色都舒展了,佟安宁这才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了事情。
伊哈娜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听闻夏竹和秋嬷嬷也受了伤,佟安宁顿时担心起来。
佟安瑶安抚道:“太医已经去看过她们了,秋嬷嬷得了风寒,目前在承乾宫小心养着,夏竹的胳膊也上了夹板,目前没办法伺候你了。”
“嗯,秋嬷嬷年纪大了,风寒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小心,否则容易发展成肺炎。”佟安宁嘱咐道。
一旁的珍珠说道:“主子放心,咱们自己人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康熙听到佟安宁醒来,连忙赶过来看望。
各宫也都派了人,送了礼。
等佟安宁能出屋的时候,也知道了康熙对于南苑冰裂事件处置的结果。
瓜尔佳氏和索绰罗氏都贬成了庶妃,两人移到了翠云馆,南苑的副总管被撸了下来,周总管罚了一年的俸禄,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无名无姓的有多少,佟安宁不清楚。
佟安宁:……
翠云馆之前有了一个佟氏,现在又多了两个人,她干脆往里面送一桌麻将吧,给她们打发时间。
她也彻底认识到自己现在身份的特殊性,自己的喜怒哀乐还有生死意外都会牵扯到一大堆人。
就好比这次南苑事件,即使是意外,也要有人担责。
伸开手掌,看着上面纵横的掌纹,不知牵连着多少人的人生,佟安宁轻轻钻进手,贴在胸口,内心暗自叮嘱自己,以后已经要保护好自己。
进入腊月,佟安宁痊愈了,让人将制作好的麻将拿了出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都送了一副,一种是玛瑙制作的,一种是翡翠制作的,看着都价值不菲。
顺便让人给翠云馆送了一副有机玻璃麻将,给了玩法规则。
小夏子送完东西回来后,笑道:“翠云馆的二个小主看到奴才去,都快吓死了,听说您给她们送礼物,腿都软了,怕是担心您对她们出手。”
珍珠斜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也就娘娘心善,才给他们送了一副麻将。”
小夏子:“二个小主听说麻将是四人玩的,奴才临走前,都在旁敲侧击地打听第四个人是谁?感觉她们想多了!”
“噗呲!”琥珀笑出声,“娘娘,这消息如果传出,后宫又有不少人担惊受怕了。”
佟安宁叹气,“人啊不能想太多!”
再说麻将二人也能玩,就是一人也能玩搭房子。
……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收到麻将后,聚在一起,拉着一群宫人捉摸了一下,然后就磕磕绊绊玩了起来,初时有些生疏,打了几圈后,也就能上手了。
甚至一开始太皇太后运气不错,还赢了好多钱,不过等到皇太后熟练了,就开始输了。
皇太后一边出牌,一边说道:“贵妃怎么不早点将这东西拿出来,麻将可比围棋好玩多了,那个围棋,我学了快二十年,还是不怎么会。”
“哀家知道,贵妃也一样,她说,大家都是臭棋篓子。连哀家也骂进去了!”太皇太后笑叹道。
皇太后忍俊不禁,“贵妃没说错,除了皇上,大家确实都是臭棋篓子。”现下康熙独揽大权,太皇太后已经六十多岁,完全不用操心前朝的事情,后宫又有皇后搭理,她正是无聊的时候,平时含饴弄孙,然后就是找事情做打发无聊时间。
佟安宁有一次去请安,居然看到大阿哥、二阿哥陪太皇太后、皇太后一起打麻将,嘴角直抽。
大阿哥见她来,大声嚷嚷道:“贵妃娘娘,我今天赢了二弟四把!”
二阿哥闻言,瞪了瞪他,“我是输给你四把,但是乌库玛嬷赢了你四次,皇玛嬷赢了你六次。”
佟安宁听完,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这么说来,这四人就光大阿哥、二阿哥输,这算不算欺负孩子?
佟安宁扶额叹息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这东西给你们玩,是打发时间,活跃脑子的,不是让你们欺负孩子的!”
太皇太后:……
皇太后:……
大阿哥和二阿哥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佟安宁。
在师傅的教导和宫规下,他们对两位长辈都是敬爱有加,没想到贵妃娘娘却不这样,居然敢这样和乌库玛嬷和皇玛嬷说话。
旁边伺候的苏麻喇姑低头忍笑。
太皇太后听到她的笑声,瞄了她一眼,“你也这样认为?”
苏麻喇姑:“主子,两位阿哥年纪还小,不能这样欺负!”
太皇太后闻言一推棋牌,“好了,哀家也累了,总是赢,玩着也不尽兴。”
二阿哥闻言,连忙道:“是胤礽不好,胤礽以后一定会勤加练习。”
大阿哥点头,“乌库玛嬷,等到明年,我一定能一雪前耻。”
太皇太后见状,笑呵呵地看向佟安宁,“贵妃,你觉呢?”
佟安宁上前,将桌上的麻将布一收,然后抱在怀里,看向太皇太后,叹气道:“太皇太后,臣妾给您这个,是为了让您解闷,这麻将虽然有趣,但是不能过于沉浸,还涉及到赌方面,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而且现在您带坏了大阿哥、二阿哥,如果让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责备臣妾,说是臣妾弄些奇淫巧技,带坏您和阿哥了,现在臣妾还是将它们收回去吧。”
大阿哥和二阿哥呆滞,没想到贵妃娘娘胆子这么大。
从没有听说过,送出去的礼物还能收回来。
而且还是从太皇太后手中。
佟安宁将麻将放到珍珠怀里,让她抱好。
珍珠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同时惊慌地偷瞄太皇太后,担心她老人家生气。
太皇太后也愣怔了一瞬,故意板着脸,看向大阿哥和二阿哥,“胤褆,胤礽,你们觉得贵妃说的对不对?”
大阿哥和二阿哥相互对视,小眼珠子在佟安宁和太皇太后之间移动,不知道站在哪一方。
太皇太后地位最高,按理说,大家都应该顺着她,但是贵妃娘娘说的也没错,如果被皇阿玛知道了,他们会不会遭到皇阿玛的训斥?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小重孙一脸纠结样子,放声大笑,“好了,好了,哀家也不为难你们,现在贵妃将哀家的麻将收回去了,他们说的没错,你们是皇子,确实不能沉浸这些玩乐之物,这么吧,罚你们两个一人给哀家抄一篇佛经,如何?”
大阿哥和二阿哥连忙行礼。
“胤礽遵旨!”
“胤褆遵旨!”
等到大阿哥、二阿哥离开,太皇太后走到佟安宁跟前,抬手点了点她,笑道:“好了,哀家已经罚过他们两个了,你总该将麻将还给哀家了吧!”
“太皇太后,做人要讲究诚信的,麻将臣妾是不会换的,否则让两个阿哥看到了,臣妾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佟安宁嘴角噙着礼貌的笑。
太皇太后:……
佟安宁也没有多待,很快就带人离去。
等到她离开,皇太后幸灾乐祸道:“太皇太后,这次您栽了吧!”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你那里不是还有一副吗?”
皇太后干咳一声,“您说,下次贵妃看到我的麻将,会不会也收?”
苏麻喇姑笑道:“皇太后,奴婢以为除非再发生今天的情况,贵妃应该不管这些。”
皇太后佯装放松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扶着太皇太后离开麻将桌,走到一旁的暖炕上,“太皇太后你怎么看起来不生气?”
“哀家生什么气,她是皇上的贵妃,她做了麻将哄哀家开心,是哀家让胤礽、胤褆玩了麻将,她说的也没错,他们一个是嫡子,一个是长子,确实不能沉浸这些。”太皇太后坐到暖炕上,“哀家果然没看错人,佟安宁看似放肆,实际看的比谁都通透。”
皇太后笑道:“可惜贵妃走了,让她听听您对她的看法,说不定人能乐晕。”
太皇太后笑了笑,然后看向苏麻喇姑,“苏茉儿,哀家听说玻璃厂能造各种样式的麻将,你去给哀家订做十副不重样的麻将,哀家自己买的,她佟安宁总不能收吧。”
“您可以让内务府的奴才做一副。”皇太后建议道。
太皇太后轻哼,“哀家偏不,谁知道佟安宁会不会再收回去,你去玻璃厂订做那种贵的,佟安宁敢收,她就要给钱。”
“这有道理。”皇太后十分赞同,“要不打造一副金的?这样她抱起来吃力。”
太皇太后:“也行!”
一旁的苏麻喇姑含笑应声。
……
康熙知道后,先夸了佟安宁一波,然后又训了大阿哥、二阿哥一波,“你们是大清皇子,年纪又长,现在要做众皇子的表率,岂能沉浸奇淫巧技的玩乐之物,念你们孝心一片,给太皇太后抄一遍孝经吧!”
二阿哥和大阿哥没想到康熙又罚了一波,只能苦着脸应下来。
第140章
大阿哥和二阿哥因为陪着太皇太后玩麻将被罚,消息一传出,就有人怀疑是不是佟安宁故意设套。
毕竟大阿哥、二阿哥接连被太皇太后和皇上处罚。
这不,刚从坤宁宫出来,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好多嫔妃在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没有,昨天二阿哥到了子时还没睡,就是为了抄写孝经!”说这话的人声音比较小。
“啧!你小声点,贵妃还没有走远呢!”说话的人话里是提醒,但是声音尖细高昂,语气带着些许阴阳怪气。
“就是贵妃在,我也想问问她,她折腾出麻将,但是又收了太皇太后的麻将,所以,这麻将到底能不能玩?”
“装什么糊涂,贵妃可说了,可以玩,但是任何事不能过度,过犹不及,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年纪小,当然不能接触这些。”
“呵呵,东西是贵妃拿出来的,最后好人她做了,大阿哥、二阿哥受罚了,我还心疼大阿哥、二阿哥呢。”
“通嫔娘娘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大阿哥和二阿哥有惠嫔、皇后娘娘护着,而且这次皇后和惠嫔不也没说什么。”
“贵妃欺负两个孩子,还不能让人说了。她不能生孩子就欺负别人的孩子,若是我的两个阿哥受到她的欺负,肯定要去皇上面前,让皇上为阿哥们做主。”
“通嫔娘娘,您慎言,两个阿哥的孝敬就是皇上罚的,你怎么就怪贵妃了!”
“事情是她起的头,两个阿哥有什么坏心思。”
“对啊!大阿哥和二阿哥陪太皇太后玩,本应是孝心,按理说应该惩罚弄出麻将的人。”
“对对,皇上他们批评一两句也就可以了,大阿哥和二阿哥都长大了,也是要面子的。”
……
珍珠听着后面的闲言碎语,有些担忧地看着佟安宁,“娘娘!”
“没事!”佟安宁摆摆手,示意旁边人启程,“她们说就说呗。”
珍珠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娘娘是贵妃,何必受这个委屈。”
哼,她可知道,这些日子,刚才说话的那几位也在沉迷打麻将。
明知道主子娘娘没有走远,还故意说,不就是膈应主子。
反正主子也不怎么玩麻将,大不了和皇上说一嘴,让宫里禁止了。
佟安宁倚靠在步辇中,淡淡一笑,“本宫又不觉得委屈,再说小孩不就是用来欺负的。”
珍珠:……
佟嬷嬷忍笑道:“娘娘这话如果被皇上听到,肯定要说您的。”
佟安宁:“就是在他面前,我也敢说。”
……
就在大家期待康熙回应时,康熙也给了回应,不过不是佟安宁,而是通嫔,梁九功宣了康熙的口谕,通嫔禁足一月,除了她,还有其他几个宫妃,只是她地位最高。
通嫔听到这结果,顿时愣住了。
现在已经到腊月,正是各宫忙碌之际,宫外的大臣家眷和王妃、福晋也会进宫送年礼、请安,她也需要应酬。
可是现下皇上让她禁足一个月,这不绝了她的路吗,让宫外那些人怎么看她。
通嫔顿时就哭喊了起来,“梁公公,我今后不再乱说话了!看在过世的两个阿哥份上,免了我的禁足,今年我娘家的嫂子和额娘要来看我,我这一禁足,让她们情何以堪。”
她的贴身宫女跪下来替通嫔求情,总管太监也在给梁九功塞银票。
梁九功将银票推开,叹了一口气,“通嫔娘娘,您现在别急着哭,比起其他人,您的一个月禁足,已经是皇上看在两个阿哥份上,皇上虽然念旧情,但是咱们也要知趣,老实待在咸福宫,您还是嫔位,今后可别掺和这些事情了。宫里有四个嫔位,可是只有一个贵妃,您趁这个时间想清楚。”
前面都有这么多人了,怎么宫里的这些小主、娘娘还是不长教训呢。
“!”通嫔想起被移到翠云馆的那些人,瞪大了眼睛,手不可控制地颤抖,“多谢梁公公提醒!”
“唉!想通就行。”梁九功露出微笑。
……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心中叹了一口气。
让康熙这样折腾下去,恐怕她在后宫真的会成为鬼见愁。
伊哈娜听到她的说法,扑哧笑出声,“其他人有这样的待遇,现在说不定心花怒放,你怎么这样想,皇上若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佟安宁:“他伤心,我拉仇恨,正好平衡了。”
“哈哈哈!”伊哈娜都快笑趴了。
……
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后宫的众人认清楚佟安宁的地位,对付佟安宁不能一般打法,否则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可是大家又不甘心。
于是皇后的坤宁宫就热闹了。
众人神色委屈,期盼地望着皇后了。
……
“皇后娘娘,俗话说,国有国法,您不能不出面啊!”
“对啊,皇后娘娘,众姐妹只是为了二阿哥委屈了几句,贵妃就这样难为我们,长此以往下去,宫里还有王法吗?”
“皇后娘娘,皇上不能总是袒护贵妃娘娘,我们也是后宫的一员。”
“奴才每天都睡不好觉,总是担心下一个轮到奴才了!”
“我连宫门都不敢出,就担心遇到贵妃娘娘。”
“奴才这段时间看到贵妃娘娘,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呼吸重了伤到她,再这样折腾下去,奴才怕是要憋死!”
……
皇后神色淡定,听着下方众人的议论,等到大家说的差不多,她轻咳一声,殿内一片安静。
“诸位,贵妃并没有违背宫规,本宫总不能故意罚她。”皇后唇角微勾,“本宫虽然是中宫皇后,可是也越不过太皇太后、皇上她们,他们的决定,本宫无论是作为孙媳还是妻子,都无法反对!”
众人:……
……
在皇后那里碰了软钉子后,许多人有些不甘心,相互商议了一下,然后成群结队地去了乾清宫,跪在乾清宫前,去求康熙。
康熙出来就对上众多嫔妃凄楚哀怨的眼神。
对于她们的诉求,他也已经知晓。
嫔妃们柔声齐齐喊道:“皇上~~”
声音满是哀怨和情意、委屈,让人耳朵都要融化了。
不过康熙身经百战,面色淡定,笑的异常温柔:“众位爱妃们的诉求朕已知晓,贵妃体弱多病,爱妃们就多担待担待。”
宫妃们:“……”
难道不应该让贵妃多担待她们,还是皇上只看到贵妃的委屈?
梁九功直摇头,这群娘娘小主求皇上有什么用,根源还在贵妃身上。
宫妃们当然知道根源在佟安宁身上,但是如果不小心又惹怒了她,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啊!
……
众人在康熙那里碰了钉子,也死心了,回到宫里瞅着承乾宫的方向,叹气声不断。
绞尽脑汁决定还是顺其自然最没有风险。
呵呵!既然贵妃体弱多病,她们何必浪费时间,好好等着就行,等着贵妃崩逝,她们一定真心实意地给贵妃上香,好好哭几场。
……
佟安宁不知道一些人的心思,不过知道好多嫔妃先去了坤宁宫告状,然后又去了乾清宫告状。
虽然最后没有结果,可是听到后,还是让人郁闷。
她叹息道:“至于吗?”
七格格听到这话,歪头疑惑地看着她,两只小爪子抱住她的手指,“哇啊啊啊……啊啊……”
佟安宁挑眉,“干嘛?”
七格格转身看向宁妃,指着佟安宁再次“啊啊哇”地喊了一阵。
佟安宁好奇地看着宁妃,“你能听懂?”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十分好奇,为什么好多妈妈都能听懂婴儿的“婴言婴语”。
宁妃给七格格擦了擦口水,忍笑道:“娘娘见笑了,我也听不懂!”
佟安宁闻言有些失望,伸着手指戳着她的小肉手,滑嫩的触感,让人上瘾,“小七,你就别费劲了,这里没人听懂你的话。”
七格格见状,学着佟安宁的样子,伸着手指戳佟安宁的手心。
佟安宁一把握住她的手指,“欸!戳不到!”
“……哇啊啊!”七格格嘴角一瘪,顿时哭出声。
佟安宁傻眼了!
七格格见自己哭了,她居然不哄不抱自己,哭的更大声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
宁妃见状,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小声哄着,等到哄得差不多了,将七格格交给一旁的奶嬷嬷。
佟安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哭了。”
宁妃:“小七喜欢贵妃,看到你不哄她,当然急哭了!”
“啧啧,小孩子太聪明了,看起来长大肯定像昭贵妃!”佟安宁轻啧道。
宁妃笑道:“我也觉得小七很像姐姐。”
过了一会儿,哭累的七格格就睡着了,宁妃让人将她带到偏殿,不要耽搁她和佟安宁说话。
两人先叹了生意扩张的事情,佟安宁打算将美妆生意扩张,尤其海外市场,宁妃也赞成,两人之后又说了一下最近的事情。
佟安宁问道:“我听说你娘家人打算往延禧宫塞人?”
钮枯禄乃满清大姓,虽说昭贵妃生了一个孩子,不过是格格,钮枯禄氏肯定不死心。
宁妃平静道:“还是那些事,他们还想要用七格格拿捏我,我怎么能让他们送人进来。”
“你也别急,现下就是养好身子,你未来有阿哥……呃,我说,大概率是有的。”佟安宁尴尬地轻咳一声。
虽然看历史上的记录,不怎么聪明罢了。
“借贵妃的吉言,您和我共勉!”宁妃眉眼弯起。
佟安宁:……
她不想要这种“共勉”。
“咳,明年我就当姨姨了!不知道瑶瑶的孩子是男是女?”佟安宁岔开话题。
宁妃:“臣妾觉得还是先有个阿哥,这样佟二姑娘压力也小点。”
佟安宁:“即使是个格格,我觉得也没问题,不会让她被欺负的。”
宁妃点头,“佟二姑娘有贵妃真是她的福气。”
佟安宁:……
她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宁妃,你不必这样客气,你若是拘谨客气,我也会不自在!”
“贵妃娘娘!”宁妃有些无措。
一旁的佟嬷嬷见状,插嘴道:“宁妃娘娘,厉嬷嬷什么时候回来?”
昭贵妃过世后,厉嬷嬷去给她守灵,现在已经大半年。
一旁的宋若道:“厉嬷嬷前段时间受了风寒,担心影响七格格,所以打算过完年,再回来伺候。”
佟安宁微微点头。
……
荣嫔没想到那些宫妃撞了两次“南墙”,就偃旗息鼓,一个个纷纷缩回壳里,对待佟安宁恭敬又贴心,让人看得气塞。
不仅皇后对于二阿哥受罚的事情不在乎,惠嫔也是一脸大度,甚至还带着大阿哥去承乾宫看佟安宁。
荣嫔气了一阵后,想通了,自然人家亲额娘都不在乎,她生什么气,不过想起皇上对佟安宁的偏爱,她还是气的肝疼。
……
临近年底,坤宁宫又有熟客拜访,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侧福晋索绰罗氏。
坤宁宫中,索绰罗氏和皇后挤坐一起,平贵人坐在下方,她握紧皇后的手,“我在宫外都听说了,没想到佟家的那个贵妃这么霸道,这么会吹枕头风,收拾了那么多嫔妃。”
皇后说道:“额娘慎言,皇上做事不容旁人指摘,佟氏她们确实犯了错。”
“你这个傻姑娘,现在是纠结这个事情的吗?”索绰罗氏拍拍她的手,“火都要烧到你的眉毛了,你还不急!”
皇后勾唇深意一笑,“福祸相依,佟安宁一向受宠,本宫纠结这个干什么。现在族里重要的是支持二阿哥,有二阿哥在,额娘还急什么!”
“我这是心疼你,现在二阿哥还不是太子,如果佟安宁有了身孕生了阿哥,二阿哥又会多一个竞争对手。”索绰罗氏有些急道。
皇后闻言,镇静自若:“额娘,您觉得以佟安宁的身体,她能怀孕吗?即使怀孕了,比起普通人,也是九死一生,您说呢?”
“是啊!”索绰罗氏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娘果然聪慧,现在看来,咱们不仅不要防着她,还要求神拜佛地祈求佟安宁能怀孕,钮枯禄家的贵妃都没撑住,这个贵妃如果也有了身孕,也是九死一生。”
怀孕对普通妇人都是过鬼门关,佟安宁南苑冰嬉时,只是掉进了冰水里,人就差点没了。
从怀孕到生产,要迈的坎可多了,她不觉得佟安宁能撑过。
皇后听完这话,眼睛微眯,嘴角弯了弯。
……
年底和正月正是忙碌的日子,不管是宫外宫内。
京城玻璃厂那一片商业区人来人往,每天热闹的好似逛庙会。
作为玻璃厂商业区的地标建筑,路易客栈和康熙客栈的预约早就满了,预约已经排到了四月份,现在订房的大部分是达官显贵,到了三月份,有一半客人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两栋客栈仿佛两个巨人伫立在皇城的西北角,看的十分清晰。
对于两栋客栈的名字,自从命名后,就被不少人议论。
佟安宁起这两个名字,缘由就是路易十四和康熙,现下他们都是帝王,一个西方、一个东方,用他们的名号起名,客栈在业界的地位不用说。
路易客栈和康熙客栈相互对应,朗朗上口。
而且为了显示康熙比路易十四地位高,康熙客栈要比路易客栈高一层,门槛也高一点。
康熙对于这些小心思哭笑不得,不觉得感动,想劝她换一个名字,但是起的名字总是被佟安宁嫌弃,不是嫌弃长,就是嫌弃不够顺嘴。
最后,他拧不过她,两栋客栈的名字还是他的题字。
京城有的人称呼路易客栈为“西洋客栈”,因为里面都是根据西洋人的客栈装饰的。
许多人喜欢讨论路易客栈和康熙客栈哪个更红火,哪个更受欢迎。
无论是哪个,都是普通人出不起的价格,一间房一天的费用都是普通人半年的嚼用。
也有豪商在内城、外城仿照盖了三四层的建筑,预计下半年就能开业,都是佟氏旗下的建筑工坊承办的,设计不一样。
佟安宁不知道的是,康熙曾经前往康熙客栈过,不过没住那间为他准备的套房。
如果住进去了,不是明着告诉大家,皇上来了。
佟安宁听完来自当事人的提醒后,也觉得确实是个问题。
这么想来,她浪费了一间客房。
失策,失策!
听完佟安宁的懊悔,康熙发笑。
谁敢说佟安宁傻,路易客栈和康熙客栈虽然空了两间房,也算有了护身符和名气。
……
三月底,接连忙完春闱、万寿节,京城总算安静一会儿。
佟安宁也松了一口气,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给伊哈娜送行,她这次要送一批东西去科尔沁。
送人出城的那天,细雨绵绵,佟安宁将人送了一程又一程,临行前嘱咐道:“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
伊哈娜笑道:“你才是,我回草原,代表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皇上,别说那群福晋格格,就是王爷也难为不了我。”
和伊哈娜分别后,佟安宁回到紫禁城向太皇太后复命。
太皇太后见她神情倦怠不振,安慰道:“贵妃,你不用担心伊哈娜,她回草原就好像是鱼儿到了水里,不会出事的。”
“嗯,多谢太皇太后安慰。”佟安宁挡着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苏麻喇姑上了一杯茶,“贵妃昨夜没休息好?”
“唔……应该是春倦,这种季节交替时,我就容易发困,落水后,身体就更容易疲惫了。”佟安宁老实说道。
太皇太后叹气,“哀家也一样,这两年,白头发也是一大把,感觉已经时日无多了!”
“主子!您别这么说。”苏麻喇姑心疼道。
太皇太后闻言发笑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哪能是不说,就能避着了的。”
“嗯嗯!太皇太后说的没错。我也经常这么和皇上表哥说。”佟安宁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打着哈欠。
太皇太后顿时一头黑线,她忘了,这人可从不避讳这些,听说每年都更新遗嘱。
苏麻喇姑见太皇太后语塞,不由得偷笑。
……
乾清宫中,康熙如往常一样处理政务,梁九功站在一旁伺候。
上午巳时,有侍卫进来汇报,“启禀皇上,太医院那太医求见!”
康熙停下朱笔,有些诧异,“他来干什么?”
梁九功猜测道:“可能是贵妃主子有事?”
那太医和许太医这些年一直负责佟安宁的病情诊治。
“宣!”康熙眉中拢起,吩咐道。
那太医很快进殿,给康熙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奴才有……喜事要禀告。”
听到这话,康熙眉眼舒展,语气轻松,问道:“是贵妃的身体好了?还是又攻陷了什么疑难杂症?”
那太医抬头,看着康熙欲言又止,最终垂首低声道:“清晏贵妃多半有了身孕!”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到他脑袋上,康熙脸色煞白。
梁九功面上一喜,连忙道:“恭喜皇上!”
话说完,发现康熙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喊道:“皇上?”
康熙现在很是焦虑,甚至不寒而栗,佟安宁的身子有多弱,他是一清二楚,她的脉案占了乾清宫好几个柜子,而且太医说过,佟安宁极难有孕。
怀孕对于女子的损害有多大,他是清楚的,宫里多少女子栽在这上面。
……
片刻后,乾清宫所有宫侍都被赶了出去,所有窗帘也都拉上,不允许人偷窥。
此时乾清宫内昏暗无光,梁九功低着头站在一旁伺候。
康熙坐在御桌前,眸底晦暗,幽深的眸子仿佛藏了黑夜,看不出情绪:“你再说一次!”
那太医掂量了片刻,踌躇着如何应变,看皇上的表现,对这个消息不怎么开心,说实话,他也不安啊!
他看了看梁九功,对方也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苦笑,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答道:“启禀皇上,经过奴才诊断,贵妃怀了身孕!”
他也不含糊其辞了,“经过奴才和许太医确认,已经有四个月。”
梁九功吃惊,四个月了,也就是佟主子去年落水的时候,可能就有了。
“四个月……四个月居然才查到,你们这群太医有什么用!”康熙被气笑了。
“贵妃主子因为落水,脉象一直不怎么清晰稳定。营血虚哀,心肾寸虚,奴才没有发觉,对于些许脉象异动,以为是病情有了反复,最近贵妃主子脉象越发清晰,而且身子时常倦怠,奴才和许太医经过反复辨认,确认贵妃主子有了喜脉!”那太医解释道。
康熙沉声问道:“此事除了朕,你还告诉了谁?贵妃知道吗?”
“就臣和许太医二人知道。”那太医垂首道。
康熙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半闭双眸,“那太医,朕要你说实话,你能不能保证母子平安?”
那太医将头抵在地板上,“奴才保不住!”
如果能保住,他也就不会这般为难了。
康熙闻言,心下一空,感觉心中抽痛了一下,有些失望,胸腔溢满了酸楚,其中还夹杂着庆幸,“那太医,朕要你保证贵妃无事,至于怀孕之事,不用告诉贵妃!”
“皇上……奴才,奴才做不到!”那太医语气迟钝,最终斩钉截铁道。
康熙瞳孔一震,“说清楚!”
那太医咽了一口唾沫,“奴才无能,贵妃这一胎也打不得!胎象已经四个月,和贵妃主子若是割舍,不亚于生产的风险。”
康熙顿时身形一晃,感觉耳鸣不已,有些听不清那太医的话了。
“皇上!”梁九功连忙扶住康熙,“佟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他算是听明白了,佟主子这胎保不了,打不得,直接将她架在那里,所以皇上才慌!
那太医跪在地上不语。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拿不准,佟安宁的胎如果保了,可能跨不过鬼门关,甚至一尸两命,可是又打不了,他们谁也不敢写方子。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开口道:“那太医,贵妃怀孕是好事!你和许太医要尽心诊治,若能保证贵妃无忧,朕许你们三代荣华。”
梁九功感慨,果然贵妃在皇上心中位置不一样。
那太医抬头望了望康熙,帝王昔日的冷静淡然仿佛一层薄薄的薄冰,呼吸重一点,就能让其碎裂,他再次磕头,“奴才尽力而为!”
他实在不敢承诺!
……
中午,佟安宁正要开始用膳,康熙来了,而且带了一大堆东西,药材、补品、绸缎、首饰、西洋宝石摆件、各种贵重东西将院子里都快塞满了。
佟安宁疑惑道:“皇上表哥,你发横财了!”
“乱说话!”康熙上前,屈指刚想敲她一下,想起她现在的身子,微叹一声,转而握住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凉!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珍珠等人连忙跪下请罪。
佟安宁原先已经闭眸承受了,谁知道康熙不敲了,她抬手贴了贴自己的脸蛋,瞪眼道:“不冷啊!是你火力太旺了!”
同时示意珍珠等人起来。
她一个大人肯定不会冻着自己,康熙今天发神经了,干嘛训她宫里的人。
康熙:……
“你说的对!”康熙将人拉到屋内,看了看桌上的午膳,皱眉道:“午膳不能太马虎,你身子不好,不能太任性,要听御医的话。”
“哦!”佟安宁疑惑地看着他。
接着午膳的时候,康熙殷勤地给她夹菜、舀汤。
佟安宁算是体验了一回帝王服务。
按照五星满分服务水平,大概值两颗星,一顿就可以,多次的话,可能会让顾客消化不良。
等到用完午膳,宫人撤下桌子,康熙拉着她在偏殿休息,这才进入正题,“安宁,有一件事,朕要告诉你!”
“说吧!”佟安宁端着健胃茶,小口抿着。
心中叹气,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就说嘛,康熙伺候她用午膳,还送了这么多东西,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康熙两手板着她的肩膀,认真地注视她,“今天那太医向朕禀报,说你怀孕了!”
“哦……原来是”佟安宁含糊地应了一声,话到半截,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晕湿了一片地毯。
今天不是愚人节!
呃,大清朝没有愚人节。
啊!啊!啊!一定是她听错了。
佟安宁的反应在康熙的预料中,他轻轻抱住她,低声道:“放心,朕不会让你出事的,一定会保证你们母子平安!”
回应他的一片沉默,康熙抿了抿嘴,再次说道,“你要相信朕!也要相信自己。”
梁九功看不下去了,“皇上,佟主子晕了!”
“……”康熙连忙看向怀里,就看到佟安宁两眼紧闭,眉心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