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冕瞪大眼睛,他致不致仕还重要吗?
眼前这个家伙,要改内阁啊!
“严大人,算起来老夫还有三个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总得让他先干满五年再弹劾吧?
严成锦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蒋冕,谁知道你下次犯错是什么时候,“本官身为都御史,纠察天下,弹劾蒋大人,与此事无关。”
就算是有关,也要说成无关的啊。
崔岩莫名其妙的嘟哝一句,审视着严成锦,颇为忧虑:“严大人啊,这样算下来,李公和谢公都可以直接致仕了。”
“没错,李公可以致仕三回了。”旁边的吏部官员小声。
严成锦挺直身躯,一脸郑重的道:“李公是朝中梁柱,清节不渝,本官看了许多宗卷,也不曾
内阁还有大量疏奏批,找到一个有谋略又不会害自己的清官有多难,有李东阳
而且,真弹劾老丈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李东阳愣了会儿神,才正色道:“事关重大,还是等太上皇回京再商议。”
蒋冕看向朱厚照,抱着一丝希望道:“那臣?”
“先致仕吧。”
“……”蒋冕。
不先查一下吗?刚才只是一时气愤不过,才主动请辞,他还可以再干三个月啊。
听说被朝廷致仕的官员,大多晚节不保,没几年就死了,若实行五年内阁制,朝廷还差这三个月吗?
“……臣可以自费来上朝。”
到了眼下,诸公和百官才从严成锦的话中反应过来,注意力再次落到蒋冕身上,日后千万不能混成蒋公这样啊。
“蒋公可以直接给朕三个月的俸禄,人就不必来了。”
昏君啊!
蒋冕微微躬身,一脸悲戚的摘下官帽:“新皇,今后臣不能向朝廷忠了。”
大殿中百官响起一阵暗骂声。
严成锦恨不能把卖鸡蛋和菜叶子的老大爷请进宫,错过一个扶贫的机会啊。
朱厚照脸皮也是极厚,蒋公入京后常阻谏朝中政事,还不许他教太子马政,致仕是好事。
但蒋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传朕旨意,蒋公可以住入养济院,一辈子不银子。”
谁稀罕!
您可算了吧!
蒋冕含着眼泪把官帽交给谷大用,又脱掉身上的官衣,看着昔日的同僚满是悲戚,还想给朱厚照行个礼。
可却听朱厚照说:“内阁再向朕举荐一位大学士。”
于是,蒋冕头也不回的头出大殿。
散去廷议后,大殿中只剩下朱厚照和严成锦两人,朱厚照看向谷大用:“给蒋师傅的恩待,与刘师傅相同。”
“新皇真是宽仁,亏那群文官还骂新皇。”
“嗯,朕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朱厚照摆摆手,浑不
严成锦没想到,这厮还会关怀致仕老大臣,蒋冕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对于此人,心中并无多少恨意。
“老高,你还没说,会得什么好处?”
这家伙刚才
“臣不削,太上皇也要削,臣想给太上皇一个台阶,谁让臣是肱骨之臣啊。”
严成锦估摸着,太上皇应该到京城了,不知明日早朝,会不会现身?
削内阁事关朝廷兴盛,就算不现身,也会躲
……
南城,
太上皇弘治看着马车外的繁华景象,与湖广之地相比,京畿之地就是天堂啊。
“严成锦
萧敬能想到朝堂上,会是何等一番景象,但凡当上内阁首辅,谁不是任到致仕,可严成锦却敢谏言只任五年。
这就是把他自己的官路断了?
毕竟,他也是要当首辅的啊。
“先回宫,寡人回宫之事莫要声张,替寡人从内帑中,挑一些贡品给蒋卿家送去。”
太上皇弘治不想插手内阁改制的事。
至于蒋冕致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当年不也把先皇留下的阁臣,全部替换了吗?
厚照聪明,心中也是有数的。
……
内阁,值房。
谢迁叹了口气,望着旁边蒋冕的书案。
今日要批的疏奏又变多了啊,但却能理解严成锦此举的用意,当年高皇帝废行中书省,就是限制中书省的权力,眼下这样做无疑是先下手,赶
将内阁保存下来。
若五年一次,皇帝觉得某大学士权柄太盛,可以到任期满后,令他致仕。
这样的内阁才会长存。
“你这家伙,想的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蒋公也太冤了吧?”
严成锦颔首点头,“蒋公确实冤,可无蒋公致仕,也无缘由整饬内阁。”
就算是宋高宗这样的昏君,想要杀岳飞,也要编个莫须有的罪名。
没有困难制造上,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皇帝无缘无故就整饬吏治,难免会让百官寒心,还有谁会向朝廷效忠?
张升轻哼一声,他素来与蒋冕交好,有些不满严成锦此举。
严成锦走出内阁,却被萧敬做贼般喊去后宫一趟。
还是那座不起眼的偏殿。
走进门,太上皇弘治坐
还有跪
不必问,此番巡查回来,看到天下还有数不清的饥民,
太上皇弘治目光灼灼,看着严成锦,“你这家伙,知寡人想削内阁?”
“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新皇懒政,多数疏奏由内阁批,不必呈递皇帝,内阁替天子守国,权柄自然会越来越大,臣想到这里……”
老高这狗官竟污蔑朕。
朱厚照抬头看了太上皇一眼,又低下头去。
“继续说。”太上皇弘治淡淡道。
“五年一制,内阁权柄再盛,到了期限也得由皇帝和百官决定去留,制衡了内阁的权力,内阁既可以替皇帝览天下大事,又不会干预皇权。
还请太上皇准许!”
这不比太上皇直接削没了强?
按以往的大学士的任期来算,当八年就差不多了,像刘健、李东阳、谢迁当了没几年想致仕,朝廷还不准许。
对于朝廷和官员,都是好事。
太上皇弘治点头道:“厚照下旨吧,只是,只是寡人总觉得亏欠了蒋公。”
“臣会照顾蒋公家中买卖,作为补偿。”
“……”
从偏殿出来,看天上挂着的太阳,该下旨了啊,严成锦径直来到午门,只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令他一阵酥麻。
“贤侄啊,下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