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先生,现在我们可以正常对话了。”谛复的节能模式已经过去,在他说完之后,覃戊司却并没有回应。
谛复没有办法,只能俯身在覃戊司唇角轻轻咬了一口:“覃先生,你得打起精神来啊。”
“你他妈说得好听!唔,你试试在这种时候冷静啊!”覃戊司咆哮完之后又意识到谛复这个时候情绪确实挺稳定的,这让覃戊司的自尊心相当受挫。
于是他愤而起身,按住谛复的肩膀翻转。
“等等!覃先生,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谛复连忙出声制止。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王复安添麻烦。”覃戊司俯身凑到谛复耳边,“还有,尽量表现得无害。”说完,他便咬住了谛复的耳垂。
“覃,覃,覃……”谛复有些慌了。
然后他的嘴巴就被覃戊司给捂住了。
这边恍恍惚惚不知天地为何物,另一边王复安还在以殷云“偷窥”的事对殷云进行嘲讽。
神经病!真是神经病!
殷云狠狠地瞪着王复安,王复安不以为意,并且询问:“还要观察吗?”
一旁的仿生人提醒:“房间内的费洛蒙浓度越来越高了,并且没有下降趋势。”
“不需要告诉我这个!”殷云将仿生人推开。
王复安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起码会尝试一下恋爱这种东西。”
都说开了,殷云也不再装模作样,她嘲讽式地看向王复安:“你有资格说我?”
车内就连空气都沉默了。
最后王复安啧了一声:“跳过这个话题。”
殷云点头算是附和。
“我好久没有和你面对面坐下来聊过天了。”殷云看向王复安,“上次还是七年前,然后你转头就给了我一个恐怖的惊喜。”
“可惜我失败了。”王复安叹了一口气,随后她看向车窗外,车窗外殷俞航的母亲还带着那群舞男舞女在那儿等着,“不过老实讲,我们已经撕破了脸,你不觉得我们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地聊天有些诡异吗?”
“因为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又在这次荒唐的任务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说到这里,殷云笑着朝王复安抬了抬胳膊,“得了,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没必要多此一举再问这么一句。”
她们碰了下杯。
此时殷家混乱,谛复和覃戊司被抓,局势就如同那根绷紧的弦,然而她们两人看起来都不怎么着急。
“我以为你是厌恶我的,会在见到我之后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王复安继续说。
“不,我当然不厌恶你。”殷云耸了下肩膀,“老实讲,我其实没有真正的痛恨过谁。”
“我知道,所以我觉得你比我可怜。”王复安垂眸,“以前我以为你这种满不在乎的心态是因为看不起我。”
“所以你才处处针对我,想要证明你比我强?”殷云接茬。
她俩在这儿聊得开心,一旁的仿生人却有些不理解。
正如殷云所说,她没有感到愤怒,在王复安挑明身份后,殷云情绪中更多的居然是兴奋。
王复安打了个响指:“你猜对了,那段时间我确实想要证明我比你强。”
殷云点头:“那你成功了。”王复安成功让人们记住了新闻界的新星常路,没有人会知道殷家少家主殷云。
“但是很没意思。”王复安接着说,“跟你比来比去,很没意思。”
殷云不置可否。
随后王复安叫她:“大姐。”
殷云眼皮一跳。
王复安看着殷云的眼睛:“我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但你还没有明白。”
“你选择维护‘贵族’的荣光,但你其实很清楚‘贵族’是群什么东西,你看不起他们,但你却选择与他们为伍。”王复安说。
“别跟我讲你那套人人生而平等的理论了。”殷云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你想改变未来,但你没法保证这种改变是否只是一时的,未来会不会更糟。”
王复安仰头将饮料灌完,随后把瓶子还给殷云:“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了。”
“大概。”殷云接过瓶子,扔进垃圾处理箱。
王复安起身:“那你能把杨家私生子给放了吗?”
“或许不行。”殷云笑着摇头。
王复安也并未强求,她推门离开,随后将车门带上。
在王复安离开后,殷云独自坐了许久,慢慢地喝完了手中的饮料。
“你说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殷云问身旁的仿生人。
仿生人深表困惑:“什么样?”
“算了,没什么。”殷云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她确实不讨厌王复安,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的活力有些过于充沛了。
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
殷云从小性格就挺死板,这让她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大多数弟弟妹妹在见她时都会刻意地避开她的视线,或者直接躲在家长的后头。
只有常路,她大大方方地朝殷云伸出了手,眼神炽热得仿佛有火星子冒出来。
在见到这个小崽子的一瞬间,殷云明白,自己未来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无聊了。
不过之后事态的发展显然远远超出了殷云的预料。
“那个杨家私生子现在在做什么?”殷云问身旁的仿生人。
“费洛蒙还在攀升中。”仿生人解释。
就多余问这一嘴,殷云啧了一声:“先下车吧,也是时候了。”
王复安回到杨家,她发现有人比他先一步到了。
杨牧嘉手里多了一颗蓝色的眼球,眼球连接了发声系统,在王复安进来的一瞬间就出声打起了招呼:“王经理。”
看到那颗眼珠子蓝不蓝绿不绿的颜色,王复安有些诧异:“谛复?!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被影子传送过来的。”杨牧嘉解释说,“刚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威胁式的恐怖袭击。”
“我的本体还在殷家。”谛复说,“不过你放心,殷家没法监视我们。”至于为什么殷家没法监视,谛复没说。
王复安也不去问,她对小情侣现在在做什么不感兴趣。
“殷家人很可能就是钥匙,不过锁大概只有一个。”王复安快速切入主题,“那么多殷家人都死了,我们没法一个个试错,只能尽快地找出那个真正的‘锁’,最好一次成功。”
“现在殷云在布置新的‘袭击’。”谛复的眼珠子蹦跶了两下,解释道,“我们所处的大楼下也有炸弹,哦对了,殷俞航就在我们隔壁。”
殷云这是逼他们承认他们的身份有问题。
如果他们的确没问题,那就死在里头,反正殷云不亏。
“你想救殷俞航?”王复安问谛复。
“这样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吗?”谛复问。
他的确不希望那个小傻缺就这么死,但如果救殷俞航这件事和他们的任务发生冲突,谛复也不会坚持。
“我的建议是不要救。”王复安冷下脸,“殷俞航被安排在你们隔壁是殷云故意刻意为之,你们如果带走了殷俞航,那她对你们的能力有了个大概估计,再想猜出你们是谁也就不难了。”
眼球滚了一圈,谛复应道:“明白了。”
眼珠子滚落在地,随后融入影子里。
另一头,谛复从床上坐起来,原本空洞到只剩眼眶的位置重新饱满起来。
“怎么样?”覃戊司还没太缓过神,这种屏蔽方法对于他来讲,实在太刺激了。
“不要救。”谛复说。
覃戊司缓神的动作都是一顿:“什么?”
“不要救。”谛复继续说。
“可那对我们……”覃戊司还想开口,但谛复伸手抵住了他的嘴唇。
这时候他俩已经没有再做能够屏蔽监控的运动了,很快监控就能重新连接上。
【那对我们来说的确简单,但我们依旧不可以那么做。】谛复在脑内对覃戊司道,【我们救不了他。】
【只是顺手的事。】覃戊司不能理解,【都炸成灰了,谁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说完后,覃戊司发现谛复看着他。
覃戊司明白了:【真能知道他在里面?】
【殷家当年敢确定常路已经死了,就是因为常路大部分身体的确留在了那里。】谛复解释。
【你们这儿的高科技就不能用来干点正经事儿?】覃戊司深表震撼,【那把殷俞航也拆分一下,你觉得可行吗?】
【他会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先死掉,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强的意志的。】谛复说,【而且殷俞航本身在离开了殷家之后也活不下去。】
谛复不讨厌殷俞航,殷俞航性格里还有些天真在里头,他像个没怎么长大的小孩。然而这一特点在脱离保护伞之后是致命的。
他们的目标本身就是殷家,组织也不可能替殷俞航铺好后路。
毕竟殷俞航本身不算特别坏,但他的爱好也确实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他给不了组织帮助,也不会给组织造成多大的麻烦。
他是个极普通的人,普通到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
恰在此时,房间里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谛复走上前看了一眼,发现发来通讯请求的就是殷俞航。
谛复按下接通,而那头殷俞航的声音伴随着颤抖:“兄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隔壁房间里,殷俞航坐在地面上。
他没等到谛复的回应,殷俞航继续说:“真的,我想了很久,怎么想都不对劲。我大姐没必要把你们一起带来,你明白我意思吗?”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袭击,所以提前带走了我?”殷俞航问。
这次谛复回应了,谛复说:“你想多了,我们没那么在乎你。”然后谛复就被覃戊司给捂住了嘴巴。
覃戊司解释:“袭击并不是我们做的。”
“那你们干嘛要把我往旧大陆带?”殷俞航把脑袋埋在了膝盖处,“恰好在我姐召我们回去……”
说到这里,殷俞航停住了。
他忽然想到,曾经殷云要求他测试谛复是否真的来自旧大陆,那次如果不是谛复本身实力够硬,殷俞航可能真的会面临生命危险。
而且谛复确实没理由救他。
殷俞航这人啥都不行,但好在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接触过啥家族核心的机密,谛复凭什么杀死那么多殷家人,却偏偏放跑他这一个?
“是大姐?”殷俞航声音更抖了,“大姐做的?!为什么!”
这次谛复那边又没有声音了。
“你知道对不对?!”殷俞航连忙起身,“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兄弟你告诉我,我不外传,真的,我就是害怕。”
“你可以不害怕了。”谛复说。
“为什……”殷俞航的话没有说完,他便感觉到了一震晃动。
这个时间很短,殷俞航的脑子在震惊之后冷静了下来:“因为我没时间了?”
谛复那声“嗯”几乎是和爆炸一同响起的,这栋房子也在顷刻之间被火焰吞没。
不远处的殷云注视着冲天而起的火焰,一旁的仿生人小声提醒她:“那位小杨先生离开了。”
“殷俞航呢?”殷云问。
“他在里面。”仿生人说。
“死了?”殷云想要的是一个准确的答案。
“死了。”仿生人垂眸。
“行,那收拾收拾,去殷舒那边吧。”殷云说到这里,她又一顿,“对了,给上层打个通讯,就说有组织想要让规章之城坠毁,让他们派些战斗系仿生人来。”
“您怀疑常路小姐的势力里面有001?”仿生人问。
“不,我只是确保我们不会输,不过你可以这么对他们讲。”殷云笑了一声,“临时抽调一些仿生人,也不耽误他们守鬼,不是吗?”
殷云看向一旁呆愣愣的殷俞航母亲,她朝对方点头示意:“节哀。”
殷云的确发现自己这位弟弟不算太糟糕,但很可惜,对方必须死。
她不能给王复安太多的试错机会。
殷云从未真正的厌恶痛恨过谁,这也意味着她从未太在意过谁。喜爱这种情绪影响不到她的抉择。
“他是个很,“我会给他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哦,还有。”殷云看向那位愣在原地的母亲,又提醒,“家主快醒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去他身边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