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白城往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番外 渔歌入梦(三)
白渔回夏府已经是七天后了,那时夏舟的计划基本已经设计得妥当了,就等着时机一到便动手了。他选的时机是半个月之后大帅为了替梁家巷筹集善款的晚宴。
夏舟
当白渔端上亲手做的饭菜,夏舟竟然有些哽咽了,他想,我多年戎马用了心计,虽然得到了一切权力富贵,可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普通人的生活。当我做活回来,阿渔守
当白渔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愿意嫁给他的心愿时,夏舟欣喜若狂,激动得手都捉不住筷子了。她紧紧抱着她,吻她的头
夏舟笑着看她,喃喃重复着“夏夫人”三个字,带着夙愿得偿的惊喜。
晚宴那日,白渔仔细的为夏舟打好领结,细细抹平西装上的褶皱,像是妻子为即将远行的丈夫整理仪容。夏舟知道今夜必将有一场大战,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之时,白城再不会有冯家了。而他,也可以把所有忧虑全部埋葬
夏舟清楚,晚宴上或许是枪林弹雨,或许是尔虞我诈,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是白渔该见的。她是那样善良,她的眸子里不该有仇恨和恐惧。况且,他也不愿让他的小姑娘看到自己嗜血无情的一面。
于是夏舟把白渔留
晚宴上觥筹交错,表面上的平和安宁差点儿迷了夏舟的眼,但他狭长的眼睛射出蛇一样的机警,冷冷的看着酒席上的人。
一声枪响,吊灯被击得粉碎,玻璃渣子落得到处都是,引
开始那一枪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暗号,枪响之后,大帅以及一些元老会被假扮成冯家警卫的夏家人杀死。灯亮之后,冯平和冯炳谦便会被他抓起来,以杀害大帅的罪名当场枪毙。紧接着,他的警卫会立马清洗冯家的势力,天亮之后,冯家的光辉将会成为历史,而他夏舟则会扶着大帅的幼子上位。从此以后,夏舟会成为白城的主宰。
枪声慢慢停了,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夏舟用手背遮住刺眼的灯光,翘着二郎腿,从指尖缝隙里看着混乱的现场。他的目光晃了一圈,看到鲜血淋漓的大厅,然后落
那是冯炳谦的声音,与
像是验证冯炳谦的话一样,大帅居然活生生的出现
夏舟明了,那个死去的大帅是假的。有人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局,引导他钻入了死胡同。那个人便是此刻站
夏舟还是笑了,问:“是谁?”
“你该知道的,”冯炳谦回答,“我才是阿渔的小哥哥,才是她该共度一生的良人。而你,像一个贼,偷走我的梦,夺走我的阿渔。可是你如何抢得走我和她的回忆呢?”于是,他不惜杀了戏班的所有人来嫁祸夏舟,把夏舟推到了刀尖上,为了白渔,更是为了冯家。
夏舟不语,耳朵里嗡鸣起来,脑子里却一片清明。他记得,少年时的冯炳谦絮絮叨叨的给他讲着自己受伤落水被一个白衣姑娘所救。当年的冯炳谦脸上的兴奋和幸福,仿佛大难不死之时见到了天上的菩萨。
夏舟不信命,不信神,但他羡慕着冯炳谦的遭遇。他幻想自己也能遇着这样一个姑娘,他甚至把自己当作冯炳谦,那一段经历不再是冯炳谦的经历,而是他的梦,他年少时唯一的神支柱。他想着,就算有一天自己撑不下去了,倒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便是,我本听书人,奈何入戏太深?
一遍遍听着好友的故事,夏舟潜意识里便把自己当作他人,也因此深深眷恋着白河上的姑娘。
等到梨园初遇,听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好像自己当真是十年前白河上受伤的小哥哥。他接替了以前的男主角,入了戏,用真心演着下面的曲目。他辨不清自己是不是那个人,他只知道,他等到了那个人。山长水远世事变迁,他总归接下了那个人的戏,浓妆淡抹,粉末登台,咿咿呀呀唱着当年的情深与不倦。
这乱世里,没有谁过得比谁安逸,就算有高头大马,也奔不去环境中美妙的梦。你醒不醒来,历史的车轮都
耳边闹哄哄的,突然一声爆炸把夏舟拉回了现实。是他的警卫点燃了炸弹,用血肉之躯为他开辟出一条生路。再度黑下来的大厅,警卫护着夏舟
黑暗中,一个荧荧的绿光
冯炳谦举起了枪,嘭的一声响,打中了目标。只听到黑暗中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夏少,夏少……”
冯炳谦慢慢放下枪,心想:阿渔,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那日
当年白渔救了他,现
她要他死,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被逼迫的,总之没有留一点儿余地。也没有为自己留一点儿余地。
晚宴那日,夏舟前脚刚走,白渔后脚就离开了夏府。
真真假假,她也快分不清了。
当年的白渔撑着木筏顺流而下,恰巧救下了被夏家追杀而落入白河的冯炳谦。她的小哥哥许给她不深不浅的承诺,让她足足等了十年。
尝遍人间冷暖,她终于
可是,就
心绪乱得很,白渔干脆划了船回了白河,当然,她身边跟着几个冯炳谦派来保护她的人。
白渔不曾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夏舟。
夏舟满身是血,虚弱的飘荡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的小哥哥也曾抓住她的木筏子喊救命,一时之间,白渔竟不知今夕何夕。她颤抖着手,准备拉起重伤的夏舟,可她身旁的保镖却阻止了她:“白姑娘,他是夏舟,他必须死。”
是啊,他是欺骗了她的夏舟,是一心想着害死她小哥哥的夏舟,他不该活着了。若他活着,那她的小哥哥,还有无数的像班主一样的无辜的人都得死。
想到这儿,白渔伸手轻轻一推,便把夏舟推入了水中,她说:“对不起,可你终究不是他。”
有水灌进夏舟的口鼻,他无力的向冰冷和黑暗处落去,眼里是他幻想了十年的小姑娘。
你瞧,我木已成舟,你渔歌唱晚,却独独告诉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十年前,我没有那个运气遇到你;十年后,竟也不能奢望你救我。
想来,我终究还是听书人。
静谧的白河上偶尔传来两声蛙鸣,白渔双手捂着眼睛,泪如雨下。
从此繁花千盏深情万种,于白渔而言,不过也是前尘去空无一物。就算她还有冯炳谦,有她的小哥哥,可她的戏,却
白渔知道,冯炳谦会对她很好,可是,大千世界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愿用一生入她戏的人。
此去经年,她的心宛若一叶扁舟,再也没有归处。
诶像是惩罚一般,她终于尝了冷暖与孤寂,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虽然终于同十年前的小哥哥
白渔成了冯柄谦的夫人,过着上等人的生活,但她却总是犯贱的想念粗茶淡饭的时光。后来,冯柄谦被顾少帅杀了,她再一次守了寡,然后,她离开了白城,临走前带走了白河上的一个莲蓬。她走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日军侵华的时候,她被一个日本翻译看上了,跟了他三年。后来,翻译死了,她又到处流浪,
她活得太长,
最后,她终于可以走了,她笑了,这一死,那一段白城往事便再也不用记得了,过忘川河饮孟婆汤,把前尘往事忘个一干二净,最好。然后,用一种无尘无垢的新生,去期待与那个她念了大半个世纪的人。
她笑着离世的,嘴角轻扬,说道:“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