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玲像是被什么机关控制着一样,直挺挺的立起上半身,坐
顾淮深本来要给她擦去脸上血迹的手停顿
没有了情义的敷衍本就虚假而痛苦,更何况还要添加着仇怨?
顾淮深慢慢放下手去,淡淡道:“是,我是。”
顾疏玲冷笑:“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她?”还那么巧,非要让自己亲眼看着文竹死去。
“她是张家的奸细。”
“这是她必须要死的理由么?”张家安排
“她想逃跑,她说了一个……”遭人误会的滋味可不好受,顾淮深下意识的就要说出真相,却突然想起文竹临死前的重托,她说不能让阿玲知道此事,否则难免会有杀身之祸。于是,他猛然改口道,“她知道你的秘密,不能让她活着。”
“她……”顾疏玲亦是一惊,她自觉已隐瞒得够好了,却不知道是何时暴露的。她有些慌乱的问,“她……怎么会……”但是马上,文竹已经死亡的巨大真相便已然盖住了这种秘密差点儿暴露的慌张,于是她冷笑一声,道,“就这样你就要杀人?
顾淮深不知该如何消弭阿玲的怨恨,又或许,
逝者已矣,安息;
生者仍
这本是很实
是了,当时母亲临死前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只是那墙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淅淅沥沥的像是初春的雨,一直落着,与母亲头上粘稠的血液一起,不停。
母亲说:“丫头,死的已经死了,不再了,而你还活着,好好的活着,把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着。”
那时的痛哭似乎还萦绕
她的娘,根本不是肝病逝世的,而是一头撞死
至于那堵石墙,上面的血迹怎么也除不掉,最后同整个李庄一起,消失
但是,实话实说,她的母亲并不是顾淮深杀死的。顾淮深又不是变态杀人魔,他没有动手,甚至也从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概就是说的他吧,阿玲的母亲的确是因为他的到来而自戕身亡的。
如果说那一场杀母的仇恨不该算到顾淮深头上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当他手持短枪一枪打
文竹非要顾淮深亲手打死自己,还是
可是,那个自知无路可逃的姑娘,悲戚而决绝的叫着少帅,告诉他只有如此方可护佑阿玲平安。这又让顾淮深不得不信,他是怕的,哪怕手握重兵,他也不得不防。人心的恶心,他深有体会。
他知道阿玲一直被困
是了,真相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个样子。
当年他走到李庄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瘟疫和死亡包围了。他的确是带了亲兵围城才闯了进去,而阿玲,当时也的确是
可是,她还是有意识的,也并没有昏迷。
当时为了确定阿玲的身份,那个一直照料三姨太的农村寡妇拿出了三姨太的遗物,便是那支后来簪
顾淮深握着
可是,那个无名无姓的寡妇,她把一切都交托给顾淮深之后,半跪
这种托孤之感放
然后,这个寡妇对着门外磕了三个响头,大喊一句:“太太哦,我没有照顾好小姐,现
说罢,她跑了起来,砰的一声撞
顾淮深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就连那石墙似乎也被撞得颤抖起来。
然而便是满目的鲜红,血色弥漫。
阿玲挣扎着爬了过来,因为高烧,嗓子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呜咽着抱着那寡妇的尸体无声的哭泣。那血,便顺着头
然后,阿玲便因为悲愤交加和高烧的关系昏了过去。
顾淮深有些诧异,但
瘦弱无力,甚至有点儿来历不明,可是他把她从尸山血海中带了出来,给了她名分,给了她一个家。
就算是到了今天,顾淮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特别。
刚开始他这样对自己说:“因为她是我的妹妹,骨肉至亲,所以我宠她爱她。”可是,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是骗不了自己的。
因为不久之后,顾淮深便已经明确的知道了,阿玲并不是他的妹妹。
他的亲妹妹,那个叫做顾疏玲的女孩儿,早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他的妹妹,他也不是她的兄长。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是,管如此,顾淮深非但没有揭穿寡妇临死前耍的小把戏,还帮着阿玲欺骗隐瞒着所有人。
对于他来说,是不是顾疏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的阿玲,便足够了。
而陡然经历了这么多的阿玲,又背负着母亲的临终遗言要好好的活下去,战战兢兢,生怕暴露了秘密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敢说话不敢睡觉,就躲
最后还是顾淮深来了,他摒退了所有人,同她一起躲到柜子里,轻声的对她说:“你是阿玲,是我的阿玲。有兄长
她还是怕得厉害,蜷着身子瑟瑟
而她的真实身份,她不说,他不说,他们就像是一条船上的人,共同保守着这个秘密。
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起,
他顾淮深,是堂堂的白城少帅,英雄气概男儿本色,却偏偏对顾疏玲付出了所有柔肠百转。
他对她的千般好百般疼,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亦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兄长,仅仅是因为她是阿玲,他的阿玲。
足够了。
后来顾淮深才明白过来,原来啊,他之所以这般行径,不过是因为喜欢二字。
他顾淮深喜欢顾疏玲,顾少帅喜欢顾家大小姐,他喜欢阿玲。
可是,
他们的身份终究是像一道薄膜,却坚硬得很,隔住了那一层轻微的可能。
所有的不甘也只能变成甘愿,只留下兄妹情深四个字。而顾淮深,也只能留下护妹狂魔的名头。
但他自己晓得,她不是妹妹,而是阿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