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嬉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许多人都有些面色不善地看着车臣汗部首领,实在是车臣汗部胃口有些大了。
不说向皇上求公主,还意图和奈曼旗的鄂其尔结亲,这有点不要脸了。
要知道汉人有一句话,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乌默客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是将他们不放在眼里啊。
茉雅奇惊奇道:“塔石哈哥哥被求婚了!”
佟安宁扶额。
怪她,平时在小家伙面前没有顾忌。
众人:……
胤祚纠正道:“皇阿玛还没有答应。”
茉雅奇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看向场中的车臣领主,“大汗,不行哦!塔石哈太小,现在不能结婚,你可不能祸害你家小格格。”
塔石哈:……
虽然茉雅奇是为他说话,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叫“祸害小格格”,说的他好似坏小孩似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大笑,龇牙看着场中的车臣汗部首领。
车臣汗部首领见是康熙最宠爱的八格格说话,黝黑的脸上笑的都是褶子,“八格格,我家小格格阿茹娜长得跟玉做的,性格又乖巧,最配鄂其尔家的儿子了。”
否则拿不出手,他也不会开口啊!
茉雅奇:“可是塔石哈又不喜欢,大汗伯伯,你不能看塔石哈现在长得好看,就觉得他长大也好看,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男的也一样,你们这样的大人就不能想多一点吗?如果丑了,那就吃亏了。”
车臣汗部首领无语地看着她。
他怀疑这位八格格在胡搅蛮缠,看塔石哈现在的样子,和鄂其尔有七八成相似,未来长得肯定好看,而且又是奈曼旗的独子,父母都是有能耐的,如果和鄂其尔结亲了,也能相应的和皇贵妃攀上关系。
他又不是真的看上对方的脸,试问在场的蒙古王公,有多少人像鄂其尔那样重视脸的。
其他人如果知道他的心思,估计会说,他们当然愿意,谁不愿意有一张自己满意的脸。
茉雅奇见车臣汗部不说话,看向康熙,“皇阿玛,您快说啊!”
七姐姐看上塔石哈了,她和七姐姐商量好了,等到回去,就让皇阿玛赐婚,才不要被别人抢走。
“哈哈哈!好了,茉雅奇,你就别逗乌默客了,乖乖吃肉。”康熙哄完茉雅奇,而后看向车臣汗部的首领:“乌默客,关于塔石哈的婚事,朕心中已有决断,不能为你们指婚。”
再说奈曼旗在喀尔喀蒙古素有威望、车臣汗部势力雄厚,两人联姻,也不利于朝廷的统治。
鄂其尔和佟安瑶松了一口气。
茉雅奇得意地冲着对面的塔石哈招手。
塔石哈抽了抽嘴角,看她的样子,恐怕以为是自己救了他。
不过想起刚才茉雅奇为了他和皇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塔石哈举起一旁的铜茶碗学着大人的模样,朝茉雅奇举了举杯,茉雅奇见状,眼睛一亮,也挺起胸膛,举起了自己的小茶杯。
车臣汗部首领面色失落,给康熙鞠了一躬,“尊敬的陛下,是乌默客过分了,不过先前我为白音所求之事却是真心实意,如果您能下嫁一个公主,车臣汗部愿以举族财富供奉。”
“乌默客,此事不急。”康熙笑了笑,示意对方落座。
车臣汗部首领见状,大声道:“白音,让皇上见见你,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娶回大清的明珠。”
众人闻言,目光朝他后方看去。
不多时,一名少年从暗光中走出,穿着传统的蒙古礼服,肤色有些黑,带着野性和稚气,面对康熙是不卑不亢,来到场中,给康熙行了一礼。
白音:“白音还请尊敬的皇帝陛下允许公主下嫁,我以长生天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
他是车臣汗部的世子,未来将要承担起车臣汗部的荣耀,就算为了车臣汗部,他也会一辈子敬着、供着公主,绝对不像土谢图汗部闹得难看,引起皇帝的不满。
康熙不动声色地打量堂下少年,高声夸奖了几句。
以佟安宁对康熙的了解,看来他比较满意白音。
……
篝火晚宴上的消息很快被人传回了京城。
布贵人听到后,抱住五格格哭了一阵。
五格格见状,给自家额娘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额娘,您不用担心,二妹妹、三妹妹也在那里,我不会受欺负的。”
布贵人眼泪汪汪道:“可是漠北蒙古山高路远,你的身子弱,如果受欺负了,让额娘可怎么活!”
五格格:“额娘,听说车臣汗部的首领亲自在皇阿玛跟前许诺,会让公主共享权利和财富,这样也好。”
布贵人攥紧帕子,“就不能让宗室的郡主替代吗?皇上可以认个养女。”
“不行!”五格格摇了摇头。
车臣汗部的首领之所以许出重诺,是为了求一个真公主。
布贵人捂着胸口,无声地抱住五格格。
早年进宫时,她也是活泼明媚的样子,可是进宫十多年,有了孩子后,也就有了软肋,性子也变得唯唯诺诺了。
可是为了五格格,她愿意和皇上抗争一下,但是现在皇上在蒙古,自己在紫禁城,就算有心也使不了力气。
……
佟安宁改变不了康熙将五格格嫁给车臣汗部世子白音的决定,不过建议让白音去京城去一趟,和五格格见上一见,也可以看看京城的热闹。
康熙也允许了,和乌默客说了一下,乌默客也爽快地答应了,已经让大妃准备给五格格、布贵人还有宫中皇妃们的礼物了。
同时,佟安宁也从茉雅奇、胤祚那里知道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两个小家伙说,太皇太后薨逝之前,让康熙承诺她,会让茉雅奇、胤祚其中一人和科尔沁联姻。
佟安宁:……
这件事康熙没对她说,茉雅奇、胤祚这两个现场当事人也没说。
佟安宁也不客气,一手揪起一人的小耳朵,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能耐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嘶……额娘,疼疼。”茉雅奇连忙撒娇,两手抱住佟安宁的手,“我和哥哥忘了,再说我们年纪小啊。”
佟安宁嘴角微抽,目光落到旁边的胤祚身上,阴恻恻道:“胤祚,你平时不是自诩当个稳重的大人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额娘?”“重要吗?”胤祚小脸有些迷惑,“我倒想让皇阿玛早点给我弄个福晋,这样我就能带您和妹妹出宫了。”
“……”佟安宁愣了一下,心中顿时被灌满了蜂蜜,鼻端仿佛被堵住,眼眶发酸,手中力气也小了。
这小子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额娘?”胤祚察觉耳朵上的力气小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佟安宁将手松开,“是额娘的错,你们说得对,你们年纪小,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要怪只能怨康熙这个无情亲爹。
想通之后,佟安宁俯身给了两人一个香吻,“额娘给你们算账去!”
茉雅奇虽然不知道佟安宁要找谁的麻烦,不过见额娘不怪罪他们了,开心地还了一个香香,“额娘!~”
胤祚小脸微红,带着两分不好意思:“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再大也是额娘的宝贝,好了,你们就等我回来,不要乱跑,知道吗?”佟安宁嘱咐道。
两人连连点头,目送佟安宁离开。
茉雅奇看着佟安宁的背影,随口道:“哥哥,你说额娘去找谁算账了?”
胤祚伸着脖子看了看,“额娘好像去的是皇阿玛的帐篷。”
他们的帐篷距离康熙比较近,几步就到。
茉雅奇眸光乍亮,扯了扯胤祚的小手,小声道:“要不要咱们去瞧瞧,皇阿玛如何欺负额娘怎么办?”
“……”胤祚顿时皱起了小眉头,仰头看了看旁边的琥珀,对方同样含笑看着她。
茉雅奇仰头,稚声稚气道:“琥珀姑姑,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琥珀见状,坚定地摇头,“不行哦!主子说了,要两位小主子老实待在这里。”
茉雅奇和胤祚闻言,顿时垂头丧气。
……
龙帐中,此时康熙正在看蒙古各部送上来的折子,折子内容十分丰富,有拍马屁的,有求人的,有给对家上眼药的,也有想要康熙帮忙当月老指婚的……看内容,大多文采不错,康熙猜测应该不是自己写得,而是由部落的随扈汉臣给润笔的。
忽然帐篷外传来声音,“皇贵妃驾到!”
康熙一听,将手中的折子放下,一旁的梁九功连忙走到帐篷门前撩起帘子,躬身笑道:“佟主子吉祥!”
佟安宁没理他,快步走到康熙跟前,行礼一礼,眼睛瞪着他,似笑非笑道:“给皇上请安!”
梁九功:!
看这架势,佟主子来者不善啊!
可是到底因为何事啊!
康熙眉心微跳,也是一头雾水,将人扶起来,缓声道:“怎么了?谁欺负咱们皇贵妃了!和朕说说,朕替你出头!”
“呵呵!”佟安宁见他还一副糊涂样子,唇角上斜,冷冷一笑道:“皇上,您可真是个好阿玛啊!”
康熙:?
佟安宁这气莫不是因为他给车臣汗部白音和五格格赐婚的事情?
不对!不应该啊!白音看着也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少年郎,佟安宁不应该会嫌弃。
“……你这是又因为何事?”康熙将人拉到椅子上,给梁九功使了眼色。
梁九功将帐篷里伺候的人带了出去,然后给佟安宁、康熙上了茶。
康熙将茶递到佟安宁嘴边,轻声道:“不管如何,你先消消气,你的身子本身就受不了气,也不学学养气功夫。”
佟安宁闻言,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白,接过康熙手中的茶,“皇上,这么说,您的养气功夫到家了,梁九功,你记好了,时刻提醒咱们皇上。”
康熙:……
佟安宁低头抿了一口茶,然后放到手边,接着开始进入正题,“皇上,我刚才!才从茉雅奇和胤祚那边知道,太皇太后临终前和皇上您商议好了,让他们其中之一和科尔沁联姻,嗯嗯……不错,这么大的的事情,我这个额娘一无所知,臣妾真是佩服皇上!”
“……茉雅奇、胤祚他们一直没和你说过?”康熙有些诧异,同时眸中带着一丝心虚,不自在地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微苦的热茶,暗中思索对策。
咳!
太皇太后为了大清辛苦一辈子,临终前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否则就是不孝。
但是虽然他应下来了,但是绝对不会亏待茉雅奇、胤祚,无论他们谁娶、谁嫁,他都会给他们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结亲对象,他的子女就应该享受世间最好的。
原以为茉雅奇、胤祚应该早就告诉佟安宁,对方不说,应该是不反对,谁知道茉雅奇他们压根没说。
康熙心中暗呼不妙,猜测可能因为前些天的篝火晚宴,车臣汗部首领为其子求娶公主,给茉雅奇、胤祚提了醒,所以将这事告诉了佟安宁。
“皇上以为呢!臣妾知道这事?臣妾是他们的额娘,拼着命将他们生下来的,皇上做这些决定时,能不能告诉臣妾一声。”佟安宁直眉瞪眼,生气地看着他,“您是不是等着臣妾什么时候没了,再烧纸告诉我啊!茉雅奇、胤祚还小,距离成亲大概要过十年,以臣妾这样子,十年怕是撑不过去,您这算盘打得比车臣汗部首领打得好。”
最起码车臣汗部的首领是光明正大地打小算盘,不像她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亏她还担忧五格格,马上火都要烧到她身上了。
果然封建王朝最讨厌了,皇帝什么的一点也不好。
“这个……”康熙轻咳一声,给梁九功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给个主意。
梁九功苦着脸,默默摇头。
看佟主子这样子,他也不好劝啊!
“这个什么?现在茉雅奇、胤祚年岁也不小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明事理,等到他们长大,想起这事,您让他们怎么想您。”佟安宁扭过头不理康熙,心中化作小人,举着一个大木槌使劲敲着康熙的月亮头脑壳,
这么小就将两个小家伙的人生定死在科尔沁身上,她理解太皇太后想要提拔科尔沁的心理,但是为什么可着她家祸害了,她在对方临终前,带病照顾,可谓是里子面子都照顾齐了,最后得了这个下场。
佟安宁越想心中越凉。
所以啊!对于一些人,就是对他们再好,你自以为和对方掏心掏肺,应该有点交情,谁知道在对方心里,你永远只是局外人,想着怎么吸你的血,你对别人坦诚相待,对方插你一刀子。
她不期待太皇太后真将她当成孙媳妇信任,毕竟她只是一个皇贵妃,但是也请她能多几分真心,就是临终或者留个口信提醒她一下也可以。
对了,还有面前这个皇帝,想到这里,佟安宁眼神复杂地看着康熙。
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以说他英明果断、也可以评价他诡谲狡猾、冷酷无情,绝对不能以普通人性光辉来要求对方。
虽然说帝王也是凡夫俗子,也是人,但是许多时候,帝王都不当人,要求帝王善良一点,好像有点痴心妄想。
康熙见她这样,担心道:“你又不舒服了,要宣太医吗?”
“无碍……”佟安宁闭眸深吸一口气,“皇上,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下轮到您了。”
“安宁!”康熙扶住佟安宁的肩膀,微微俯身,注视她俏丽的眉眼,轻声道:“你知道,太皇太后为大清操劳了一辈子,科尔沁部也是蒙古最富饶的部落,对大清忠心耿耿,朕不能拒绝她老人家,朕向你保证,一定会给茉雅奇选个好夫婿的!如果将来有人辜负了他,朕绝对不会放过他,茉雅奇想要和离都可以。”
以茉雅奇现在的脾气,还有佟安宁的教育方针,他觉得茉雅奇未来是长不成那种仪态端方、温柔似水的性子了,嫁到科尔沁,不用担心受到欺负,再说佟安宁可定也不允许,如果真受到欺负,恐怕会从紫禁城杀到科尔沁。
“茉雅奇……”佟安宁柳眉微沉,眼睛微眯,“皇上,太皇太后不是说从茉雅奇、胤祚之间选一个吗?怎么这么早定下茉雅奇?”
康熙这样对她说,是想告诉她什么。
听说娶了蒙古福晋的人就自动失去继承大统资格,不过这种说法只在大家口头相传,也不是绝对的。
就好比现在大臣们挂在口头里的祖宗礼法不过四五十年。
娶了蒙古福晋自动失去继承大统资格也是这十几年才兴起的说法,传出这个说法的人估计看到康熙对待伊哈娜的态度猜测的。
难道康熙想侧面告诉她,胤祚仍然还有竞争大统资格。
呵呵!佟安宁真想狠狠的揪住康熙的辫子揍一顿。
康熙没回答这个,反而继续勾唇笑道:“茉雅奇出嫁后,朕在京城给她建一栋公主府,不用去科尔沁可好,嗯,想去哪就去哪!”
佟安宁:……
康熙见她不吭声,一直盯着他,有些猜不准她的心思,顿时纠结了,最终叹气道:“虽然将来委屈了茉雅奇,但是朕保证,会补偿她的,朕和你一样,也希望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佟安宁忽而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皇上,您这次可想岔了,我问过胤祚,他表示,愿意娶个蒙古福晋,明天娶也可以,这样可以早日出宫开府,好接臣妾出宫呢!臣妾也觉得不错,您觉得呢!”
“……朕还没死呢!”康熙咬着牙道。
看佟安宁的神情,估计没有说谎。
真是个孩子啊!
康熙心中叹了一口气,“安宁,太皇太后临终前,并没有说人选,咱们可以慢慢挑,如果你不满意,朕也不答应。”
“呵呵……不如还是给胤祚选个蒙古福晋吧,给胤祚养个童养媳,我当女儿养,也能提早出宫,早日出宫开府。”佟安宁勾起微白的唇角,展示了一抹美丽的笑,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佟安宁!”康熙眼皮微跳,额头青筋直跳。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认真听着呢。”佟安宁面上表情不变,“皇上,胤祚是哥哥,又是大清的皇阿哥,理应承担自己的责任,再说蒙古格格也挺好的,伊哈娜、那日雅都是优秀的。”
“佟……安宁。”康熙叹了一口气,将人拉起来,直接环抱住,俯身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安宁,你怎么就不信任朕呢,朕已经为茉雅奇这般考虑了,再说你不是说,蒙古的男儿也不错吗?”
“皇上,要说我,我对茉雅奇嫁的人一点也不喜欢,无论是蒙古、还是大清的男子品质的上限和下限之间横亘了天堑,女子嫁人本身就吃亏,茉雅奇未来选择嫁到科尔沁,和未来只能嫁到科尔沁是两种概念,您到底明不明白?”佟安宁别着身子,浑身写满抗拒。
“……”康熙见状,手腕用力,将人搂进怀里,将她的脑袋盖在自己胸前,沉声道:“安宁,你消消气,此事朕不想骗你,只是没想到你之前一直不知道。朕不会让茉雅奇受委屈的,胤祚他是你和我的儿子,未来还有更大的可能,你不能擅自为他做主。”
佟安宁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好家伙,康熙真是会颠倒黑白,到底谁先擅自做主的,现在还倒打一耙了。
梁九功在一旁不敢吭声,瞅了瞅生气的佟主子,心中暗想,皇上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早就将八格格给“卖”过一次了。
康熙抱着佟安宁,忽然想起前些年茉雅奇在木兰围场打架时,自己对科尔沁和塔亲王的承诺,心中有些心虚,默默将佟安宁抱紧了,防止对方看出自己脸上的心虚。
佟安宁感觉康熙又使了力气,更加无语了,这是觉得自己理亏,直接耍赖吗?
……
佟安宁拉着脸拿着康熙写的补偿单子离开了帐篷。
梁九功谄媚地将佟安宁送出来,“佟主子,皇上其实最疼六阿哥和八格格,但是皇上也是极其孝顺的人,虽然会委屈些八格格,但是不会让她被欺负的,您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梁公公,本宫冤有头,债有主,不会对你发脾气。”佟安宁晃了晃手中的纸,“这些东西可补偿不了茉雅奇、胤祚心里损失。”
梁九功顿时苦着脸,“佟主子,您可悠着点,奴才是皇上的近身奴才,他老人家不开心,遭殃的可不是奴才吗?”
“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不会牵连旁人的,你要对皇上有信心。”佟安宁扬高声音,目光落在帐篷门口。
梁九功:……
帐篷里面的康熙:……
“梁九功,朕要写字,你快进来磨墨。”康熙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
“佟主子,您慢走!”梁九功连忙躬身道。
佟安宁摆摆手,示意梁九功进去。
……
佟安宁回到帐篷,胤祚、茉雅奇乖乖地坐在帐篷里玩拼图。
之前他们小的时候,佟安宁不敢将拼图给他们玩,怕他们不小心吃了,现在长大了,可以玩了。
“额娘!”茉雅奇一把扑向她。
“额娘!”胤祚也站起身拉了拉她的手。
“乖!”佟安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两个小家伙,“这是你们皇阿玛给你们的补偿,你们看看,不喜欢,额娘再去要。”
“哦!”茉雅奇接过去,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有些字她认识,有些字她不认识。
胤祚见状,接过去,两个小家伙一起对答案。
佟安宁等两人看完了,将纸笔递给两人。
茉雅奇疑惑,“额娘,我们也要给皇阿玛东西吗?”
佟安宁淡定道:“写遗嘱,你们现在学了不少字,也能自己写了,额娘也写。”
茉雅奇和胤祚闻言,找了张椅子,乖乖地写了。
……
半个时辰后,佟安宁让人将新鲜出炉的遗嘱送到康熙那里。
御帐中,梁九功躬身将托盘举过头,不敢看康熙的脸色。
康熙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练了十多年的养气功夫早就破功了,犀利的眸子落在托盘最上面的信封名字——康熙三十一年五月份佟安宁所立遗嘱。
康熙用手拨拉一下,下方是两份稚嫩的字迹,和上面的大同小异。
一拆开,果然他好不容易升起的遗嘱份额又减了,两个小家伙有样学样。
“佟安宁!”康熙脸色黑沉,气的嘴角胡须直颤。
梁九功:……
果然,又到了这个流程。
以刚才佟主子气的模样,看来分给皇上的份额又少了。
其实吧!佟主子还是想着点皇上的,否则一点就不留了!
但是梁九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安慰康熙,只能闷不吭声。
第192章
六月,多伦会盟结束,康熙和佟安宁回到紫禁城,同时车臣汗部世子白音代表其父到紫禁城给皇太后请安。
到了紫禁城后,白音被安排进上书房上课,康熙没想到他的汉学也不错,虽然算不上文采斐然,但是识文断字还是熟练的,和三阿哥他们交流时,也落落大方,心中满意就更多了。
康熙三十年八月,康熙将布贵人所生五格格指婚给车臣汗部世子白音,宫中开始为五格格筹备嫁妆。
同时大阿哥、二阿哥的王府也建成了,终于能出宫开府了。
钦天监给两人推算出适合的良辰吉日,康熙给两人封了爵,都成了贝勒爷,然后两人出宫开府。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离宫前,去承乾宫给佟安宁请安,两人年岁虽然相差两岁,不过个头已经差不多,面上都是意气风发。
佟安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出宫开府意味着就自由了。
两人离开承乾宫时,佟安宁站在承乾宫门口,目送两人的背景,大阿哥和二阿哥并排走在一起,大步流星地走着,耀眼的阳光洒在精致奢华的衣袍上,微风也轻轻撩起衣绝,那么尊贵、那么肆意不羁,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人看着是那么意气风发。
佟安宁目光落到二阿哥的身上,若是按照历史进程,他此时是太子,在宫中大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兄弟之上,储君之姿,两人也不会并排行走,就算成了亲,也不能出宫,只能窝在毓庆宫,未来被康熙三废三立,恐怕不如现在自在。
如果康熙的废太子会重生,不知道会不会羡慕此时胤礽的生活。
对于胤祚、茉雅奇他们,她希望他们能过得自在,即使想要争那个位子,她也愿意支持,但是她绝对不愿意胤祚将来为了那个位子将自己困住。
当然也希望康熙能当几回人,不要动不动就拿“立太子”的事情出来刺激大家的神经,过往胤祚年纪还小,她可以装作没听到,可是胤祚、茉雅奇今年已经八岁了,就是她再不愿意,旁人聚集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大阿哥、二阿哥出宫开府后,京城的氛围感觉彻底热闹起来,和以前有些不同,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阿哥出宫开府,代表已经成人,不说二阿哥,大阿哥目前已经有了一个嫡女,目前已经快两岁,身体健康,说明大阿哥已经是个健康的男人了。
开府的时候,大阿哥、二阿哥都在府中设了宴,宫中的阿哥向康熙请了假,去给两人庆贺。
设宴当天,有不少人前来祝贺,不过大多都是宗室勋贵,朝中大臣有所忌惮,有点心思的,大多没去,对于明珠、索额图来说,到没有多少遮掩,带着家中子侄前去祝贺,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一个站大阿哥,一个站二阿哥。
佟国维则是让人给两家都送了礼,他也算是康熙的舅舅,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开府,理应祝贺,不过没有亲自上门,让几个儿子去了。
大阿哥、二阿哥出宫后,不用再上书房上课,已经可是为康熙干活了,大阿哥领了兵部的差,二阿哥去了户部。
佟安宁:……
大阿哥的岳丈是户部的,他去了兵部。
二阿哥是岳丈是正白旗汉军都统,领兵部侍郎,他去了户部。
嗯,不愧是康熙。
不过大阿哥、二阿哥似乎并不介意,听说天天早出晚归,差点睡到衙门了,一身牛劲。
康熙听说后,将两人宣进宫,训了一顿,两人才有所节制。
佟安宁见状,教育茉雅奇、胤祚:“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傻,干活要劳逸结合,否则不仅累坏了自己,也讨不了好,就算你们皇阿玛不给你们派活干,额娘手底下的活可多了,你们不用眼馋别人的。”
茉雅奇:“大哥、二哥真笨!”
胤祚:“……额娘,我和茉雅奇还小,不用这么吓唬!”
佟安宁闻言,微微侧头,学着茉雅奇的口气,“胤祚真聪明!”
胤祚:……
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个孩子气的额娘,他就只能累些了。
……
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封五格格为和硕公主,车臣汗部首领带着世子白音进京。
此番进京,一是为了朝贡,二是为了让儿子进京和五格格见面,沟通感情。
康熙三十二年初,五格格远嫁蒙古。
公主出嫁后,佟安宁微微松了一口气,今年的事情可不少,宫中要重启大选,给三阿哥、四阿哥他们指婚,还有裕亲王的继福晋人选,康熙二十八年实在发生了太多大事,裕亲王福晋去世,康熙和太皇太后原打算第二年就给裕亲王选个新的福晋时,谁知道太皇太后薨逝,事情也就耽搁下来。
这些事情一件件都要佟安宁插手。
康熙的万寿节结束后,紫禁城大选重新拉开帷幕。
因为三阿哥、四阿哥今年要选福晋,佟安宁奉康熙的命令,询问两个阿哥对未来福晋有什么要求。
佟安宁觉得自己平日是不是太闲了,明明荣妃、德嫔都在,干嘛要她问。
再说一些事情在有了“中间商”插手后,多半会出差错。
康熙那边的理由也看似正常,“朕担心他们不敢在朕的面前说真话,在荣妃、德嫔他们面前敷衍,你这个皇贵妃出马的话,肯定会谨慎回答。”
佟安宁直接“呵呵”笑了,默默给了康熙一个白眼。
康熙何必多此一举,三阿哥、四阿哥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也都了解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
别给了期待后,最后货不对板,将怨气发到她身上。
佟安宁思来想去,让人将三阿哥、四阿哥宣到承乾宫。
三阿哥和四阿哥给佟安宁行了礼,“皇贵妃娘娘吉祥!”
他们疑惑地看着佟安宁,不明白佟安宁将他们宣来干什么。
佟安宁让两人坐下,也没有卖关子,“皇上让本宫询问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福晋,当然只是想想,皇上的性子你们知道,未来给你们选个什么样的福晋,谁都不能打包票。”
三阿哥:……
四阿哥:……
皇贵妃说话一如既往的有趣直白。
事关自己未来的枕边人,三阿哥和四阿哥也顾不得拘谨。
三阿哥:“我想要个善解人意、举止大方的福晋,最好长得好看些。”
佟安宁微微点头,这是个颜控。
四阿哥脸颊微红:“回皇贵妃娘娘,我想要个稳重的福晋,性子不要太闹。”
佟安宁继续颔首。
等他们都说完后,佟安宁让人上了文房四宝,“我听完以后,觉得你们说的太虚,既然脸皮薄,那就写下来,省的本宫理解错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对视一眼,了解皇贵妃的性子,觉得皇贵妃这做法也挺好的,两人很快执笔写字。
佟安宁提醒他们:“你们最好简单明了,不要说些虚的,比如将什么洛神赋内容写上去,你们皇阿玛都找不到这样的女子,你们更不用想了。主要是想的太美,皇上恐怕会揍你们的。”
三阿哥和四阿哥纷纷一头黑线,没再理佟安宁,埋头写字。
一刻钟后,两人写完,小夏子将纸张递上去。
佟安宁看了看,两个小孩还是听劝了,总结一下,纸上写的和刚才没有多大差别,就是细致了一些。
佟安宁见状,将两人赶走了,“好了好了!有了这东西,本宫就好给皇上交差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行了一礼,也就告退了。
……
佟安宁也没有耽搁,就去乾清宫去找康熙了,将两人的要求递给康熙。
康熙看完后,叹气道:“这个老三啊!娶妻娶贤,这般重视相貌,未来不是好事。”
佟安宁:“呃……可能三阿哥看到大阿哥、二阿哥他们的福晋后,担心未来福晋的相貌,所以才提醒,其实这样也好,将自己的要求清楚明白地说出来,没有糊弄人,福晋毕竟是他的妻子,看来他还是在乎的。”
其实大福晋、二福晋的相貌不算丑,也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对于康熙这种封建大家主来说,妻子是掌管后院的,能力、家世、品性才算第一位,相貌反而是其次,就算不满意,可以多纳一些貌美的侧福晋和格格。
康熙皱起眉:“欸!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头疼!”
佟安宁唇角微翘,“皇上,喜欢好颜色不代表是个好色的人,大多数人也都重视相貌,三阿哥不过将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康熙:……
……
荣妃知道佟安宁将三阿哥、四阿哥宣过去,打听到是询问两人未来福晋的事情,心中仿佛百爪挠心,在知道三阿哥出了承乾宫后,连忙将人喊了过来,询问三阿哥到底说了什么。
三阿哥据实说了。
荣妃听完后,直接上手拎起他的耳朵,怒气冲冲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如果皇贵妃这样告诉皇上,你这一辈子就耽搁了。”
“额娘,轻点!我清楚,皇阿玛选的儿媳妇,品性肯定不错,就算脾气不好,我是皇阿哥,她还能欺负了我?这些都能伪装一下,但是美貌是无法伪装的,我身为皇阿哥,难道还不能提这个?”三阿哥歪着脑袋,委屈道。
再说皇贵妃不用说,手中本身有他们的亲笔。
“叽叽歪歪说一大堆,本宫问你,美貌是能当饭吃吗?如果皇上给你指了一个脑袋空空的人,你要怎么办?福晋可是要给你管家的,美貌能管家吗?”荣妃听得气更不打一处来,手下又加了两分力。
她就不明白了,上书房的总师傅说三阿哥的学问不错,怎么就有了“好色”的毛病。
如果三阿哥知道荣妃的心思,肯定会叫屈,他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才不是好色。
……
四阿哥也被喊到了储秀宫,德嫔也守着了。
和三阿哥、荣妃那边的鸡飞狗跳不一样,四阿哥、德嫔之间十分平淡,德嫔坐在上首,四阿哥恭敬地坐在下方,两人一问一答,四阿哥面上平静无波,甚至还不如在承乾宫表情丰富。
德嫔听完后,满意地点头,“嗯,不错,等额娘见了皇上,会求他给你指个地位高的福晋,好给你助力。”
说话时,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德嫔现下有了身孕,康熙有时会来储秀宫看她。
四阿哥恭敬道:“多谢额娘!”
双方又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四阿哥就向德嫔告辞了,听说四阿哥要去苏麻喇姑那里看九格格萨日朗,德嫔让四阿哥带了东西。
等到四阿哥离开,德嫔叹了一口气,“四阿哥到底像谁?总觉得本宫和他之间少了些亲密。小玉,你确定没人在四阿哥耳边嚼舌根。”
小玉恭敬道:“阿哥性子只是有些淡,比起六阿哥还是好的,您看,皇贵妃那样的性子也让六阿哥性子长歪了。”
“嗯,你说的也对。”德嫔再次摸了摸腹部,“只希望我这胎再生个和我亲近的阿哥!”
小玉:“娘娘会得偿所愿的。”
……
四阿哥出了储秀宫后,真的去了苏麻喇姑的住处,先将准备的礼物交给苏麻喇姑,然后和她说了选福晋的事情。
九格格萨日朗瞪大眼睛,“四哥要有福晋了?”
苏麻喇姑戳了戳她鼓起的小腮帮,笑问道:“萨日朗知道什么是福晋吗?”
萨日朗挺起小肚子,骄傲道:“茉雅奇姐姐说过,福晋就是妻子,四哥成亲后就能出宫,到时候萨日朗带嬷嬷一起去四哥府上玩。”
“哈哈!真是个小聪明!”苏麻喇姑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四阿哥也眼含笑意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萨日朗说的没错,苏麻喇姑,到时候,我就和皇阿玛请旨,请您和萨日朗去我的府上住下。”
固然和额娘不亲厚,但是有个可爱的妹妹也不错,和苏麻喇姑接触,皇阿玛也不会多想。
苏麻喇姑含笑点点头。
……
承乾宫这边,佟安宁单手支颐,看着前来给她请安的一儿一女,心中叹气。
左边茉雅奇,淡粉旗装,身量快到她胸口了,弯眉浅笑时,会觉得这是个乖巧的姑娘,一旦面无表情时,眉眼间带着不少高深莫测,和康熙相似的眼睛会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不过大多时候,是乐呵呵的小姑娘一枚。
右边胤祚,经过三年,从原先的软萌小奶包进化成了高冷小冰山,要不是长得好,这张冷脸在紫禁城,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控诉,佟安宁已经能想象儿子未来化身“高岭之花”的模样。
不过这样的模样也有好处,就是胤祚的气势愈发强了,不仅在他的哈哈珠子面前说一不二,七阿哥、八阿哥等阿哥在他面前也乖乖的。
茉雅奇歪头:“额娘,您又不舒服吗?”
胤祚担心道:“额娘,您今天请平安脉没有?”
“没事!”佟安宁微叹一口气,“额娘实在搞不清,你们都是从一个肚子出来的,一起长大,怎么两人的性子差这么多。”
从小到大,也没见受欺负啊。
茉雅奇和胤祚对视一样,这个话题又开始了。
茉雅奇笑嘻嘻地上前抱住佟安宁:“额娘,哥哥这样子也挺好的,旁人不敢惹他,您和皇阿玛怎么还不放弃啊!”
听胤祚说,皇阿玛和额娘一样,间歇性地纠结一番,很快就恢复了。
佟安宁:……
她就是担心胤祚过得不开心,如果他乐在其中,她倒不纠结,他是康熙的儿子,不用担心工作,婚事也由不着自己做主。
胤祚轻声道:“额娘,胤祚没事,如果你不喜欢,儿臣在您面前,也学着茉雅奇的模样,冲您笑,好不好?”
“算了,我担心你转换不来及,造成精神分裂,只要你开心,这样也挺好的。”佟安宁坐直身子,示意茉雅奇也坐好。
胤祚见状,嘴角微翘,笑容温柔,如冰川融化,春暖花开。
佟安宁摇头失笑,她担心什么劲,以他现在的相貌,就算他冷脸,旁人也愿意捧着他,这样的话,也省了许多琐事应酬。
佟安宁再次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后我就多对你皇阿玛好点,毕竟也是因为他的底子好,才让你有做高岭之花的机会。”
胤祚:……
茉雅奇搂住佟安宁的脖子,好奇道:“额娘,什么叫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啊!就是高山上的花朵,只可远观,不可接近,又冷又美丽的那种人。”佟安宁笑道。
“哦~”茉雅奇意味深长地看着胤祚。
胤·高岭之花·祚见状,给了她一个白眼。
茉雅奇看到,立马控诉:“额娘,高岭之花翻白眼了!”
“……”佟安宁忍笑道:“额娘看到了,嗯,看来高岭之花还没有长成。”
胤祚:……
……
就在紫禁城进行大选时,大阿哥那边又传来好消息,大福晋又有了身孕,后宫众人听到消息,纷纷祝贺,不管如何,如果大福晋这次生了阿哥,仍然还是长孙。
惠妃那边也是十分高兴,让人请了一尊千手菩萨,开始供奉,只求大福晋这次能平安生下一个阿哥,有了长孙,她即使减寿十年也愿意,原先她打算趁这次大选,给大阿哥再挑选两个格格,大阿哥现在有了自己的王府,地方大,住得下,可是大福晋有了身孕,为了不给她添堵,她打算挑一个乖巧文静的格格。
眼看大福晋又有了好消息,索额图那边有些急了,往宫里送了消息,让平妃多给二阿哥、二福晋多聊聊,今早生下嫡子。
平妃接到消息,让人宣了二福晋,说了此事,二福晋瓜尔佳氏听完后,面上染上一抹红晕,带着一分不自在道:“平妃娘娘,因为太皇太后薨逝,妾身和二爷相处时间短,现下这个时候妾身急也不行。”
平妃轻轻握住她的手,面色柔和,“瓜尔佳氏,本宫不是催,只是先皇后去世太久,二阿哥在宫中除了皇上,也算是孤身一人,如果你们之间有了血脉相连的骨肉,也有利于你们的关系,这些日子,你吃的、用的都要注意一下,说不定小阿哥已经在你的腹中。”
她打听过,一些年轻姑娘怀孕时没什么感受,吃用还有行动没有顾忌,等到出事了,才发觉,所以还是要早日警惕。
“真的?”二福晋瞪大眼睛,手下意识摸到腹部,眉宇带着疑惑和纠结,“可是妾身昨天才让太医诊过脉,并无身孕。”
“太医又不是神仙,月份浅的时候,他们注意不了,总之你平时要注意。”平妃和煦地看着她,“瓜尔佳氏,二阿哥是皇上和先皇后的儿子,本身地位尊贵,如果你们早日生下阿哥,二阿哥的地位也会稳固,女子在后院就是再温良贤淑,也要有个孩子傍身。”
二福晋微微点头。
等到离开平妃住处,身边的宫女说道:“福晋,平妃娘娘说的话要回去给贝勒爷说吗?”
二福晋摇头,“二爷最近接了户部的活,忙得很,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再说平妃娘娘说的话也有道理。”
宫女低声道:“这事也怨不了您,谁让太皇太后……”
这一下子耽搁了三年,女人的青春短,人生又有几个三年。
“好了,慎言。”二福晋低沉道。
宫女连忙点点头。
……
五月底,三阿哥、四阿哥的福晋终于定下来,三阿哥的福晋也是满蒙八旗的大姓,姓氏在大清可谓是赫赫有名——董鄂氏,大多人听到这个姓氏,多数会想起顺治帝的宠妃董鄂妃,两人也是同族关系,若论关系,董鄂妃是这位进宫大选的董鄂氏的族姑。
董鄂氏一族在顺治帝时期,因为董鄂妃,自然也是飞黄腾达,备受器重。
不过太皇太后确实极端厌恶董鄂氏,虽然她心里明白,顺治那般为了董鄂氏抗争,一是对其的爱恋,其中也有不少是对她的抗议和不满,可是她不能怪罪自己的儿子,董鄂氏的入宫,将科尔沁的脸面踩在地上,而且还废了一个科尔沁的皇后,让太皇太后如何释怀。
而后随着董鄂妃去世,顺治帝薨逝,加上太皇太后对董鄂氏的厌恶,董鄂氏一族也跌落尘埃,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女子入宫,今年董鄂氏被选为阿哥福晋,让董鄂氏一族快喜极而泣了。
佟安宁也询问康熙,为什么定下董鄂氏,就不怕有人用“董鄂妃”做文章。
康熙表示,谁让三阿哥要一个貌美的,当时他有两个人选,有些拿捏不定,就选了三阿哥让他自己选,三阿哥自己选了董鄂氏,当然另外一个家世要比董鄂氏强不少,不过相貌比不上。
佟安宁:……
三阿哥真是人设不倒啊。
四阿哥选的则是乌拉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温婉端庄,举止大方,虽然家世较低,不过看四阿哥面上似乎比较满意。
……
荣妃得知康熙给三阿哥指了董鄂氏,而且事后打听还是三阿哥自己选的,拒绝了家世高的索绰罗氏,气的直挠三阿哥。
三阿哥连忙用手臂挡着脸,苦着脸道:“额娘,您别气啊!是我娶福晋,又不是你,再说董鄂氏也挺好的,长得好看,性子也温柔。”
“呸!本宫信你个鬼,我看你就是被董鄂氏那张脸给迷住了,本宫就是再无知,也不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董鄂氏,堂堂董鄂妃的族人,本宫可伺候不了。”荣妃火的使劲捶了三阿哥两下。
要不是因为他前面的哥哥都没了,自己也不会将他宠成这幅样子,这个混不吝的,就是掐准了自己拿捏不了他。
“哎呀!额娘轻点劲,明明您之前说好了,让我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我就喜欢董鄂氏,再说董鄂妃早就去世许多年了,您何必介怀这些。”三阿哥无奈道。
“你这个小冤家!本宫都是为了你,董鄂氏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到你出宫开府,有一个强悍的岳丈对你也有例,他董鄂氏,如果太皇太后还在世,压根就不可能成为皇家福晋。”
“现在这个如果不是不存在吗?您就不要生气了。”三阿哥将荣妃推到椅子上,给了她倒了一杯茶,“事情已成定局,等到儿子娶了董鄂氏进门,给您生两个大胖小子,你就舒心了!”
荣妃:……
等到三阿哥离开,荣妃再也没忍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文竹示意一旁的宫女收拾地地上的碎片,上前给她按压肩膀,“主子,等到阿哥成亲了,就知道您的心意了!”
“唉!他说的没错,事情已成定局,福晋本宫管不了,侧福晋可不能再任由他胡闹,对了还好挑两个好的格格。”荣妃叹气道。
董鄂氏的父亲现下是正红旗蒙古都统,一直在关外抗击沙俄,势力也在关外,虽然家中爵位不低,但是京城使不上力,这也是荣妃嫌弃的原因。
文竹缓缓点头。
第193章
三阿哥、四阿哥的亲事确定后,大家的注意力也就转移到大选秀女身上了。
虽然宫里许多年没进新人了,今年大选入宫的秀女也没有多少,多数都被康熙指婚给宗室了。
六月,京城进入仲夏,酷暑难耐,康熙原先打算带着人去承德避暑来着,可是他身子出了问题,目前宫中消息封锁,不得将消息传到宫外。
乾清宫中,两座硕大的冰鉴散发着冷气,四五名太医站在外间小声嘀咕,视线转移到内间,让人大吃一惊,只见康熙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层厚厚的棉被,就这样,他仍然脸色刷白、嘴唇发紫,浑身打摆子,时而全身抽动。
佟安宁和皇太后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擦额头的汗,或者试探他脖颈楚的温度,佟安宁看康熙这样子,真怕他中暑了。
这两天康熙忽冷忽热,一会儿觉得全身如置冰窖,一会儿好似置身火炉,冰火两重天,就是再强健的人也支撑不住。
最重要的是,太医暂时也束手无策,不知道皇上是何病,有在南方行走过的太医觉得此病例似瘴疠。
所谓瘴疠,就是感染瘴气而生的疾病。
众人一听骇然,主要是如果和瘴疠有关的话,致死率很高,要知道岭南地区虽然物产丰富,但是有时让人闻之色变,就是这个所谓的瘴疠,过往许多百姓、士兵、官员都传染而死。
因为这病,宫中众人有些慌乱,人心浮动,尤其那些育有阿哥的嫔妃那里。
康熙虽然此时冷的全身打颤,不过仍然强忍意志,虚弱道:“朕身子有些违和,奏章照常收理,命大阿哥、二阿哥共同办理,内阁大学士协同批复。”
梁九功欲言又止,最终恭敬道:“奴才遵旨!”
“……”佟安宁一言难尽地看着康熙。
此时对他的佩服已经是高山仰止了。
拜托!康熙,你看起来快要死了,居然还惦记其他事情。
再说你现在这样子仅仅是轻飘飘的“违和”吗?
其实,佟安宁也理解康熙这样吩咐的原因,为了朝局的维护稳定。
他人已经病成这样,消息传出去,除了引起大家的恐慌,也没有其他益处。
皇太后用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皇上,你可要振作起来,本宫晚些时候,打算带着孩子们去给你祈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你,你也要争气。”
“让皇额娘担心了,皇额娘年岁大,还是回去吧,省的传染给您。”康熙艰难道。
皇太后摇头:“本宫在宫里享了那么多年的福,这个时候岂能弃你而去,你放心,本宫的身子硬实着呢。”
康熙闻言,看向陪了他两天的佟安宁,未沾脂粉的面上满是疲惫,人似乎更消瘦了,顿时语气心疼道:“安宁,你身体一向不好,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让那些奴才照顾朕就好。”
佟安宁闻言,上前用温帕擦了擦他额头的虚汗,“皇上自顾不暇了,还是先顾好自己,您好了,大家都好了,要不要喝点水?”
佟安宁话音刚落,一旁的珍珠就送上来水,水是熬开的,根据佟安宁的吩咐,放了一点细盐,这样能减少脱水的症状,这也是这些年,佟安宁生病这么多次,太医院那边从她这里知道的方法,虽然一些太医不知道喝淡盐水的原理,但是他们又不是大罗神仙,也会生病,自身试过后,也就没反对佟安宁这样干。
等康熙想张嘴时,杯子恰好送到他嘴边了,他只能饮下,饮了半杯后,“你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欺负朕!”
佟安宁嘴角微抽,“皇上,臣妾求您谨言慎行,注意一下场合。”
如果被记下了了,数百年后,不知道要被那些史学界人如何解读。
“呵呵……咳……”康熙听到这话,虚弱地笑了笑。
佟安宁见状,让梁九功将剩下半杯水喂给康熙,然后将皇太后哄回去,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再让一个老人家病倒了。
皇太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本宫若是走了,你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皇太后,我的身子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再说如果也染病了,还有宁贵妃、惠妃、荣妃她们,伊哈娜也快从科尔沁回来了,您不用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佟安宁含笑道。
“唉!皇贵妃,真是辛苦你了!”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本宫就听你的,先回去,不过,如果你支撑不住,让宁贵妃她们来接手,别熬坏了自己。”
“知道了!”佟安宁目送皇太后离开。
乾清宫周围早就已经戒严,不允许任何人来探听消息。
至于各宫嫔妃,虽然有心打听消息,但是在佟安宁杀鸡儆猴处理了一些人后,大多也都老实了。
佟安宁回到乾清宫,询问太医有什么结果。
太医们一时也束手无策,实在是康熙这病来势汹汹。
可是若是治不了康熙,他们轻则回家卖红薯,重则脑袋落地,压力也是大的,但是如果治好了,得到的奖赏也是大的,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几乎都废寝忘食,翻遍太医院的古籍医书。
佟安宁只能祈祷康熙能坚持时间长一些。
夜晚,乾清宫中仍然亮着光,康熙又全身滚烫起来,汗如雨下,梁九功和宫人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给他换一身衣服。
还好现在是夏日,若是冬日,这样折腾下去,病人累,他们也累的慌。
康熙折腾到子时,终于睡了过去,佟安宁见状,来到偏殿,用帕子擦了擦脸,开始用晚膳,手边摊着一本医书,讲得就是岭南地区的瘴疠。
佟安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结合康熙这些天的症状,她脑中灵光一闪,康熙不会得了疟疾吧。
好家伙!也怪自己糊涂,换了一个名字就不清楚了。
佟安宁将筷子放下,连忙走了出去。
“主子!”珍珠见佟安宁连饭都没吃完,就出去了,面色诧异,连忙跟了上去。
今日轮值的那太医听到佟安宁的询问后,点头道:“瘴疠民间确实有疟疾的说法。”
不过大多数人称呼瘴气,他们不明白皇上一直在京城,怎么会感染到这东西。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主要是将皇上治疗好。
佟安宁扶额无奈道:“那太医,有时候向病人家属科普一下还是比较好一点的。”
据她了解,康熙历史上经历过一次生死难关,被国外的金鸡纳霜给治好了,应该就是这次了,如果自己早些搞清康熙就是感染疟疾了,也不会折腾到这个时候。
那太医不解:“皇贵妃娘娘这话何意?”
佟安宁摆摆手,不打算解释了,她也有错,谁让她没有见识,都说久病成良医,病了半辈子,居然不知道疟疾的古名。
“梁九功!”佟安宁喊了一声。
屋内守着康熙的梁九功听到佟安宁的叫声,连忙走了出来,“佟主子有何吩咐?”
佟安宁:“梁九功,你让人找一种西洋药,嗯……去找莫尔根,问他能不能找到金鸡纳霜……也叫奎宁!是西洋国家研究出来,能医治疟疾的特效药,要快,本宫不知道国内有没有。”
梁九功愣住了:“金鸡……”什么金鸡、银鸡,名字怪怪的。
佟安宁走到一旁,将名字写下来,递给梁九功。
梁九功双手接过,连忙道:“奴才去问皇上一下。”
等到梁九功进屋,那太医拱手道:“敢问皇贵妃娘娘,金鸡纳霜为何物?”
佟安宁:“我以前似乎从一本西洋翻译书上看到过,说是从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上一种金鸡纳树上提取的东西,所以称为金鸡纳霜,当地环境和岭南地区相似,疟疾横行,当地的土著将金鸡纳树的树皮播下,晾干碾成粉末,用以治疗疟疾。当时也没有在意,皇上这一病让我想起了。”
那太医闻言,微微点头,虽说不知道所谓的“金鸡纳霜”效用为何,但是既然皇贵妃说出了缘由和出处,剩下的就由他们来验证和找寻了。
梁九功很快出来了,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佟主子,皇上准了,说这些事由您做主。”
佟安宁闻言,命人立刻前往福建,莫尔根现在是福建提督,负责福建的港口还有一大部分的出海事宜,手中有不少海内外商人的孝敬,说不定有门路。
在派人去福建的这段时间,那太医他们也从《金匮要略》中找到方子。
按照药方将中药制成药丸后,肯定不能先给康熙服用,侍卫找了三名同样症状的人服下药丸,结果无效。
太医又继续调整药方,但是仍然没有效果,然后又试了针灸、推拿、艾熏等手段,还有各种药方,除了太医们自己试,梁九功还有几个大臣也亲自试药。
这个时候,皇上病重,正是他们表现忠诚的时候,再说给皇上服用的药,肯定不会有大毒性。
佟安宁一边看他们折腾,一边等福建那边的消息。
三天后,莫尔根八百里传信,说他从两个西洋传教士的那里拿到两斤金鸡纳霜,已经派人加急往京城送。
这东西虽然在大清是稀罕物,但是许多传教、航海的法国探险者、商人或者传教士会随身携带,毕竟在一些环境湿热的地方,最容易感染疟疾了。
佟安宁看到消息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来到里间,神情轻松道:“皇上,莫尔根说拿到金鸡纳霜了。”
康熙此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目光移到她清瘦的手腕,想要抬手触碰一下,可是手腕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佟安宁见状,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温声道:“放心,您不会有事的,我敢用性命担保,您再坚持一下,知道吗?”
“还有,对了,现下我可以乘火打劫一下吗?如果您这次出事了,我给您陪葬,如果没事了,要不给个万两黄金奖赏?”佟安宁越说,眼睛越亮。
“……”康熙禁不住嘴角微抽。
用他的性命做赌注,也只有佟安宁敢了。
佟安宁见他不说话,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胡子,“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赞同了,话说,我从小长到大,帮了你那么多忙,还没有得过黄金万两的奖赏,嗯,对了,一般黄金万两都伴随封官进爵……”
“你……过分!”康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一旁的梁九功低眉敛目,也不打扰佟安宁和康熙。
“好了,别生气了,留点力气养病,我都舍命相陪了,拿个万两黄金难道不行吗?”佟安宁觉得他的胡子太枯了,随口道:“皇上,病好后咱们将胡子剃了吧,也年轻一些,大不了以后再留,现在因为这胡子,你看着一下子老了十岁。”
“佟……安宁。”康熙越发无语了,努力蓄积力气,说出一句,“小人……得志。”
“嗯……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对了,大不了万两黄金我不要了,你给瑶瑶封个侯吧。”佟安宁笑着提议道。
康熙:……
他就说嘛!恐怕给佟安瑶封侯才是佟安宁的目的。
想到这里,康熙闭目养神,直接不理她。
佟安宁见状,气的捶了捶床边,离开前,提醒道:“万两黄金和侯爵,您选一个哦!”
康熙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离开内殿,睁开了眼,轻轻哼了一声,“哼!”
梁九功:……
……
又两天,金鸡纳霜终于送进了京城,对于这个西洋药品,不少宗室王公仍然存疑,表示康熙的龙体关系到江山社稷,如果用这些奇怪的西洋东西出了事,谁来负责。
佟安宁直接冷笑道:“本宫负责,如果这次皇上出事了,本宫早就和皇上说好了,保证不会独活,各位王爷这么忠诚,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学学本宫。”
宗室王爷们:……
他们见佟安宁态度这么强硬,又拿不出她的那种魄力,但是为了显现自己的忠诚和担忧,表示愿意替康熙试药,确定无碍后,他们才允许。
太医在不清楚药量和药效的情况下,也不敢给康熙治疗,让人准备了十个患疟疾的病人,都是中年人,病情程度不一样,在服用了金鸡纳霜后,均先后痊愈。
饱受折磨的康熙得知结果后,片刻都没有耽搁,连忙服药,第二天身体就开始好转,五天后,基本痊愈,如果不是瘦了一大圈,旁人猜不出此人差点去了阎罗殿。
康熙痊愈,也让遮蔽紫禁城一个多月的阴霾散去,不少人也松了一口气。
康熙病好后,马不停蹄地上朝,然后又召见了大阿哥、二阿哥两人,对他们这些日子的行为表示赞赏,毕竟他病重,如果大阿哥、二阿哥被人撺掇干些坏事,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还好他的阿哥都是好样的。
大阿哥、二阿哥则是眼圈发红,声音哽咽,向康熙表达自己的担忧,康熙生病时,先前还让孩子们去看望,到了后面任何人都没见,连茉雅奇、胤祚同样都没有机会。真是父子和谐的一幕!
各宫也都带着孩子去了乾清宫探望,一时间乾清宫热闹非常。
……
康熙痊愈后,佟安宁松了一口气,终于回到承乾宫休息了。
不过没忘自己之前的“乘火打劫”,打算等到康熙忙完后,再和他说这事。
谁知第二天,梁九功就来了,脸上堆满了熟悉的笑容,“佟主子,您要的万两黄金,皇上命奴才给您送过来!”
佟安宁:……
然后梁九功就看见佟安宁的脸色拉了下来,微微缩了缩脖子。
他当然知道对于佟主子来说,她最期待的是佟安瑶的爵位,可是皇上若是没有缘由地给个爵位,大臣知道后,恐怕会担心皇上病糊涂了。
佟安宁如果知道梁九功为康熙的解释,估计会轻啐一口。
拜托,那些大臣一个个恨不得对康熙以身替之,哪敢说康熙糊涂。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
“好吧!万两黄金本宫收下了,你回去告诉皇上,问他有多少万两黄金可消耗?”佟安宁似笑非笑道。
梁九功:……
其实皇上给佟主子这些黄金,也是奖赏她即使向太医提了金鸡纳霜的事情。
算了,他就做个传声筒吧,反正话是佟主子说的。
佟安宁当天就让人将黄金送给佟安瑶了。
佟安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箱子,“姐姐为何给我这么多金子?”
小夏子微微躬身道:“主子娘娘说,女侯爷暂时当不成,这万两黄金是皇上给的补偿。”
佟安瑶:!
……
康熙那边知道佟安宁将万两黄金都给了佟安瑶后,眼皮直跳。
和佟安瑶相比,佟安宁对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大方过。
而且她还想继续薅他的黄金,如果不是当时病重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觉对不会让佟安宁得逞的。
康熙想到此处,下意识捋了捋胡须,指腹摸到唇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胡子剃了,宜妃、德嫔都说他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虽然说的夸张了些,不过皇太后也说他看着也精神不少,他觉得剃掉胡子挺好的。
嗯,绝对不是听佟安宁的话。
梁九功见康熙又沉思起来,也不敢打扰,目光落到康熙的嘴边。
其实皇上在痊愈的当天就让人给他剃了胡须,当时佟主子看到后,狠狠夸了一下,皇上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
八月二十日,又到茉雅奇、胤祚的生辰。
佟安宁将承乾宫偏殿布置了一番,准备了不少吃食和玩具,让御膳房准备了五桌席面,四桌给宫里的阿哥、格格,两人的侍读、哈哈珠子,由茉雅奇、胤祚自己招待,一桌留给她和前来庆祝得宫妃。
中午开席的时候,康熙也派梁九功给茉雅奇、胤祚添了菜,同时还送了不少赏赐。
下午,茉雅奇、胤祚终于闲下来,开始拆礼物。
佟安宁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看着两个小家伙忙前忙后。
茉雅奇手中拆的是七格格送给她的礼物,是七格格亲手做的一副点翠头面,茉雅奇看完七格格的祝福信后,开口道;“额娘,你说,让七姐姐嫁给塔石哈好不好?七姐姐说塔石哈长得好看,肥水不流外人田。”
佟安宁愣住了:“哈?佛尔果春真这样说。”
“嗯!其实我早就想和皇阿玛说,但是一直忘了,正好我今天生辰,将这事告诉皇阿玛,您说,他会答应我吗?”茉雅奇歪头有些纠结道。
佟安宁嘴角微抽,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无论是七格格佛尔果春还是塔石哈,年纪都小,可是以现在的社会,这个年纪想这件事也没错。
胤祚:“塔石哈也是咱们表弟,你就这样将他卖了。”
“娶个公主不好吗?”茉雅奇抱着胳膊,理直气壮道;“难道你觉得让塔石哈像车臣汗部那次,被人牵红线才行吗?”
胤祚有些苦恼道:“我并没有不赞同,只是这事,你不应该问一下塔石哈吗?”
茉雅奇闻言,看向佟安宁。
佟安宁单手支腮,“胤祚说的没错,这件事你们要问一下当事人。你们皇阿玛那边先不要说了。”
茉雅奇、胤祚闻言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他,康熙来到承乾宫给茉雅奇、胤祚继续庆祝生辰。
茉雅奇也遵从约定,并没有向康熙七格格、塔石哈的事情。
……
还好,最近塔石哈跟在佟安瑶身边,住在奈曼王府里,第二天,佟安宁就让人询问了两人的想法。
别说,两人挺有默契的。
七格格:“我对他一见钟情!”
塔石哈:“她对我见色起意!”
得到答案的佟安宁:……
这两人默契到,让她总怀疑是不是私下里接触了不少时间。
小孩的感情她作为大人也不好评价,所以就将茉雅奇、胤祚喊道身边,让他们两人帮忙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茉雅奇欢喜道;“我就说,七姐姐喜欢塔石哈。”
“嗯……塔石哈应该也喜欢七姐姐吧。”胤祚有些不确定道。
其实他觉得两人挺相配的,七格格是去世的昭贵妃独生女,身上流着钮枯禄氏的血,在宫里也受宠爱。
佟安宁闻言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是老了!”
七格格都能自己找额驸了。
说起额驸,佟安宁想起了太皇太后临终前和康熙的约定,顿时心情就有些不好了,打算过段时间,让人搜集科尔沁部和茉雅奇、胤祚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的资料。
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康熙现在说得好好的,谁知道几年后会不会转变心意。
男人心,也是似海深。
佟安宁给佟安瑶递了信,将茉雅奇意图给七格格、塔石哈牵线的事情告知。
佟安瑶知道后,询问了塔石哈的心意,“如果让你娶公主,你愿不愿意?”
塔石哈和鄂其尔相似的眉梢挑了挑:“七格格?”
“以你的聪明脑袋,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怎么样?愿不愿意,如果愿意,额娘就让你阿玛去求皇上。”姐姐信中说了,若是塔石哈有意,就让鄂其尔主动些,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吧。
塔石哈见状,平静道:“额娘和阿玛做主就好。”
佟安瑶闻言,也没有过多啰嗦,直接举起巴掌,“好好说,别给我插科打诨,让别人以为是我逼你的,人家七公主不愁嫁。”
佟安瑶觉得这个孩子性子有些傲,就是六阿哥在姐姐面前也挺乖的,这小子居然敢在她面前装这副样子。
看来小时候打的少了,等到鄂其尔回来,让他一天多揍几回。
“……额娘!”塔石哈面上的平静裂开。
外人都说佟家的二小姐佟安瑶博学多才,胜过男子,温婉贤淑,管理后宅也是一把好手,前面他赞同,但是“温婉贤淑”这个词和额娘不沾边,感觉阿玛应该更适合。
当然如果喀尔喀蒙古边境线那些沙俄老毛子听到塔石哈的吐槽后,估计会惊掉下巴。
佟安瑶面无表情,冷声道:“老实点。”
塔石哈立马站的乖巧了,也不敢摆架子了,“儿子不讨厌七格格,十分喜欢也算不上,如果您和阿玛喜欢,就去和皇上说吧。”
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回答的对方满不满意。
“嗯,额娘知道了!你继续去读书吧,争取成亲之前拿个功名。”佟安瑶道。
在她看来,适合要比喜欢更重要。
在外傲娇的奈曼王府小世子塔石哈瞬间耷拉肩膀,“好!”
额娘说了,舅舅的儿子都考上秀才了,他也要参与一下。
可是他不想考科举,奈何额娘和阿玛都赞同,他的反对无效。
……
鄂其尔很快给康熙上了折子,茉雅奇这边也送上助攻,康熙心中有了底,打算过两年,等两人大些,给两人赐婚。
同时佟安宁听闻,隆科多也开始为岳兴阿张罗婚事了,神情有些恍惚,感慨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深秋的时候,大福晋又平安产下一女,让宫中不少人安了心。
十一月的时候,储秀宫德嫔同样产下一女。
年底,宫中如往年一样庆祝,这一年除了中间康熙染病,其他时间也算平和,就这样,康熙三十二年结束。
第194章
康熙三十三年,春。
开年后,太医院开始忙碌起来,去年佟安宁将太医院改造了一下,给太医院弄了两个区域,前面是中医区,后面是西医研究区,让太医院研究学习一下西医,所谓触类旁通,一门通门门通,她对这些太医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太医院虽然福利好,不过生存的环境有些高压,人的求生欲望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虽然康熙对于太医院的研究没有多少信心,不过人都是怕死的,所以出手比较大方,第一次就给太医院拨了三万两银子,佟安宁也投资了一万两,设立了研究奖金,只要有成果,就给钱,至于名利,就是康熙需要纠结的事情。
佟安宁给太医院下发了第一个任务,就是提取大蒜素。
她也是受到金鸡纳霜的提醒,觉得是不是忘了什么,后来才想了起来,不由得感慨自己活这么久,真是幸运,恐怕百年后,后世人研究她,是不是也奇怪她的投资研究方向是不是点偏了,明明数次在鬼门关蹦跶,但是医学方面现在才开始发力。
众所周知,在医学发展史上,抗生素的地位可谓是无法撼动,抗生素又叫抗菌素,顾名思义,就是消灭细菌的,多少人受伤后,因为伤口感染而支撑不下去。
甚至消炎药的地位都要稍逊抗生素一筹。
对于一些细菌感染来说,抗生素是雪中送炭,作用范围更广,消炎药就是锦上添花,本身太医院就有不少消炎的方子。
当然佟安宁更期望能得到青霉素,不过那东西难度有点高,现在还是让太医院的人循序渐进吧。
太医院的太医一开始听到佟安宁的要求,仍然有些不明。
按照皇贵妃的说法,所谓的大蒜素也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的,中医上,大蒜具有解毒消肿、行气消滞的作用,有利于养生,难道这种东西也可以提取出来,如果长期吃的话,是不是利于养生。
佟安宁听完一头黑线,她算是看出来,说这话的人是不是还做梦想着弄出“长生不老药”。
佟安宁:“过犹不及,人参也是好的,你见过那个憨子会整天吃。这东西等到你们提取出来了,研究一下,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太医院院使连连告罪,“让皇贵妃见笑了,皇贵妃的要求,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刚才说话的太医也连忙请罪。
佟安宁摆摆手,叹息道:“自然,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现下各种器具、操作方案还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若是再错过,以后本宫就不管你们了。”
皇家玻璃厂都开了二十多年了,各种玻璃器皿远销海内外,可是太医院的这些人有了现成的道具,却束手束脚起来,这么些年进展缓慢,让佟安宁有些恨铁不成钢。
中医是博大精深,但是不能一味捧着先人,后人也要有自己的研究。
太医院院使拱手道:“微臣亲自守着。”
佟安宁看他们的样子,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培养一些年轻人吧。
提取大蒜素需要用水蒸馏,说来有些可笑,太医院对于玻璃器皿的熟练程度,可能还不如紫禁城外面那些卖花露、精油的人,根据玻璃厂那边的销售记载,京城中那些精油、花露铺子一直是大户。做实验的时候,需要控制蒸馏的温度,不能太高。
如果这次太医院弄不出来,只能说他们和这项功绩无缘,她就让其他人干了。
说起蒸馏温度,佟安宁想起了温度计,虽然她知道有人研究出了温度计,但是准确性不怎么高,受大气影响有些大,之前游桃枝也做过一种温度计,但是稳定性还是不行,目前在找其他介质。
同时,康熙也打算让人出海去美洲带回一些金鸡纳树,移植到岭南地区,进行培育,都是湿热环境,应该可行,这样的话,对于疟疾,也不会让众人闻之色变了。
佟安宁对于康熙这个举措,予以支持,并且也投资了一部分,这种花销可比盖宫殿好多了。
……
康熙的万寿节结束后,内务府开始忙碌三阿哥、四阿哥的婚礼,根据钦天监定下的日子,一人在六月初,一人六月尾,时间十分紧,所以他们是片刻不敢耽搁。
佟安宁听说荣妃和德嫔因为给两人挑选的人事宫女而闹了矛盾。
据说两人看上了同一名宫女,荣妃先挑选,原先定下了人,可是内务府弄错了名字,德嫔去挑选时,那名宫女又在挑选队伍里,同样被德嫔选中了。
事情传到后面,就变成了一名人事宫女同时将三阿哥、四阿哥都迷住了,将那名宫女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就是“祸水”在世了。
佟安宁:……
事情传到这程度,若说中间没人故意插手,她是不信的。
三阿哥、四阿哥那边也是无语,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个宫女就被彻底刷了下来,佟安宁让荣妃、德嫔重新挑选了一名宫女。
原先的那名宫女,佟安宁吩咐内务府给她换了一个轻松的活,升了俸禄,不管如何,对于这件事,这名宫女也算是无妄之灾,原先可以换个身份的,宫中的宫女都是包衣身份,一般成了阿哥的人事宫女后,基本上都会被阿哥纳入后院,虽然地位低些,但是如果幸运有了一儿半女,可比当宫女好多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和封建,但是这就是大清朝紫禁城的规则。
三阿哥和四阿哥除了等待成亲,现在还在忙活出宫开府的事情,大阿哥、二阿哥他们有经验,也会提一些意见,和工部的人员经过商议,确立了地方,钦天监选定吉时后,就开始动土开工了。
不过现在他们的功课还是不能落下,还要在上书房上课。
三阿哥对于成亲这件事十分积极,听说私底下和七阿哥这些小阿哥聊天时,说了好多次董鄂氏。
不少人都说三阿哥对三福晋情深义重,未来两人一定是琴瑟和鸣,圆圆满满。
佟安宁觉得现在只能看得出三阿哥不是木头,未来是个多情、无情、或者痴情的人都不确定。
不过在皇室,如果真是痴情,三阿哥光是凭借这一个标签就能留名了。
六月,三阿哥成亲,如愿抱得美人归。
第二天,三阿哥带着三福晋去给各宫请安时,小两口仿佛蜜里调油似的,荣妃虽然不怎么满意这个儿媳妇,不过在外人面前,面子还是给足的,对待董鄂氏也算是和蔼。
六月底,四阿哥也成了亲。竖日,四阿哥带着四福晋给佟安宁请安,小夫妻恭敬地跪在蒲团上,给佟安宁行了大礼。
佟安宁轻声道:“起来吧!”
一旁的珍珠奉上两个红包,四阿哥、四福晋也没有客气,将红包收下。
四阿哥沉声道:“多谢皇贵妃娘娘!”
四福晋轻轻道:“多谢皇贵妃娘娘!”
等到两人坐下,佟安宁开口道:“你们既然成婚了,本宫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四阿哥,你要好好对待福晋,女子成亲,从自己家里嫁到一个陌生地方,尤其还是皇室,算是天下最大、最尊贵的家庭了,她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观四福晋的性格,看着稳重,四阿哥去年给他选福晋的时候,说要个性格稳重的,康熙确实如他所愿了。
说实话,性格太稳重的话,会让人有些无趣,四阿哥现在还年轻,时间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忍受下去,这样的话,对四福晋有点不公平。
四阿哥面色平静:“多谢皇贵妃提醒!我会照顾好福晋的。”
话音落下,双方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佟安宁有些尴尬地扶了扶额。
她本身也不是个冷场的性子,但是四阿哥不一样,说实话,她面对他有些尴尬。
历史上四阿哥胤禛笑到了最后,成了“寡恩薄情”的雍正帝,不知道这里的四阿哥会不会也笑到最后。
对方能成为雍正,品性和脑子都不缺,尤其是能忍,一般这种人容易记仇,轻易不发脾气,发的脾气都是大脾气。
想到这里,佟安宁心中叹了一口气。
“皇贵妃娘娘是不舒服吗?”四阿哥语气关切地看着佟安宁。
“无事……呃,有事,本宫就是纳闷,为什么你们这些阿哥都长得奇奇怪怪,性子大多都没有缘由!”佟安宁思索半天决定放开自我,她一个长辈还是皇贵妃,康熙都折腾,还用忌惮一个四阿哥。
四阿哥顿时一头黑线:“皇贵妃,您这话是何意?”
皇贵妃的用词也挺奇怪的。
佟安宁掰着手给他合计,“你看看,惠妃的性子和大阿哥相似吗?”
“不相似。”四阿哥老实答道。
佟安宁:“惠妃也是纳喇一族的名门闺秀,可是大阿哥的性子和她完全相反,二阿哥还算没长太偏,荣妃和三阿哥也一样,荣妃脾气有些火爆,三阿哥是书生意气颇重,若是去考科举,说不定现在是个秀才公……”
四阿哥听着听着,心中提了起来,因为快轮到他了。
“德嫔是解语花,温柔贴心,而四阿哥你,偏偏是个闷葫芦,五阿哥经常和宜妃对着干,用宜妃的话说,带着弟弟上房揭瓦,无所不能,我家的胤祚,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奶包子,还没有长大,已经变成小冰山了。唉!”佟安宁斜靠在扶手上,素手拍着额头,看起来确实很头疼。
“……”四阿哥眼皮直跳。
他在皇贵妃眼里居然是“闷葫芦”。
四福晋偷偷瞄了瞄四阿哥,见他似乎并不生气,眉心略微有些纠结。
她才嫁给四阿哥,不怎么了解四阿哥的性子,不清楚他现在是不是生气。
不过她算是领教了传输中皇贵妃的脾气,果然有时让人措手不及。
四阿哥:“皇贵妃娘娘,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虽然有些时候会受到他人环境的影响,但是大多都是不同的……哥哥和弟弟们虽然性格各异,品性都是好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唉!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佟安宁继续叹息道,说完这些,她目光落到四福晋身上,“乌拉那拉氏,看在本宫和四阿哥关系还算不错,他这个人做事认真、也念旧情,性子也有点倔,你既然嫁给他了,要记住,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福晋,是他的妻子,平时有时和他多商量,不要太过捧着他,他身边不缺捧着的人,就需要知心人,如果你再成了闷葫芦,一对闷葫芦,日子还怎么过。”
佟安宁不清楚现下这个时代的未来的走向,但是看在历史上雍正干了不少实事,她也想让他能过得轻松些,不管未来什么结果,如果身边有一个人一路同行,未来也能轻松些。
一直神情比较淡定的四阿哥此时瞪大了眼睛,带着三分不解、三分复杂、四分震惊地看着佟安宁。
他原以为就连自己额娘都看不清他,皇贵妃居然这么了解他。
四福晋连连点头,将佟安宁的话记在心头。
等到四阿哥离开时,面上情绪仍然有些复杂。
小夫妻俩带着回礼走出了承乾宫,到了拐角处时,四阿哥停下来,回头望了望承乾宫的宫门,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四爷?”四福晋也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喊了一声。
“没事。”四阿哥撤回视线,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四福晋没动,回头看了看她。
四福晋见状,嘴角翘起,两步化作一步,连忙跟了上去。
四阿哥见她赶了上来,伸出大掌,四福晋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慌忙握住他的手,自从昨日进宫一直晃荡的心稳了下来。
不过两人面上看似都是一致的淡定,跟在身边的宫女和太监注意到四阿哥耳后根发红,四福晋脸上的胭脂似乎更艳了。
两人静静地低头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四阿哥开口道:“皇贵妃说的没错,平时如果谁欺负你了,你要告诉我。”
“嗯,妾身知道了。”四福晋轻声道,停顿了一下,忍住慌乱,语气有些干巴巴:“平时如果谁欺负了你,四爷也要告诉妾身。”
说完这话,四福晋感觉自己满脸都是热气,人都快要烧着了,浑身不自在,她长大后,还没有这般大胆过。
四阿哥呆了一下,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小福晋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变成了粉红色了,有些忍俊不禁,努力抿住嘴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好!”
四福晋:!
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熟了。
四阿哥也不揭穿,拉着四福晋去了御花园,让她平复一下心绪,否则被其他人看到,又要笑话她了。
……
七月,康熙带着人去了承德避暑,这次成亲的皇阿哥一个没带,只带了没成亲的那些阿哥和格格。
康熙这次在承德避暑山庄一直待到了八月底,茉雅奇、胤祚的生辰也是在承德山庄过的。
等到佟安宁从承德归来,太医院给了她好消息,现在他们已经能熟练将大蒜素批量提炼出来,目前正在实验它的功效。
佟安宁十分高兴,大手一挥,参与研制的太医都得了一个大红包。
康熙也收到了太医院的折子,也十分开心,不过觉得大蒜素这个名字有些粗俗,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吃食,不像是药名。
佟安宁:“这样喊着才实用,再说您可以将它当成一味药,大不了等那些太医用它配药后,再换成霸气的名字。”
她给康熙说这些,就是让他见识一下现代科学的威力。
让佟安宁惊喜的是,游桃枝和佟安瑶弄出了玻璃管温度计,就是利用一些东西热胀冷缩的原理,玻璃管温度计易携带,而且精度高,常见的有水银温度计、煤油温度计……当然也有缺点,就是测量范围有限,而且易碎,要小心携带。
但是对于现有环境,已经够用了。
佟安宁将温度计拿给康熙,让他长长见识,有了这个,对于一些实验操作更方便。
康熙点点头,这次大方了,将游桃枝的爵位升了一级,变成五品云骑尉。
佟安宁:……
这样慢慢爬,不知道游桃枝什么时候才成为伯爵。
康熙这次这么主动大方,难道怕她又提起给佟安瑶爵位的事情?
拜托,只是一个温度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成就。
九月,康熙带着大阿哥、二阿哥去了木兰围场,和漠北蒙古的一些蒙古王公,演了一出反间计,诱出这些年滋生的准噶尔部叛乱势力,将其一举歼灭。
康熙平叛结束,派人给准噶尔地区派发了不少食物和衣物,预计这个举措能让漠西蒙古安静两三年。
康熙算了一笔账,漠西蒙古距离京城太远,地方太大、太偏,如果将这里治理好,需要花费海量的心力和财富,而且还不一定有成效,而且准噶尔部的许多人和噶尔丹一样,大多不服大清的管教,是白眼狼,说不定他花了钱反而养肥了饿狼,不如间歇性地带着人平叛,用作给八旗子弟磨刀用。
外加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在一旁戒备,他不信若是一年一清扫,准噶尔部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十月,隆科多的儿子岳兴阿成亲,茉雅奇和胤祚也让人送了礼,惋惜不能亲自到场,不过胤祚的哈哈珠子、谙达都去祝贺了。
康熙的生活仍然一如往常,前朝、后宫两头跑。
年底的时候,德嫔又有了身孕,宁贵妃后面也有了身孕,新进宫的万琉哈氏同样怀了孕,十一月初的时候,宜妃也怀了身孕。
佟安宁知道消息,沉默了,这是搞批发吗?
宫里头一看,不少人乐了,这么一看新人比不过老人啊,宜妃的五阿哥过两年就能成亲了,居然还能怀孕,二阿哥的福晋成亲都四五年,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别不是不能生吧。
刺耳的话不断传到二福晋那里,对方面上看着不在意,如往常一般,但是大家可不信对方能冷静下来,听说闲话传遍京城后,平妃将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送进了二阿哥的王府。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心中为二福晋叹了一口气,做皇帝的儿媳妇就是这样的,如果二福晋此时是太子妃,受到的压力估计更大。
腊月中旬,二阿哥府上也传来了好消息,不过不是二福晋的,而是二阿哥侧福晋有了身孕,不管如何,有了动静就是好事,康熙和皇太后都送了赏赐,佟安宁也不能落下。
年底,二福晋带了怀孕的侧福晋李佳氏进宫给佟安宁请安,李佳氏相貌清秀,笑时总是露出一颗小虎牙,乖乖地跟在二福晋身后,看着还带着稚气。
佟安宁:……
好吧,也不是每个人的后院妻妾都要斗的你死我活,也许这就是二福晋愿意带侧福晋进宫的原因吧。
佟安宁宽慰了两人几句,没过多留她们,让她们出宫了,毕竟冬日天寒地冻,如果不小心摔倒了,就是汉子也吃不消,何况还是两个女孩子。
临近年关,不管是京城、还是紫禁城,都和往常不一样,各衙门都在进行年终总结,许多铺子也在盘账,宫中在上书房上学的阿哥们,同样不轻松。
好消息是,马上就要过年,他们也能轻松一下,坏消息是,在过年前,康熙要对上书房的阿哥们进行年终考核。
俗称期末考试!
对于学霸来说,这事小菜一碟,但是现下上书房这一茬阿哥,学渣比较多,初代学渣大阿哥早脱离苦海,目前在兵部忙活,康熙觉得都是他的种,就算是学问差点,还有大阿哥的标杆在这里竖着,其他孩子顶多也就是如他一样。
只能说,他想多了,没有最渣,只有更渣,代表人选就是十阿哥,比他略逊一筹的就是五阿哥,九阿哥虽然看着机灵些,但是只对算术感兴趣,识字水平和十阿哥一模一样。
而且原先进学颇为聪明的八阿哥这两年也被影响,也变笨了。
这几个阿哥简直和没开窍似的,每次考核他们功课,都能让康熙气个半死,颇有佟安宁的威力。
佟安宁:……
为什么拿她举例子!
这不,到了考核的日子,茉雅奇带着几个姐妹趴在窗户口,手边放着瓜子、点心、花生,幸灾乐祸地看着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被训了狗血淋头。
五阿哥因为年纪最大,承担了大部分火力,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现在年岁还小,康熙要拿捏分寸,不能太过严厉,免得打击了小孩的信心。
所以就出现了这一幕,骂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时,其中有一半内容的主角都是五阿哥。
茉雅奇看着五阿哥被当成反面教材,被皇阿玛在小十、小九他们面前立威,捂嘴吃吃笑。
学渣四人组乖乖地站在康熙跟前,耳朵听着,但是目光已经有些游离,和窗户旁的茉雅奇他们挤眉弄眼。
康熙见状,将书卷成筒,一人敲了一下。
“哎哟!皇阿玛,你就是再打,我也不会开窍。”十阿哥挠了挠头。
康熙额头青筋微跳,闭眸深呼吸一次,指了指墙角,示意四人给他老实站着。
四人见终于结束折磨了,欢天喜地地站到了靠窗的墙侧,露出和茉雅奇他们一样的神态,角色转变十分自如。
康熙:……
他再次深呼吸,努力安慰他,龙生龙,凤生凤,这些孩子还小,只是没开窍,大过年的不能太过严厉,佟安宁说过,要对他们有耐心。
接着康熙就来个眼不见为净,继续考核胤祚他们,还好,胤祚,七阿哥没让他失望。
不过……康熙冷瞥了一眼墙边咧嘴笑的十阿哥、和五阿哥玩踩鞋的九阿哥、给茉雅奇剥瓜子的八阿哥,脑门青筋啪啪直跳。
二比四的结果,实在太凄惨了。
他堂堂大清皇帝,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等到来年,一定要让陈廷敬盯紧些,争取让他们开窍。
十阿哥感觉康熙瞧他们的眼神冷飕飕的,身子后仰,贴在窗户旁,小声询问茉雅奇:“八姐姐,你觉不觉得皇阿玛的眼神好可怕?”
茉雅奇揪着他的小辫子,笑道:“那是对你们,小十,你要努力读书哦。”
十阿哥耷拉着肩,摇头晃脑道:“可是上课好难!”
他也整天念,但是书本上的文字大多过嘴就忘了,师傅教授的内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还好,额娘不逼他,他学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额娘说,无论他聪敏还是笨蛋,皇阿玛顶多就是生点气,又不会下重手。
茉雅奇歪头:“难吗?”
十阿哥掰着手指道:“满汉蒙三种字在我脑子里打架,还要学些外语,好难。”
茉雅奇见状,摸了摸他的脑袋,塞给他一块糖,“好了,反正皇阿玛也考核完了,挨骂你也撑下了,今年就结束了。”
十阿哥赞同地点头。
这边康熙被这一大一小的谈话弄得无语,抬手按了按额头,亏他自认雄才伟略,可是在子女教育上,也有深深的无奈啊。
……
康熙三十四年,正月还没有过完,后宫又接连报喜,宜妃妹妹郭络罗贵人有了身孕,庶妃章佳氏怀孕,袁贵人也有了身孕。
佟安宁听得已经麻木了,今年是乙亥猪年,又不是龙年,怎么一个个来的那么急,宫中这么多孕妇,开个妇产医院都行了。
一下七个孕妇,内务府那边能招呼过来吗?
可能因为宫里的孕妇一下子太多了,各种地位的都有,许多人也不自恃身份了,也不觉得金贵了,众人还算老实,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屋里养胎。
第195章
二月,康熙带着群臣去天坛告祭天地、宗庙、社稷,重修太和殿工程开始,群臣转移到养心殿上朝。
二月中旬,德嫔的胎儿没保住,而且还伤了身子,经过太医诊断,是因为这两年生育太频繁,造成此胎虚弱,没法抱住,德嫔也怨不到别人。
四月,山西平阳府发生地震,房舍倒塌无数,山西巡抚第一时间向朝廷奏报,康熙接到消息后,立马派遣官员前去勘察情况。
情况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平阳府屋宇尽数倾毁,人口死伤严重,可谓是人间炼狱。
此种景象,让康熙回想起康熙十八年的情景,连忙左都御史马齐前往平阳府赈灾。
马齐到了当地后,向康熙汇报,当地有不少游散人士借端抢夺,甚至还有一些兵丁也参与在内,乘火打劫,扰乱百姓。
康熙见状,就命令大阿哥和总兵周复兴亲自带兵前往受灾地区安抚民众,维持秩序。
六月上旬,大阿哥和马齐归来,其中山西巡抚噶尔图因为救灾过程中渎职,被革职查办,念在其过往功绩上,没有交由刑部。
大阿哥也因为此事荣升直郡王,封入镶蓝旗,一时间风头无两。
对于大阿哥很快获封直郡王的事情,康熙曾经给佟安宁提过一嘴原因,无非就是想大阿哥尽快掌握镶蓝旗权利,巩固皇权,之后二阿哥、三阿哥他们同样也有。
佟安宁估计等到胤祚长大出宫开府后,也会很快获封爵位和八旗领民。
康熙想集中权利,将天下都掌控在手,这是每个当帝王的人都会想要的成就,其实清朝从建国开始,权利的分配一直在变化。
众所周知,清朝的基础支柱是八旗,由宗室成员各领一旗,为清朝开疆扩土,所以一开始由八旗旗主组成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大权独揽。
虽然当时的权利也在爱新觉罗一族中,不过分散在统领八旗的诸王中,这种情况下,皇帝当得就有点憋屈,然后清太宗才要集权,设立由皇帝亲领的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旗,一般皇帝本人旗籍列在镶黄旗。
而这种权利分散在宗室的制度,也让多尔衮成为独揽大权的摄政王。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多尔衮独揽大权后,打压宗室诸王,给后面顺治帝亲政、集权打下了不小的基础,所以在顺治帝亲政后,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影响就小了。
而后是四大辅臣掌握朝局,康熙亲政后,也一直在不断的集权,想要将八旗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现下有了儿子,就想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说他儿子多,等到胤褆、胤礽他们成了旗主,更加方便他控制。
佟安宁觉得,康熙这想法没错,不过万事万物不一定会以人的意志而改变,比如所谓大清的支柱满蒙八旗感觉快要被朝廷自己养废了。
康熙这些日子也挺愁这些的,户部衙门经过调查,得知京师现在有接近上万的八旗兵丁没有房舍,为生计发愁。
尤其上月,有四五千八旗兵丁聚集在皇城请愿,其中有八名大胆的,冲破了侍卫的封锁和阻拦,冲破御花园的第一道门,险些造成动乱,也彻底撕开了朝廷在八旗问题上的遮羞布。
尽人皆知,清朝是由满人建立的政权,八旗兵丁为其战斗,所以在入关后,根据八旗制度,八旗兵丁不需要劳动,只需要当兵保护朝廷的安危即可,平时有皇粮、有俸禄,还会安排住房,要知道原先一个七品官员的俸禄每年才四五十两,禄米二十二石,但是给一个旗人的饷额每年就有二十三石,银两有六七十两。
而且无论天灾人祸都能按时收到收益,粮饷待遇都高于汉军绿营兵,又不用像绿营兵那样常常出去打仗,所以旗兵的饷额又被称为“铁杆庄稼”,这一切消耗都要由朝廷承担,所以旁人也称为“皇粮”。
如果平时有仗可打,这些八旗子弟还能派上用场,奈何现在统治稳定,平时没有战事可打,就是有,绿营兵那边比他们更擅长,花费更小,打仗更勇猛,兵部那些人嘴上说着八旗兵丁好,打仗时,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种最合算,主要是,他们也需要军功,而现下的八旗军队没有绿营兵好,仗打输了,不仅要挨骂,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这样下来,八旗兵就被养的更加废物,许多人别说带兵打仗了,更有甚者,连骑马射箭都不会,平时为了享受,连祖宗传下来的铠甲、大刀都卖了。
而且他们赋闲在家,压根不需要耕种,也不会干这事,谁要干,会被周围的旗兵吐唾沫,鄙视,只能拿着俸禄,日常听戏遛鸟斗蛐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城里乱晃荡。
佟安宁觉得,京城看起来这么热闹,其中那些所谓的八旗爷们贡献了不少人流量。
当然也不是所有八旗子弟都是一副锦衣玉食、颓靡奢华的做派,八旗兵中底层人占了多数,一些底层兵丁没房住,每月拿到的饷银也被一些奸商给坑了大半,为了生计只能借高利贷,虽然朝廷规定,八旗兵借的高利贷不用还,但是规定是规定,成效是成效,民间也有自己的一套潜规则。
康熙作为一个英明的君主,自然也看得出八旗制度的畸形,长期发展下去,这些八旗兵非但保护不了大清,可能会成为蛀虫,继续啃食大清的基业。
康熙让佟安宁和他胡说八道一下,让他开拓一下思路,毕竟后宫中,也就佟安宁有这个胆子了。
佟安宁:……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皇上,你见过哪个养废的纨绔子弟能改性子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惯了的人,如果拿走他的福利,肯定会引起不满的。”
尤其对方知道康熙有钱,如果康熙改变制度,估计会引起不少人的怨怼,造成骚乱。
可是如果这事现在不解决,留给下一代,只会让顽疾越发地严重。
哼!尤其八旗兵现在颓靡到这个程度,也有康熙的放纵啊!
康熙:“……说不定经过朕的大力整治,八旗兵就能重塑雄威呢?”
“重塑雄威?”佟安宁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亲爱的皇上,您的大力整治,就是一言不合就赐银吗?前些年,您一下子花了多少银子来着?哦?五百多万两,真的挺好的,而且您为了体恤贫困的八旗兵丁,还设立了官库,让他们可以借钱。让臣妾想想,累计到去年,尚且有四百多万两银子的欠银没有追回,您真的好棒棒哦!”
好不容易提前劝他不要给官员借钱,谁知道他现在自己开设了官库,让那些八旗兵丁吸国家的血,根据她的了解,官库设立后,真正贫困的兵丁能借到的少,反而是不少好吃懒做的人借了许多钱。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啊!
“……”康熙被佟安宁讥嘲的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尴尬道:“对待八旗兵丁的问题上,要循序渐进,否则容易生乱。”
他知道佟安宁在官库这个问题上,一直不怎么同意,但是这也是没办法。
佟安宁单手支颐,继续往康熙心头戳刀子,“皇上表哥,您知道吗?每当京城那些八旗兵发饷银和禄米的时候,京城的银价就会掉一半,还有舂米作坊的粮价也会降低,旗人到手的收益也就打折,然后等到缺粮的时候,粮价又高了,这样一年下来,许多人都穷的当裤子。”
若是会精打细算,朝廷给八旗兵发的粮食和饷银绰绰有余,偏偏许多人被养废了,没有长远规划。
“那个奸商!”说起这,康熙就咬牙切齿。
佟安宁耸了耸肩,康熙骂了好多次,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能下令规劝。
而且因为京师的舂米作坊大多是山东籍办的,让康熙对朝中山东籍的官员恶感倍生,有了更多的刻板印象。
佟安宁:“朝中的那些大人就没有法子吗?”
佟安宁觉得自己实在提不了什么好建议,若是问她,她也就只能将一刀切变成半刀切。
康熙:“有官员建议,增加饷银,废除俸粮,让他们自己去卖粮食,可是朕担心,有商人操纵粮价,损害这些八旗子弟的利益,到时候还是朕兜底。”
佟安宁:“……皇上,既然您现在整治不了,那就借由市场来整治,循序渐进也挺好的,再说粮食,您忘了,我也做一些粮食生意,您如果担心受到八旗兵丁利益受损,我建议,您就是开个官粮库售卖,也比借银子的官库好。”
“与民争利不妥。”康熙皱眉道。
佟安宁戳了戳他的手,“刚刚还骂那些人是奸商来着,现在就是民了,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稳定的粮价更让他们有幸福感。”
康熙:……
不过康熙将这个主意记了下来,打算实行一番,名字很也简单,打算叫“八旗粮局”,意为八旗兵丁服务的。
佟安宁:“叫大清粮局不好吗?皇上,你还正打算恩养八旗生生世世,要知道原先京城的八旗兵丁才三万,现在已经到十万了,等到四五十年后,会不会变成了三十万?甚至还不止呢!”
“……大清粮局也好。”康熙眼皮微跳,被佟安宁描述的情景吓住了。
他需要的是为大清打天下、守天下的士兵,不是无穷无尽、好吃懒做的废人。
除了官方卖粮,康熙还打算将部分旗人迁移到东北种地,维持生计,不能在京城这个地界无所事事的晃荡。
佟安宁建议康熙允许底层八旗子弟“出旗为民”,放弃身份的给个一次性补偿。
康熙点头。
两人聊完,佟安宁让梁九功重新上了一杯茶。
康熙神采飞扬地坐在御桌前,手中狼毫上下飞舞,正当佟安宁打算离开时,一名太监躬身进殿,恭敬道:“礼部尚书大人在外敬候。”
佟安宁见状,起身道:“皇上既然有事,臣妾先告退了。”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梁九功送她出去。
佟安宁出来时,正好撞上礼部尚书,对方向她行了礼,佟安宁微微颔首,侧身离开,快出门口的时候,听到礼部尚书隐约的声音,“……皇上,此次秋闱事宜已经准备……”
佟安宁微微点头,原来礼部尚书是为了秋闱事宜。
马上又要有一大波读书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佟安宁笑着往前迈了一步,忽然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梁九功见她停下,疑惑道:“佟主子!”
佟安宁恢复正常,继续抬脚往前走,“没事。”
梁九功看着佟安宁坐上步舆,就在他要开口吩咐人“起驾”时,就见佟安宁转身看他,“梁九功……”
梁九功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佟主子有何吩咐?”
“嗯……”佟安宁张了张嘴,最终顾及身边环境,摆摆手道:“下午本宫再来乾清宫和皇上说说。”
梁九功一头雾水地将佟安宁送走。
等到康熙和礼部尚书说完事后,梁九功将佟安宁的留言和他说了一遍。
康熙也有些好奇了,抓耳挠腮地等到下午未时,佟安宁又顶着烈阳过来了,到了乾清宫时,她心中叹气,早知道就和康熙说傍晚来了,否则也不用顶着骄阳来到这里了。
康熙见她来了,连忙给她递了杯凉茶,佟安宁饮了两口,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卖关子,“皇上,上午我离开时,听礼部尚书的话里,似乎是来向您禀报秋闱事宜的?”
“正是?难道你又听了什么小道消息?上午离开时这么神秘?让朕猜了许久。”康熙笑了笑。
“当然不是。”佟安宁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皇上,我想问你,大清开国之初,到现在一共有多少科举?录取人数有过多大的差别吗?”
康熙摇头:“无!你是想劝朕增加进士的录取人数吗?朝廷不缺官员,每年候补的官员数不胜数。”
现下每年考科举的读书人日益剧增,难度也越发的大了,他虽然开了几场恩科,但是增加录取人数不可取。
“当然不是。”佟安宁勾唇一笑,“那么,八旗制度为什么不能择优而取呢,皇上,您也明白长久下去,京城的八旗子弟会越来越多,甚至不算八旗,就是宗室也一样,宗室血脉无法更改,但是八旗可不一样,您的本意是为了保持八旗的战斗力,八旗这个名号之所以金贵,是因为是大清的建国之师,如果效用没了,在您和许多人心里,也不怎么金贵了……”
康熙眸光越发地明亮,眼神愈发的专注,看着侃侃而谈的佟安宁,眼中闪出喜悦的光。
炽热的眼神强烈到佟安宁彻底说不下去了,她微微侧头,目露疑惑,“皇上!”
康熙一把搂住她,抱着怀里单薄的身子,他心中那么庆幸、那么喜悦将她留在了身边,深宫没有埋没、改变她的品性,从小到大,她似乎没变过,想到这里,康熙心口仿佛被泡在汩汩温泉中,柔柔的声音在佟安宁耳旁轻轻荡漾,“佟安宁!”
声音轻的仿佛羽毛般,惹得佟安宁不禁抽动耳尖,觉得康熙有些怪,不过看在他现在心情好些,佟安宁静静地由他抱着,眸中不断闪烁,想着这次能不能给瑶瑶弄个爵位。
梁九功和殿内宫人见状,也都敛目屏息,不敢打扰,梁九功用眼神驱散了一名想要进殿的宫女,静静地候在角落里。
“皇上……”佟安宁觉得时间已经够了,康熙抱了这么久没有动静,不会睡着了吧。
她话音一落,身上一轻,康熙松开了她,“说罢,你要朕怎么赏你?”
“瑶瑶的爵位该给了吧。”佟安宁面带祈求,两手合十,讨好地看着他。
“嗯……此事,之前不是说好了,等到佟安瑶有了新成果再封爵吗?”康熙饶有兴致地逗着她。
佟安宁轻咳一声,“又不是让您一下子给她封到顶,以后可以慢慢晋升。”
“哦!”康熙缓缓点了点头,微微凑近她,都快将她罩住了。
佟安宁微微后仰,一脸莫明,“‘哦’是什么意思,到底允不允许?”
康熙:“这个朕还在犹豫,你说的这种政策朕虽然赞许,但是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骚动,说不定会动摇国本。”
“大清的国本是碗浆糊吗?什么东西都能牵扯到‘动摇国本’。”佟安宁扭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脑中一转,然后眸光熠熠地看着他,捏着嗓子道:“皇上表哥,如果我给你提个解决方法,是不是你就答应给瑶瑶选个好听的封号。”
康熙见她上钩,勾唇深意一笑,“先说说,朕满意了就许了。”
佟安宁将康熙按在椅子上,康熙也配合,甚至还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茶。
佟安宁:“大家会乱,那是因为觉得走投无路了,如果皇上表哥您给他们许多选择,大家也就能接受了?”
“比如?”康熙挑眉。
佟安宁:“如果一开始他们知道要给八旗减粮、减银、减人,甚至废除八旗制度,然后再传出八旗兵丁择优录取,精兵强将,我觉得不少人会接受。”
人有时会下意识折中,“破窗”和“掀屋顶”一比,大家也就对“破窗”好接受了。
康熙眯了眯眼,眉眼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行不行啊?”佟安宁见他不语,伸手晃了晃他。
康熙起身,“朕的文采不好,选的封号你可不能嫌弃!”
“啊?……哇!”这下轮到佟安宁一把抱住康熙了,兴奋道:“皇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你的好消息!”
“好了好了!小心别摔着!”康熙无奈的搂着她,防止她摔倒,疑惑道:“这么开心吗?朕封你当皇贵妃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开心啊。”
“皇上,皇贵妃我都当了多少年了,您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敢问一下,八岁当皇帝和八十岁当皇帝的心态能一样吗?”佟安宁也不客气。
康熙脸色微黑,沉声道:“佟、安、宁!”
“嗯嗯……听到了,还是刚才那声最温柔,最好听了,唉!好东西果然不常见。”佟安宁敷衍地点了点头。
康熙:……
……
七月,发生了一起恶行事件,一伙八旗子弟抢了一家舂米作坊,不仅将作坊的米抢光了,连店主带伙计也被灭口,中途这伙人又和其他人缠斗,又造成数人死亡,其中两人还是贝子,乃是宗室子弟,这下事情闹大了。
京城中许多百姓对这些平时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八旗子弟早就不满了,又引起了数波冲突。
数名御史也上奏折弹劾了这些,希望康熙能对这些人进行约束,而那些掌管八旗的宗室王爷、满人大臣不满了,两拨人开始在朝堂中吵起来,都有自己的理由。
一方觉得八旗奢侈腐化,挥霍禄米,不思进取,长久下去,不仅会拖累国库,还会降低八旗的战斗力,一定要改。
一方觉得,八旗自入关开始,待遇就是老祖宗定下的,他们打了天下,理应享受富贵。
……
佟安宁在后边一边看热闹,一边在后宫忙碌,因为现下宫里的孕妇太多,太医院的太医都有些不够用了,佟安宁之前老早就警告过宜妃他们,让她们不要最好老实些,不要对太医使性子。
要不是担心不合规矩,佟安宁都想在紫禁城弄个妇产科医院。
不过这种一下子六七个孕妇的数量,也实属难见。
七月初的时候,宁贵妃率先发动,生下十二格格,十阿哥看起来可高兴了。
然后万琉哈氏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排序十二阿哥。
宜妃生下了一名小格格,算是儿女双全,排序十三格格。
七月底的时候,入宫不久的庶妃章佳氏生下了十三阿哥,袁贵人生下了十四格格。
宜妃之妹郭络罗氏贵人也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据说宫外的郭络罗氏接到消息后,十分欢喜,加上郭络罗氏贵人的这个小阿哥,他们郭络罗氏一族已经有了三个阿哥,宜妃又是四妃之一,未来郭络罗氏不会没落。
可惜郭络罗贵人的这个孩子出生不足一个月就夭折了,连序齿都没有,佟安宁见状,只能让宜妃多多照看了。
等到宫中的孩子全部降生后,佟安宁终于长舒一口气,可以安心看朝堂上的热闹了。
此时朝堂上已经有不少谣言传出。
……
有说康熙要废除八旗制度的,当然这种谣言太过无脑,懂点朝局的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是耐不住有许多无脑的人愿意相信,这种人一般无脑又无畏,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是使劲闹,然后引起了群众更多的恶感。
有说康熙要对八旗制度进行改革,削减旗人的待遇,这点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许多人觉得最有可能。
有说朝廷要将八旗中的后两旗撤掉,减少朝廷的负担,因为这个言论,上三旗的人使劲踩后两旗,其他旗的人也阴阳怪气……
有说康熙要对八旗进行改革,减粮、减银、还要将一些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旗人都剔除了,这一种说法是从乾清宫传来的,让大家尤其惊恐……
康熙大概还嫌弃不够乱,顺便又散了一波谣言,说是要立太子。
佟安宁为什么肯定“选太子”这事是康熙传出来的呢。
因为这些年,康熙经常这样干,一到想搅弄风云的时候,“立太子”这张牌就拿出来了,随着大阿哥、二阿哥都出宫开府,并且在衙门领了活,朝中大臣仿佛饿急眼的鱼儿一般,追着鱼饵不放。
次次甩出来,次次都有王炸的效果。
同时,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康熙封佟安瑶为一等昭宁侯这事就显得不那么刺激了,没掀起多大风浪,就过去了。
第196章
佟安宁那边知道结果后,也没让人过多宣传,现在还是将战场留给那些大臣、宗室王公吧,反正现在圣旨已下,不可更改,如果那些人敢说难听的话,就不要怪她将这事宣扬的天下皆知。
八月,二阿哥的侧福晋李佳氏生了一个七斤重的阿哥,康熙高兴不已,让人送了不少赏赐,并且当日就取了名字——弘皙。
弘皙的出生,将各宫的眼光都聚集过来了,如果弘皙能健康长大,就占了庶长孙的名义,去除嫡庶之分,这就是长孙。
平妃和宫外的赫舍里氏一族可高兴了,不管如何,二阿哥总算有了儿子。
弘皙满月酒时,二阿哥并没有让人大办,颇为低调。
惠妃那边就有些急了,也不敢太催大福晋,毕竟人家不是不能生,只不过前两个运气不好,都是格格。
听闻大阿哥现下极少去侧福晋或者格格的房间,府上大福晋几乎是专房之宠,惠妃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派人将大阿哥喊到了宫里,苦口婆心地劝大阿哥先去侧福晋或者格格房里,总之先有一个儿子再说。
大阿哥垂着头,装作认真听,其实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惠妃哪能不了解。
“你这个冤家!本宫是你的亲额娘,还能害了你。”惠妃没好气地戳着他的脑袋。
大阿哥尴尬地咳了一声,干巴巴解释道:“儿子是想要个嫡子,现下老二既然有了儿子,儿子就用嫡子压过他。”
“呵!是你想要嫡子,还是舍不得你那媳妇。”惠妃轻蔑一笑,都是过来人,大阿哥还在他面前耍心眼。
“……都不冲突!”大阿哥含糊道。
惠妃被他这话一口气堵在心口,想要发脾气,不过忍住了,眸光转了转,重新换了一副面容,红着眼道:“胤褆,我知道你心疼媳妇,但是你是大阿哥,身上背负许多人的期望,也要想想我们啊!”
大阿哥:“额娘,我的主意没变,不管你在后院塞多少人,如果福晋没有嫡子,其他人别想生孩子,我这也是防止后院出事。”
“你……”惠妃瞪着眼看着他。
大阿哥也丝毫不推让,皇阿玛和额娘塞到他院子的那些女人他无法拒绝,身为大清未来的第一巴图鲁,难道连许诺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一个儿子都不行吗?
惠妃经过再三确认,大阿哥这里是定死了,气的上前捶了大阿哥两下。
大阿哥这样的性子到底怎么养出来的。
……
关于八旗兵丁制度改革和立太子的事情从炎夏闹到了深秋,康熙那边终于公布了结果,宣布不会削减八旗兵丁的福利,但是将八旗兵丁人数控制在十万数,每五年进行比武考察,择优录取,剩余人员鼓励迁移到东北耕种田地,争取做到家给自足。
政策公布之后产生的骚乱和舆情一直延续到年底,康熙被吵了一年,也不打算管了,将善后事宜交给内阁大臣们。
轻松几天后,可能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太好,康熙大手一挥,将所有阿哥都集中到乾清宫,他要进行期末大考核。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也不去凑热闹了,直接宣称病了,同时让人好好打探一下乾清宫的乐子。珍珠有些无奈道:“主子,阿哥也在呢!”
“他的学问不用担心,我就想知道皇上能被气成什么样!”佟安宁有些幸灾乐祸道。
珍珠:……
……
乾清宫侧殿,康熙闲适地坐在罗汉椅上,手边放着热茶和书籍,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按照年龄顺序站着一排阿哥。
作为现今上书房的四大学渣,十阿哥他们表情轻松,在他们看来,前面有大阿哥、二阿哥他们顶着,等到轮到他们的时候,皇阿玛的气应该已经消了。
已经有了两个闺女,而且出宫开府的大阿哥直郡王此时也是垂头丧气,大手紧张地摸搓着袖子,心中默念之前临时塞进脑子里的那些策题答案,只有自己押对题,如果押对了,回去后,他一定让人好好给各路神仙拜拜。
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就比较残酷了。
头一个接受考验的大阿哥,虽然没有达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不过问的五题中错了两题。
康熙微微吐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墙角,摆摆手,让梁九功将大阿哥领到墙角罚站。
他不生气,这才第一个,后面还有一连串呢。
大阿哥垂头丧气地背对着大家站在了墙根。
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因为考试被亲阿玛罚站,传出去的话,肯定会丢脸的吧。
不知道要等多久,那些兄弟中才会有人来陪他。
接着就是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接受考核,其中二阿哥学问最好,四阿哥其次,三阿哥错了一题,就在康熙心情好不容易轻松些时,五阿哥上场了。
等到五阿哥考核结束,地面上多了一堆碎瓷片的“尸体”。
然后大阿哥就有伴了。
大阿哥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小声道:“五弟,这个地方最暖和。你先暖暖身。”
小五还小,被皇阿玛考核,肯定胆战心惊,手脚冰凉。
五阿哥投以感谢的眼神,“谢谢大哥!”
接着是胤祚上场,小少年穿着浅灰色锦服,虽然冷着脸,但是眉眼清亮,浑身丝毫没有阴鸷气质,站在康熙面前,身姿挺拔,略微清瘦,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专注地注视康熙。
康熙柔和了眉眼,翻了翻手中上书房总师傅对胤祚的评价,简直快夸成宝了,康熙失笑地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书,开始给胤祚出题。
他针对不同人的能力,出的题也不一样。
一刻钟后,康熙合上书,挑了挑眉,“胤祚,你这是藏巧于拙?”
他可是了解过,胤祚的课程早就超过上书房所有人了,甚至自己私底下还看了不少医书,如果不是他让人盯得紧,这家伙怕不是直接拜太医院的人为师。
胤祚恭敬道:“启禀皇阿玛,近来被旁事耽搁了,所以学问有些下降。”
康熙眯了眯眼,指了指角落大阿哥的位置,“去待着吧!”
“儿臣遵命!”胤祚也没有辩解,给康熙行了一礼,然后走到角落里。
见学问最好的胤祚也被罚站了,大阿哥和五阿哥立马热情地给他让了位置。
要知道和学霸一起罚站的机会不多啊。
“多谢大哥、五哥。”胤祚小声谢过。
大阿哥扯了扯他的袖子,“六弟,你最近忙什么?”
胤祚:“我最近从额娘那里淘过来一本外国医学说明书,感觉挺有趣的,研究地有些沉迷了,所以耽搁了。”
主要是国外关于一些科学仪器的说明,包括显微镜,额娘说,过些时候,也给他送过来两台,让他研究一下,观测一下身边看不见的微小植物和动物。
他和妹妹小时候玩过放大镜,曾经用放大镜聚光点燃过纸片,自己制作过望远镜,等到显微镜送进来后,他一定要好好研究。
五阿哥:“是关于什么?”
胤祚正要开口,忽而身后传来康熙重重的干咳声,三人也不说话了。
……
佟安宁听说胤祚居然也罚站了,愣住了,“胤祚怎么也被罚了,难道气到皇上了?”
小夏子恭敬道:“乾清宫轮值的侍卫大哥说,阿哥的学问落了一些,皇上不满意,就让他罚站了。”
佟安宁:……
珍珠有些担忧道:“主子,咱们要去帮一下阿哥吗?”
佟安宁重新躺回暖炕上,干净利落道:“不去!他们父子俩的事情,和我无关。”
珍珠:……
……
此时康熙那边已经将全部阿哥都考核完毕,抬手按了按躁动的额角青筋,目光落到墙角一直不安分的十阿哥、九阿哥他们身上,“小十、小九,你们若是再闹腾,朕就要揍人了。”
十阿哥、九阿哥立马变乖了。
康熙目光落到墙角其他人身上,今年八阿哥学问有所进步,所以没在墙角罚站,去掉他,多了大阿哥和六阿哥。
胤祚表现只是让自己不够满意,但是老大、老五、小九、小十他们,让他觉得和这些人较真,纯粹是为难自己。
想通之后,康熙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给大阿哥、五阿哥他们的惩罚,和往常一样,就是罚抄书。
五阿哥等人耷拉着肩。
唉!预计过年的空闲时间都要浪费在抄书上了。
大阿哥、五阿哥他们郁闷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了,因为期末考核终于结束了。
康熙见十阿哥和九阿哥此时已经满脸嬉笑了,一副没心眼的模样,眉间又锁了起来,高深莫测地盯着这两个儿子。
十阿哥和九阿哥察觉到康熙犀利的眼神,立马噤声了。
康熙:“胤褆,朕给你一个任务,监督小十的功课,明年万寿节前,朕要看到结果,否则你也一起受罚。”
大阿哥愣住了。
不是,皇阿玛,他的学问也不太行,您就不怕他将小十给带坏了。
十阿哥傻眼,“皇阿玛,大哥也被罚了,和我一起站墙角了。”
“……”大阿哥听出十阿哥华丽的嫌弃,瞪了他一眼,反手扣住他的脖子,阴笑道:“皇阿玛,我一定好好教训小十。”
“皇阿玛,救命!”十阿哥连忙求饶。
康熙由着他们闹,视线移到二阿哥身上,“胤礽,小九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朕失望。”
九阿哥和二阿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二阿哥恭敬道:“儿臣遵命!”
这边五阿哥提着心,作为上书房学渣的代表,小九、小十都被皇阿玛给收拾了,他也逃不掉吧。
“小五!”康熙看出五阿哥的忐忑,面上偏偏不急不慢,幽幽地喊出他的名字。
五阿哥听到声音,身子一绷紧,不敢和康熙的眼神对视,眸光微微避开,“儿臣在!”
康熙:“你过两年就要成婚,学问还是不行,朕就给你找个小师傅吧。”
听到康熙的话,五阿哥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三阿哥、四阿哥,按照顺序,就是这两个选择了。
“小六,你学问不错,小五就交由你监督辅导了,明年万寿节前,朕要检查的,如果小五没有进步,你们兄弟两个一起受罚。”康熙的声音将五阿哥给炸蒙了。
“皇阿玛,我是小六的哥哥。”五阿哥苦着脸。
其他兄弟都是大带小,怎么到他就是小带大,如果被额娘知道了,他的皮要被扒了。
早知道皇阿玛这么狠,他就多下点功夫温习功课了。
康熙闻言挑了挑眉,“你说怎么办?”
五阿哥见有戏,顿时笑的有些谄媚,指了指一旁的三阿哥,“陈师傅说三哥的学问不错,就让三哥监督我吧。”
三阿哥见状,面上笑容矜持,右手垂在身前,给了五阿哥一个识相的眼神。
五阿哥:……
三阿哥这喜欢骚包的样子,让他看的辣眼,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他也不会选三阿哥。
“不行!小六的学问水平高于你,再者他平时杂事太多,管了你,就不会忙其他事情了。”康熙气定神闲道。
“……”五阿哥侧头哀怨地看着胤祚。
胤祚神色淡定地看着他,没有什么情绪。
他平时就是学的东西有些多了,没想到皇阿玛也不满意。
五阿哥期期艾艾道:“胤祚,你如果平时忙不过来的话,赶紧和皇阿玛说,哥哥我是不会耽搁你的。”
“五哥不用担心,我知道皇阿玛的用意,是想我和你一起进步。”胤祚认真道。
五阿哥神情更加苦涩了。
拜托,小六的学问可比他好多了,别说他比不过,他觉得就是二哥对上小六有些吃力。
康熙:“小六,既然你应下来,可要尽心,如果小五的学问没有提高,你的惩罚要比小五还要重。”
胤祚保持淡定:“儿臣知道!”
康熙微微点头,视线挪到大阿哥、二阿哥身上,“你们两个身为最长的两个哥哥,如果连两个年幼的弟弟都教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大阿哥、二阿哥内心无力,只得恭敬道:“儿臣遵命!”
……
大阿哥他们结束年终考核后,很快离开了乾清宫。
佟安宁听说自家儿子不仅这次被罚站,而且还被要求一对一辅导五阿哥,嘴角微抽,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难为你了,你皇阿玛现在年纪大了,有时会抽风,你不用太担心,教不好,大不了被他罚一顿,额娘不会看不起你的。”
“……额娘。”胤祚无奈的看着佟安宁。
他怎么觉得额娘在抢他的话呢。
“噗呲!”茉雅奇在一旁偷笑。
自从哥哥变成小冰山后,额娘总想着逗他。
胤祚:“额娘,五哥的基础不错,你不用担心这些。”
茉雅奇搂着佟安宁笑嘻嘻道:“我看额娘是想看你倒霉,看看皇阿玛怎么罚你!”
“……呃。”佟安宁佯装心虚地冲着胤祚笑了笑。
胤祚:“……”
这边其乐融融,翊坤宫那里,就有些山雨欲来了。
宜妃黑着脸坐在暖阁里,五阿哥、九阿哥乖乖地站在她面前,一个大概是年纪大了,知道不好意思,有些心虚,一个仍然是没心没肺,讨好地看着她。
宜妃是看一眼,就要心塞的地步。
往年,五阿哥的功课在同龄中垫底,宜妃还能安慰自己,还有个小九。
可是等到小九也去了上书房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劫难来了。
亏她自诩在宫中顺风顺水,即使进宫时有些折腾,但是自己是后宫中第一位凭借圣宠,无子而封嫔的,十多年过去,也有了两儿一女。
原以为她和皇上都是伶俐人,在皇家的孩子就算是再笨,也总有下限吧,谁知道小五自从去上书房后,就没让她放心过,天天捣乱,最重要是学问还垫底,你说如果是聪明调皮的孩子,大家还能容忍点,但是调皮、脑子还不好的,这不就是找打吗。
原以为等到九阿哥入了学,她就能一雪前耻,谁知道不愧是兄弟俩,谁也不让谁,争抢第一,九阿哥现在小小年纪,已经偏科严重,除了对算术感兴趣些,日常就喜欢和十阿哥一起玩。
“……”宜妃越想,越觉得没有活头了,心口发堵,她冷着脸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可说的?”
九阿哥立马道:“额娘,我是二哥辅导哦!五哥是六哥辅导。”
“小九,你想挨揍吗?”五阿哥没好气地看着他。
没看到额娘都气成什么样子,不想着哄,还想着落井下石,他们今天谁也逃不了。
“啪!”
“都给本宫住口!”宜妃用力拍了手边的矮桌,横眉怒目,两眼喷火,“你们两个还有脸说,本宫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混账,看着如果像十阿哥那样憨,本宫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可是你们两个,一个个都是精明相,平时光想偷懒了,总之,从现在开始,本宫亲自守着你们两个好好读书,明年如果再被皇上罚了,咱们都不要过好日子了。”
五阿哥和九阿哥顿时丧着脸,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
年尾,除夕家宴,宫中众人齐聚乾清宫。
佟安宁坐在康熙身边,望着下风的席位,今年的人又多了,说的不仅是参加宫宴的宫妃、孩子,还有已经出宫开府的阿哥和福晋,苏麻喇姑抱着萨日朗坐在皇太后手边,今年裕亲王也带着继福晋参加了,如果不是康熙的公主都嫁到蒙古了,加上嫁出去的公主,又要增加好几桌。
开场的时候,皇上带着众人先给皇太后拜年。
然后宣布将万琉哈氏生下的十二阿哥抱到寿康宫,交由皇太后抚养。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皇太后的性子也静了下来,不怎么喜欢动,这些年双鬓白发越发的多,康熙担心皇太后精神越发差,就想着给她转移注意力。
万琉哈氏闻言,连忙出来谢恩。
和万琉哈氏一起进宫的那几个小嫔妃艳羡地看着她,大家一起选秀进宫,万琉哈氏是她们中怀孕最早的,而且还生了一个阿哥,现在抱上了皇太后的大腿,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就无忧了。
皇太后愣了一下,面有意动,目光扫过下方的万琉哈氏,心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叹息道:“本宫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将个娃娃丢给本宫,皇上,你也不和本宫商量一下。”
康熙:“前段时间,朕去看十二,小家伙养的好,肉嘟嘟的,小手有劲,一把就将皇额娘给朕做的荷包给扯掉了,既然这样,朕就小十二赔给皇额娘。”
佟安宁:“是啊!皇太后,您现在养正是时候,从出生到两三岁时最好玩了,过了这个阶段,就是人憎狗嫌的模样,恨不得塞回肚子里。”
伊哈娜在一旁笑道:“所以你那段时间烦了,就扔给我和皇太后?”
皇太后也被逗笑了。
佟安宁顿时一脸无辜:“茉雅奇、胤祚虽说年纪小,也要老实孝顺长辈。”
对面的宁贵妃同样笑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没错,孩子大了,就让人头疼了,尤其没长脑子又莽的,皇太后,臣妾是在搞不懂胤俄这性子像谁,如果不是小时候长得好,会哄人,我这个额娘早就上手揍人了。”
十阿哥闻言,震惊地看着宁贵妃,“额娘,胤俄可是您的亲儿子,我现在也长得好,会哄人。”
“听听!皇太后,有人这样说自己吗。”宁贵妃笑嗔道,顺便轻轻点了十阿哥的额头。
“哈哈哈,小十长得和你有三分相似,确实长得好。”皇太后笑道。
既然佟安宁、伊哈娜她们都劝着,皇太后也不在纠结,应下了这事。
众人捧着皇太后和康熙说了一阵吉利话后,内务府准备的歌舞上场,等到宴过半晌,就是一些宫妃或者皇嗣御前献艺的时间了。
要说这个过程最出风头就是大阿哥。
他成亲最早,和大福晋生了两个格格,大格格已经会蹦会跳了,虽然是个小格格,也是康熙最大的孙辈。
大阿哥的大格格牵着小妹妹,两个憨态可掬的漂亮女娃娃奶声奶气地表演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舞蹈。
不过众人看的乐呵,佟安宁觉得康熙笑的褶子都多了一倍,四十出头的年纪,此时的笑容已经越发和蔼了。
康熙心情愉快地赏了两个小姑娘一大堆东西。
大格格和二格格在大福晋的提示下,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爽快地给康熙磕了头,乐得康熙又是一阵大笑。
五阿哥同样乐呵呵道:“大哥,两个小侄女可比你讨皇阿玛喜欢。”
大阿哥瞪眼:“想挨揍吗?小心我让小六多给你布置一些课业。”
五阿哥:……
都是一样的学渣,为什么大哥就能辅导小十。
难道因为对方当阿玛了?
五阿哥目光落到场中的大格格她们身上,看着憨态可掬的两个宝宝,嘴角不禁弯起。
其实当阿玛也挺好的。
想到此,他扯了扯前面的宜妃袖子,小声道:“额娘,我什么时候有福晋?”
宜妃背对着他,表情不变,含笑看着康熙方向,不动声色地出声道:“有本事你自己去向皇上讨去!前段时间因为你和小九的成绩,额娘是没脸开口。”
五阿哥顿时垂头丧气。
不过五阿哥还有一个“贴心”弟弟。
九阿哥在五阿哥出声的第一时间,就将耳朵竖的高高的,见五阿哥失落,十分干脆地起身。
“胤禟,你干什么?”宜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种场合可不能随便捣乱。
康熙注视到九阿哥起身,有些诧异道:“小九,你起身干什么?”
九阿哥指了指五阿哥:“皇阿玛,五哥想要个福晋,他想当阿玛了。”
众人惊诧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五阿哥身上。
五阿哥的脸一下子红了,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忍住想要踹九阿哥的恼意,恭敬道:“皇阿玛,儿臣看两个小侄女实在喜欢,就……就随便胡思乱想了一下。”
康熙:……
小五的学问似乎还是没有多少长进,说的让人头疼。
康熙:“想要福晋,你的学问最起码不能拖后腿,否则连儿子都收拾不了,知道吗?”
五阿哥连连点头。
宜妃起身,面带歉意,“是臣妾教导不周,等回去后,臣妾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就不用了。”佟安宁忍笑道。
康熙点头:“皇贵妃说的没错,念在今日是家宴,不必太过拘谨,小五,结婚成亲乃是人生大事,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对于这些事要深思熟虑。”
五阿哥面上恭敬,“多谢皇阿玛的教导。”
心中则是叹了一口气,他身为皇阿哥,虽说身份尊贵,但是“娶福晋”这事,需要深思熟虑的不是他,而是皇阿玛。
额娘他们就是想操心,也插不上手。
佟安宁目光落在五阿哥身上。
五阿哥是康熙二十年出生,今年十四岁,放在上辈子就是一个初中生,在这里,确实可以成亲了,虽说年纪小,但是个头不小了。
说来,康熙这些儿子的个头都比较高,一点没给康熙丢脸,也没有康熙小时候关于身高的忧愁。
为此佟安宁还和康熙讨论这事,得出结论,就是康熙给上书房制定的非人性课程表的锅。
否则为什么遵守课表的康熙小时候个头不显,大阿哥他们没有这个忧愁。
想起当时康熙被气的语塞的模样,佟安宁不禁偷笑。
康熙瞥见她的笑脸,有些莫名,眼含询问。
佟安宁见他望过来,玩笑道:“臣妾在想等到茉雅奇、胤祚他们成了亲,臣妾恐怕要比皇上您笑的还和蔼可亲,慈祥大方!”
“……”康熙额角直接降下了数道黑线,都是好词,但是佟安宁这词说的不安好心啊!
她也不想想,她是皇贵妃,他既然当玛法了,她也算玛嬷。
第197章
在康熙和佟安宁聊天时,下方的二福晋则是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汗,二阿哥时不时担忧地看着她,二福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贝齿咬紧唇瓣,努力坚持。
珍珠注意到,悄悄附在佟安宁耳旁提了醒。
佟安宁抿了抿唇,扫了一圈,注意到二福晋那边的情况也有其他人,但是这种除夕家宴场合,大多人不敢扰康熙、皇太后的兴致,一些小不适能忍也就能过去了。
她眸光扫了一圈,用帕子擦了擦手,抬手拎起桌上的青瓷酒壶,倒酒时,手腕一斜,整壶酒洒到了她的身上。
“主子!”珍珠低声惊呼。
康熙嗅到浓香的酒味,侧头就看到佟安宁不小心倒了自己一身酒水,连忙担忧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说话时,就要抬手摸她的额头。
下方的茉雅奇、胤祚也紧张地看着佟安宁。
佟安宁不动声色地给了茉雅奇、胤做眨了眨眼,茉雅奇眸光闪了闪,在珍珠的提示下,注意到二福晋的不适,然后悄悄给了珍珠一个同意的眼神。
“皇上,臣妾无事,是臣妾不小心,允许臣妾暂时退场换衣服。”佟安宁浅笑道。
康熙见状,欣然允许,同时给了梁九功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梁九功明白康熙的意思,在身子的遮挡下,给了身侧一名宫女手势。
佟安宁缓慢起身,走到茉雅奇身边时,轻声咳了一声。
茉雅奇:“额娘,我和二嫂一起伺候你换衣服吧。”
说完,拉起她斜对面的二福晋,握到手时,才发现二福晋的手好凉。
不等康熙出声,佟安宁连忙道:“好。”
母女俩快速地一问一答,等殿内众人反应过来时,佟安宁已经带着茉雅奇、二福晋离开了。
康熙:……
众人:……
众人望了望康熙。
康熙装作不在意。
众人:……
其实吧!他们知道八格格和皇贵妃在演戏,但是皇上偏偏纵容了,他们也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坐在平妃旁边的荣妃见状,冲着平妃讥笑一声,低声道;“真是不得了,本宫看咱们这位皇贵妃可真是尽责了,就算比不上先皇后,但是也比某些人负责多了。”
别以为她没看到,平妃在宫里将二阿哥看成眼珠子,怎么可能不注意那边。
宜妃配合道:“是啊,有些人虽然没资格,但是不妨碍将自己放在恶婆婆的地位。”
“啪”的一声,平妃手中的酒杯倒扣在桌上,酒水流了一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不过没有说话。
荣妃和宜妃见状,脸上的笑容越发大。
……
二福晋有些手足无措地跟着茉雅奇去了偏殿,“皇贵妃娘娘,妾身……”
佟安宁停住,转身看着她,眉间轻蹙:“瓜尔佳氏,你是不是不舒服?”
二福晋面色迟疑,想要摇头,最终歉意一笑,“妾身是喝多了酒,有些不舒服。”
佟安宁:……
茉雅奇握着她的手,揭穿她,“二嫂,你的手比额娘的手还凉。”
听到这话,二福晋仿佛触电一般,连忙从茉雅奇手中挣开,后来发现不妥,面带歉意道:“八格格,说笑了,冬日那么冷,怎么会不冷。”
佟安宁见状,给旁边的医女使了眼色,医女上前,冲二福晋福身行了一礼,“请二福晋伸出手来。”
“大过年的……妾身身子真的挺好的。”二福晋微微后退,想要转身回去,被茉雅奇堵住了位置。
茉雅奇将人拉到椅子上,让人搬了一个火盆,虽然偏殿也是暖阁,但是常年不住人,没有人气,待着总觉得凉。
二福晋被强制按到椅子声,在茉雅奇的眼神催促中,伸出细腕,她身旁的宫女眼眶红了,温声安慰二福晋配合。
二福晋注意到她眼眶的湿润,扭过头憋住鼻端的酸意。
……
佟安宁换好衣服出来后,医女已经给二福晋冲泡了药茶,让二福晋配合药丸服下,然后走到佟安宁身边小声说了诊断结果。
原来二福晋居然才流产不久,现在身体气血亏虚、心肾寸弱,如果不好好调养,留下病根,恐怕营血虚衰,日后难以有孕。
佟安宁眉间锁的更狠了,二福晋有了身孕,宫里居然没消息。
佟安宁向珍珠使了眼色,珍珠将暖阁中的闲杂人等给驱散,原先也想让茉雅奇也出去的。
茉雅奇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佟安宁觉得让她知道一些事,就当是锻炼了。
佟安宁将手中的暖手炉塞到二福晋的手中,“既然才小产过,就该多穿些,就算为了体面,也要让人准备暖手炉。”女子小产和生产的伤害都挺大的。
“皇贵妃。”二福晋僵硬地接过暖手炉,看着佟安宁张口欲言,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冰凉的手触碰到温烫的暖手炉,热气从双手往心口爬,熏得她心口发酸。
茉雅奇瞪大眼睛,“二嫂,你小产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二福晋的贴身婢女香草一下子跪下了,哭着嗓子,“皇贵妃娘娘,福晋过得委屈啊!”
“香草,不要在皇贵妃面前失礼!”二福晋疾声道。
茉雅奇见状,拿起桌子上的果脯堵住了二福晋的嘴,冲香草抬了抬下巴,“你说。”
香草望了一眼二福晋,咬了咬牙,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二福晋确实流产了,腊月初的时候,二福晋给侧福晋帮忙看孩子时,不小心被小阿哥踹到了腹部,因为月份浅,二福晋没察觉,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因为孩子没保住,二福晋和二阿哥就没有通知宫里,就当从没有来过,不过平妃他们知道了,一个个将二福晋当成了罪人,为了莫须有的嫡长孙,先皇后留下来的一部分老人儿总是对二福晋阴阳怪气的,今天进宫时,平妃借着和二福晋请安的时间,也敲打了二福晋一番。
佟安宁:……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她的手。
同时皱着眉道:“二阿哥就任由你被欺负吗?”
她以为二阿哥看着光风霁月的,应该也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任由二福晋被欺负。
听到这话,二福晋连忙解释,“二爷不知道这些事,他那些天去直隶忙了,直隶的一些八旗子弟不满皇上的政策,煽动人闹事,二爷就奉命去了。”佟安宁听完,心中怒火没有减少。
在她看来,这件事二阿哥可不是全然无辜,如果没有他平日的漠视和纵容,二福晋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这个时代,女子在后院的底气大多是丈夫给的。
“好,本宫现在知道了,本宫想知道你作为当事人,想要个什么结果。”佟安宁抬眸问道。
二阿哥是赫舍里皇后的儿子,身份特殊,她内心清楚,最好不要插手,但是已经将人喊出来了,不帮的话,有些说不过去了。
二福晋:“多谢皇贵妃娘娘关心,这事原本也是妾身不小心,等到年后好好养些日子,妾身的身子也就能好了。”
佟安宁:……
这人说的轻巧,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尤其二阿哥身份身份有些特殊,二福晋作为女主人,要忙活的应酬可能不必她少。
茉雅奇见佟安宁扶额,担忧道:“额娘!”
佟安宁:“珍珠,等到宴会结束后,你去给二阿哥送句话,让他当个合格的丈夫,否则他想二福晋步上先皇后的后尘?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这话你的身份不适合,找个时机我……”
二福晋:……
“我去说!”茉雅奇连忙举起手,“额娘,我去堵住二哥,问一下他,宴会结束后,额娘就先回宫吧。”
她知道额娘的担忧,二阿哥是阿哥,珍珠就算是女官,在宫中也迈不过二阿哥,如果对方发怒,珍珠可能受到迁怒。
“你确定?”佟安宁有些担心。
茉雅奇:“额娘,你放心,就算将这话说给皇阿玛我也敢。”
“你得了吧,这话,我也敢说,好吗?”佟安宁给了她一个白眼。
但是这话,康熙可不一定敢和二阿哥说。
二福晋继续傻眼。
茉雅奇将一张帕子递给她,轻声道:“二嫂,你要不要上些妆,妆有些花了。”
二福晋低头看了看自己帕子上的脂粉印,耳尖一下子红了许多,不敢看佟安宁。
佟安宁让宫女将二福晋带到一旁重新上妆,茉雅奇趴在佟安宁的膝上。
半大的少女发出一声感慨,“额娘,女孩嫁人有点苦!”
佟安宁摸了摸她的头,“日子过成什么样,还是要看个人,和人的性子有关。”
“我知道,二嫂其实也聪明,但是二哥那里有些东西,是用手段拿不到的。”茉雅奇开口道。
佟安宁嘴角微抽,越说越怪了。
对了,这个时间段的孩子不就是中二期觉醒的时间段吗?
佟安宁:“用手段拿不到的?”
茉雅奇:“对啊,比如二哥的心,还有那些皇后娘娘原来的老人儿,我真是不懂,按理说二嫂嫁给二哥,他们不应该将她当女主人吗?感觉不如对待二哥的一半。”
“可能怕她将人抢走,抢走权利,抢走二阿哥的信任和关注吧。”佟安宁顺着茉雅奇的思维猜测道。
等到二福晋重新上好妆,加上喝了药茶,精神气一下子提升了不少,佟安宁点了点头,带着两人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康熙笑道:“你们这一去,朕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差点就要亲自找你们去。”
“早知道就再待会儿,让皇上来寻我。”佟安宁也不客气,她目光一扫,发现皇太后不在位子,万琉哈氏也不在了,有些奇怪道:“皇太后她老人家呢!”
康熙:“皇太后年级大了,有些精神不济,就先退场休息了,万琉哈氏跟着下去了。”
佟安宁点了点头。
那边二福晋已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二阿哥握了握她的手,发现比刚才暖了许多,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神色惊讶,二福晋轻笑一声,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
二阿哥闻言,看了一下茉雅奇,正好和对方的眼神对上,茉雅奇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二阿哥愣了一下,冲她温和一笑。
茉雅奇没理他,她过会要给他放狠话,现在别想着和她套近乎。
二阿哥:……
两人之间的一来一回,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康熙也是纳闷,茉雅奇和老二怎么闹矛盾了。
家宴快到结束时,裕亲王的继福晋不小心吐了,虽然推脱是被殿内的热气熏的,大家看她那样子,推测应该有了孩子。
不过因为大过年的不好宣太医,只能等到出宫后,才知道结果了。
……
宴会过后,众人离开乾清宫,宫内的还好,宫外的人要顶着风雪出宫。
瑟瑟冬夜,无数雪花在风中飘舞,夜空空洞地仿佛漏了一个大洞,凌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如刀子一般往人的脖颈、手腕处钻,冻的人直打寒颤。
二阿哥牵着二福晋的手,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宫门处赶。
快到金水桥时,冷风中突然传来一声冷肃的声音,“二哥,你来的可真晚!”
二阿哥一行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二福晋轻声道:“是八格格!”
二阿哥想起夜宴上,茉雅奇对自己的态度,明白茉雅奇是故意等自己。
片刻后,茉雅奇披着雪色披风,提着一把玻璃油灯,从金石桥上缓缓而下,同时胤祚撑着伞站在她的身侧,神色淡然,冲着二阿哥点了点头。
茉雅奇将帽子一揭,露出俏丽的容颜,板着脸,也不说客套话,沉声道:“二哥,额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身为男子,你现在应该担起丈夫的责任,还是,你想让二嫂步上皇后娘娘的后尘。”
二阿哥面上温润的笑容骤消,面色冷的仿若和冰雪融为了一体。
“茉雅奇。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二阿哥的话被冷风搅得有些碎,仿佛冰碴子。
不过茉雅奇不怕,她天天对着胤祚的冷脸也习惯了,“我当然知道,二嫂的身子现在这么虚弱,你既然将后院交给她,不能将责任、负担推给她,不给她足够的尊重和权力,否则二嫂何必帮你管,还不如当个吉祥物,什么都不管,说不定还能活的长久。”
二福晋有些失神地看着茉雅奇,轻喃道:“八格格……”
从她嫁给二阿哥,她发现“赫舍里皇后之子”这个名号一直束缚着二阿哥,身边好多人就在用这个名号操控、压迫他。
原先拥有这个身份的二阿哥应该更加光芒万丈,可是数不清的期待和压迫却让他自我遮蔽了自身的光,整日负重前行。
她嫁人之前,家里人原以为先皇后去世,她应该会轻松些,可是她没想到,先皇后虽然不在了,可是她的阴影一直遮蔽着自己和二阿哥,之前换了一半人,剩下的那半人都是人精,先是痛哭流涕地向自己忏悔,然后用二阿哥削弱她的心房,等到自己虚弱时,就撕开了伪装,落井下石。
二阿哥:“八妹妹,这些话我记下了,只是毕竟这些是我的家事,你身为女孩子,还是不要管了。”
茉雅奇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呵!在她面前摆“兄长”架子,也要看看她吃不吃。
胤祚见茉雅奇要发飙,上前一步,将她挡在后面,轻声道:“二哥,茉雅奇也是担忧你,否则也不会大半夜在这里守着,和你说这些话,先皇后已经离世许久了,如果她在世,也希望你和二嫂琴瑟和鸣。”
二阿哥闻言,面色缓和,仔细扫量茉雅奇,看到对方被冻红的手指、肩膀堆积的积雪、还有唇边不断吐出的白气,殷红的鼻头,心中愧疚感飙升,歉意冲着茉雅奇一拱手,“茉雅奇,是二哥错了,你二嫂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府中又有奴才生事,我……”
尤其瓜尔佳氏小产这事,和弘皙有关,虽说对方还是个懵懂的婴儿,他不知道瓜尔佳氏会不会多想。
茉雅奇:“和你过日子的是二嫂,你和我道歉干什么。”
二阿哥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茉雅奇是生气了,对着茉雅奇再次深深一鞠躬,“茉雅奇,是二哥错了,还请你原谅,你想要什么补偿,二哥只要有的,你尽管说。”
“你有的,我要了有什么意思,你没有的,给了才有意思。”茉雅奇将提灯递给一旁的胤祚,两手环臂,故意为难道。
她额娘是皇贵妃,有什么缺的。
二阿哥更加无奈了,“我没有的怎么给?”
茉雅奇见状,带着婴儿肥的小下巴骄傲的抬起,“那是你的事!”
额娘说了,凡事不要为难自己,拒绝用自己的问题为难自己。
二福晋见二阿哥被为难,在一旁抿嘴偷笑。
二阿哥:……
茉雅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是刁难了,尤其茉雅奇还是皇贵妃的女儿。
二阿哥侧头想了想,忽然依稀从远处听到大阿哥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两声稚嫩的孩童声音,猜测是大阿哥的两个女儿,想到这里,嘴角温润的笑带了一丝狡猾,“茉雅奇,二哥现下没有女儿,等到生了第一个女儿,将她交给你,你说,这个行吗?”
二福晋呆住了,“二爷……”你是在开玩笑吧。
“……女儿?”茉雅奇下巴都快惊掉了,反应过来后,惊慌后退一步,觉得不够,又退了两步,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二阿哥见她这样,笑意加深,“对啊,我身为皇阿哥,没有的东西不多,其他东西不够金贵,只有女儿这个千金宝贝没有了,你觉得呢!”
“停!”茉雅奇连忙弄了一个禁止的手势,“你想得美,算了算了,你们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我随便从你身上挑一个东西吧。”
二阿哥见状,大方的张开手,示意对方随意。
“啧!”茉雅奇斜睨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绕圈转了一圈,然后将他腰间的一块白玉镂雕双狮佩扯了下来,透光看了看,“就这个了。”
这玉佩很好看,通体雪白,手感温润,通透细腻。
二阿哥:“就这些?要不要再选些?”
“不了。其他的东西也没意思。”茉雅奇摆摆手。
干完活,茉雅奇跺了跺脚,将脚上的冷麻甩掉,故作轻松道:“额娘交代我的事情办完了,报酬我也拿了,二哥、二嫂,你们快出宫吧,二嫂现在可不能冻着。”
胤祚拱手道:“二哥、二嫂,我和茉雅奇先回去了,天冷,早日回家过年。”
二阿哥和二福晋回礼。
两伙人推脱了一番后,茉雅奇、胤祚目送二阿哥、二福晋他们离去。
等到二阿哥他们的身影被风雪渐渐模糊后,茉雅奇和胤祚走下了金水桥,没走多远,和大阿哥他们撞上了。
大阿哥一手抱着一个闺女,没让乳母抱着,和大福晋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看到茉雅奇、胤祚时,有些诧异,“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边了,难道是来送我和你们大嫂的?”
大福晋看到他们肩膀上的积雪,心疼道:“这么冷,不赶快回去,冻坏了怎么办?”
大格格和二格格乖乖地喊了人。
茉雅奇和胤祚对视一眼。
承认吧,骗人有些不好意思,不承认吧,大阿哥大福晋他们会不会失望?
胤祚嘴角扬起弧度,“夜深了,雨雪大,我和茉雅奇给你们领路。”
茉雅奇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拉住大福晋的手,“大哥、大嫂,我和哥哥送你们出宫吧。”
“你们啊!真是会讨人喜欢。”大阿哥将孩子交给乳母,上前拍了拍胤祚肩膀的落雪,也没有推辞。
茉雅奇、胤祚将人送到宫门口,再远些,他们就不能走了。
大阿哥摇了摇两个闺女的胳膊,“给你们六叔叔、八姑姑道别!”
两个小格格揉着眼,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摇着小手手,“六叔叔、八姑姑再见!”
茉雅奇、胤祚含笑告别。
送完大阿哥,两人慢吞吞地走着,风雪在耳旁不断的轻呜着,时而能听到宫外的鞭炮声。
不知过了多久,胤祚就听到茉雅奇出声:“哥哥,以前我问过身边的托娅和秀清,大哥和二哥谁会是个好丈夫,托娅和秀清她们都选了二哥,曾经我也以为,二哥看着温润如玉,而且先皇后过世,成为他的妻子应该很幸福,可是现实却相反。”
相信多半女孩子还是会被男人的温柔迷惑,不亲眼见到,相信许多人都不相信吧。
胤祚:“你放心,我和额娘,不会让你步上二嫂的后尘。”
“笨蛋哥哥,现在说这么扫兴的话干什么,额娘说了,如果谁敢欺负我,她就是用钱砸,也能让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将对方淹死。你未来要当个好丈夫,额娘最讨厌不服责任的男人了,三舅舅从小被额娘教训,不就是额娘担心对方长大变歪,目前看来你没有这苗头,未来就不知道了。”茉雅奇笑嘻嘻道。
胤祚:……
这事他听岳兴阿吐槽过。
听说若不是因为隆科多舅舅小时候不靠谱,在额娘这里的信誉不好,岳兴阿也不会因为幼年的一句稚言被要求去考科举,每当想起,岳兴阿就满肚子苦水。
话说岳兴阿的运气不如隆科多,第一次虽然考上了秀才,后面每届科举都老实参加了,每次都落榜了,隆科多这个亲爹也不气,反而幸灾乐祸,闹得岳兴阿又郁闷又心塞。
胤祚坚定道:“我会护好身边的所有人。”
茉雅奇晃了晃手指,“民间有句话,叫光说不做假把式。”
胤祚平静道:“你我共勉!”
茉雅奇:……
……
茉雅奇回到承乾宫,大吼道;“额娘,我打劫回来了!”
佟安宁:……
宫女给她脱下外面的披风,一旁的珍珠递了暖帕子给茉雅奇擦脸,佟安宁等着她忙完,然后摊开手心,“战利品呢!”
茉雅奇老实地将白玉镂雕双狮佩拿了出来,“我看了看,二哥腰间挂的其他几个都是御赐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你就被这个打发了?”佟安宁有些不信。
说到这,茉雅奇顿时就苦着脸,“不拿这个,我担心二哥将他未来的女儿塞给我。”
“怎么回事?”佟安宁将人拉过去,让她好好说说。
茉雅奇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佟安宁嘴角微抽,“果然男人都不要脸皮。”
看来她对二阿哥的滤镜还是深了,不能有太多刻板印象。
茉雅奇点头:“没错!”
佟安宁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怕什么,他愿意给,你就接着,又不是养不了。光是这一件东西补偿不了你受到的精神损失,明天大年初一,你去给王府拜年,将玉佩还给二阿哥,就说自己改变主意了,就要公主,吓唬他一下,不愿意,就搜刮其他东西,他如果愿意,别忘了白纸黑字立下字据,看看你们谁的胆子大。”
“好!”茉雅奇见佟安宁应允了,立马答应了。
反正她不介意,她一开始不敢答应,就怕额娘揍她,既然额娘应下了,她也就不怕了。
茉雅奇接着抱住佟安宁,“额娘,女人长大都要嫁人吗?我不能像慧贵妃一样吗?”
想回京城,就回京城,想去草原,就去草原。
选个好男人太难了,而且好男人不代表是个好丈夫,女人太难了。
佟安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茉雅奇,你不用怕,还有额娘我呢,只要你自身强大起来,一切事情都不用害怕,你是公主,是君,拿起自己的魄力。”
虽然她也吐槽封建社会的阶级,不过还是庆幸茉雅奇是公主的。
茉雅奇闻言,眸光闪了闪,小声道:“如果我对额驸不满意,能将他晾在一边,再挑一些吗?”
“啪”的一声,佟安宁听到了节操掉地上的声音,一下子石化了。
她重新打量了自己的闺女,搞不懂她养孩子的过程到底出了什么错,一个个怎么都变异了。
茉雅奇无辜地眨了眨眼,“额娘,我不行吗?好多书上不是说公主可以养三千面首吗?唔……”
佟安宁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无奈道:“今年是大年三十,额娘想安心过个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面首吗?你养得起吗?”
茉雅奇点头,“不就是和皇阿玛的妃子一样。”
“……”佟安宁顿时更加头疼了,“茉雅奇,额娘不要求你当个世俗的好女人,但是你的节操下限能不能调高一点。”
茉雅奇:“提高到什么程度?”
佟安宁轻咳一声,“不喜欢了,咱们就好聚好散,再换一个,养那么多吃软饭的面首,太浪费钱了。”
茉雅奇想了想,“好吧!”
旁边的珍珠哭笑不得地听着这话,还有人眼珠子瞪圆了,不过谁也没当真。
第198章
康熙去给列祖列宗上完香后,回到了乾清宫,同时也知道胤祚和茉雅奇去拦二阿哥他们。
他微微挑了挑眉,“到底因为什么事?”
梁九功恭敬道:“离得太远,没听清,不过格格和阿哥离开时,观其神态,应该没有闹矛盾。”
康熙:“宴上皇贵妃离开,是因为何事?”
梁九功苦着脸道:“奴才也没有打听到,不过有人看到佟主子让身边的医女给二福晋诊脉,奴才就派人去宫外打听了……”
说道此处,梁九功欲言又止地看了康熙一眼,目光询问对方要不要继续。
康熙瞪了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卖关子。
梁九功小声将二阿哥府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就感受到康熙浑身的冷意,赶紧低头不再说话。
“老二还是太优柔寡断了!”康熙叹气道。
他对他期待颇高,二阿哥也如他所愿,谦谦如玉,学识出众,是他现今最自豪的儿子。
可是现在看来,身边这些人的期待太多成为了他的掣肘。
梁九功轻声道:“二阿哥心性纯良孝顺,这也是他难能可贵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愚蠢了!”康熙负手而立,站在窗边。
透明窗户上布满了细细的水雾,仿佛蒙了一层纱,狂风卷着雪花不断向窗户发出冲击,能看到窗侧堆积的薄雪,这一块薄薄的玻璃,就如结界一般,屋外寒风凌冽,屋内温暖如春。
康熙抬手学着佟安宁的样子在窗户上随手画了一截梅花,随口道:“梁九功,你明日去内务府亲自挑选一些忠心乖巧的太监和宫女。”
梁九功恭敬道:“奴才遵命!”
“对了,朕记得,今年巴林部献上一箱上等的貂皮。”康熙收回手,接过太监捧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梁九功:“是的,奴才看过,柔软细短,好像雪一样,之前皇上您说要留给二阿哥的。”
康熙:“茉雅奇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这箱貂皮送给她做衣服吧。”
“奴才遵命。”梁九功应道。
……
对于除夕夜宴的事情,各宫还算安静,大概除了平妃,其他人都是乐子人态度。
初一,康熙带着众人祭拜完先祖后,就接着忙碌元旦大宴。
大宴上,康熙宣布将二阿哥册封为理郡王,拨入镶蓝旗。
群臣纷纷恭贺二阿哥,二阿哥神色淡定,向康熙领旨谢恩,心中总有些忐忑。
他原以为因为除夕夜宴的事情,皇阿玛估计会训斥他,没想到开年就给了郡王身份。
初五,二阿哥参加完紫光阁大宴后,才到王府门口,发现门口停了轿子,询问门房,原来是梁九功来了,也顾不得停留,连忙进了府中。
到正厅时,二福晋正在招待梁九功。
梁九功见二阿哥回来,满脸微笑地行了礼,“理郡王回来了。”
二阿哥拱了拱手,“梁公公此次来,皇阿玛是有事吩咐吗?”
梁九功面上笑意不减,“奴才奉皇上旨意,给理郡王换一批趁手的奴才,皇上说了,理郡王现在已经成亲,也有了阿哥,不能被身边的奴才给带坏了,免得伤了亲人的心。”
二福晋瞪大眼睛,担忧地看向二阿哥。
二阿哥面色微愣,有些失神道:“换奴才?”
梁九功:“是的,皇上命奴才亲自给理郡王选的,都是忠心趁手的奴才,郡王您可是赫舍里皇后和皇上唯一的儿子,皇上一直关注着您呢。”
二福晋见状,上前宽慰道:“二爷,皇上是为您着想,咱们还是不要拒绝。”
二阿哥长袖掩饰下的手默默攥紧了,面上平静,微微颔首,看向梁九功:“既然这样,让梁公公受累了,我会谨记皇阿玛的话,不会让他失望。”
他冲一旁的凌普摊开手,对方从兜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二阿哥手上,二阿哥塞到梁九功怀里,“过年了,这些钱就给梁公公喝茶吧。”
“这个……”梁九功推据了两下,在二阿哥的坚持下,将银票塞进了怀里,然后看向二阿哥,“二阿哥,奴才给您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身为皇阿哥,按理说出宫开府,理应展翅高飞,但是您身边的这些奴才已经不是闹一波事情了,这不止损害您的威名,也在损害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一些事情,您也要学会取舍。”
二阿哥:……
梁九功:“这次皇上只下令将您身边的奴才换了,但是并没有说如何处置先前的老人儿,对于惹事的那些人怎么处理,您也要下狠心,这一次也是皇上给您的考验。”
所以可别阳奉阴违,等到他走了,就将皇上赐的奴才凉到一边,然后又用起以前的下人。
啧啧!都是宫里的老人儿,慈宁宫老人儿多知情识趣,守规矩,也不过多干涉阿哥们的生活。
二阿哥也知道意思,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我知道皇阿玛的意思,这些人我会让福晋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养着,他们也就在宫里操劳了半辈子,也是时候享福了。”
梁九功得到准确答复,满意地笑了,“有郡王这句话,奴才和皇上就好交代了。”
二阿哥将梁九功送出门,转身之际,脸上笑容骤失。
一旁的凌普叹气,原先皇上封了阿哥为理郡王,大家都挺高兴的,谁知道后脚一回家,就让梁九功堵上了。
二阿哥神色平静,“凌普!”
“奴才在!”凌普应道。
二阿哥:“本王现在封了郡王,你让人准备几桌席面,本王好好送送他们。”
如果他会知道会变成这个结果,当初也不会纵容他们,最终什么都没有保住,还伤了情分。
“……是,奴才遵命。”凌普知道二阿哥的意思。
到了后院,二福晋迎上来,紧张地看着他,自责道:“二爷,是妾身的错,早知道除夕宴时,怎么着,也要忍下去。”
二阿哥拉过她的手,面色温和:“你身子现在还虚着,快进屋,不要冻着了。”
两人进了暖阁,二阿哥拉着二福晋坐下,同时给她的膝上盖了一张毛毯。
二福晋两手攥着柔软的毛毯,看着面前丰神俊逸的男人,眸光盈盈,眼眶发酸。
她知道,二阿哥心中对她爱恋不多,可是她被对方的温柔迷住了,想到此处,二福晋微微侧头,深呼吸努力控制情绪,她也该清醒了,现下她成亲许久,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庶子,应该做一个合格的福晋。
相信二阿哥,比起一个爱他的人,更想她是个合格的福晋。
二福晋敛了敛神色,嘴角露出和二阿哥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宽慰道:“二爷,皇上这一来一去,也是关心心疼爷。”
对比换了二阿哥身边的人,郡王才是真正的实惠。
二阿哥点了点头,“我了解。这些日子天冷,你要照顾好自己,一些应酬能推就推了,推不了我来解决。”
二福晋:“妾身的身子没有爷想的那么虚弱,爷现在是郡王,府上的应酬怎么能都压到你身上。”
二阿哥正要继续开口,忽然一名侍女跑进来,着急道:“福晋、郡王,不好了,弘皙阿哥从床上摔了下来,头都出血了。”
二阿哥和二福晋见状,顾不得其他,连忙去了李佳氏的院子。
……
紫禁城中,康熙听闻二阿哥的弘皙受了伤,顿时担心了,连忙宣太医去理郡王府。
梁九功安慰道:“皇上,您不用担心,奴才觉得应该没出大事。”
康熙皱眉:“梁九功,你说朕给胤礽选的这个福晋,到底合不合适?”
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了,老大家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原以为是个贤良大度的儿媳妇,可是这些年看来,缺了手段、心性也差了些。
“这……”梁九功这话就不好接了,他想了想,“皇上,要不您问一下佟主子,奴才是个无根之日,实在说不准理郡王后院的事情。”
康熙冷瞥了他一眼,不过没有拒绝,吩咐人去宣佟安宁了。
佟安宁一头雾水地到了乾清宫,“皇上,大冷天的,您喊臣妾有什么好事吗?”
不知道这个时间的京城有多冷吗?
康熙:……
如果说了坏事,她是不是立刻就走。
想到这里,他斜了斜梁九功。
梁九功暗中叫苦,谄媚道:“佟主子,今天皇上听说理郡王家的弘皙阿哥伤到了,就有些担心了,现下皇上又不好出宫,就喊您来解闷,听听您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既然担心孙子,想看就去看啊!”佟安宁气定神闲道。
正好让康熙享受一下外面的冷空气。
两人靠坐在暖炕上,康熙单腿支起,斜靠在右边,佟安宁斜坐在左边。
两名太监给佟安宁、康熙上了热茶。
佟安宁将手中的暖手炉放到桌上,抿了一口茶,觉得有些苦,吩咐道:“再给我上杯奶茶,要甜的。”她看了看对面的康熙,“您呢,要甜的,还是咸的?”
“惯会给朕做决定。”康熙抬手指了指她,“也要甜的,不要放太多糖。说起这个,朕前段时间宣徐日升议事,他嫌弃奶茶不甜,自己倒了半盅糖,朕看着就觉得齁的慌,听他说,还是克制的,如果在府中,一盅糖下去才够味。”
徐日升是葡萄牙人,南怀仁病亡后,他成了钦天监监副,同时兼任宫廷音乐教师,对中外音乐都有许多研究,康熙有时会宣他聊些国外话题。
佟安宁闻言,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外国人确实嗜糖,不过皇上,您现在年纪大了,可不能学那些外国人,高油、高糖都不可取。”“朕可比你会养生,还轮不到你提醒朕……不对!”康熙一拍桌子,直起身来,身子微微前倾,面带警告,“佟安宁,你再好好说一遍!”
“呃……你现在玉树临风,风华正茂,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多了。”佟安宁想说比她年轻,但是,这话一听太假了。
“算你识相!”康熙坐了回去。
趁着佟安宁有些心虚,康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安宁,朕问你,你觉得二阿哥的福晋如何?是个合格的福晋吗?”
佟安宁听到这话,眼角微挑,原来是因为这事,“皇上,在您心里,合格的福晋是什么样的?”
康熙闻言,凝眉思索,“大度贤良,在内能管理好府邸,在外能撑住场面,当然也要是个好母亲。”
佟安宁:……
这么说,在康熙这里,二福晋瓜尔佳氏确实不行。
她叹了一口气,“皇上,瓜尔佳氏和二阿哥最初成亲那些年,我将一些宫务交给她过,人家干的很好,由此看来,人家理家才能不缺,在外也尽量保证了二阿哥的场面,进退得当,您觉得,以二阿哥后院现在的动静,她一个小姑娘没有手段和心性能坚持五六年,您就不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就是再好的苗子,你也要给对方提供适合的环境和地方生长,人家经历了风吹雨打,还能立起来,已经很好了。”
看来,康熙真是个护短、偏心的人啊!现在明显是二福晋受了委屈,居然不补偿,一口锅就扣在人家头上了。
“朕也不是怪罪她!胤礽他丧母多年,朕对他就多些关注。”康熙听出佟安宁话里的埋怨,解释道。
佟安宁低头饮茶。
一股香甜味飘过来,佟安宁抬头,等到奶茶端上桌,她先抿了一口,叹气道:“皇上,有时,臣妾在想,是不是您和先皇后的人对二阿哥关注太多了,才让他有现在的压力。”
先皇后的儿子,储君人选,这些是荣耀,也是枷锁,时刻被盯着,就算是有再强大的心脏,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康熙愣住了,是他的错吗?
佟安宁:“孩子大了,你也要学会放开手,让他们学会如何独立,嗯,适应他们的瑕疵和叛逆,你我共勉。”
说起这,她心中就想哭,她家两颗苗现在长得似乎都有些歪了。
“……佟安宁,你这话什么意思?”康熙一脸黑线,忽而反应过来,轻轻扬了扬眉梢,满是兴味道,“茉雅奇、胤祚气到你了,和朕说说,朕替你教训他们。”
“呵!您幸灾乐祸什么,说起来二阿哥这个榜样好啊,茉雅奇、胤祚被刺激的,现在对成亲这事不做期待了,当然,您也不用当真,他们现在还小,小孩子总是乱想。”佟安宁直接白了他一眼。
“就这?”康熙有些不信,以茉雅奇的性子不应该啊。
佟安宁:……
不止,人家可不是抱着“君若无情我便休”的态度,已经想着学您养个“三千面首”了。
“……还有,您大概也知道茉雅奇、胤祚他们除夕夜去堵人的事情了,二阿哥为了赔罪,打算能将未来闺女赔给茉雅奇,将茉雅奇吓到了,最后就只抢回了一个玉佩,原以为还能乘火打劫好多东西。”佟安宁忍笑道。
“好嘛!这么有趣的事情,前段时间,朕去承乾宫,你怎么没和朕说。”康熙也笑了笑。
佟安宁:“这不是没谈成吗?茉雅奇一直出不了宫,我想和您说一下,让她去二阿哥府上吓唬二阿哥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劫其他东西。”
“哈哈……朕允了!你就不怕弄巧成拙,胤礽真的答应了。”康熙问道。
佟安宁两手一摊:“那就养了,只要二阿哥舍得就行。”
听到这话,康熙忽然心有意动,忽而俯身凑近佟安宁,“安宁,你说朕将弘皙抱到宫里养一段时间怎么样?”
“啊?”佟安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反手推了推康熙,让他坐好,然后平静道:“不好!您就是心痒奶娃娃,去年宫里生了那么多孩子,随便抱一个放在身边养也可以。”
康熙瞪眼,“儿子和孙子能一样吗?”而且这是他第一个孙子。
“对啊!你也说了,儿子和孙子能一样吗?宫里的阿哥渐渐都在长大,未来阿哥生的儿子,难道您都要抱到身边养?”佟安宁睨了他一眼,搞不懂康熙是不是他太闲了。
康熙:……
佟安宁叹气:“皇上,您想要做什么事情,臣妾管不到您,但是要说,在您做这些事前,多想想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
康熙按了按额头,有些讪讪道,“朕只是随便想想,知道分寸。”
“……”佟安宁都不想理他了,明明是偏心,还不承认。
……
储秀宫中,德嫔坐在暖炕上,望着窗户上的冰凌花,细细密密的盖在上面,仿若水珠消亡后留下的尸体,将窗外的风景也都割碎了。
小玉揣着手进来,看到她坐在窗前,担忧道;“娘娘,您现在还怀着身孕,窗边冷。”
德嫔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小玉,本宫现在只能靠他了。”
小玉接过安胎药递给她,“娘娘说什么呢,现在四阿哥成亲了,马上外面的王府就要建成了,娘娘也熬出来了,而且身边还有两个格格。”
德嫔接过碗,一饮而尽,接过了小玉的果脯,用力嚼着,“本宫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个个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偏偏都和我不亲。”
四阿哥看似对她恭敬,可是和她不亲,九格格被皇上给了苏麻喇姑,十一格格也被四阿哥影响了,而且看着不怎么聪明,若是她再生一个阿哥,也就不用指望四阿哥了。
小玉:“四阿哥性子冷,对娘娘还是孝顺的。”
德嫔冷哼一声,“我看他是看不起我这个额娘,对了,近日皇上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说起这,德嫔就禁不住心疼,乌雅氏一族似乎和皇贵妃犯冲,每次皇贵妃整治内务府时,乌雅氏的包衣奴才大多留不住,多数被清理出去,经过一年一年的刮,就是再厚的地皮也经不住,现在她手底下已经没人了,宫外族中的长辈似乎放弃在宫里发展势力了,将所有宝压在她身上。
她不敢承认皇贵妃只针对她,只能这样对族人解释,给自己洗脑。
可是她现在一个嫔位,在宫中孤立无援,想要出头,除非她的孩子能登上大统,可是宫里的阿哥多得很,惠妃的大阿哥、先皇后的二阿哥、荣妃的三阿哥、宜妃的五阿哥、还有皇贵妃的六阿哥、宁贵妃的十阿哥一个个在皇上心里,恐怕都排在四阿哥前面。
小玉小声道:“奴婢千辛万苦打听到,皇上似乎有意将二阿哥的弘皙阿哥抱养到宫里。”
德嫔一听,气的抓起手边的药碗扔到墙上,“乌拉那拉氏怎么这么没用!”
小玉:……
四阿哥成亲才一年多,三阿哥那边同样没有消息。
德嫔发过脾气后,冷笑:“此时不能光我一人高兴,也要让其他人听听。”
平妃是高兴的,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
没过多久,宫中就传出康熙要将二阿哥的皇长孙亲自养在身边,这可是天大的圣恩,甚至传到后面,说康熙要立二阿哥为太子了。
佟安宁:……
哪个人打听消息只听了一半。
康熙听到谣言后,阴沉着脸,看来他的乾清宫要收拾一番了。
梁九功也苦涩不已,他是总管,消息走漏出去,他也有责任。
想到这里,梁九功老老实实地给康熙请了罪,然后朝慎刑司领了五板子,一瘸一拐地开始对乾清宫进行“大清理”。
至于谣言,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让平妃空欢喜,让荣妃、宜妃等人白生气了。
佟安宁听到结果,摇头叹息。
易怒易躁,情绪反复,别是到了更年期了。
嗯,她也要注意一下,年纪大了,要谨防这东西。
……
茉雅奇听闻能出宫,拉着胤祚,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理郡王府。
二阿哥看到茉雅奇的气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不过也不在意,好脾气道;“六弟和八妹来了。”
茉雅奇将玉佩拿出来,“二哥,我回去后,思来想去亏了,要么你再补偿我一些,要么你赔给我一个闺女。”
二阿哥:……
二福晋忍笑道:“六弟、八妹吃饭没有,年前,爷聘了一个闽南菜的厨子,做的佛跳墙一绝,您们要不要留下尝尝。”
“先谈生意,再说佛跳墙的事,别想堵我的嘴。”茉雅奇梗着脖子道。
二阿哥一头黑线,头疼地按了按额头,“茉雅奇,你做这事,皇贵妃和皇阿玛知道吗?”
胤祚在一旁打破他的幻想,“二哥,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你觉得皇阿玛会让我和茉雅奇来吗?”
“这算是正当理由。”二阿哥被这话弄得无语,连风度都快维持不住了。
茉雅奇:“对啊!二哥,皇阿玛可知道这事呢,你好好补偿我,我好回去和皇阿玛分赃。”
“分赃……”二阿哥嘴角经不住抽搐。
都说到这份上了,二阿哥也说不得其他,只能好好招待了两兄妹,然后让他们拿着大箱小箱回去了。
二阿哥将两人送到宫门口,目送两人的马车进了宫门,然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马车上,凌普轻声道:“郡王,索大人递了帖子,您要不要请他过府?”
二阿哥抬眸,平静道:“过年走动也正常,我也有事和索大人交代。”
凌普面色一喜,看来皇上换了二阿哥身边的人,反而让其激出几分反抗来。
现下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封了郡王,正是他们抢占先机的时候,
二阿哥淡淡瞥了他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心中微叹,他终究要让身边人失望了。
……
康熙三十五年,三月万寿节,在蒙古诸公齐聚京城之际,康熙给六格格、七格格指了婚,六格格指婚给了巴林部的博特,七格格如愿指婚给了塔石哈。
四月,台湾传来消息,施琅病重,恐怕撑不过今年了,康熙闻言派了特使前去探望,施秀清也随行去探病。
过往拿下台湾后,因为是个海岛,对于如何治理,是弃还是留,百官有争论,是他坚持了,经过这些年对周围的探索,康熙知道了台湾的战略位置重要性,对施琅也高看了几分,近些年多次赏赐东西。
特使从台湾归来,带回了施琅的折子。
康熙看完折子后,有些为难,折子中写了台湾位置的重要性,还有这些年施氏在台湾的所作所为,先请了罪,祈求康熙不要放弃台湾,这些事情还好说,最后施琅想用施氏六成的财富作为施秀清的嫁妆,希望能嫁给六阿哥胤祚做侧福晋。
康熙:……
他应下容易,但是和佟安宁怎么说呢!
他就搞不懂了,自己那么多儿子,怎么太皇太后、施琅、还有科尔沁那边就只看到佟安宁的两个孩子了。
佟安宁听到后,也是同样吐槽,震惊道:“皇上,您不会答应了吧,施秀清比胤祚大了四岁,再说一个侧福晋难为她了,不如给她指个宗室才俊当个正头娘子。”
第199章
“施氏六成的财富,你就不心动,朕听说其中可有不少郑氏留下的资产,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让朕见了就眼红。”康熙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佟安宁闻言,后退一步,眼含警惕,“皇上,我说这些日子您怎么总给我找麻烦,原来是眼红啊!”
康熙听得额角微跳,正要开口,忽而想明白了佟安宁的逻辑。
佟安宁的资产也不少,若不是他富有天下,说不定内帑还比不过她呢,施氏就是抢了不少郑氏的资产,但是也不过才十多年的积累,肯定比不过佟安宁。
她这些年雷打不动的遗嘱更新,就是他见了内容,也是有点眼红,尤其佟安宁还知道怎么气自己,整天拿遗嘱份额拿捏他,如果不是怕被引起朝局动乱,他也想弄个遗嘱反击回去。
拜这些年佟安宁脱敏操作,对于遗嘱这件事,他已经适应了,有时还会贿赂佟安宁一二,争取让自己的份额能达到前五。
“胡闹,你若是再这样,朕就不和你商量,直接就应了施琅。”康熙虎着脸威胁道。
不得不说,佟安宁被威胁住了,她抽了抽嘴角,“皇上,你确定不是直接通知臣妾吗?”
康熙:“你觉得施琅给的条件太低了?想要多少,你说,朕派人和施琅说。”
“……人家现在病重,皇上,您这样做,有乘火打劫的嫌疑。”佟安宁的眼皮控制不住直跳。
她只是不想这么早讨论胤祚的婚姻大事。
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这么说你答应了!”
“不行。”佟安宁立马拒绝了,没好气道:“胤祚的嫡福晋还没有指好,侧福晋你就定下了,这点我不适应。”
康熙:“那又如何,朕明年打算就给小五、小六他们定下福晋。你就等着当婆婆吧!”
“皇上,您压根没想过和我商量。”佟安宁柳眉微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她就说嘛!康熙怎么可能转性了。
康熙唇角微翘,“朕以为此事是胤祚占了便宜,你这样,难道不喜欢施秀清?朕观她秀外慧中,也算配得上胤祚,再者胤祚成亲后,就出了宫,你和朕住在宫里,何必计较一个施秀清。”
“……”佟安宁顿时横眉竖眼,这人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明明知道她什么意思。
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还不是自己下了决定。
佟安宁默默磨了磨牙齿,努力深呼吸,阖眸平复心绪,睁眼就看到康熙凑近的大脸,素手一推,让对方远离一些,否则她担心自己大逆不道地动手。
“皇上,既然您已经下了决定,我就给胤祚求个恩典,今后胤祚、茉雅奇的家事,咱们能不能都不要过多关注。”佟安宁知道康熙将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一遍。
这种人生被操控的感觉,她不喜欢,也不希望胤祚、茉雅奇经历。
康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乃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家事也是你我的事情。”
佟安宁再次深呼吸,“孩子翅膀长硬了,总要独自飞翔,咱们要让他们早日立起来,如果看的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这样吧,如果他们求助了,咱们再干涉,平时咱们忙自己的事情。”康熙看着佟安宁被自己闹得满脸纠结,想要发火,又要哄着他的模样,唇角经不住上扬,“……嗯,既然你这样说,朕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佟安宁抿紧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皇上真是善解人意,臣妾自愧不如。”
她不气,现在跟皇帝发脾气,吃亏的是自己。
等着吧,她迟早找回场子。
佟安宁一边说,一边灌了一杯茶,看到茶底干了,“啪”的一声,茶碗撞在桌上,歪斜地站在桌面上。
殿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众人低着头不敢看佟安宁和康熙。
康熙则是气定神闲地吩咐道:“梁九功,给皇贵妃续茶!”
“奴才遵命!”梁九功连忙应道,然后缩着脖子亲自下去续茶了。
佟安宁接下来一段时间,压根没理康熙,让人将椅子搬到了墙角的鱼缸处,宁可看鱼,也不想和康熙打交道。
佟安宁坐的地方,正好一道斜阳透过窗户照到她的身上,全身仿佛渡了一层碎金,秀丽的脸庞好似涂了油彩,明亮清澈,被阳光包裹住的细碎发丝在微风中微微摇晃,看起来美丽脆弱。
康熙抬眸就看到这副景色,佟安宁仿佛被时间定格在了那里,距离他那么近,可是又感觉距离他那么远。
他拿起之前施琅上的折子,缓步走到佟安宁面前。
佟安宁撑着下巴,看着鱼缸里的鱼,注意到康熙靠近,也不理他,继续装作不知。
康熙见状,轻咳一声。
佟安宁素手点了点鱼缸的鱼,继续装作某人不存在。
“咳!”康熙继续咳嗽。
这动静连鱼都听不下去,纷纷躲避到水草里,偷偷观察佟安宁和康熙的氛围。
佟安宁:“梁九功,你没听到皇上不舒服吗?有事喊太医。”
梁九功偷瞄瞄都看康熙,康熙没理他,直接挡住了射到佟安宁身上的光线,语气带着讨好,“太阳太晒了,朕给你遮一下阳光。”
佟安宁冷哼,“臣妾连皇上您都怒火都能承受住,何况是这点小太阳,您将臣妾想的太弱了。”
“真生气了,气性怎么这么大,只是一个侧福晋而已。”康熙将人拉起来,“你若是实在不满意,朕就将另外一个侧福晋的人选交给你,你想选一个什么样的儿媳妇都可以。”
佟安宁:……
真是好大荣幸啊!
“时间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办公了!”佟安宁屈身行了一礼,不等康熙反应,转身踩着阳光就走了。
康熙也不恼,含笑看着她离开,等到人离开了,才慢悠悠道:“梁九功你看,人被朕气跑了,以后可怎么哄啊!”
他还想让她看看施琅的折子,实际上胤祚娶了施秀清,也算是占了便宜的。
梁九公:……
皇上,您就悠着点吧,佟主子如果真哄不回来,奴才可帮不了忙。
……
佟安宁回去后,没打算将事情告诉胤祚,顺其自然即可。
至于康熙,佟安宁觉得既然他这么尽心尽责,就让他多操点心。
佟安宁画了婴儿车的模样,让内务府尽快制作出来。
康熙那边,也知道佟安宁的身子不能气,当天下午,就派梁九功送了不少赏赐。
第二天午膳时分,还让梁九功给佟安宁送了菜。
佟安宁谢恩过后,给了梁九功赏银。
梁九功欢喜地接过来,“佟主子不生皇上的气了!”
昨天他送东西时,就只喝了一杯凉茶,可没有赏银。
佟安宁歪了歪嘴角:“气消了。”
梁九功:……
总觉得,佟主子这样子有些不对劲。
竖日,乾清宫外,聚集了一群身姿袅袅的宫妃,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人推着一个婴儿车,一手持着油纸伞遮着太阳,慢慢地来到乾清宫,守卫的侍卫第一次宫妃们这幅装扮,有些不解。
这是给皇上的惊喜吗?
可是现在既不是万寿节,最近也没有什么喜事!
奉命带他们过来的珍珠礼貌道:“奉皇贵妃的命令,带着小格格、阿哥们前来探望皇上。”
此时乖乖躲在婴儿车的小格格、小阿哥们纷纷露头,好奇地看着周围。
侍卫们面面相觑:……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这么多宫妃带着格格、阿哥们出场,又有承乾宫的大宫女坐镇,他们也不能拦着吧。
一名侍卫进了乾清宫通报。
梁九功初听到消息,有些不解,不过承乾宫大宫女都出场了,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估计佟主子又折腾出了事情。
康熙狭长的眼角微微上翘,若有所思道:“有意思,让她们进来。”
梁九功一听,也不制止了,打算静静看戏。
宫妃们推着婴儿车有序进入乾清宫,并排站在殿中,齐刷刷地给康熙行了礼,婴儿车中的格格和阿哥们也扶着栏杆,乱七八糟地喊着“皇阿玛”。
别说,这一出让康熙颇有成就感,有些矜持地微微颔首,示意众人起身。
心想佟安宁终于消气了,反过来给他弄了惊喜。
康熙颔首,示意众人起身。
珍珠上前,拿出佟安宁设计的轮班表,此轮班表名为“关爱皇帝午间休息轮班表”,就是在康熙午间休息时,由上述的宫妃带着孩子陪康熙渡过寂寞的午间休息时间。
康熙:……
他这是被人安排了?
珍珠道:“娘娘说,宫中嫔妃多,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应该雨露均沾,除了这些,还有晚上的轮班表。”
珍珠将另外一张用硬纸板做成的精致海报拿了出来,以现在康熙后宫的人数,如果不算没有封号的,一个月可能有休息时间,如果算上的话,一个月就不够用了。
佟安宁之前管理后宫时,实行打卡集小红花制度,鼓励大家不惹事、能学点东西丰富一下业余时间,如果想找活干,可以找珍珠她们,有丰厚的报酬,虽然有些幼稚,但是管用,对于一些地位较低的嫔妃,可以有说话的机会,日子也不会过得捉襟见肘,有了能拿出手的技艺,和旁人聊天时,也不会太拘谨了。
佟安宁对待她们的要求低,就是不要闯祸,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需要太过积极的融入集体,即使宅在宫里也可以,但是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后弄乱子,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她管理的又不是公司,不要求大家都上进,就当一个养老项目了。
她想着后宫大部分人这么给她面子了,也要给点实惠的大补偿,趁康熙现在人还年轻,物尽其用,给他找多点事干,省的天天乱想。
康熙:……
此时婴儿车中的孩子已经不怎么老实了,开始想要爬出来,或是躺在车里摇手晃脚,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话唱歌了。
庄严奢华的乾清宫瞬间变成了幼儿园,若是有现代人不小心窥见这一幕,还以为是有什么大家庭在拍古典艺术照。
珍珠将手中的两份排班表交给梁九功。
梁九功迟疑地接过去,看向康熙。
康熙顾忌现场这么多孩子,也不敢表露太多怒气,只能瞪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
……
珍珠回到承乾宫,一五一十地说了现场情况,有些担忧道:“主子,如果皇上不愿意怎么办?”
佟安宁:“反正将他气着了就行,他是皇帝,天底下除了自己能管住自己,谁敢管他。”
珍珠:……
皇太后那边听到这场热闹,将佟安宁喊了过去,同样担忧道:“皇贵妃,你最近和皇上闹什么矛盾了?”
佟安宁一脸无辜:“没有啊!皇上身为帝王,本应该雨露均沾,臣妾思来想去,就想了这个法子,也省的皇上纠结了。”
皇太后:……
伊哈娜扑哧笑出声,“皇太后,您就不用担心了,皇上可不敢惹她,她胆子也小,也不敢惹皇上,估计就是小情趣。小十二还不够您玩的!”
“别说了,本宫觉得被你们骗了,一个个说养孩子好玩,等本宫接手后,才体会到辛苦,你们还不帮本宫。”皇太后笑骂道。
佟安宁:“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长成大大的一团,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这些都是成就,皇太后,这事可由不得后悔,你若是觉得难,可以向苏麻喇姑求救,我可不管。”
皇太后闻言指了指她,“我看宫里就你最会偷懒了。”
佟安宁佯装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皇太后和伊哈娜看到她这样子,哈哈大笑。
皇太后:“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孩子气。”
伊哈娜:“她啊!我看是改不了了。”
……
荣妃、宜妃等人听说康熙居然由着佟安宁闹腾,真的按照她提供的排班表试验了一段时间,气的又坏摔了好几套杯子。
她们都不懂了,佟安宁都进宫二十多年了,皇上居然还由着她闹,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也是有损皇上的颜面的。
六月,大阿哥的福晋又生下了一女,这结果让惠妃愁坏了,怎么又是一个女儿。
如果大福晋的体质只能生女儿,按照大阿哥的倔脾气,是不是她此生都抱不上自己的孙子。
惠妃越想,就越钻牛角尖,直接病了。
大阿哥听说后,想进宫去看她,惠妃正恼着他呢,也不允许他进宫,那边大福晋还坐着月子呢,听说惠妃生病了,还和大阿哥置气,担心外人说大阿哥不孝,就想要亲自去宫里去伺候惠妃养病。
大阿哥连忙将人拦住了。
天爷啊!这女人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夫说了,月子中如果养不好,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为了让她养好身子,他硬生生拖了一年多,才要了第三个孩子,可不能让她这样糟蹋自己。
大福晋也知道,但是惠妃病了,她身为儿媳妇,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旁观。
大阿哥见状,只能向佟安宁求救了。
佟安宁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让人摆驾钟粹宫,到钟粹宫时,正好撞上八阿哥。
卫贵人去世后,大阿哥对八阿哥多加照顾,也因此让八阿哥和惠妃的关系亲密起来。
八阿哥恭敬地行了一礼,“皇贵妃吉祥!”
佟安宁没先进殿,两人站在檐下,佟安宁指了指惠妃所在的卧房位置,“惠妃现在怎么样?不好好说,我让茉雅奇来问。”
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这些比茉雅奇年纪小的阿哥,可都被她拿捏过,现在仍是余威未尽,七阿哥还有十阿哥现今仍然是茉雅奇的“左右护法”,指东不敢往西。
八阿哥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面上纠结了一番,小声道:“皇贵妃娘娘,我悄悄告诉你,其实吧,惠妃娘娘病的没那么严重,就想吓唬大哥,想让他想给她生个孙子。”
惠妃娘娘说了,此次不达目的,她不会罢休的。
佟安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回去吧,剩下的本宫来。”
八阿哥闻言点点头,往门口走了两步,犹豫地看了佟安宁两三次。
佟安宁含笑看着面前的小少年,示意对方尽管说。
八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问道:“皇贵妃娘娘,如果大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他都和皇贵妃说实话了,如果大阿哥也问了,不说实话吧,他于心不忍。
佟安宁:“实话实说。”
“嗯!”有了佟安宁的保证,八阿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
佟安宁进了殿,惠妃靠坐在床上,看到她进来,挣扎着下床行礼,佟安宁连忙制止;“好了,你现在这样子,还是别折腾了!”
“折腾?”惠妃听到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道:“是那个胤褆那个冤家给娘娘说的,我千辛万苦将他养大,就想他给我弄个孙子,平时也没管过他什么,连伊尔根觉罗氏都不曾管过,即使在娘娘面前,我也能挺直胸膛。”
比起德嫔、荣妃、平妃她们,她这个婆婆自认当得已经够好了,日常也不插手小两口的事情,实际上被大阿哥那个偏心眼的护着,她这个亲娘也插不了手,还好大福晋品性好,也算贤良大方,若是一个心狠的,她这个儿子就是给别人养着了。
宫里成亲的阿哥们,其他人有大阿哥小夫妻俩过得轻松吗?还不是她在一旁看顾着,打点着。
“好了好了!消消气!”佟安宁接过流萤递上的药膳,递给她,“要想骂,也要养好病。”
“我不想骂他,骂他又骂不来孙子。”惠妃烦躁地搅着手中的勺子,“我不求嫡子、庶子,就想要个孙子不行吗?”
“你可以提你的要求,大阿哥那边也可以拒绝,再说,我看大阿哥和大福晋的黏糊劲,再过两年,你的孙子就来了,现在强求的话,不仅伤了你和大阿哥之间的母子感情,也伤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大阿哥后院不稳,这个孙子要来的代价,值得吗?”佟安宁叹气道。
现今大阿哥已经生了三个格格,估计还是按照历史记录不变,下一个多半也是格格,惠妃还要再失望一次。
“可是……他生一堆格格又有什么用,没有儿子会被人笑话的,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个贴心的,她如果真有心,就应该劝大阿哥去其他人房里。”惠妃眉间紧紧锁起,食不知味地尝着碗里的鸡汤。
“……说不定伊尔根觉罗氏早就劝过,大阿哥的性子,你我都了解,她作为妻子,难道你真要她强制将大阿哥和旁的女人关到一个屋子里,那样成何体统。你换位思考一下,觉得可能吗?”佟安宁已经无力吐槽了。
到时候大福晋除了在惠妃这里得了一个贤良的名声,恐怕其他都失去了。
惠妃:……
佟安宁见她仍然有些不死心,继续说道:“不如你再给大阿哥、大福晋他们留个三四年,如果再不行,相信大阿哥、大福晋他们就死心了,你现在越是阻挠,反而让大阿哥越逆反。”
惠妃听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了,一把扑进佟安宁的怀里,“娘娘,臣妾的命真苦啊!简直是上辈子欠他的。”
佟安宁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幸运的话,也许下一胎就是男孩了,我看大福晋好生养的,你平时别给她压力,让她多养好身子,早日给你生个孙子。”
“娘娘的吉言,臣妾记在心里,臣妾就再给胤褆一个机会,下一个如果还是格格,我就吃斋念佛,一直等到胤褆生下阿哥再说。”惠妃擦着眼泪,语气坚定道。
她不信,自己这么虔诚了,还不能给大阿哥求来一个儿子,胤提那家伙还有脸犟着脾气。
来不了硬的,软的难道还拿捏不了他!
佟安宁:……
看来要让大福晋养好身子,晚些怀下一胎,否则下一胎再是格格,太过频繁的生育,对女子伤害极大。
……
佟安宁从钟粹宫回来后,惠妃就允许大阿哥进宫看他了。
大阿哥看完惠妃后,就去承乾宫,向佟安宁道谢,佟安宁嘱咐他现阶段不要让大福晋太过频繁的怀孕,否则下一胎如果是格格,再短时间怀另外一胎,对大福晋伤害太大,多听医嘱。
大阿哥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皇贵妃开导额娘。”
等到大阿哥离开,佟安宁叹气,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珍珠笑道:“娘娘未来一定是个好婆婆。”
“好婆婆?”佟安宁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说实话,她想过自己许多身份,但是“婆婆”这个身份她从未想过。
……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太和殿重建完成,康熙带人百官到天坛祭拜后,算是有始有终。
重建后的太和殿富丽堂皇,雄伟壮观,站在面前,不禁心生豪迈。
康熙看着重建的太和殿,觉得大清一定能如这个太和殿一样,长盛不衰。
佟安宁不好当众泼冷水,不过晚间康熙驾临承乾宫,又开始夸夸而谈。
佟安宁冷笑一声,“皇上,臣妾听闻,前段时间,您为了表示圣恩浩荡,决定将八旗兵丁的名额扩充一万,政策公布不到一年,您这个始作俑者,就自打脸,臣妾好佩服哦!”
以前她还担心因为这事,大清的进程可能会改变,不过也不担心,毕竟旁边还有沙俄呢,她只想改变百年屈辱史,华夏从千百年开始,底色一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抗争和不屈,大清的家奴政治如果纠正不过来,未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
呵!她担心什么,大清的底子就这样,康熙这个规则制定者,连一年都没有守住,后面的皇帝有样学样,遇到喜事,来几波圣恩浩荡,增加个十几万,再过一两代,这个改革也就形同虚设了。
“佟、安、宁!”康熙面色顿沉,黑着脸看着她,“这只是不得已,所有政策不是一蹴而就,都要经过调整,增加的这一万换来八旗的稳定,这买卖很值。”
佟安宁单手支颐,叹气道:“可是您又这么能保证,此事仅此一例呢!要不要下个圣旨,约束一下自己和后面的皇帝!”
康熙:……
原来目的在这里。
康熙意味深长道:“如果朕不答应呢!要不你说些好话劝劝朕!”
“啊?哦,不答应就不答应,您刚才也说了,政策也要配合国情。”佟安宁气定神闲道。
她又不是皇帝,担心这个干什么,又不是她需要对大清的未来负责。
康熙嘴角微抽。
他真是搞不懂佟安宁了,说她关心国事吧,确实挺关心的,但是放弃也挺快的。
十月初,台湾传来消息,施琅病逝,康熙赐谥襄庄,赠太子少傅衔,朝廷也派了官员前去吊唁。
施秀清也将在家为施琅守孝,故而向佟安宁和茉雅奇写信请罪,佟安宁和茉雅奇回信宽慰,同时派人也送了祭品。
第200章
十月中旬,如丝的细雨飘洒在落叶上,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成雾蒙蒙的网将紫禁城盖住。
储秀宫中,德嫔惊慌失措的喊声穿破雨幕,“本宫的羊水破了!快!快!”
宫人顿时惊慌失措地将德嫔转移到了侧殿产阁中。
储秀宫大宫女小玉急切道:“你快去派人去通知四阿哥他们。”
小玉有序地安排储秀宫的所有人后,进入产阁前,被秋风裹挟的雨水洒了一身,仰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轻声道:“雨大了。”
守着门口的小太监没听清,疑惑道:“玉姑姑?”
“没事,但愿四福晋他们过来时,不要淋到雨。”小玉面色担忧地说了一句,然后快速进了产阁。
守门的小太监歪身看了看灰沉的天,喃喃道:“应该淋不到吧!”
秋雨虽然凉,但是雨势比较小。
……
佟安宁听说德嫔那边发动了,让惠妃、宜妃她们去主持现场了,她懒得去。
阿哥所的四福晋听到消息,连忙赶到了储秀宫。
……
晚间雨停了,储秀宫人影憧憧,看似热闹,却让人觉得孤清,四福晋屏息坐在正厅,心中惴惴不安,刚才太医,说德嫔生产太频繁,其实这一胎怀的有些吃力,完全是用她的命在供养,接生嬷嬷也说这一胎恐怕不行。
四阿哥来了一趟,在外间守了两个时辰,然后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四福晋守到半夜子时,起身时一下子晕倒了,引起周围一阵惊呼,经过太医诊断,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受着四福晋的侍女大喜,连忙派人去通知四阿哥。
惠妃见四福晋有了身孕,没让她继续守着,让她在侧殿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胎儿才两个月,还没有稳。
……
清晨,天蒙蒙亮之际,佟安宁一下子醒了,深思清明,一点睡意都没有。
守夜的琥珀听到床上的动静,点亮灯,“主子,你是要起夜吗?”
佟安宁捶了两下脖子,“现在什么时候了?”
琥珀将床帘拉了起来,轻声道:“卯时一刻!”
“哦……”佟安宁随口应了一声,起身披着外套坐在床上发愣,
外面的雨估停了,能听见屋檐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对了,德嫔那边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没有?”佟安宁接过琥珀的茶,抿了一口,润了一下有些干的喉咙。
休息前,她听说德嫔这一胎艰难,已经过了一夜,不知道生下来没有。
琥珀道:“奴婢刚才让人去打听了,现在没有消息,估计还在生着呢。”
就在佟安宁打算躺在床上再睡一场回笼觉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夏子的声音从外间朦胧传进来,“主子,储秀宫来报,德嫔娘娘生下一个小阿哥。”
佟安宁神色淡淡:“哦,那就通知皇上吧。”
这个孩子就是十四阿哥吧,果然德嫔还是幸运的。
佟安宁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抱着被子睡了下去,就在她将要睡过去时,小夏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主子娘娘,刚才惠妃娘娘派人通知,说是德嫔血崩了,太医说,撑不了一个时辰。”
“!”佟安宁一下子清醒了。
……
储秀宫中,昨日秋雨砸落的树叶还没有收拾,被雨丝晕湿的青石板像是穿了一层黑衣,配上头顶灰沉沉的天,院子里的人仿佛被关进了笼子里似的。
四福晋的宫女站在门口,焦急地望着门口宫巷,两手不断的绞着帕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四阿哥的身影映入眼帘,连忙道:“四爷!”
四阿哥见状,加快了步子。
进入储秀宫,先给惠妃、宜妃请了安。
一旁的接生嬷嬷抱过来一个襁褓婴儿,“四阿哥,这是德嫔娘娘生的十四阿哥。”
四阿哥只瞥了一眼,然后焦急道:“额娘怎么样?”
惠妃用帕子擦了擦眼,“你媳妇正在里面守着呢,里面血气重,你一个男的不好进去。”
四阿哥一听,转了身,“额娘病危,如果我身为人子还不进去,就是大不孝了。”
惠妃和宜妃见状,也不拦着。
……
四福晋看到四阿哥进来,大吃一惊,“四爷,你怎么进来了。”
四阿哥目光落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德嫔,给她行了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德嫔看到他进来,眼神微亮,嘱咐一旁的宫女,“去将小阿哥抱进来。”
宫女:“奴婢遵命。”
德嫔虚弱道:“刚才我已经嘱咐你媳妇许多了,既然你进来了,我就再嘱咐你一遍,你性子倔,不太会说话,在宫里,这点好,不容易被人哄了,也不好,不听劝,皇上是你的皇阿玛,年纪也大了,你要多顺着他,刚才我听乌拉那拉氏说,她有了身孕,真是得天保佑,让我在临走前,听到这个好消息。”
“呜呜……额娘!”四福晋呜咽地握住德嫔的手。
四阿哥也手足无措地看着德嫔,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阵婴儿的轻哼声传到他耳边,四阿哥就看到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襁褓进来了,轻轻放到德嫔枕边。
德嫔轻轻掖了襁褓,依恋地看着才生下的孩子,而后看向四阿哥:“胤禛,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额娘这些年,也存了不少家当,就都留给他,额娘看他长得机灵,现下年纪又小,你若是帮忙好好培养,他说不定会登上大统,到时候就有人给你养老了,你们兄弟姐妹在宫中也不会被欺负……”
四阿哥越听,心中越冷,有些悲凉,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他没有告诉德嫔,小时候其实他挺羡慕七阿哥,他虽然出生就带有足疾,但是成嫔足够爱他,如果他出生带了足疾,以德嫔的性子,恐怕自己会过得很可怜。
怪不得德嫔前面说了那些好话,原来是让他照顾好小阿哥。
为什么额娘那么期待一个才降生的孩子,反而对他、对他的孩子视而不见。
让弟弟给他养老?
可笑,他还要脸,他会有儿子,何故让弟弟来参与他的人生。
再说,他不觉得他和两个妹妹在宫中受到了欺负,额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四福晋见四阿哥脸色越来越沉,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无声地晃了晃。
感受到手中的柔软,四阿哥的理智回归,黯然地垂下眼帘,默默地点了点头。
德嫔见他应下,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交代这些后,她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皇上没来吗?”
在一旁低声啜泣的小玉,眼圈发红道:“皇上正在上朝,估计等到下朝的时候,就回来,主子,您再撑一下。”
“嗯……见不着皇上,本宫不会走的,本宫是皇上的德嫔呢!”德嫔吃力地支撑眼皮,感觉自己全身开始冷了,“小玉,有点冷了,再给本宫加一床被子吧。”
小玉连忙使唤宫女给德嫔又盖了一床薄被,同时端了一碗药汤,这药汤是为了让德嫔坚持更久些,太医那边已经束手无策了。
辰时,佟安宁带着人前脚迈进储秀宫,那边就传来太监的悲嚎:“德嫔娘娘去了!”
储秀宫中顿时啜泣声一片。
佟安宁脚步一顿,面色呆愣,居然这个时候就走了。
储秀宫的总管看到佟安宁进来,连忙带着宫人们行礼。
一直守在这里的宜妃、惠妃给她行了礼。
惠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感叹道:“女人生产就是迈鬼门关!”
宜妃点点头,“是啊,女人难啊!”
佟安宁缓步进入产阁,被里面浑浊的血腥味差点熏出来,产阁中的人见她进来,连忙行礼。
佟安宁见四福晋、四阿哥正跪在那里,地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只有一层地毯,顿时皱起了眉,“四福晋才有了身孕,这样跪在地上不好,你们怎么伺候的!”
小玉连忙告罪,让人拿了两个蒲团放在四阿哥、四福晋身边。
四阿哥道了谢,不过没用,他是男儿,这点罪还是能忍下来。
四福晋见状,也有些迟疑,四阿哥就亲自垫到她的身下,一个还觉得不够,两个都给了她。
“二爷,你怎么办?”四福晋心疼了。
四阿哥:“我火力旺,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小心点。”
佟安宁也不制止,现在是秋天,天气还没有那么冷。
……
康熙听闻德嫔产后血崩而亡,愣了一下,下朝后,去了储秀宫看了小阿哥,看到悲伤的四阿哥夫妻,宽慰了他们两句,然后又匆匆离去。
佟安宁对于德嫔的死亡,心中有些复杂,她一直想着找到正大光明的机会审判她,谁知道她连对方临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就是见到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电视上演的那样,来个临终忏悔或者愿意据实已告。
再说追究对方临终感想似乎也无意义,一些错事做了就是做了,难道对方留几滴眼泪,说几句不得几,就能洗清对方身上的恶。
十月中旬,德嫔下葬,四阿哥瘦了一圈,眉宇间经常带着淡淡的伤意。
德嫔葬礼结束后,十四阿哥的去处成了宫中的讨论重点。
四阿哥想了想,将胤祚喊了过来,询问他的意见,“小六,你说,如果我向皇阿玛请命养十四怎么样?”
胤祚眼皮微跳,绷着脸道:“主意糟糕透了!皇阿玛还在呢!”
被皇阿玛听到了,估计四哥要被揍一顿。四阿哥有些不死心,“不行吗?额娘临终前,让我照顾好十四。”
胤祚打破他的幻想:“照顾好他,不是让你给他当爹。”
四阿哥:……
好吧,虽然胤祚说的难听,但是确实有道理。
大概四阿哥那几天迷障了,过了几日后,也就想通了。
至于德嫔才生下的小阿哥,康熙想起之前将萨日朗抱给苏麻喇姑的承诺,将十四阿哥也抱了过去,正好方便四阿哥他们探望,不用估计各宫娘娘。
十一月底,深夜。
没了德嫔的储秀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景象,正殿牌匾上的白幡随着北风不停地摇晃。
清冷的月光将整个院中照的如同白昼,地面仿佛下了霜一般。
守夜的太监上完恭房后,迷迷瞪瞪地往大门口走,忽然发现主殿牌匾下立着一个惨白的身影,吓得两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干巴巴道:“……谁……谁、在那里!”
今天是德嫔娘娘尾七最后一天,她的鬼魂不会回来了吧,早知道就不替小栗子那家伙守夜了,为了半两银子,搭上一条命,不值得啊!
对方微微转身,在夜色和月光下,小太监看不清脸,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跪趴在地上,求饶道:“德嫔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难为奴才,今天是您的七七,白天阿哥和福晋带着格格们给您烧了好多纸钱,如果您觉得不够,您告诉奴才,奴才明天给阿哥他们说……”
他越是开口,对方反而离他越近了,小太监两腿抖成残影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吓得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德嫔娘娘,您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找奴才没用啊!四阿哥的阿哥所距离这里不远,十四阿哥在苏麻喇姑那里,还有……”
“小书子,是我。”白衣人开了口。
这声音一下子将小太监的魂拉了回来,连忙抬头,在月光下,看清对方的脸,惊喜道:“玉姑姑!”
目光移到她手边竹篮里的香烛纸钱,一下子明白过来,估计是玉姑姑是来祭拜德嫔娘娘的。
玉姑姑对德嫔娘娘真是忠心。
小玉愁眉双锁,面带歉意:“是我,我伺候了德嫔娘娘二十年,现在她没了,心里空落落的,没想到吓到了你。”
小玉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子,“这块银子给你压压惊,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和娘娘待一会儿。”
“多谢玉姑姑,玉姑姑对德嫔娘娘真是忠心。”小太监高兴地接过银子,左右看了看,“姑姑尽管做吧,我不会乱说的。”
宫里不允许宫女太监私自祭拜,被查到后,可是要进慎刑司的。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有时候也管不住,上面的总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玉没有应声,微微点头。
等到小太监退去,院中再次恢复了安静,小玉点燃纸钱,放进铜盆里,在风的骚扰下,火焰在盆中翻飞跳跃。
小玉目光落到主殿屋檐悬梁挂的白幡,惆怅的神色逆转成诡异的笑,在明暗的火光下,仿佛被鬼上身似的。
“德嫔娘娘,今日是您的七七尾祭,奴婢来送你最后一程。”小玉将一叠纸钱放入铜盆,看着里面的火焰猖狂地想要触碰她的手,觉得有些有趣,面前这团火的样子多像德嫔娘娘,在宫中众妃面前诺诺无为,在她面前猖狂放肆。
同是乌雅氏的女儿,还是同父异母,都是包衣出身,只是前后脚进宫,就云泥之别,何其不公平。
德嫔不敢告诉族中长辈,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让皇贵妃容不得乌雅氏在紫禁城,如果德嫔能如面上表现的那般安分守己,现在他们乌雅氏也不会被皇贵妃清理的寸草不如。
整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最后那不是被她这个看不起的妹妹拿捏。
“姐姐,我终究手下留情,为乌雅氏又留下了一个阿哥,也算补了你的功过,你就好好过奈何桥吧。”小玉轻轻道,“四阿哥他知道我是他的小姨,说等到王府建成,就将我接出去,姐姐,你应该安息吧!”
几十年的相处,德嫔虽然看不起她,可也信任她,不会怀疑由她过手的一切事,自从她孕后的每次汤药,都被她不知不觉地下了东西,这是他们乌雅氏最擅长干这样的活了。
想起这,小玉就觉得嘲讽和悲伤,面无表情地将篮子中的纸钱全部盖在铜盆里,任由它自己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铜盆里的火烬渐暗,小玉捶了捶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两腿的酸麻不断蔓延,差点让她站不稳。
此时高悬天空的明月已经被乌云遮盖,细细的雨丝飘洒下来。
小玉仰脸感受如冰办的细雨,唇角禁不住扬起弧度,感叹道:“真是好天气啊!”
……
年底的时候,三阿哥府上也传来好消息,三福晋董鄂氏和侧福晋都有了身孕,荣妃听了大喜,“两个中,肯定有一个是孙子。不管哪个,本宫都能追赶上惠妃那家伙。”
文竹笑道:“娘娘就要当玛嬷了。”
荣妃笑了笑:“原以为会快些,谁知道胤祉的速度还不如四阿哥。”
三阿哥夫妻俩平时蜜里调油,按理说应该当年就有了身孕的,谁知道拖延了两年,如果不是她知道三阿哥平时也经常去其他人的房里,恐怕就要闹起来,她可没有惠妃那样好的性子。
文竹:“速度快了也不一定好,您看大阿哥一下子生了三个格格,生的多也没用。”
“对。”荣妃喜得眼角攒起了褶子,双手合十,“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你们可要保佑胤祉啊。”
……
康熙三十六年初,三阿哥、四阿哥的王府终于建成了,两人开始往宫外搬家,胤祚、茉雅奇也去帮忙了。
佟安宁这个时候,也开始着手给胤祚选址建王府了,京城的好地皮都是有数的,她身为皇贵妃,当然行驶一下手中的特权。
康熙的想法就是选的地方要距离皇宫近,否则以后进宫太折腾。
佟安宁知道,距离紫禁城越近,也是显示地位,但是皇城距离比较近的几个地方,要么不大,要么地方不好。
最终两人互相妥协一下,将胤祚的王府地址暂时圈定了。
五月初,七格格和塔石哈的婚礼举行。
五月底,四福晋产下一名阿哥,取名弘晖。
七月,三阿哥府上传来消息,说是三福晋董鄂氏和侧福晋都生了一个阿哥,荣妃喜得赏了景阳宫宫人三个月的俸禄。
同时,大福晋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惠妃听到消息后,连夜抄了一本佛经送往直郡王府,祈求大福晋这次能得个阿哥。
八月底,康熙带着茉雅奇、胤祚等人去了木兰围场,大阿哥、二阿哥他们留守京城干活。
佟安宁因为生病,此次并没有去木兰围场,而是在畅春园待了一段时间。
这次康熙在木兰围场待了将近一个月,还带着人去了科尔沁草原一趟。
等到归来时,佟安宁发现,茉雅奇从科尔沁带回来一个小尾巴,也是熟人,对方就是小时候被茉雅奇打的抱头鼠窜的那苏图。
今年十五岁的那苏图身量已经颇高,而且不是憨壮,而是高挑匀称,肤色是饱满健康的棕蜜色,眉眼朝气锐利,带着不羁和野性,仿佛草原儿上的野马。
据说,他是代表科尔沁前来探望皇太后的。
佟安宁:……
呵!信他个鬼。
那苏图虽然看着长得一副爽朗不羁的帅气模样,不过入了宫后,尤其在茉雅奇面前,腰杆压根就没有挺直一般,仿佛老鼠见了猫,茉雅奇让往东,不敢往西。
茉雅奇还没有发表意见,七阿哥和十阿哥就不满了,他们自诩是茉雅奇最信任的“手下”,这个蒙古来的小世子居然敢抢他们的位置。
等到佟安宁知道消息时,七阿哥、十阿哥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个麻袋,居然半路上偷袭那苏图,一群少年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然后一行人中主使者连带受害者都拎到康熙跟前了。
等到佟安宁和茉雅奇去乾清宫解救时,事情已经结束,七阿哥、十阿哥坐在角落里抄书,那苏图乖乖地跟在康熙身边,几个家伙脸上都带了伤。
佟安宁给康熙行了礼。
茉雅奇行礼后,走到角落里,狠狠地点了点七阿哥、十阿哥一下,“两个笨蛋,你们是阿哥,干嘛要亲自下场,看不过他,吩咐人办了就行。”
康熙:……
那苏图:……
七阿哥、十阿哥齐刷刷地歪身看了看后面那苏图,然后有些心虚和担忧地看向茉雅奇。
在皇阿玛面前,这话可以说吗?
主要是当事人也在。
“咳!”佟安宁尴尬地轻咳一声。
提醒自家闺女不要过分了。
茉雅奇两臂环抱,神色自然,“知道吗?”
七阿哥、十阿哥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苏图嘴角微抽,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头疼。
他也没办法,和塔玛法说了,如果他不能将八格格哄回科尔沁,他也不用回去了,可是看八格格的态度,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他要怎么哄。
别到时候,他先被八格格手底下的几个阿哥给揍死了。
想到这里,那苏图望向七阿哥的目光就带了一丝敬畏,这可是幼年就敢下口的狠人,虽然脚有疾,但是在宫中抱上皇贵妃、八格格的大腿,也算受宠,他可不敢和他计较。
虽然他不想现在成亲,但是八格格在宫中极其受宠,生母乃是皇贵妃,身为大丈夫,哪个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
他身为科尔沁未来的亲王,自然希望妻子能成为他的助力,即使八格格不是他期盼的那样,为了科尔沁部,为了族人,他也会忍下去的。想到此,那苏图故作镇静地微微昂首。
如果佟安宁听到那苏图的心声,估计会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
滚开吧!中二小屁孩!
佟安宁将七阿哥、十阿哥领了回去,让人备了一桌大餐将两人犒劳了一番,然后开始和两人说道理。
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的教育结果不错,七阿哥、十阿哥改变了策略,不来武的,开始来文的,七阿哥的功课还算不错,十阿哥在上书房是垫底的存在,但是对于一般人,也是有优势的,虽然那苏图也学了不少年汉学,但是比不上十阿哥他们学习的程度,让十阿哥终于找回一些成就感。
佟安宁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拿出之前调查的蒙古俊杰闺秀名单,向康熙提了建议。
满蒙联谊乃国策,蒙古距离京城较远,不如邀请那些蒙古俊杰闺秀前往文澜学院读书,宗室的格格、公子也可以前往,既可以学习新知识,又可以沟通感情,省的康熙赐婚跟“作孽”似的。
康熙听到这话,拉着脸警告,“佟、安、宁,你好好说话。”
什么叫作孽?
他堂堂皇帝,这家伙将他当成瘟神了吗?
“……是臣妾说错了,正好茉雅奇还有宫中的几个格格年纪也大了,不如也送进文澜学院,我听说国外都有皇家书院,咱们大清不能少了。”佟安宁笑道。
“可是若是有人私相授受可怎么办?”康熙挑眉问道。
“大家族出来的人如果连这点都控制不了,已经配不上这个身份了。”佟安宁淡淡道。
康熙再次看了看佟安宁递上的名单,随口问道;“这些东西,你准备几年了?”
“咳……在知道你将茉雅奇、胤祚卖了后,就准备了,两手准备,反正他们俩谁娶、谁嫁,我都愿意。”佟安宁皮笑肉不笑道。
康熙:……
康熙了解,这是有些不满意那苏图了。
他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
于是,十月的时候,宫里就又来了一波蒙古公子,有和那苏图一样野性不羁的,也有粗犷勇毅的,还有端正严肃……其中还有一个比较稀奇的种类,科尔沁右翼前旗和硕亲王那木济的孙子乌勒吉,清隽温柔,因为从小体弱,在蒙古中名声不显,长得也不错。
站在人群中,仿佛一片雄鹰中站着的白鹤,一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苏图对其他人还不算紧张,但是看到乌勒吉时,一下子警惕起来,之前他去给苏麻喇姑请安时,对方给他说了太皇太后临终的遗言。
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科尔沁的所有男儿都有机会,如果六阿哥和皇贵妃心疼八格格,不愿意结亲,就没他的事了,现在又多了另外一个科尔沁人竞争。
那苏图:……
他已经感受到世界的恶意了。
十二月,这群蒙古闺秀和公子外加一些宗室格格、公子、皇亲国戚搬进了文澜学院,过往文澜学院只负责研究还有招待一些海外学者,这算是头一次有了正式的学生,同时为了保护他们,学院里又安排了一支三百人侍卫队,这些侍卫是从宫中御林军中选的,代表的是康熙,用来震慑这些满蒙贵族子女。
经过佟安宁还有茉雅奇纠缠,康熙也允许宫中格格去文澜学院学习。
有了这么多的含金量,京城中的大臣也有些意动,询问康熙能不能也允许官员子女进入文澜学院,康熙经过考虑,允许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入学。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康熙带着百官在文澜学院中巡游,顺便主持了文澜学院第一届开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