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彦停顿了下,没回。
片刻,他才说道:“不可以。”
字句清楚,像是从齿间发出,裹挟着莫名的情绪,又让人觉得冷淡至极。
对于这个回答,叶听雨也不觉得意外。
每一次回档重来,她都会更了解他们一点,她总是会在重来的时候,先入为主,以稍微熟稔的姿态和他们相处。
但是对于副本中的他们而言,任何一次回档,都是第一次。
“那,你可以带我参加这个节日吗?”叶听雨这才说起自己真正的要求。
这一次段清彦没有拒绝:“好。”
“几点?”
“下午5点开始。”段清彦回答:“我们不需要出摊,如果只是去参观,7点再出发。”
“好的。”
第二天叶听雨睡了个懒觉,中午吃午饭时段清彦不在,叶听雨便好奇的问道:“外婆,段清彦呢?”
“去地里了。”外婆回答:“撒了些菜苗,他去移种,顺便摘点新鲜的青菜回来,前天的快吃完喽。”
“他不吃午饭吗?”
“厨房有饭盒呢,早就弄好了,他不回来一会我给他送过去。”
叶听雨用筷子戳了下已经见光的碗底:“远吗?不远的话我去送吧。”
“哪能让你送啊。”外婆自然是拒绝:“我去就好了,地里脏得嘞。”
“昨天晚上下过雨,路上滑,我去嘛,而且我还没去过其他地方看看呢,就让我去吧,外婆,就当是感谢段哥昨晚大晚上还带我上街买东西了。”叶听雨早就想好了说辞。
外婆慢悠悠喝了口汤:“小叶啊,你是不是,对段清彦有意思?”
“啊?”
“我还不懂你们小年轻啊,又是花啊又是什么的,你都叫他段哥了,行了,你去吧,就在水库边上。”
“我......”叶听雨想解释,但是觉得解释对她而言没有益处,但是......但是.......
好尴尬啊,这种误会。
“你要给他送花吗?不过段段那孩子有点冷淡过头了,也不知道他在高贵些什么——虽然有可能不会有结果,但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这么多出现的女孩我最看好你,加油啊,小叶,不行我今晚就把段段绑给你,让他拒绝不了你。”外婆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神采,叶听雨的嘴角抽了抽。
她看上去像是对将把段清彦拉下神坛这件事情尤为兴奋,仿佛这不是她孙子一样,损起来也毫不留情。
叶听雨最终没有解释,她的不解释就等于默认,外婆将饭盒递给她,又一幅鼓励的神色送她出了门。
叶听雨顺着外婆指的方向导航到了水库,刚一到,就看见了地里面的段清彦。
这里是梯田模样的高低起伏的地,并不平整,现在是大片大片的绿,有的种了小麦,有的种了菜苗,有的种着叶听雨都叫不出名字的蔬菜。
她锁定住段清彦的位置,找好了小路,朝着段清彦走了过去。
他只穿了一件棉麻材质的衬衫上衣,穿着雨靴,靴子上粘有很多的泥土,衣袖挽起,也带了一些泥点子,正在挥动着锄头,袖子下的肌理健壮,每一个起伏的线条和角度都近乎完美,还覆盖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很难想象,平时像一个艺术家一样的清冷公子,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在做一个地道的农夫。
“段清彦。”叶听雨走过去,她的鞋子也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小心的避开了那些菜苗。
“你来做什么?”他一手撑着锄头的木把手,问道。
“外婆让我给你送饭。”叶听雨将手中的饭盒递了过去。
“谢谢。”段清彦先去旁边的溪水沟洗了手,这才接过,在叶听雨的面前打开,午饭吃的是三菜一汤,小炒肉,番茄炒蛋,还有一份腊肉排骨。
饭盒没有装汤,段清彦吃了两口,将一个水壶递给叶听雨。
“你能帮我去水库接点水回来吗?”
水库原本是一口地下井,里面的水可以直接饮用。
“好。”叶听雨接过,并且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段清彦:“那你先吃。”
等她打水回来时,段清彦已经吃完了,收好了饭盒。
“谢谢。”
“不客气。”
叶听雨蹲在他旁边,地里支起的小棚子里,一半的菜苗都被段清彦移摘完毕,还有一半没有。
“段清彦,你什么时候能种完?”
“7点之前。”段清彦重新挥舞着锄头,听到叶听雨的提问就回了一句。
“你是因为答应带我去天圣节,所以才不回去吃午饭,要在7点之前弄完的吗?”叶听雨好奇的问。
如果是这样,那她可就有些愧疚了。
“不是。”段清彦回答:“因为七点天就黑了。”
叶听雨:......
好吧。
过了一会。
“需要帮忙吗?”她又问。
段清彦转头看她,女生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捧蔬菜苗,泥土沾上了她莹白的手,更显得白。
“你不回去?”他皱起了眉。
“等你一起。”叶听雨一边说着,一边学着段清彦的样子,将菜苗放进了他打好的泥窝里,小心的撒上了一些肥料在旁边。
动作生硬,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做过,但是仅仅凭借着几分钟的观察力,她已经将流程这些都记了下来,甚至包括施肥的量。
“......你不该做这些。”段清彦嗓音深沉。
“哪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想不想和愿不愿意。”叶听雨一边说着,没有停下手,她的动作也开始变得熟练,已经放到了段清彦面前。
“快一点啊。”她催促他。
段清彦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锄头的把手,随后弯腰将叶听雨刚刚撒下的菜苗种好。
等到将菜苗全部移种完毕,天刚刚暗了下来。
“才6点。”叶听雨看了眼时间,惊喜的跟段清彦说着:“段清彦,你看,两个人果然比一个人要快。”
段清彦没有说话,她明明起身时揉了一下腰,偏偏没有抱怨过一句疼。
“嗯。”他将锄头扛起,背起了竹篓。
他想说谢谢,又觉得谢谢不够。
不够有重量。
明明才认识两天而已,为什么她总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并且,还有一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非常奇怪,她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不自觉的敲在他的心口,每一下都留下了痕迹,现在的痕迹已经重到了不可思议,连一句谢谢都嫌轻。
又去了旁边一块地里面摘了一些青菜放进了竹篓,两个人回到家里,正好六点半。
“回来了,外婆。”叶听雨先喊了一句。
“回来这么快啊?”外婆正抱着猫,给狸花猫穿上她刚刚织完的新衣服,看着叶听雨手中抱着饭盒,就说道:“你放在厨房,一会儿段段洗干净。”
“好。”叶听雨乖巧的回道。
她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下楼时正好碰上了同样刚刚收拾完毕的段清彦。
他穿着简洁的衣服,衬衫,长裤,长靴,外套则是一件黛色的民族风大衣,上面还挂着精致的刺绣,衣摆上是竹叶,胸口一束小小的腊梅。
“前年的衣服还捡起来穿?”外婆看到,随口说了句:“你这孩子,约会也不慎重点,都过时了。”
“外婆做的衣服,永远不会过时。”段清彦回答着,对叶听雨说道:“回来把你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帮你洗。”
说完自己先一步走出大门:“走吧。”
叶听雨跟了上去,她想,段清彦刚才没有否认外婆说的那个词。
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