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要见奴才?”


杨清宁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即苦笑着说道:“公公,昨晚那都是奴才喝点马尿,说的胡话,当不了真,东厂就不必去了吧。”


“说胡话,都能说的这般在理,足以说明你够聪明。”福禄转身就走,不给杨清宁拒绝的机会,“跟咱家走吧。”


“公公,能否容奴才跟殿下禀告一声?”话说到这份上,他不去也得去,之前答应过凌南玉,去哪儿都要说上一声。


福禄用手帕擦了擦嘴,瞥了一眼正殿的方向,道:“去吧。”


“多谢公公。”


杨清宁快步走向正殿,和凌南玉说明去向,便又回了院子。


福禄见他过来,抬脚就往宫外走。杨清宁没敢耽搁,快步跟了上去。看着福禄的背影,杨清宁心里又开始嘀咕了起来,“难道他们查到了什么,还是怀疑我知道内情?”


众人一直往前走,竟径直出了宫,杨清宁见状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公,咱们这是去哪儿?”


福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东厂。”


“东厂?”杨清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东厂’这个词,但凡了解明朝历史的都不会陌生,那可是与锦衣卫齐名的特务机构,其爪牙遍布全国,以收集情报为主,最喜欢的就是半夜趴房梁、蹲墙角,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定是第一个知道。


‘东厂’还是各种酷刑的代名词,但凡进去的,能活着出来的不多,能活着出来、身上还没少零件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百姓都说东厂的名头能止小儿夜啼。


福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么,怕了?”


杨清宁老实地点点头,道:“回公公,奴才确实有些怕,那可是东厂,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


“呵呵。”


福禄用手帕捂嘴,轻笑了两声,听得杨清宁心里一阵发毛,看着眼前的福禄,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看过的电影画面,其中的厂督这个角色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那阴沉的气质和福禄如出一辙,当真让人毛骨悚然。


“放心,只要你把事办好,咱家保证你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杨清宁慌忙垂下视线,“公公吩咐的事,奴才定竭尽全力。”


东厂衙门与普通衙门并无区别,甚至还有些老旧,大门门漆脱落,门上的铜环变成了黑色,墙上的瓦片也有了缺损,门前人来人往,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若不是牌匾上写着‘东厂衙门’四个大字,谁也不会想到,与锦衣卫齐名,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福禄带着杨清宁径直进了东厂衙门,这里的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身上穿的衣服也各种各样,破衣烂衫的有,锦衣华服的也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高的、矮的,应有尽有。


杨清宁看着一个丰腴的女子从身边走过,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公公,这东厂还有女子?”


福禄反问道:“谁说东厂不能有女子?”


杨清宁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吧,历史没学好,若是能回去,定好好补一补历史。


“他们都是外围人员,不止女子,什么人都有。”


“原来如此。”杨清宁恍然,“多谢公公赐教。”


“我冤枉!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这群阉人,凭什么抓我?”


突然一阵叫嚷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常服的官员,被拖着走了进来。


‘啪’,一巴掌下去,那人闭了嘴,脸上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儿,看他两眼不聚焦,便知是被方才的一巴掌打蒙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拖进去!”


打人的似乎是个头头,在看清他们之后,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洪海给公公请安。”


福禄挥挥手,看着被拖走的官员,道:“怎么回事?”


洪海答道:“回公公,这人是都察院的巡查御史郭轩,今儿上午在酒楼与人饮宴,竟口出狂言,说皇后娘娘的不是,奴才一听,这还了得,便将人拿了。”


“都察院的人……”福禄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审审,看是否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听着福禄的话,杨清宁不由心中一凛,看来这个郭轩的下场不会太好,甚至会牵连许多人。


“是,公公。”洪海躬身领命。


杨清宁跟着福禄穿过前院,往后院走去,这里来往的人少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多是东厂特有的常服,腰间还挎着兵刃,他们依旧神色匆匆,不过见到福禄都会驻足行礼。


进了后院,福禄并未停下,依旧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中厅,方才顿住脚步。


门口的守卫见福禄过来,慌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公公。”


“厂公可在?”


“在,正等着公公。”


福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杨清宁,示意他跟上,随即抬脚走了进去。杨清宁紧随其后,跟着福禄进了房间。


“公公来了。”秦淮正在处理公务,见福禄进来,放下手里的公文,起身来到窗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公请坐。”


福禄笑了笑,在秦淮的对面坐了下来,道:“厂公,人,咱家给你带来了。”


秦淮抬头看向杨清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以前倒是见过,就是没怎么留意,没想到模样长得确实不错。”


福禄闻言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说道:“能进宫的,哪个模样不好?就说乾坤宫的那几个,哪个不比他模样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够聪明。”


秦淮转头看向福禄,惋惜地说道:“公公的意思,咱家明白。”


两人说话时,杨清宁也没闲着,在脑海中搜索有关秦淮的剧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秦淮是个变态性/虐/狂,许是没了命根子的缘故,他的心理逐渐变态,身边但凡模样不错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被他玩弄过。只要被他叫去,绝对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就算没当场要了命,也是出气多进气少,要养上许久才能恢复。


方才秦淮那一句‘模样长得不错’,潜在的意思是看上了杨清宁,在询问福禄的意思,只是被福禄给回绝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惋惜。


想到这儿,杨清宁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想道:好在有福禄拦着,否则他岂不是要成了这个死变态的玩物?


而被陈钰灭口的秦流,也并非秦淮的同乡那么简单,而是秦淮进宫前留下的私生子,阴差阳错之下竟也进宫做了太监。秦淮看他眼熟,便派人去调查,才得知秦流是他儿子的事实。本以为自己断了香火,猛然得知有个儿子,却和他一样进宫做了太监,其心情可想而知。秦淮怕被人知晓两人的关系,从未对外说过,所以秦流到死都不知自己的爹是全天下权势最大的太监。若他知晓此事,岂会因为去去五千两银子便丢了性命。


怪不得秦淮会死咬着不放,原来陈钰那一刀,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不过老变态就是老变态,儿子都死了,他还想着那种事。


杨清宁正胡思乱想,忽然听福禄说道:“小宁子,还不赶紧跟厂公行礼?”


杨清宁心下一紧,连忙停下胡思乱想,行礼道:“奴才参见厂公,给厂公请安。”


秦流能有今日的风光,是张明华一手扶持,除了张明华本人,他唯一忌惮的就是福禄,既然福禄让他歇了心思,那便索性说起正事,“在你看来,杀害秦流的人是谁?”


杨清宁没曾想他竟问得这么直接,道:“公公,奴才愚钝,不敢妄言,还请公公恕罪。”


秦淮端起茶碗,用碗盖刮了刮浮在上面的茶叶,随即喝了一口,又将茶碗放下,道:“你昨日与小顺子说的话,咱家听说了,确有几分道理。再加上福禄公公极力举荐,咱家便想着让你来调查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清宁惊讶地抬起头,在看到秦淮阴冷的眼神时,又慌忙垂下了头,“公公,奴才愚钝,恐难当大任,还请公公恕罪。”


秦淮‘嘿嘿’笑了两声,瞥了一眼旁边的福禄,“你这般说岂非打了福禄公公的脸?”


杨清宁慌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并无此意,还请公公明鉴。”


福禄脸上的神色淡淡,看不出表情,道:“既然并无此意,那便接着,莫要辜负咱家的抬举,否则……要知道在这宫中,没用的人可活不长久。”


杨清宁心里苦笑,明白这件事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接手,否则下场恐怕会沦为秦淮的玩物,那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


“两位公公容禀,奴才只是东宫的一个小管事,就算奴才肯接手调查,恐怕也没人肯听奴才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清宁明白此事不接也得接,索性接下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利,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