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欺诈与血月（二合一）
正当伯尼等人抵达废墟森林内展开调查时，远在他们所处位置东部的一座临海港口城市内，正传荡着一阵阵悠扬的钟声。
这声音很急促，与往日那种恢宏完全不同，乃至于甫一出现，内厄姆的市民们无不纷纷抬头看向那城市中最高的白色尖塔，那是本地教会的钟塔。
不过随后当一道威严的话语突然伴随钟声传来时，市民们原本还算淡定的表情纷纷瓦解——
“以神之名，凡犯下杀人罪者，闻此声后皆需立即前往坎博雷大教堂跪地忏悔！”
声音浩瀚如滚滚雷霆，城市中一些老旧建筑甚至都因此簌簌颤抖，听在人耳中显得更加震撼，仿佛天国圣灵亲自降临人间，对每个人进行着审判。
因此当这话语的尾音尚未落下，一些人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本地坎博雷大教堂方向走去。
码头工人、裁缝铺学徒、黑帮分子、外来商人……
凡是符合声音中的要求，即杀过人的，不论什么身份，不论正在做什么，此刻都无法幸免的有所行动。
尽管他们面露惊恐，表情极力抗拒，颤栗的身体却仍旧不能听从指挥。
于是在居民区、贫民区、港口区，乃至于教堂区内部，在无数亲属或邻居错愕的目光下，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家中或者人群中走出，继而汇聚成流，奔赴一个方向。
其中甚至有许多本地名声颇好的富商与贵族子弟，惹来民众惊呼不已。
不过更多的民众，则在这种仿佛神迹般的现象下纷纷跪地，激动而又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就在这种即恐慌又狂热的氛围当中，一个又一个高矮胖瘦身影陆续抵达城市的教堂所在，继而仿佛排队领钱一般陆续走到教堂前广场上那一排教士端坐的登记桌子处，跪地痛哭流涕或者结结巴巴的诉说起了自己的罪行。
一时间，内厄姆竟再也没有哪怕一个杀人犯潜藏于民间！然而牧首本地的维克多副主教对此却并不高兴。
盯着旁边一袭白袍，面容刻板的白袍主教，他语气相对冷硬地道：“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给埃尔维斯大主教，罗兹，完整的一切！”
“大主教会理解我的做法。”罗兹主教面无表情地回答。
“希望您能一直这么自信。”
“我当然会有这个自信。相对于找到一个潜藏在民间的魔鬼大公爪牙，某些人的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让对方脸色发黑，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罗兹主教可没理会这位如何去想，事实上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相比之下对方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只因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自从调查团抵达这座港口城市后，他们就仿佛马戏团里的猴子一般，被凶手耍的团团转。
凶手很狡诈，行踪飘忽不定，有时甚至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同时他也很特殊，无法用超凡能力定位，无法被通灵甚至诅咒。
有几次调查团终于将凶手围堵成功，结果他却仿佛能够千变万化，总能利用各种方式逃脱——
化作一股轻烟、变成一只老鼠、甚至伪装成自己人跟着蒙混过关！
单单这些倒也罢了，问题的关键是从种种迹象当中，罗兹主教发现凶手似乎在举行着某种大范围的仪式！
这让他复又想到了在修道院中所见的那场残忍屠杀。
然而当时死亡的数量不过一百多个，眼下这座港口中生存的平民，可是数以万计的！
因此，眼见短时间内没办法抓住那位仿佛泥鳅般狡诈的凶手，他干脆动用本地教堂驻守圣物来施展了一次大范围的审判，以期让他逃无可逃。
这么做并非没有代价，甚至可以说代价高昂。
比方说这会让本地教会一年之内失去强大圣物的力量守护，会让教会高层怀疑他的能力，这种强硬的手段同样也会刺激到本土的贵族阶级……
但相比阻止大范围的死亡事件发生，这些就不算什么了……
抱着这种想法，罗兹主教站在教堂大门前的建筑阴影下，目光紧盯着一个又一个前来忏悔的身影。
调查团的成员们也与他的模样相同，分散在整片广场中，随时准备暴起抓人——
那凶手尽管手段多有奇异，但随着交锋次数增多，他们早就发现对方只是逃跑的能力很强，其他方面不足为虑。
同时对方面对教会成员时从来都不会选择正面对抗，而是使用各种阴险手段坑人。
这虽说给调查团带来许多麻烦，却也证明他无法直面调查团的力量。
因此罗兹主教并不认为对方能够逃脱自己这次耗力颇强的超凡审判。
事实也是如此，当这次大范围审判施展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时，一位矮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堂广场当中。
所有调查团成员因此瞬间暴起——
骤然浮现于目标头顶的禁锢光环、令人忍不住懊悔自责的空灵歌声、于地表凭空飘起凝聚成手掌紧握对方脚裸的大量灰尘、从阳光内扭曲形成而出的光之囚笼与锁链……
……
种种超凡现象在眨眼间陆续诞生，令周围一些普通的忏悔者恐惧不已。
这些能力甚至可以说全都是克制凶手本人曾经使用过的逃跑手段，于是当事人根本无法躲避，全身被光锁链缠绕的他更是施展不出任何超凡能力抵抗。
不到五秒钟，耍了调查团好几天的家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网了！然而当罗兹主教踏步来到被囚禁于光笼子中的凶手面前，并仔细打量了一阵子后，他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阴沉！只因对方在笼子内大量强光的照射下，浑身上下竟然逐渐扭曲了起来，最终矮胖身影完全变成了一个消瘦的，全身仿佛大面积被烧伤的丑陋男孩！
这……
围上来的调查团成员见此无不茫然，罗兹主教本身则瞪着这个缩头缩脑在笼子内，仿佛很害怕的男孩半天没有说话。
这当然不是一个人类男孩，而是一种名为耶胡迪的地狱恶魔！
与智慧的魔鬼不同，地狱恶魔行事全凭本能欲望，而这种名为耶胡迪的小恶魔拥有的欲望是恶作剧……
它们一旦被召唤，就会乐此不疲地戏耍着一个又一个所见之人，直到被拆穿，或者被驱逐回地狱为止。
也就是说，他们完全被这小东西给耍了！
“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耶胡迪……”
紧盯笼子内这个小东西，罗兹主教此时的心情即恼火又困惑。
抵达内厄姆调查前，他是有通过种种手段来预测自己此行是否正确的，那种预测虽说无法让自己准确找到凶手，却能判定事情是否属实。
然而预测的结果与眼下面临的真相完全不一致。
与此同时，耶胡迪这种恶魔尽管因为需要恶作剧的缘故比其他恶魔要聪明的多，但它还不至于聪明到可以完全不漏破绽的程度！
而且恶魔终究是恶魔，耶胡迪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听从谁的命令来做一个重复性高且持续时间久的恶作剧。
它们没有这种耐心，没有这种逻辑条理，更没有这种顺从度！甚至可以说，很多耶胡迪连自己的想法都不会顺从，它们的本能与思想有时候是完全对立的。
可眼下这只……
没再多想下去，罗兹主教摆手示意将这小东西带下去后，表情严肃地转头看向身旁担当自己副手的中年骑士，“留在辛克莱的几队人调查的进展怎么样了？”
“凯里一队已经找到凶手仪式材料与知识的来源线索、赫德森等人仍在图书馆查资料，但始终没确定魔鬼降临后的目标所在，博特按照您的吩咐，去调查巴泽尔相关的事情了，特雷西在带人调查失踪的修道院院长，据说也还没有明显的突破……”
罗兹主教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果断地道：“我带队去特雷西那边，你留下来收尾。”
“特雷西那里？”中年骑士闻言怔了怔，“您的意思是……”
“凶手既然用耶胡迪来隐瞒行踪，那他一定有需要拖延时间才能做到的目的。”罗兹主教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道：“我们暂时无法得知它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知道对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中年骑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前去找本地教会管事人收尾。
罗兹主教则马不停蹄地朝着内厄姆西部的伊维萨方向赶去。
有件事情他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当初凶手如果以杀戮召唤来的是一只耶胡迪，附体凶手的那位强大魔鬼又是从哪来的？这个问题他其实隐隐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却让他着实有些心头不宁——
如果不需要大量生命献祭就能召唤来魔鬼附身，那只能证明这只强大的魔鬼，早已经潜伏在了人类世界！……
森林被焚烧后的景象凄冷又阴森，那一颗颗焦黑的残枝断木上尽管没有烟雾在缓缓飘荡，却布满了大火燃烧后洒落的层层灰尘。
而处于森林中的一片建筑废墟，则更像周遭凄冷环境的核心，残破的墙壁、干枯的水井、散乱焦黑的衣物与许多滚落在地的生活器具……
牵着马行走在这片废墟当中，伯尼等人能够看到许多昔日文明被大火焚烧后的景象——
顺着庄园窗户的线索向外拓展追查其实很难，不过周围一片旷野下，一片被烧成灰的树林以及树林中的建筑废墟相对起来却又比较显眼。
所以历经一整天大范围搜查后，他们抵达了此地。
“这像是一个村子。”
牵着马扫视几眼周围环境后，特雷西如此与伯尼说，随后他目光看向跟在身后的一群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前有过一场大火，”
因配合调查而跟过来的庄园管家老实回答道：“不过没人被烧死在这里，火灾发现的很及时，这里住的人全都提前撤走了。”
“两个月前？”
“呃……您这么一说，好像当时院长大人正巧在我们这里。”
“他当时什么反应？”
“也没什么反应，就是让我们配合村民……”
一问一答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废墟的中部区域，一个残留着残破天使雕像，看起来像是教堂的地方。
牵着自己那匹栗色母马的伯尼在这里发现了一枚被覆盖在灰烬下的金币，弯腰拾起后清理了一番，其上那凸起的金色玫瑰纹路因此清晰浮现而出。
不远处的年轻执事察觉到了伯尼的动作，看了看后，调笑地道：“想想看，正常村子里的农户可不怎么用金币，他们一般都用银币和实物交易，所以你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伯尼于是抬眼看了看对方，“怎么了？”
特雷西没回应，而是踏步走到伯尼身后一面废墟墙壁下，并弯腰清理了一下墙根地面覆盖着的大量灰尘。
一个有着铁盖子的地窖入口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好吧，原来这里不只有一枚金币，”他随后朝伯尼耸了耸肩，“也许下边还有一堆。”
“要下去吗？”
伯尼询问之余，将捡来的金币放入自己腰带上挂着的口袋中，顺便又瞄了眼来之前就放在了里面的乌龟——
这小东西安安静静的正在熟睡，显得非常省心。
“当然，不过这地方是教堂区域，真要有钱财的话我们只能选择上缴。”
特雷西可不知道伯尼早已经做好某种准备了，说话时表情轻松。
“我猜里面不会有，如果人们都是提前撤退的话。”伯尼顺嘴说。
“没准会有一些搬不动的，或者遗落的，就像你手里这枚。”
两人说着拽开铁盖子就准备下去查看一番，不过就在此刻伯尼突然转头朝特雷西问了句，“里面会不会突然塌陷？”
“相信我，没有人会把自己藏钱的地方修成一个破烂。”
“前提是这里真是藏钱的地方。”伯尼意有所指。
“不藏钱还能藏什么？一些底层的教士啊，也就知道钱了……”
如此说着，特雷西却也没敢大意，摸了摸衣袖兜口，谨慎地从中拿出一瓶乳白色液体挥洒了进去。
水声哗啦之下，他随后皱着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朝伯尼道：“圣水在触碰到黑暗气息时会发出大量刺鼻气味，现在没有就证明里面相对安全——咱们下去吧，埃利诺，你来举火把。”
金发少年闻言屁颠屁颠凑了过去。
于是三人依次弯腰钻入其中。
入眼所见是一张木梯子连接的天井，横向看是一条通往未知地点的漆黑隧道。
下了梯子，于天井中打量了几眼，没什么发现后，三人朝着隧道深处前行而去，身影没一会就淹没在了地底黑暗中。
因为涉及到教堂是否存在“贪腐”，这种事情显然是需要避嫌的，因此除了已经混熟了的金发少年外，其他跟过来的人都选择在外面等候。
然而他们这一等，就等了足有两个小时。
“怎么还不出来？”
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尔等的有点不耐烦，因此想要走过去看看情况，但紧接着他就被护卫拦了住。
“大人，里面显然有麻烦，”护卫警惕地地道：“可如果连教会的人都解决不了这种麻烦，我们进去就更解决不了，反而会遇到危险……”
米契尔闻言觉得在理，于是老老实实继续站在原地等待了起来。
然而又过了两个小时，当天色暗淡，月亮隐隐浮现时，这位却再也没办法继续选择留下来了——
此时天空中的月亮浑圆如盘，然而与平时不同的是，这轮圆月此刻颜色却隐隐泛着红光！
在光辉之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种现象代表着的是什么。
因此在跑到地窖入口喊了几嗓子没有得到回音后，他毅然带着几位护卫翻身上马飞快逃跑。
其他一些闲散人员同样跟着迅速离开。
血月浮现时，异种与魔物最为活跃，且无数沉眠在野外各地的死尸会于今晚悄然复苏，并且疯狂袭击人类！
要不了多久，野外会变得异常凶险，而他们显然无法承受这种危险。
于是他们跑的干脆利落。
只是当他们回到最近的庄园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倏然扑面而来！
这情况一看就不对劲，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尔连进都没敢进庄园的门，就复又拽弯马头继续撒腿狂奔。
倒是本地管家与他身旁一些仆人踌躇片刻后咬牙跑进了庄园。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袍的消瘦身影，以及在他身前摆放整齐的大量死尸！这场景看的他们即愤怒又恐惧，但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那黑袍人就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一双猩红色的邪恶眼眸，“正愁数量不太够，你们回来的倒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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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