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沈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算是没有赶尽杀绝了,这些人以后的命运,不得全靠自己?如果能好好生活,从头再来, 未尝没有好日子, 可要是不思进取, 一心想着投机取巧, 那就怨不得谁了。

    想到这里, 沈沐便也不再理会。

    “你可知道我让你进京是为何事?”沈沐问。

    钱大富神色一凛, 不禁危襟正坐起来。“沈公子, 还请明示。”

    沈沐轻轻一笑, “之前你给商队的一份投资,如今也该有回报了。我照着如今的利益标准清算好了,你先看看, 如果觉得可以, 当场便可以结清。”

    沈沐说完便给了钱大富一份清单核算账目。钱大富看过后心潮起伏不定,又不确定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定睛仔细看,这个数字的确没错。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几千两银子,竟然能回报这么多,甚至几十倍都不止, 他做买卖这么多年,还从未做过有如此利益的买卖。

    他咽了咽口水,“沈公子, 这?”

    沈沐喝了口茶看向他, “怎么?可有什么问题?”

    钱大富连忙摆手,“没没……这, 这是不是太多了?”

    沈沐唇角微勾,“这是你应得的,我走北地这一趟,除去了成本以及一路上的损耗,所得利益便是这么多。按照你当初给的一份,分成与你,应该不会有错。”

    钱大富“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沈公子,这异域行商真这么赚钱?”

    沈沐微眯了眼睛,“我岂会骗你不成?”

    “那北地盗匪横生,沈公子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收获满满,实在令人佩服。”钱大富由衷感慨了一句。

    也活该沈公子赚钱,年纪轻轻就能勇闯虎穴,一个哥儿简直是比那汉子还厉害得多。

    唉!也是北地盗匪太多了。不然他倒是想试试去,不过赚钱跟人身安全比起来,那又是难以相提并论的了。毕竟赚了钱也要有命花不是?

    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也可以雇人前去,可是谁又知道会不会将本钱折进去?他可不能跟沈公子比,人沈公子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那个背水一战的勇气。

    而他呢?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挣下来的家业,还有家里人都指望他一个人呢,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沈沐摇摇头,“实不相瞒,北地盗匪之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钱大富疑惑问。

    “没错,你可知道护送我商队回来的是什么人?”沈沐笑道。

    钱大富挠挠脑袋,“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你们沈家护卫么?要我说你们沈家护卫是哪里找来的?都是些身手不错的嘛?要是我们钱家也能养一批看家护院,倒是能放心不少呢。”

    沈沐轻笑着摇头,“错了,护送我们回来的可不是沈家护卫,而是曾经的北地盗匪。”

    “嚯!”钱大富惊得站起来,面上的肉都震颤起来,接着他看沈沐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觉得失礼,又讪讪坐下,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尴尬笑道:“沈公子说笑了。”

    “怎么可能说笑?”沈沐拍拍手掌,唤人来吩咐几句。然后才又对钱大富说道:“我让人去叫过来给你见识见识。”

    那大可不必吧!钱大富也不知沈沐说的是真是假,思索着要怎样婉拒才好。就见有人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魁梧汉子,长着一副北地人粗犷的模样。身上穿着不知是羊皮还是牛皮做成的短打衣物,腰间还挂着一柄弯刀。一进门就扫视了钱大富一眼。

    钱大富看得眼皮子直发跳,他也是走南闯北过的商人,看人也是有几分眼力见的。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人身上一股子彪悍的血腥气,这绝对不是一个生活在中原的大衍人能有的。

    “沈公子,可是确定了什么时候回程了?”罗飞是这些人的头领,他还以为沈沐找他是商议回北地之事,因此一来便问出来了。

    他们来京也有好些时日了。沈沐也并没有食言,来京之后便安排他们在自己的庄子上,好吃好喝的招呼着。

    他们一开始还有防备,就怕沈沐不遵守承诺约定,会去通报官府前来捉拿他们。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这里又是京城,让他们有种自己送上门来挨宰的错觉。

    他们来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做好了一死的准备。为了以后弟兄们的退路,他们才不得不冒险一试。

    不过他相信,如果沈沐毁诺,张爷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本是抱了死志的,也想过到时候自己怎么也要带着弟兄们反扑,反正都是死,拉个垫背的,也算赚到了。

    然而,他以为的官军迟迟未见,自己这些弟兄还能好吃好喝被招待的妥妥帖帖的,他这才相信了沈沐等人的话,于是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样的生活让他们产生了不真实感。

    想到沈沐他们所说的,只要他们愿意转变,不再操旧业,不仅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能赚钱养活家人。这样的生活谁不愿意?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京城人的富贵奢靡之风,很多弟兄心思也都开始动摇起来,大部分人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如果沈沐所说的是真的,北地会去很多商人,而他们也可以做护卫赚钱,以后他们说不定真能像京城这些人一样,每日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他也是理解了张爷的想法了,正是受这样的未来诱惑,张爷这才会主动退让一步。

    沈沐请他坐下,“日子虽然还未定下来,可是应该也等不了太久了。只等我的商队货物准备好,便可以启程回北地了。”

    听了沈沐的话,罗飞放心不少,“到时候还请沈公子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做些准备,弟兄们还想要捎带些东西回去,沈公子不会介意吧?”

    沈沐微微一笑,“此乃人之常情,我岂会介意?到时候我也要给你们大当家准备礼物,感谢他的支持呢。”

    说完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得道:“罗头领,这位是钱老爷,也想去北地看看。你们倒是可以套套近乎,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钱大富很努力才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他知道沈沐没有说谎,这人绝对是盗匪之流。而这样一个盗匪,竟然就坐在他面前,还跟他客套地说话。

    在今天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罗飞与钱大富套了些交情,见沈沐没什么事了,便先告辞离开。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钱大富才发觉自己紧绷的肌肉已经开始酸胀起来。

    常常吁了一口气,他才看向沈沐,“沈公子,你……你是如何让这种人为你效命的?此种人物凶险,你敢用他,就不怕他起歹心吗?”

    沈沐摇头道:“世人皆有利益关联,盗匪也是人,也是有需求欲望的。我只要给够了令人心动的筹码,盗匪又如何?不一样能为我所用。”

    他用这些人的事,也早就禀明了的。皇帝和魏丞相也并没有不同意的意思。在他们看来,能利用上这些人,减轻祸患,朝廷又不必动用一兵一卒,也是好事一桩,因此对沈沐的安排也算是默认了。

    沈沐的一番话让钱大富茅塞顿开,这下子,钱大富是更为敬佩他了。

    沈沐这个方法,他未尝不可用之。

    钱大富心如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沈沐看他表情变化,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钱大富“嘿嘿”两声,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沐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说,“钱家主,之前沈某承你照顾良多,我都记在心上的,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就是。”

    钱大富闻言,这才小心说道:“那个沈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可以不要这次的分润利益,沈公子可不可以带我走一趟北地?”

    他说完,抬眼偷瞄了一眼沈沐,“那个,沈公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绝不会跟你争买卖做的。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能在沈公子手中捡漏……额!也不是,我就是……”

    他越说越急,生怕沈沐误会他要抢买卖。

    沈沐噗嗤笑出声来。“钱家主,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却也不怕你抢买卖。我可以带你走一趟,你也可以自己弄些车队随我们一起。”

    钱大富一愣,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沈沐一眼,却发现沈沐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真?真的?”

    沈沐继续道:“你可知道北地有多大?可知道扶洛国的香料,鞑罕人的皮毛毯子有多少?可知道边地有多少异域他国之人来往?他们的东西很廉价,很多只要一口吃的就能换取不少,他们甚至愿意用金币宝石来换取我们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等。”

    钱大富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是商人,对于这些都是敏感至极的,难怪沈沐只一趟,就能将利益翻十倍乃至几十上百倍都不止。

    这也更坚定了他想要搭上沈沐这条路的想法。他也不贪心,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就够了。

    “单凭我一人,怎么可能将这份买卖做尽?”沈沐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况且我还想要组建商队,往更远的地方去。去往更西边,或者更北边,哪里肯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公子,你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想要去北地行商,我可以带你,甚至是商会中的人有这个想法的,也都可以参与进来。我之前既然提议组建商会,这个时候作用就应该凸显出来了,商会是一个整体,只要都遵守规则,那便都能分一杯羹。”

    钱大富虽然讶异,但是沈沐都这样说了,他也没理由拦着不是?只能说沈公子大局为重,他自叹不如。

    反正他现在就坚定了信心,跟着沈沐走,一定不会错。

    钱大富恍惚着走出沈家庄子,掐了一把自己,才确定了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三两下钻进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快些回去,他还要早点回去安排此事。沈沐答应带上他,还不阻止他做这份买卖,他可言抓住时机,早点准备起来才是。

    有了沈沐的成功,他可以搭上这趟便车,跟着赚个盆满钵满了。

    沈公子可是说了,还要带商会其他人,所以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安排妥当,绝不能落后于其他人才是。

    第092章 第 92 章

    沈沐从北地回来, 又获得皇帝赐封之事早就传遍了彰铭府。

    商会众人早就沸腾了,沈家发达了,在大衍朝来说,还是商贾中的第一人。他们当初也是跟沈家有过合作的, 说不定凭借着这点关系, 以后自己还能跟着沈家沾沾光呢。

    就在他们还在思索着怎么再跟沈家套套近乎, 钱大富却来消息了。

    说是沈公子愿意带领商会之人一起做这域外买卖。

    域外买卖, 以前他们或许没有听说过, 可是现在, 沈沐走了一趟, 带回来不少稀罕珍奇的物品。听说在京城中, 这些异域货品那可是供不应求呢。

    他们到现在才想明白了当初沈沐所说的北方的变局。正是因此,沈沐先人一步,赚得盆满钵满。

    说实话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抓住, 以后家族发展绝对会有利。

    有人心思活络,跟钱大富是一样的想法,有沈沐领头,自己跟着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也有人瞻前顾后,还是怕此事不稳妥,毕竟千里之遥,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不是连本钱都折进去了?还是得观望观望再说。

    几个月后,一队人马来到了边地境界, 却停了下来。

    钱大富下了马车, 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还有些不确定, “这就到了北地境内了啊?”

    一旁的罗飞接话道:“没错,我们已经到了北地地界了。不过钱老爷要去铜鼓关,却还需要行进十天半个月的。”

    罗飞这次并没有跟着沈沐的商队,而是被安排给了钱大富的商队。一来可以为钱大富多讲解一番北地的情况,二来也可以给他们带路,也有一层保驾护航的意思。

    钱大富如今看到罗飞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他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小心问道:“那个罗头领,咱们进北地真不会有问题?”

    罗飞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有我在,你怕个什么?”

    钱大富还是有些不安,“那你们护卫的人什么时候来?”

    他这一路过来,都是自己的人手,只不过听沈沐说,来到北地后,要想安全,就雇佣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护卫,这点可以交给罗飞帮他联系人手。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地方了,还是将这个事情早点落实下来为好。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罗飞心情很好,这位钱老爷也是个大方的主,早就说好了,最好安排多些人手过来,当然了,银钱自然也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他当然是顺应着答应下来。只要是有银钱赚,他还怕什么?

    “钱老爷放心,我前几日已经给我们大当家去信说明情况了,大当家回信说了,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儿个咱们先歇歇脚,明日便能与弟兄们会合了。”

    钱大富的心提了起来,既怕这些人凶性不改,将他们商队打劫了。又怕这些人不来,没人护着,商队在北地是寸步难行。

    等到了第二日,罗飞说的人果然来了,大约有百八十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凶悍至极的,钱大富的手下人每一个敢大声说话。

    好在钱大富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些人接过商队的护卫事务,便又开始启程。

    果然如沈沐所说,有了这批人的护卫,商队一路上都平平安安。即便遇到有前来打探的盗匪探子,根本不用惊动钱大富,这些人只消对了几句暗号,便将人给打发了。

    钱大富一开始还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此时的他总算是明白沈沐为何会一力推荐他雇佣这些人了。

    现在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只等着大展拳脚,他们钱家便能崛起,他也不求太多,只希望跟着沈家,捞个一官半职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提钱大富的种种心思,沈沐那边却是归心似箭。

    他回京那么久,也不知道北地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相信有陶溪还有周大人主持大局,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依旧还是担心。毕竟,他们这一次面对的确是传闻中极为不好打交道的秦老将军。

    秦家属于将军世家,为大衍朝立下过汗马功劳。

    几年前皇帝派遣秦老将军带军前往北地,就是想要压一压鞑罕人的嚣张气焰,要将鞑罕人打的抬不起头来,要让他们记住我大衍朝的赫赫威名,此后再也不敢侵犯大衍疆土。

    只是鞑罕人到底是悍不畏死的游牧民族,战力不俗,加上他们从小在马背上生活,其作战方式勇猛且迅疾如飞,往往都是一击不中便退,很少跟大衍军队硬接的。

    也是因此,大衍军队才拿他们毫无办法,一来就僵持了好几年,导致局势越来越严峻,大衍朝也渐渐落于下风。

    本也没什么,打仗僵持几年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后来大衍朝内部各种天灾人祸接连不断,每年朝廷还要拿出大部分的财政收入填补这边的军需粮草,便引得朝中大臣不满,渐渐有了反对的声音。

    眼看着国库空虚,皇帝这才急了,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计划。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件当务之急,一是要实施富国之路,开源节流。二是要有强兵之举,务必要驱鞑罕,臣服于我。

    这两件都不是简单的事,富国之路,他们是早已经定下来的,开设榷场,增进与他国贸易,只要成功,会很好的促进大衍朝的繁荣发展。

    而另外一件事,现在却没什么眉目,即便朝廷现在已经下达了驻军屯田的养军之策,可是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能见到成效,最少也是几年后去了。

    沈沐当初准备送货品回京之时,陶溪就有去秦老将军处的想法。

    因为,他们想要说服秦老将军改变对敌策略。

    据沈沐所知,秦老将军一辈子军功赫赫,最后却于平丘之战中惨败,葬身沙场,一生威名毁于一旦。

    虽然平丘之战在几年后去了,可是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另外的平丘战役?虽然朝廷对北地的变革已然开始,然而战场风云变幻,没有谁敢保证能避免。

    因着朝廷对北地战事越来越不满,秦老将军面对来无影去无踪的鞑罕人也是一筹莫展。越是如此,越是心中急切,想要与鞑罕人正面交锋一决高下。

    敌人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点,在平丘一战中,两军交战下假装不敌,诱敌深入。秦老将军本就立功心切,便不疑有他,孤军深入后被敌人包围,最后全军覆没。

    经此一战后,大衍朝彻底没有了再打仗的底气了,最后无奈只能谈判求和,落得个割地赔款的下场。这一战,使得大衍朝国力逐渐衰退,而秦老将军也因此背负骂名,在历史长河中成为罪人。

    沈沐每每思及此,便不由心生感慨,如果平丘之战不曾发生,亦或是,有人能改变平丘之战的结局,大衍朝是否就能朝着利好的一面发展?

    沈沐觉得,他虽然不能改变这样的战争发生,却有能力改变战争的走向。

    只要规避掉那些不利因素,甚至可以经过精心谋划后,套上局中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便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如今秦老将军心急,想要一场胜利来赌朝廷那些人的嘴。而朝廷也正需要一场大胜,用来巩固建设新成立起来的榷场,使得对外贸易能锦上添花。

    所以,大衍与鞑罕不可避免会有一场大战,只是这场大战却要好好谋划,要将大局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能任由敌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了,这就需要好好跟秦老将军谈谈了。

    沈沐当时是想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再一起前往。毕竟那里可是正跟鞑罕人对峙交战,只怕会危险重重。况且,他们也打听了,秦老将军性情古怪,往往固执己见,很难被人三言两语劝动就改变想法的。

    如果他跟陶溪一起,多一个人或许会轻松许多。可是陶溪却有自己的想法,说是先去秦家军处探个底,如果可以,他说不定会说服秦老将军,如果不行,等他回来,也好再商量对策。

    沈沐知道,只要是陶溪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此时只怕陶溪已经在秦家军大营了。

    沈沐的猜测没错,此时的陶溪的确是在秦家军大营中,而且还是被人看管羁押起来的。

    陶溪一走出营帐,立马就有人跟了上来。这是听从吩咐,看管他的兵卒。

    他本打算四下里转转,然而没有走多远,就被身后的小兵阻住了去路。“军营重地,不允许闲杂人等乱走,这位爷,还是回营帐为好。”

    说话之人一脸谨慎,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陶溪叹了一口气,他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已经说明了自己是来找秦老将军,并且御赐令牌,皇帝旨令都呈上去了,可是一连几日都没有动静。

    一问之下,得到的回答只有,大将军军务繁忙,岂能说见就能见到的?只需要等着便是,等到大将军有空了,自然就会见你了。

    陶溪撇撇嘴,知道这都不过是推脱之言,只是不知道秦老将军将自己晾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心急,秦老将军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他吧?

    回到营帐中,曹平已经沏了茶在等着他了,这次陶溪过来,并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有曹平一个人跟着。而周尹却留在了铜鼓关,准备榷场之事。

    第093章 第 93 章

    陶溪坐了下来, 接过曹平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跟着他的两人并没有跟进来,而是跟之前一样,候在了营帐外。

    “你说秦老将军迟迟不肯见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陶溪左思右想, 怎么也没想明白。

    曹平摇了摇头, 这些大佬都是心思繁杂之辈, 他还真说不准这其中的意思。

    陶溪思索了一番,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又说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行, 等明儿个我们在让人通报求见。”

    曹平嘿然一笑, “恐怕即便是通报了,照样是推脱之言,不然早就见到人了。”

    陶西也明白是这个理, 点点头说道:“你倒是也想想办法, 你们都是做武官将军的,想来应该会有共通之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曹平倒也不好再袖手旁观,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陶溪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状,“快说来听。”

    曹平沉吟了片刻, 方才说道:“我觉得投其所好或许会好一些。”

    “投其所好?”陶溪眼睛一亮,手指摩挲着下巴,倒是有道理。“你倒是详细说说看, 如何个投其所好法?”

    曹平勾了勾嘴角, 眼睛却看向了陶溪的腰间。

    陶溪一皱眉,似乎明白过来, 一把捏住腰间的布袋,“你说这个?”

    这里面装的是一支小弩,陶溪来北地之时,因为怕北地形势严峻,便一直想要将威力颇大的弩做出来,拿来防身用。

    只是他也只是见过,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加上时间紧迫,一直未能如愿。

    后来遇到曹平,无意间与他说起了此事,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来。当初陶溪没事便去找曹平,一来是讨教带兵之法,二来也是与他一起研究此物。

    曹平听了陶溪形容之物,见猎心喜,他本是武将,对于这种兵器之类的东西就有兴趣,现在听了陶溪所说的弩,却也是从未见过的。

    于是两人讨论了好些日子,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之后又在路上慢慢完善,才有了今日这种可以拿在手上的小弩。

    当然了,其制作过程也是十分艰难的,来北地后,曹平亲自寻了个据说手艺很好的锻造师,又亲自过去看着,花了好几个月才打造了两把。

    一把陶溪拿着,他打算等沈沐回来之后给沈沐用,因为这个小东西小巧精致,杀伤力也大,沈沐拿着防身是再好不过的了。

    另一把却是被曹平给收入囊中了,曹平对此是爱不释手,还打算将来回京后,跟他那些同僚好好炫耀炫耀。

    此时陶溪瞪着曹平,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责问道:“干嘛要拿我的去投其所好,而不用你的?”

    曹平仿佛充耳不闻,慢悠悠的喝着茶,也没有搭理陶溪的意思。

    陶溪气闷不已,曹平已经摆明态度了,反正一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陶溪也没有办法。

    不过看来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先试试看吧,大不了到时候再要回来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管不管用?毕竟连皇帝的谕旨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呢。”陶溪还是问道。

    “不试试看,谁又知道呢?”

    陶溪咬牙让人将东西送了过去,甚至还附上了使用说明书。可谓是想的非常周到了。

    次日一早便有人来传话了,说是秦老将军请两人过去。

    陶溪一喜,没想到这个法子还真管用。当即也不耽搁,拾掇了一番便跟着人往主营走去。

    秦老将军已经六十多了,须发皆白,却并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反而精神矍铄,看起来威武霸气。

    他坐于上首主座,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陶溪见过秦老将军。”陶溪并没有被吓住,还是照规矩行了一礼。

    秦老将军“唔”了一声,一手从桌上的木盒中拿起陶溪送过来的弩,直接进入正题,“这是你们做出来的?”

    陶溪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问,据他所知,大衍朝并没有这样的东西。也是为何他拿出来后,得知此物的用途后,不仅仅是曹平,就连秦老将军也会为此动容的原因之一。

    陶溪点点头,“这的确是我们让人做出来的,因为时日太短,因此晕不了太多,我也只有这一件防身。所以,秦老将军,这弩能不能还给我了?”

    秦老将军睨了他一眼,“原来这是叫做弩啊。”

    说完点点头,将弩又放回盒子中。

    就在陶溪以为他会将东西还给自己时,秦老将军却招来亲随,让人将木盒拿了下去。

    陶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给昧下来了。

    秦老将军哼了一声,已经送出来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转移话题,“你们找老夫,是为何事?”

    陶溪心中郁闷,看他这意思,就不提他的弩了。权衡一下,陶溪还是决定先放一放,将自己要找秦老将军的目的先说明。

    他早已经从曹平口中得知了秦老将军的脾性,因此也没有转弯抹角,直接说道:“秦老将军,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关于驻军以及北地改革一事。”

    秦老将军看了一眼陶溪,眼神又落到了站在陶溪身后,一言不发的曹平身上。

    他心中也是奇怪,这几日他不是没有让人调查陶溪,不过是一介布衣,商户赘婿,怎地皇帝就派了这样的人来,而且,还让御林军护卫统领曹平跟随护卫。像曹平这样的人物,他是知道的,好歹也算得上是世家子弟了,能心甘情愿跟着保护,恐怕也不仅仅只是皇帝命令这样简单。

    想起刚刚送下去的那个叫做弩的物什,他似乎又有了一丝明了。

    这个东西刚送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以为意,后来不经意间照着送来的说明试了一下,才知道此物的奇特之处。

    他们身为武将,自来都是与兵器打交道惯了的,自然一试之下就能明白其中的好坏。秦老将军惊讶之下,更生起了浓厚的兴趣,这才急切想见两人,有了今日这一出。

    秦老将军眼神愈发深邃,如果这个真是出自面前这人之手,那么此人倒是不简单啊。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点头道:“此事老夫已然知晓。”

    朝廷政令通过,便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了,他也是不久前收到消息,这几日晾着两人没见,其实也是在忙着这朝廷下发政令之事。

    他盯着陶溪,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你奉皇帝旨意而来,却不知是何官职?便是钦差,也不可能有名无实吧?自古以来大衍朝便没有这样的规矩。”

    陶溪愕然,难怪秦老将军面对送过去的皇帝旨令也敢晾着了,敢情在这里等着呢。

    大概是因着他赘婿的身份,怕朝中引人非议,皇帝和丞相还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官职,只让他协助周尹办事。

    所以秦老将军这番话倒是难住他了,他心下了然,秦老将军这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他却并没有慌乱,不紧不慢的道:“秦老将军此言差矣,不知秦老将军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良才善用,能者居之?陛下既然派我前来,想来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我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自信比起某些尸位素餐之辈有用得多。”

    秦老将军听到后面,脸色渐渐僵住了,陶溪这话,未免含沙射影,反唇相讥在了他身上。

    “哼!倒是个嘴皮子利索之辈。”秦老将军冷哼道。

    陶溪不以为意,笑道:“秦老将军,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力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哦,你说良才善用能者居之,那不知你的才能如何?是能上马杀敌,还是能提枪上阵?”秦老将军反讽道。

    陶溪嘿嘿一笑,他手无缚鸡之力,叫他上阵杀敌,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这些应该是将军之事,有道是各司其职,我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只做我分内之事即可,将军何必强人所难?”

    “只是咱们军中,只需要上阵杀敌之人,手无缚鸡之力来此也是累赘,见到敌人连路都走不利索,又何苦来哉?”

    “哎!这却也未必啊,军中也有像军师谋士之人吧?某虽不才,也可以胜任之。”

    “军师谋士?就你?”秦老将军胡子一翘一翘,很明显看不起陶溪。

    陶溪挺了挺胸膛,自信的道:“别忘了,刚刚的弩,可是我拿出来的。也是我提出建议,商量着做出来的。秦老将军,想必你也试过其威力了吧?如果其制作方法公开来,大量做出来装备军中将士,秦老将军以为对战鞑罕人,能否增加胜算呢?”

    秦老将军不言语,明显在思索陶溪话中之意。

    这弩的射程以及精准度比起弓箭来可以说强上太多了,如果真如陶溪所言,能大量装备军队,他们的战力便能提升一个层次,即便对上鞑罕军队,至少也有一战之力了。

    这么想着,他脸上神情不由松缓了些。

    耳边却听陶溪继续说道:“不止如此,而今朝廷新政下来,我也有办法让军队有序生产,发展壮大,更有一套对付鞑罕骑兵的办法……”

    听到陶溪说对付骑兵的办法,秦老将军眼中光芒闪过。

    “你真有对付骑兵的办法?”秦老将军迫不及待的问。

    他们这些年,可谓是受够了鞑罕人的骑兵,每每对上,相同人数之下,他们的步兵是很难战胜骑兵的。交锋下来,损失也是十分重大,往往很是头疼。

    如果早有办法对付骑兵,那他们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困守在此进退维谷了。

    第094章 第 94 章

    陶溪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不过他却没打算现在就透露出来,毕竟鞑罕人骑兵的作战方式他还不熟悉,加上他初来乍到,秦老将军未必就肯相信他。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等日后多了解之后, 方能结合实际判断出是否能成。

    所以陶溪并没有把话说死。

    “秦老将军不必心急。也并非我敝帚自珍, 我虽然有办法, 到底还需要实践之后方能看实用与否。”

    秦老将军闻言, 顿时熄了一半的心思。也是, 鞑罕骑兵难对付那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陶溪真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行, 他反而不会相信,还会认为对方不过是夸夸其谈之辈。

    秦老将军只是点点头,然后提醒道:“既然你也说了各司其职, 只希望你不要指手画脚。建议可以有, 最好别拿你那什么身份旨意的来压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否则老夫可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贻误军机,一概军法处置。”

    陶溪也是知道外行人指手画脚,是军中大忌, 他所知道的历史上这类事情发生,总归会祸患无穷。他也并非是贪恋权势之徒,更不会去特地搞事情, 只希望在沈沐回来之前, 自己能给他铺铺路而已。

    因此,陶溪对秦老将军的话并无异议, “打仗之事,自然是交给你们这些将军。朝廷新政令下来,秦老将军想来也是头疼,一时间要改变只怕也是千头万绪找不到头吧?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会尽量从旁协助,让驻军少受影响。”

    秦老将军眉间的川字纹浅淡了些,陶溪能如此知情识趣让他很满意。的确如他所说,新的政令下发,让驻军屯田,甚至让军队自行与商队交接买卖,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他心中也知道,这不失为长远之计,可是现下来说,军中尚无准备,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开头,然而千头万绪,却让人不知从何处着手。

    陶溪能主动帮忙协助这方面的事情,应该会比他们这群只知道上战场杀敌的粗人武夫好上手得多。这样一来,留下他却也是有好处的。

    “既然你也知道朝廷对驻军的变革,那么也应该知道目前我们军中的难处,你能主动帮忙,本将军感激不尽。如此你们便留下来协助粮秣主事打理后勤军备粮草吧。”

    秦老将军几句话就将陶溪的事务给定下来了。

    陶溪一愣,他什么时候说协助后勤粮草了?

    还没等他说话,秦老将军已经让粮秣主事进来,交代了一番,便让此人安排陶溪之事了。

    眼见秦老将军已经没有了再谈下去的意思,陶溪也只能告退。好在现在见了秦老将军过了明路,那么他行事便方便许多。他只需要先在军中了解情况,等着沈沐过来便是。

    沈沐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北地。

    这一次他带的粮食货品等比上次多了足足一倍有余。粮食会卖给驻军,其他的照例换取大衍缺乏的域外特产。

    等到了郭大将军处,他才得知了陶溪已经去了秦老将军处。

    听到消息时,他微微愣了愣,原以为他会等自己一起,当初也是说好了的。

    不过他随即又释然了,自己虽然不想陶溪一个人冒险前往,可是陶溪的心思他也是知晓的。对方也是想替他多分担一些,就为这点,陶溪也一定会率先行动。

    想到这里,沈沐唇角泛起了一丝弧度,有这样一个人,想你心中所想,念你心中所念,不惜一切可以为你冒险,夫复何求?

    分别几月,竟生出几分想念来。也不知道他是否顺利。

    压下心中念想,他也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还是要尽快去找周大人,将自己手中的事办妥了再说。

    周尹还在铜鼓关,还抽调了好些郭大将军手底下,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听他差遣。

    大衍朝朝廷派官员来铜鼓关,要在此地建立一个榷场,以方便域外之国买卖之事已经在铜鼓关传扬开了。

    很多人对于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大衍朝的商队,多少年没有来过了,北地盗匪众多,那些商队敢过来吗?

    当然也有消息灵通的,听说上一次就已经有大衍朝的商队过来,暗中找人换取了不少的货品。

    那个叫做弗老头的,就用那些不值当的什么香料换取了上好的茶叶。这一次回来,他可是神采奕奕,整个人都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用说也知道他用这些茶叶换了不少的好处。

    只是,怎么大衍商队怎么就没能找上自己呢?如果这个机会自己撞上了,那可不就该轮到自己发财了不是?

    因此,很多人听到大衍朝派人在此建什么榷场,都开始期待起来。既然要建榷场,那大衍商队还会再来吧?要是自己能拿东西换些大衍朝的货品回去,那好日子可就来了啊。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弗老头和儿子都换了一身全新的新衣,兴高采烈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哪里还有之前穷困潦倒的样子?

    正是看了他这幅样子,传言才更加可信起来。

    弗老头当然不可能胡乱张扬出去。这一次他用一小包茶叶讨好阿律耶老爷,老爷一高兴,将自己的小儿子提拔当了个管事。其他的茶叶,他则是在黑市出手,换取了不少银币,他们家好几年都不用愁没饭吃,没衣穿了。

    那沈公子说了还会过来,还会跟他交易东西买卖,现在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盼着沈公子早点过来了。

    照例去铜鼓关走了一趟,弗老头又笑眯眯的拜会了周大人。

    这位周大人,也是通过于小七介绍认识的。听说以后都是由这位周大人主持榷场之事。

    “弗兰恩见过周大人。”弗老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周尹点点头,“弗老你来了,本官之前所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弗老头笑眯眯的道:“周大人吩咐的的事情,小的敢不尽心?小的已经给阿律耶老爷提过此事了,老爷已经答应下来了,说会尽快筹集粮草,届时让人送来。”

    周尹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北地驻军缺粮草,已经迫在眉睫,数万大军嗷嗷待哺,朝廷却又实在难以拿出粮草救急。

    如今朝廷更是有了政令,让地方驻军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问题,一时间他们又能上哪里筹集粮草?即便等大衍商队运送粮草过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半会很难筹集足够的粮食,至于开荒屯田,那就更不是一年半载能成的。

    如果驻军粮草不能及时解决,只怕朝廷政令会很难推行下去,所以就只能多想想办法了。

    一来让大衍商队送粮草过来,二来,他们也就近,请弗老头等人帮忙,看他们那些地主老爷能不能筹集粮草过来。或是用银钱买或是用货品交换都可以。

    弗老头找到了阿律耶老爷,说了此事之后,阿律耶听说可以用粮食换取大衍的货品,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下来。

    大衍的货品,还取回来转手便能大价钱卖出去,很是受人追捧的,这样的买卖,怎么可能不做?

    弗老头帮着牵头,事情很快就能谈妥,再宣扬一番,想来那些人为了利益也是会不遗余力去筹集粮草,这样下去,驻军便不用为粮草操心了。

    等到日后混熟以后,从中换取马匹以及铁矿兵器也大有操作空间。

    周尹放下心来,弗老头搓搓手,欲言又止。

    周尹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弗老,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弗老头嘿嘿一笑,这才问道:“周大人,不知沈公子什么时候能到?我这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沈公子一来,就能立马交易。”

    之前尝到了甜头,他现在心心念念也就指望着沈公子过来,能再次合作大赚一笔了。

    周尹点头,“沈家商队应该很快就能到了。放心,这一次可不止这一支商队,大衍朝还会有其他商队过来,至于机会,可就全靠自己把握了。”

    听到这话,弗老头眼睛一亮,十分希冀的道:“您说真的?这么说来,大衍朝廷也不会阻止商队与我们的交易?而且有了其他商队,是不是以后每年都能交易买卖了?”

    周尹轻轻一笑,“本官来铜鼓关建立榷场,为的就是以后以铜鼓关作为一个大的交易买卖场所,让各国远道而来的商队都能来此交易买卖。也能让大衍朝的商队走出国门,前往其他各国行商。”

    周尹的话让弗老头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后铜鼓关榷场的事传扬出去,各国各地的商队都会齐聚于此。到时候商贾云集,纷至沓来,铜鼓关将会变成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样子。

    而他,更是要抓住这个机遇。对了,他还得去告诉那些个老友,让他们也能好好准备一番,有银钱大家一起赚。

    “当然了,如今榷场之事才刚开头,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们这些铜鼓关的老人帮忙。”

    弗老头挺直了腰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周大人,老头子在铜鼓关几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老头子闭着眼睛都能认得出来,早就对这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盼着铜鼓关能好,您放心,但凡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您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周尹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点头道:“很好,榷场能建立起来,少不了各国的商贾。你们还需要帮着大肆宣扬,让商人们都能来此行商,交易货品,只要有人来,这里用不了多久就能繁华昌盛起来。”

    弗老头不住点头,周尹见他如此,更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后铜鼓关成功建起了榷场,少不了你们的一份功劳。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奖赏有功之人。”

    “奖赏?周大人,老头子能有今日,多亏了沈公子。沈公子与老头子交易,已经给了老头子莫大的好处了,老头子又岂敢奢求奖赏什么的?只求这交换买卖能一直做下去就心满意足了。”弗老头真心实意的说道。

    周尹哈哈大笑道:“你也不听听奖赏为何便拒绝?就不怕吃了大亏?”

    “这……”弗老头闻言不由纠结起来。

    周尹也没有卖关子,“只要你尽心尽力做事情,本官在这里可以承诺,以后你的货品在此交易,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政策,如何?”

    听周尹将税收政策说了一遍,弗老头满心激动,当即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周大人,小的必然竭尽全力。”

    第095章 第 95 章

    这些事情, 倒也不是周尹擅作主张,而是早就跟沈沐陶溪等商量过的。

    没有宣传,铜鼓关何时才能吸引来无数商贾?没有商贾来此交易买卖,又如何能形成交易榷场?他们来此, 就是为了榷场, 如果榷场建立失败, 他们所做的一切可都就白费了。

    周尹也在等沈沐回来, 榷场的事他说的容易, 其实做起来却是繁杂至极, 加上他们现在人手又少, 很多事情更是有心无力。

    这次沈沐回京, 也是带着任务去的,等回来之时,应该会带回来好消息。

    好在十余日后, 沈沐总算过来了。

    周尹连忙出迎。

    “日盼夜盼, 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周尹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沈沐回来了,这里的事情也能多个人分担,他也不至于战战兢兢,绞尽心神,生怕一个不慎就踏错一步。

    沈沐与周尹一起进了屋,“这些日子辛苦周大人了。”

    周尹摆摆手, “我这哪算的上辛苦?要说辛苦还得是你,一路来回风尘仆仆,还要安排两边的事务, 换做别人也不会做得更好。”

    沈沐微微一笑, 奔波劳累的苦楚此刻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也还好吧, 也就刚开始辛苦累点,等到后面的事务,就可以交给信得过的族中子弟还有管事,我也就会轻松许多了。”

    他这来回跑,主要也是想着亲自带着族中子弟和管事处理这些事情,等到他们都熟练起来了,商队就可以交给他们打理,而不需要自己一趟趟跑了。

    毕竟他以后是要接掌沈家,而且还有皇商的身份,他必须要统筹安排事务,而不是什么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更不可能亲自行商。

    将族中子弟以及得力管事培养出来,他才能放心将商队交给他们。

    “还没恭喜沈公子,成为了大衍朝第一位皇商。这在大衍朝可是特别的殊荣啊。”周尹笑眯眯的道。

    京城的事,早已经传过来了,周尹得知沈沐被赐封为皇商,也是替他高兴。他也是真没想到,当初陶溪提出来的设想,短短时间内竟然真的实现了。

    沈沐摆手客套了几句,进屋坐定后,问道:“对了,这里进行的还顺利吧?”

    “有于小七以及他带来的人帮忙,这里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周尹说完,又迫不及待的问,“你可跟陛下提过调派郭家军来此的事?”

    虽然朝廷政令已经快马加鞭送过来了,可是具体的,周尹还是不太清楚。而且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北地榷场后续如何才能立足的问题。

    毕竟攻城容易守城难,他们建立榷场容易,可是要将这成果守住,可谓是十分艰难的。

    以后的铜鼓关绝非一毛不拔之地,而是会变成北地一颗耀眼的明珠。

    如果大衍没有能力保护好它,那么到最后只怕会引起更大的纷争,被更强大的势力觊觎。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不敢大张旗鼓的原因。

    周尹一问,沈沐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点点头道:“我已经提过了,魏丞相说了会在朝会上提出来,商议此事,尽快解决,不过我觉得此事应该不难,只消等消息就是了。”

    听沈沐这样说,周尹放心了一半,脸上也有了一抹笑意,“如此,便等着朝廷的好消息了。只要郭大将军能腾出手来,他的人马调来铜鼓关,那我就放心了。”

    之前因为跟张爷达成合作,原本以剿匪为要的郭家军便没有用武之地。虽然还有一处陇北赵爷的势力还没解决,不过沈沐却不担心,这股势力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他们愿意如张爷一般选择合作,那固然是好。可如果他们不愿意归顺合作,一意孤行,那他们完全可以将此事交给张爷去解决。

    他们只需要在背后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荡平北地的匪患。

    所以,郭大将军的剿匪任务自然便落了空。可是,这么大支军队,总不能无所事事,只吃朝廷俸禄吧?为了物尽其用,正好这铜鼓关还没有军队驻守,于是沈沐等人便商量着将这批人用上。

    然而,调动军队绝非易事,必须经过朝廷任命才成,所以这次沈沐回京,便也提出了这个建议。

    魏丞相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必须要上奏皇帝,拿到朝会上商议后才能颁发旨意调动大军。

    至于为何沈沐话语中如此笃定,那是因为此事魏丞相也是赞同的,想来只需要过一道手续便能整齐活了。

    “等郭家军过来,我们便能放开手脚了。”周尹说道。

    然而沈沐却没有他那般乐观,摇头道:“虽说如此,但是我始终有些不放心,这里的动静迟早会传入鞑罕人耳中。我想他们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而鞑罕人的战力却也是不可小觑,我们很难防范。”

    沈沐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周尹想了想也深以为然,鞑罕骑兵经常深入北地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如果他们前来,即便是郭家军在,只怕也很难与之对战。

    他眉头紧锁,“这……秦老将军一直牵制鞑罕人的军队,他们想要进攻铜鼓关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吧?铜鼓关虽然是三国交界之地,可对于鞑罕人来说,却也是偏远不毛之地,他们真会多此一举前来?”

    沈沐思索着道:“可能性很大,据我所知,与秦老将军对峙的鞑罕大军,正是由鞑罕四王子统领,而这四王子是个性子谨慎之人,这边的动静传出去,他绝对会派人查探,届时只怕榷场之事会受到阻挠,他们派军队前来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着鞑罕与大衍对敌,两方商路早已隔断。鞑罕王也有令,不允许任何人与大衍朝交易马匹铁矿等等军备物资。

    如今大衍建立榷场,他们也绝对会有防范。

    周尹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他们哪怕做得再小心也很难摆脱鞑罕人的耳目。只是他还抱有一丝希冀,“有秦家军牵制,鞑罕大军应该不会大举前来。只要是小股骑兵,有铜鼓关天然要塞,还有郭家军镇守,想来他们也讨不了什么好。”

    “希望如此吧,不过却也不可不防,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周尹闻言一震,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脸,惊讶的道:“主动出击?沈公子,你让陶郎君去秦老将军处,可是为此事?”

    沈沐点点头,“没错,所以等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也会去一趟秦老将军处。”

    周尹还是有些担心,“沈公子,听说鞑罕骑兵,无可匹敌,即便是秦老将军战功赫赫,也很难在鞑罕骑兵手中讨到好处。这些年,哪会不是避其锋芒?主动出击,只怕很难取胜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鞑罕人也并非不能战胜的。”沈沐说道。

    这话说出来,周尹却没有信心,要是真能战胜,秦家军也不会拖到现在。

    沈沐也不好在此事上说太多,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前世今生,还真没有有效的对抗之法,除非大衍朝也能训练出一支能与之匹敌的铁骑。

    然而,陶溪却并不以为然,用他的话来说,世界上就没有不可战胜的军队,如果有,那也是方法没用对。

    沈沐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陶溪说他有法子,可以与鞑罕有一战之力。如今最坏的打算也只不过是再失败一次保持原样了,而如果胜了,那么大衍朝有了制敌之法,以后便不再受鞑罕制约,甚至还有可能发起反攻。

    沈沐不懂战事,可是就连曹统领也赞成陶溪的说法,他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他还是选择相信陶溪。

    “……”周尹无话可说。

    “所以,这里的事情,就需要劳烦周大人了。”

    周尹摆摆手,“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本就是职责所在。不过你要前往秦家军处,路上还需要小心,听说鞑罕骑兵时常会深入,可千万要避让开去。”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不行,还是等郭家军的调令下来,你到时候挑选些人马护卫前往才是。”

    沈沐闻言虽有些意动,却还是摇摇头,“等调令下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我想即时出发,只需要将剩下的御林军带上即可。”

    陶溪离开的时候跟曹平带了些人,剩下的他带上也就够了,真要在路上遇到了鞑罕骑兵,多带人和少带人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人家骑兵来去如风,碰上了哪里又能逃得过去?不过只要小心谨慎一些,路上让人多探探,要是遇上了及早避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沐打定了主意,又将自己的想法跟周尹说了。

    周尹也知道沈沐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也只能随他,“既如此,我也不拦你,只不过你过几日再走吧。之前陶郎君来信说替你做了一件东西以做防身之用,以备不时之需。听说已经做好了,用不了几天就能送过来,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等东西送来了再走不迟。”

    沈沐知道这是周尹不放心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来了。

    反正在这里还要交代于小七,处理些事情,下来以后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他还是好奇,陶溪给他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既然是防身之物,应该就是兵器之类的了。想到之前他与曹统领成天神神秘秘凑一堆来着,也许就是在弄这个东西吧?

    不管怎样,陶溪能想到给他防身之物,也是有心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第096章 第 96 章

    鞑罕部族大营中。

    有人匆匆而来, 经过通报之后,总算进到了主营大帐。

    帐中主位上坐了一个年轻人,优雅华贵,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这不是别人, 正是鞑罕四王子格雷。

    见到人进来, 他头也没抬, 径直做自己的事情。

    而来人行礼之后, 方才说道:“启禀殿下, 属下已经查探到了, 大衍朝廷新政令下达属实, 如今北地的盗匪似乎已经与大衍朝廷妥协。而大衍已经让商队前来,给驻军运送粮食等物。”

    格雷听到此,抬起头来, 眉头微皱讶然道:“你说什么?北地盗匪竟然归顺了大衍朝廷?这事儿怎么之前没有听说?大衍朝廷可是又派了大军前来剿匪?还是调动边界驻军前往剿匪?”

    他也是听说大衍朝廷对于北地下发了新的政令, 所以才派了探子前往查探,关于剿匪的事,他也没有听说过大衍有调动军队的动作啊?

    要知道,北地匪患可是令大衍朝廷头疼的存在,不得不说这些匪患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一大助力,正因为有了这些匪患, 北地驻军内外交困,疲于奔命,他们更能趁火打劫。

    按理来说, 这么大的动静,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消息的。所以四王子才会如此惊讶。

    探子自然是调查清楚了,“禀殿下, 收服盗匪之事,大衍朝廷并未动用军队。”

    四王子猛然站起身,“没有动用大军剿匪?这怎么可能?”

    匪患凶悍难以驯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收服?

    “属下打听到,朝廷派了几个人前来,专门找了那叫张爷的盗匪头目谈判。虽然不知道其谈话内容,可是,自那之后,张爷被其说服,似乎带着手下弟兄给朝廷做事。”

    “只几个人,就将盗匪头目说服了?”四王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自顾自的转了几个圈子,心中疑惑问:“那几人究竟是什么人?可有打探清楚?”

    探子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而还是禀报道:“听说有一个姓周的官员,其中主事之人还有个哥儿以及其夫婿二人,那张爷处,似乎全靠那夫夫二人才将人说服。”

    四王子几乎想大笑,顺手将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混账,竟然敢诓骗于本王!”

    探子吓得脸色发白,“噗通”跪倒在地,“殿下,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谎言。属下打听到,这几人被朝廷派来北地,其实并非是为了盗匪之事,而是另有其目的。”

    其实四王子也知道手底下的人绝不敢诓骗隐瞒于他,他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刚刚他所言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大衍朝廷难道没人可用了么?怎么可能派哥儿前来?

    听到另有其目的,四王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有打探到是何目的?”

    探子不敢抬头,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禀殿下,我们的人打探到,他们一行去往铜鼓关。目的是要在这个地方建立一个榷场,以便和扶洛国等域外之民交易买卖物品。”

    四王子皱了皱眉,转身来到挂着的地图前,开始寻找那人所说的铜鼓关的位置。

    “居然是在三国交界之处?”四王子疑惑,不明白为何会选择此处,“就凭他们几个人就想将榷场建立起来?呵呵!真是笑话!”

    想了想,他立即找来人,吩咐道:“派几个骑兵小队,前往铜鼓关打探消息。”

    因着他们小股骑兵队伍入侵大衍境内,对方想了不少对付的办法出来。如今前去劫掠承担风险不说,基本都没什么收获,所以这一招实在是很难再用。

    现在要去查探铜鼓关,那就必须要动用机动性强的小股骑兵方才有效果。

    吩咐完,他挥手让人下去后便又坐下,敛目沉思起来,大衍特意派人前来建立榷场,是为了什么?北地之前一系列的政令,是否又与此有关?

    他眼睛微眯,大衍朝想要榷场与域外商人交易,说不定是想突破他们对马匹矿藏之类的封锁,由此绕过鞑罕部族。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最好的办法是阻止他们的进行,如果查探属实,那就必须部署前往铜鼓关的兵力了。

    另外,扶洛国,只怕也要派人前去敲打敲打了。

    还须尽快将此事禀报给王庭。想到此,他迅速摊开密折,就要将此事禀报给鞑罕王。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人来报,说是王庭来人要求见。

    四王子一怔,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吩咐让人进来。

    不多时,就有人进来,参见行礼。这人是四王子留在王庭的心腹,这次他亲自过来,想来是有什么要事。

    四王子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说吧,有什么事。”

    “四殿下,王庭恐有变故。”心腹属下开口道。

    四王子心中一惊,“什么?变故?怎么回事?”

    心腹属下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说道:“大王子已经准备从鞣安国班师回朝,鞣安国已经递交国书,称臣乞和。王对于大王子的功绩很是赞赏,封赏赐爵已经下来了。”

    四王子脸色已经变了,他没想到大王子竟然这么快就拿下了鞣安国。

    他与大王子素来不和,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好几次争锋相对,如果大王子得势,他绝对讨不了好去。

    他原本想着自己南下,尽快获得胜利,攻城略地,建功立业,便能与大王子一决高下。只是没想到,大衍军队虽然战力不行,然而却依据险要地势建城,以至于城池巍峨,难以攻略。

    他们的骑兵的确是很难有对手匹敌,然而耐不住大衍驻军龟缩不出,他们即便有力也难以使出来,就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也是因此,他的攻城略地计划迟迟无法推进,如今他深陷于此进退两难。

    他原以为只要大王子也未有寸进,那么自己就还有时间,哪里想到今日突然就有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

    大王子真成了储君,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大王子心胸狭隘,等他上位,定然容不下与他作对的自己。

    所以绝不能让大王子顺利成为继承人。

    只是王庭中虽然留有他的势力,可以想办法阻一阻大王子的造势,可是他这个主心骨不在,只怕事情不好办。

    “王庭中大王子的势力可有什么举动?”四王子沉声问。

    “回殿下,这些人上串下跳,大肆宣扬大王子的功绩,王庭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鞣安国求和之事。民众对于大王子战胜鞣安国也是赞口不绝,王庭中已经在议论,说是王准备宣布大王子为继承人了。”

    四王子闭上了眼睛,手指已经攥紧了桌面上的纸张,这是裹挟民意,想要胁迫父王顺从民意承认下此事,这招不可谓不毒啊。

    也难怪他们的人会专程派人前来与他说起此事了。

    心腹眼巴巴的看着四王子,“殿下,我们该如何行事,还请殿下示意,我们也好着手准备。”

    四王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他们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我这里会尽快找到突破口,尽量取得一场胜利,才有本钱跟大王子叫板。”

    心腹眼睛一亮,“殿下可有什么办法了?听说大衍高城深池,固守不出,我们很难进行攻城。”

    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殿下都毫无寸进了。

    “此事本王会另想办法,总要引蛇出洞,才方便我军行事。”他话虽如此说,可是真正的办法却很难实施。

    大衍军队已经学乖了,知道跟他们难以真刀真枪相抗,便很少再出来。即便对上,也仅仅是小队人马,很难获得大胜。

    就在这时,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传进来。“前方有军情急报。”

    四王子脸色不善,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军情急报来?

    还没等他宣进,人已经闯了进来。四王子大怒,正要怒声呵斥,却见这人浑身染血,狼狈不已的样子。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他麾下百人骑队的队长。

    岂有此理!什么时候他们鞑罕的军人会成这个样子了?

    四王子正要询问怎么回事。这队长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殿下!属下无能,令弟兄们伤亡大半,请殿下治罪。”

    这话不清不楚,四王子伸手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到底怎么回事?给本王说清楚。”

    好一会儿,四王子才听清楚了事情原由。

    他们小队今日例行巡查,由于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什么成规模的战斗,大衍驻军龟缩不出,他们也就无所事事。

    本来他们还可以一队为单位潜入大衍境内劫掠物资,然而,大衍境内防范越来越严密,很多时候即便进入了大衍境内,也没有什么收获,便歇了心思。

    就是因此,他们一个个都闲的淡出鸟来了,正巡查间,突然就遇上了一支大衍军队。

    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要知道有仗打,他们才有功勋,才能升官发财。这下子,好不容易遇上了大衍的军队敢出乌龟壳子,怎不令人兴奋?

    要是将这支队伍俘获,他们这队人马一定能得不少赏赐。

    这么想着,也不等队长发话,一个个就跟见了肉的饿狼一般,两眼放光的扑了上去。

    本来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就跟以往的战阵一样,只要他们驱使着战马冲锋一轮,基本上就会尘埃落定,而这群人也只会哭爹喊娘死在他们的大刀之下。

    第097章 第 97 章

    眼见着马蹄奔腾而来, 这群人并不像往常一样慌乱。见到他们冲了过来,没有逃走,而是在原地迅速列阵。

    身为队长的他见此情形,不由心生诧异。这样的情况, 在大衍军队中可不常见啊。

    不过他却没有多想, 不过区区几百人步兵而已, 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看他们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如此正好, 免得四散逃跑, 他们还得费功夫去追。

    眼看着这群羔羊正任由他们宰割, 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一心只有眼前的功勋,其他的一切都被漠视了。

    就在他们还有几百步时,面前的这群人面前竖起了盾牌, 用以抵御他们的进攻。

    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这种事情他们见的多了,这样的防御不过是多挣扎一下罢了。谁又能真正抵挡住他们的铁骑?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变故突生,一支短小的箭矢当面带着破空之声射了过来。

    队长一惊,箭矢不太对劲, 一般的箭哪里有如此的威力,他还来不及示警,当先的一人已经中箭, 从马上摔了下来。

    就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 更多的箭矢从对方的阵地上射了出来。当即就有不少冲锋在前的人中箭落马。

    怎么回事?按理来说箭矢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他们是骑兵,迅捷勇猛, 身上甲胄亦是精铁打造,一般的箭矢根本就奈何不得他们。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几百步开外,根本还没有到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怎么可能对他们的骑兵带来伤亡?

    可是眼前自己同伴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却不是假的。有被箭矢射中的摔倒的,也有马匹受到惊吓后不小心被掀翻倒地,又被马蹄踩伤的。

    他们还没有到近前,就已经伤亡了小半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散开散开!从侧翼冲锋!”小队长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此时却不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下这些人还要靠他的指挥,他如果乱了,底下的人又该如何?

    想到此,他不敢怠慢,怕伤亡再增加,急忙呼喝。

    其余人也听从命令,连忙分散开来,从侧翼开始进攻。

    一般大衍军队列阵,也是如同乌龟一般,虽然防御增加,却也只能等着被动挨打。这种阵仗正面防御不错,侧面则相对薄弱得多,只需要从两侧进攻,很快就能将阵型冲溃。

    只是,这不过是一般而言,这一次却令他们大失所望。跟刚才的正面冲锋一样,他们还没有冲到近前,箭矢就如雨点般落下,丝毫不弱于刚刚。

    眼看着前方的人马成片倒下,小队长脸色铁青,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放弃就是功亏一篑。

    “他们的箭只有一波,大家伙冲过去,只要一波箭矢完了,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小队长鼓舞着士气。

    照以往的经验确实如此,骑兵也不急了,只消等到他们的箭矢一轮射完,自己就能趁着他们换箭的空隙冲近前去。

    他们就不信了,就这么点人,能有多少箭。

    他们想象得很美好,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敌人的箭矢就仿佛没有间隙一般,朝着他们不断射来。

    这真没可能?敌方一轮箭矢射完,总要有一个重新上弦拉弓的过程吧?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面前的就像是带刺的骨头,让人难以下嘴。就在稍一犹豫的时候,又有不少人马被射落下马来。

    “队长,今日敌军很有些蹊跷,要不要暂停进攻?”有人建议道。

    “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了,此时如不能一鼓作气攻下敌方,我们的人手不是白白牺牲了?队长,已经到这里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否则我们如何交代?”有人反驳道。

    小队长权衡利弊,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他们鞑罕骑兵,何曾在大衍步兵面前受到过如此挫折,传扬出去,他们骑兵的脸往哪里搁?又如何跟殿下交代?

    想到此,他心下一横,“进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只有不过百步了,片刻功夫就能冲过去,只要冲到面前,那就轮到他们砍瓜切菜,绝不留一个活口。

    盾牌稳稳竖立在前,即便箭矢不断,可是面对如此强势的骑兵冲锋,马蹄声还是越来越近了。

    阵中有人脸色苍白,手中的弩已经有些发颤。他们见过太多了,等到敌人冲到了眼前,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就只能等死。

    “稳住!给我稳住,沉着冷静!大伙儿看看。他们的人马已经被我们的弩射伤了泰半,剩下的这点人马根本就不足为虑。”队伍中,将军模样的人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随着他的话语,底下的士兵定了定心神,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弟兄们,看看,那些骑兵也不过如此,我们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这已经算得上是胜利了。咱们再接再厉,扩大胜利,等回去后,本将军亲自给你们请功。这可是难得的胜利,得到的奖赏绝不会少,将来天大的富贵可等着咱们呢。到时候弟兄们封妻荫子,祖宗都能跟着沾光。”

    说到最后,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他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不就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吗?这样的机会,岂容错过?

    “弟兄们,记住了我们之前训练时用的法子。大将军可是说过了,只要能稳住,克服恐惧的心态,就一定能克敌制胜!”将军眼睛死死盯着攻来的敌骑身上,口中却鼓励话语不断。

    这些人也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虽然之前与鞑罕骑兵对战时留下不少的阴影,但是,此时也勉强镇定下来。

    将军说的没错,他们一定能克敌制胜,只是他们面对的毕竟是鞑罕骑兵,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惧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漏掉的骑兵朝着自己面前冲过来,虽然威势不如之前,可还是不容小觑。

    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阵地上寂静无声,只听到马蹄震颤声已经盖过了箭矢嗖嗖声。

    蓦然,将军大声喝道:“各个准备,长刀预备!突击!”

    随着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将士们慌乱的心稍定,手中已经遵循着那道命令开始动作。就见前排的盾牌缝隙下伸出了一排长长的弯刀,像是张牙舞爪的兽齿。

    这样的变化,鞑罕骑兵并未注意到。

    他们好不容易突破大衍军队的箭矢,正一鼓作气誓要将敌阵冲破。

    只要冲破了阵型,这些人便再也没有了攻击的力量,他们即便损失了些人手也无伤大雅,最后得胜的依旧是他们。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冲在最前的一骑突然马儿惨嘶一声,便失了前蹄往一旁倒下。

    马上骑兵一惊,因为冲势太快,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来不及反应,便跟着摔倒在地。

    大衍将士见此招见效,更是士气大增,也不再惧怕,只等着敌人骑兵往刀口上撞。

    于是接着后面的骑兵也都不能幸免,马儿身上虽然也披挂有防护,可是马腿却是防护不了的地方,因此不可避免被长刀所伤。

    有道是伤人先伤马,这些骑兵所倚仗的不过是战马的快捷迅猛,马儿受伤没了,就如同一个人没有了手脚,作战能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就这样,鞑罕的这队骑兵先前被箭矢一通损耗,到得近前来又人仰马翻,剩下完好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这样的鞑罕骑兵早已经没有了威慑力,大衍将军强忍着心中激动,没想到他们商量出来的这个方法的确有用。

    特别是这个新做出来的弩箭,不仅射程远,而且穿透力大,对于那些骑兵的伤害比弓箭高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三段射的战斗方式,中间根本不需要停下来换箭,这就让这些骑兵头疼万分了。

    他们遭遇到的是经过秦老将军以及陶溪曹平等人商讨许久,又经过战阵真实模拟训练过的这队人,自然讨不了好去。

    等到那小队长意识到不对劲,下令让所有人撤退的时候,他们的这队人马已经伤亡一大半。

    等他们慌忙撤退,这边的大衍将士们见机又追杀一路。所以他们回到营地时,所剩下的不过十余骑,且都是人人带伤。

    听了那小队长叙述的四王子此时勃然大怒,他怎么都想不到,从来都是有优势著称的鞑罕骑兵竟然能被步兵打成这个样子。

    “混账东西!丢尽我鞑罕骑兵的脸!”四王子手一挥,手边早已冷掉的茶盏就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小队长缩着脖子,任由那茶盏砸到自己身上。他到现在还犯着糊涂呢,怎么莫名其妙就败了呢?

    “殿下息怒,敌军的箭矢攻势实在是太过厉害,跟以前的大不一样,我们的人马尚在百步之外,这箭矢都能穿甲而过。而且他们好像根本不用换箭矢,那些箭矢无穷无尽就仿佛永无停歇……”小队长努力辩解,试图将兵败的原因归咎于敌人身上。

    只是此时的四王子哪里听得进去,只认定了是下面之人无能,要从重处罚。

    还是心腹属下听了这话心存疑惑,在一旁劝解道:“殿下,我们骑兵的作战能力,不说举世无双,可能硬抗的是少之又少。这一次大衍军队能与我们骑兵对上,并且给我们造成如此大的伤亡,也是事有蹊跷。如果他所言属实,大衍军队的确有一种新的弓箭武器作战,那就不得不防,我们还是应该尽早查明此事才行。”

    这番话让四王子总算是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呵斥了几句,方才挥手让小队长下去。

    小队长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感激的看了那人一眼,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等人离开之后。四王子才道:“你说他所言是真的?”

    心腹斟酌道:“不论如何,最好派人查清楚。”说完,他又小声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想办法处理大王子一事,这事不能闹大了,不然传到王庭,于殿下您……”

    四王子已经明白他话中之意,也是,如今王庭危机四伏,大王子势不可挡,这边他再掌控不好,闹出他打了败仗一事,只怕他什么声名都没了,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这是决不能容忍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闭了闭眼睛,这才下定了决心,派出探子隐秘调查这一战个中因由。

    现在还有更多令他头疼的事要他处理,他哪有精力放在这上面。

    第098章 第 98 章

    这边四王子焦头烂额, 那边秦家军军中却是军心振奋。

    这还是史上第一遭他们以最小的代价重创鞑罕骑兵。

    秦老将军收到这队人马得胜的消息,还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这队人马不过是陶溪他们训出来试验战阵打法的。

    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在陶溪跟他提出要兵马独自训练时, 他觉得这点人马并不多, 便给他一个面子, 随口就拔给他了。

    一开始只是听说让曹平操练来着, 成天训练什么战阵。他当时嗤笑一声, 他们军中什么战阵不熟练, 哪里还用的着外来人操练战阵。

    不过既然已经说过这队人马任由他随便怎么使用, 他也就没有去管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队人马, 居然真被陶溪他们折腾出了一些名堂来。甚至还与鞑罕骑兵交战,并且带回来如此骄人的战绩,这可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办到的啊。

    他连忙让人去请陶溪曹平过来。

    不多时, 两人便联袂前来。

    秦老将军也不复之前淡然的模样, 反而热情的迎了出去。

    见礼之后,秦老将军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陶郎君,刚刚带回来的消息可是真的?”说到这里,秦老将军顿住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毕竟军中谎报军情可是重罪,谁敢不要命乱说。

    于是他改口道:“你们是用的什么样的法子, 将敌人击溃的?”

    其实这个问题,他只要找来回来的将士询问便能得知。不过他还是想要知道陶溪他们究竟拿出怎样的法子,才让这么多年一直被骑兵压着打的步兵也能获此大胜。

    陶溪理解他激动的心情, 这一次能出其不意获得胜利, 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哪有什么特别的法子?之前不是已经跟老将军您说过的吗?不过是将将士们的弓箭换成了弩罢了。”陶溪说道。

    这个秦老将军是知道的,不过, 他却不相信,仅仅是换了武器就能有如此结果。

    不管怎样,他们训练出的战阵能击溃敌骑,不论什么样的方法,都值得全军上下跟着学学。

    陶溪也没想瞒着,将战阵,三段射,□□都说了。

    秦老将军听闻后脸色复杂,这些明明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哪知用到一处后竟然威力如此大。

    他看看陶溪,又看看一旁的曹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陶溪说完,唤了几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秦老将军点点头,“这一次得胜,全仰仗两位,本将军定会上奏朝廷,为两位请功。”

    陶溪微一愣,随即摆摆手,“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胜,倒也不必劳烦秦老将军特意为我们请功。全是将士们以命相搏,方能克敌制胜,还请将军好好犒劳犒劳出战的将士才是。”

    说实话,陶溪真没觉得这一次的胜利是他功劳,值得给他请功,更没将这一次视作胜利。

    毕竟他们人数占优,是敌方骑兵的两三倍之多,而且就算是这样,他们的人也有好些伤亡。

    因为敌人落马后,伤势不太重的人,依然奋起砍杀,出其不意的举动让一些没有太多准备,过早卸下防备的士卒伤亡颇大。

    如果没有阵型盾牌防御抵挡,伤亡只怕更大,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只能说鞑罕人英勇无畏的精神,以及恐怖的战斗力不愧为战斗之族。即便失去了马匹,也不是一般人能敌对的。

    看来,在单兵作战方面也要好好针对此想想应对之策才是。

    所以在陶溪看来,这一次的实战,更多的暴露出己方的不足来。这一次,是不应该算做胜利的。

    不过将士用命,殊堪嘉许,即使请功嘉奖也应该是这些以命相搏的将士才对。

    秦老将军盯着陶溪,也不知道这话是真不想邀功还是谦虚客套之词。

    这些年来,双方大大小小的遭遇战经历了无数,十战九败,能像今日这般,以最小的伤亡,击溃一队敌骑的,几乎没有过。传扬出去之后,也会令全军士气大增,对敌的惧怕心理也会减少一些,看今日之胜,敌人的铁骑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又说了几句,见陶溪实在不想提这样的话题,秦老将军也没有再提及,转换话题之后,便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秦老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陶溪见他这幅样子,便直接说道。

    陶溪都这样说了,秦老将军想了想,便支吾着说道:“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将你们这一次克敌制胜的方法推广全军?”

    “原来是此事。”陶溪恍然道:“老将军即便不提我也想说了,如果这个方法能有效对敌,那么推广全军也是再好不过了。”

    秦老将军再次诧异起来,不明白陶溪不趁此机会讨功,反而磊落大方的愿意将方法推广分享出来。

    “你……你说真的?陶郎君,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是老夫能办到的,一定能……”

    秦老将军话还没说完,就被陶溪打断了,“秦老将军,这话就见外了。我来此,也多亏了秦老将军照拂,要不是您给的兵马,哪里能有这次胜利,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就别跟我客套了。”

    见陶溪真心不与他见外,秦老将军欣慰无比。他本就是一介武人,不会文人那套弯弯绕绕,陶溪这样直爽的性子倒是合他的心。

    “好!既如此,那老夫便也不客气了。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老夫便是。”秦老将军拍着胸脯说道。

    曹平看了一眼陶溪,虽然他很少说话,心底却跟明镜似的。他与陶溪相处多时,对于陶溪的性子也是算得上了解的了。

    他之前也就此事与陶溪商议过,陶溪也是这般态度。对方是真的没有将此功劳放在心上的,他当时心中也诧异陶溪的决定,不过想想,陶溪往日的处事方式,便也能释然了。

    对此,他也对陶溪这人的看法更高了几分。只是想不到,他这样有才华又有胸怀之人,竟然会入赘。

    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能得秦老将军如此承诺,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秦老将军得了陶溪的允诺,也心情大好。又跟陶溪聊了不少谈他在军中的见解,更商议了关于将弩推行于军中一事。

    陶溪自然没什么异议,只说军中之事一切但凭秦老将军做主便是。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陶溪于曹平准备告辞离开之时,帐外传来一阵吵嚷声。

    秦老将军微讶,忙让人去问外面怎么一回事。

    不多时,就有人带着陶溪的一个亲随进来了。

    这是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找陶溪?

    所有人都看向来人,陶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怎么回事?”

    “姑爷!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公子……公子他出事了。”

    “什么?”陶溪豁然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亲随不敢怠慢,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陶溪。

    陶溪连忙打开来,一眼看过,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怎么了?”曹平关切的问道。

    陶溪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沈沐在平丘山那边遇到鞑罕骑兵,同行之人死伤不少。逃出来的传讯说他可能被鞑罕人掳走了。”

    “什么?”曹平惊讶,“怎么可能?鞑罕骑兵怎么可能往平丘那边去。”

    平丘距离铜鼓关并不算远。因着那边偏远,并且接近扶洛国,所以鞑罕人很少过去那边。

    只是这一回,怎么就遇到这么一支敌骑了呢?

    秦老将军也奇怪道:“鞑罕骑兵怎么会往那边去?”

    陶溪稳住心神,与曹平互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所以,铜鼓关的事已经传扬出去了吗?”

    他们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就是防着这一点。他们想着再怎么样,应该还能有一年半载才能有消息传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快鞑罕人就知道了。

    “铜鼓关?”秦老将军不解,“铜鼓关能有什么事?”

    这事情也不用瞒着,曹平很快就将朝廷打算在铜鼓关设立榷场的事说了。秦老将军这才明白,难怪敌骑会往那边去了,想来是专程前去调查的。

    陶溪心急,沈沐落入鞑罕人手中,只怕会遭遇不测,他得尽快前去将人救出来。

    陶溪因为夫郎之事一时间乱了阵脚,这也是人之常情。秦老将军刚刚才受了陶溪的人情,此时也不能坐视不理,便开口说道:“陶郎君,此时着急也是无济于事,咱们最好还是商量出个法子营救才是。”

    陶溪摇头,救人如救火,等商量出法子来,只怕一切都晚了。“沐哥儿被带走,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必须带人即刻出发,不能耽误了。”

    秦老将军也知道是这个理,见陶溪执意要走,便道:“也罢,老夫也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你应该越要冷静才行。”

    陶溪深吸口气,点点头,秦老将军说的没错,如果他都六神无主了,何谈救人?

    秦老将军见他听进去了,也松了一口气,“这样,老夫即刻借调你五千兵马,随你一同救人。”

    陶溪闻言有些意动,然而细想之下却拒绝了,“多谢秦老将军,不过,此事不宜劳动太过,就怕打草惊蛇。而且,人多了,在行动速度上便大打折扣了,此事还是要快,要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

    秦老将军点点头,最后还是决定派二三十军中好手随陶溪救人,更派出几千人马,随时准备接应。

    第099章 第 99 章

    这样的安排, 陶溪想了想便没有异议,到底是秦老将军的一片心意,再拒绝便是不识相了。况且,有这些军中精英相助, 营救也会轻松许多。

    陶溪已经等不得了, 召集齐了人手便即刻出发。

    沈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耳边不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让他未免有些心烦意乱。

    这些都是被一路虏来的女人, 哥儿以及半大的孩子。面对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很多人都心有戚戚, 哀叹哭泣只是大多数人的本能。

    “啪”一声鞭子抽打的声音传来, 接着就是呼喝之声,“哭什么哭?晦气娘们,再让我听到哭丧声, 打死不论。”

    先前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人群中一片静默,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那鞭子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人见此,总算满意了,一把扯下腰间的皮囊,狠狠灌了一口酒, 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要不是还指望着这些人换取一些好处,他早就不耐烦一个个都杀了干净。

    沈沐身边的人簌簌发抖,气氛更压抑了。

    沈沐心绪没有什么起伏, 现在的处境, 他上辈子早就听说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亲身经历了, 他自然知道如果不想法自救,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或被□□打杀,或被发卖为奴的凄惨下场。

    而他们这些妇孺哥儿,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等死,不哭泣又能怎么办呢?

    他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粮车,这是他们商队一起准备运送至秦老将军处的粮食,只不过他们这队人大多数人都没了。而鞑罕骑军得到这么几大车粮食,还有这么多妇孺,个个志得意满,回去请功的话少不了一番奖赏。

    沈沐眼中晦暗不明,他得想办法接近粮车,再将弩拿回来。

    突然遇上鞑罕骑兵,沈沐自知难以逃脱,怕自己的防身武器被搜走,便将弩藏到了粮车车架下面,好在这些人并没有仔细搜查过,因此,他的弩便一直留在了那里。

    他要逃出去,其他可以不管,但是防身武器必须拿在手上才行。

    不过现在还不急,还需要等合适的时机。

    就在这时,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凑到了沈沐身边。

    他小心看了看四周,见鞑罕人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小声道:“沈哥哥,你让我做的事情做好了。”

    沈沐揉了揉他的脑袋,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小块他之前留起来的囊饼递给他。

    小孩叫大头,与姐姐一同被鞑罕人虏来,听他说村子里很多人都被杀死了,他父母也死在了鞑罕人的刀下,他家中就只剩下他与姐姐两人。

    半大小孩,正是能吃的时候。鞑罕人分发给他们的食物并不多,只能勉强维持不被饿死。

    大头常常被饿得哭,他姐姐也常将自己分到的食物省给他吃。

    前两天,姐弟二人与沈沐搭上话。沈沐便让大头帮自己做事,因为这样的小孩儿,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方便行事。

    而大头每每帮了他,他也会将吃食给他留一点。

    大头很快就将这一小块吃下,然后又小声问道:“沈哥哥,你说真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沈沐点点头,“会有人来的,所以啊,我才叫你去留下记号,只要他们看到我们留下来的记号,就能够找到我们了。”

    大头很高兴,“我去告诉姐姐去!”

    沈沐一把拉住他,朝他摇摇头,“谁都不要告诉,这是秘密。不然传出去,被鞑罕人知道了,去毁掉我们的记号,可就没人能找到我们,并且救我们了。”

    大头忙捂住嘴,又左右看看,见身旁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沈沐笑了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就见一个少女小心翼翼挪步过来。

    这是大头的姐姐名叫阿秀。

    阿秀头发衣服都乱糟糟脏兮兮的,脸上手上涂了不少泥灰,只剩下两只眼珠子明亮动人。

    “姐姐。”大头小声叫了一声。

    阿秀牵起他的手,“回来了?”

    她是知道弟弟去给沈哥儿做事了,只是她很聪明的没有细问。现在看弟弟安然回来,心下也稍微放了一点心。

    她对沈沐也是放心的,那天要不是沈沐,她就难逃一劫了,也可以说是沈沐救了她。

    她们家本就是大衍国偏远小村子,即便边地在打仗似乎也影响不到他们这偏远贫瘠之地。

    他们也只是听说过鞑罕人凶残暴虐,并不曾见过真正的血腥屠戮。直到那天,他们村子里突然冲进来骑兵,人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丧生在屠夫的刀下。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烧杀屠戮,只余下女人孩子被带走了。

    一路过来,好几个村子都遭了殃。而沈沐的商队在村子里落脚,却也遭受了无妄之灾,商队也死伤惨重,而沈沐因为是个哥儿,也被抓了来。

    她之所以信服沈沐,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沉着冷静,甚至可以说救过她一命。

    一开始,他们这些人中,时不时就会有女人哥儿被拖入军帐之中,惨叫哀嚎声不绝。等出来之时已经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被人丢在荒郊野林,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狼群野狗吞吃一空。

    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人人自危,就怕下一个被拉进帐篷中的就是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时,她察觉到有一道淫邪的目光放肆的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心下发凉,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如果不出所料,很快自己就会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被糟蹋蹂躏至死。

    她瑟瑟发抖,尽量瑟缩着身体,只能祈求着老天爷能够放她一马。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沈沐不知混着什么脏臭黑乎乎的东西的手朝她脸上糊弄了几下。她还没弄明白,就见沈沐顺手又抹脏了自己的脸,又脏又臭,一时间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一开始她还不解其意,后来那道视线的主人来到他们面前,看清她的脸后却又嫌恶的一把将她推开来,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她才明白了沈沐这么做的用意。

    等人走后,她感激的看了沈沐一眼,低声朝他道谢。她明白,如果不是沈沐有此一举,她只怕难逃一劫。

    这法子,她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快就告诉给了相熟之人,那些人听了以后,当即也顾不得什么,都依样画葫芦,什么马粪污泥都不介意往脸上身上抹,务必弄得蓬头垢面,臭不可当。

    原本还想着要找女人哥儿尽兴的鞑罕人,看着一个个脏污恶臭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哥儿,再好的兴致也都被熄灭了。

    这样的地方本就缺水,再加上是在行进途中,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这无关紧要的事儿上。

    只能等到地方,再将人洗干净,然后将这些女人哥儿发卖出去,自己大赚一笔得了。

    也是这样,她们这些人才临时逃过一劫,没有再被拖去那帐篷之中。

    阿秀对沈沐心存感激,所以沈沐找她弟弟做事,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沈公子,刚刚听说还有十来日功夫就能到目的地了,他们还要与其他队伍会合,你说我们能逃得出去吗?”阿秀小声将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跟沈沐说了,同时又担心的道。

    如果不能在这之前想办法逃出去,以后只怕就更难了。

    沈沐心情沉重,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安抚道:“放心吧,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阿秀听到这话,安心了不少,“沈公子,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只需要知会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他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齐心协力才有一线生机逃出去。

    沈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另一边,陶溪带着人快马加鞭往平丘而去。

    他也是担心耽误时间久了,沈沐会有什么意外。沈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彼此了解的人。他曾经想过,他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跟沈沐在一起,至少能有一个相知之人相伴一生,也是不错的。

    可是现在……如果……沈沐出事,他实在不敢想象。

    “陶郎君,往西发现了标记,应该就是你所说的符号。”曹平听到搜查之人的回报,立马找到陶溪说明此事。

    陶溪闻言一喜,沈沐能留下记号来,那应该没什么大碍。

    “快带我看看去,如果真是沈沐留下来的记号,那我们有了方向,便能速度展开营救行动。”

    陶溪心中惴惴,连忙就跟着人赶往标记地点。

    他之前就曾与沈沐讨论过,如果有什么意外,留下标记符号什么的,也能方便救援,所以陶溪一到沈沐出事地点,就让人四下里寻找记号,总算有好消息传来。

    当看到一块石头下方角落熟悉的火柴人以及箭头标记,陶溪提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松了一松。

    “陶郎君,可真是沈公子留下来的记号?”曹平也看到了,他虽然看不明白这简单的几根线条代表着什么,可只要是沈沐留下来的记号,那就一定留下了一点信息。

    陶溪点点头,“是他留下来的记号没错了。他目前没事,应该是往北行进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马往北追就是了。”曹平语气中难得有丝急躁。

    皇帝给了他任务,让他务必保护好沈沐与陶溪两人,没想到沈沐竟被劫掠走,这应该也算的上是他失职了,如果不尽快将人救回来将功补过,只怕他回京后也得吃顿挂落了。

    既然有了沈沐的消息,陶溪自然也不会太多耽搁,吩咐了几句,便领着人马继续往北追去。

    第100章 第 100 章

    这队人马本就是奉四王子的命令, 前去铜鼓关调查的,当然也并不止他们这一队人马。

    四王子显然对此事很重视,而且又是在大衍朝境内,所以为了万全之策, 派了好几队人马分批出发。

    他们领命出发, 自然是不敢怠慢, 此为重中之重。只是, 他们早就习惯了劫掠的本性, 所以在完成了四王子交代的事之后, 便没有了顾忌。一路上碰到村子, 顺手劫掠一番, 财物粮食这些东西自是不会放过,便是哥儿女人孩子也一并掠走,因为哥儿女人孩子是可以交易买卖换取好处的。

    他们走这么一趟, 也不可能白来, 单单这些劫来的人,就足够他们这群人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雷蒙将军,属下已经打听到了,还有三四日的路程,就有一个集市,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将这些人买卖处理了?”

    叫雷蒙的是这个小队的领队, 一切事务便都是由他做主。

    他听了禀报之后,点点头道:“也好,你看着安排, 尽早处理完这些事情咱们还要回去复命。”

    这人也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 很多事交给他去办也稳妥。

    只交待了几句,队伍后面传来一阵吵嚷声。不等他问话, 已经有人过来回报,说是他们劫来的粮车车轱辘坏了,车上的粮食洒了。

    雷蒙眉头一皱,挥手让队伍停止行进,让人立马收拾好。

    沈沐看队伍停下来,与阿秀对视一眼,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反而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来。

    不多时,就有人骂骂咧咧的过来在人群中指指点点,“你你你们几个过来,帮着收拾洒落的粮食。”

    沈沐几人特意往前站了站,等那人说完,立马低着头走了出来。那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指定的人,只催促道:“动作麻利些,还要急着赶路呢,要是耽搁了,上头怪罪下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沈沐跟着其他人一样,装作瑟缩了一下,便加快了脚步,跟着那人往马车那边去。

    马车车轱辘断了,沈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这是他谋划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他藏的那样东西上。

    趁着鞑罕人不注意,又有自己人帮忙掩护,他很快接近马车,并且取下之前藏的弩,放到衣袖中。

    摸着熟悉的轮廓,沈沐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很快粮食收拾好重新装车,队伍又重新出发。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因为他们知道,每走一步,就离未知的命运更进一步。

    当天夜里,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急促的“咕哒哒”的鸟叫声,似远又近。

    沈沐本已经和衣躺下,听到这声音猛的坐起身来。

    身边的大头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继续睡。沈沐却早没了睡意,侧耳仔细听着声音。他也知道有鸟叫声很是寻常,就怕自己听错了。

    “咕哒哒”声音持续了好一阵,这才稍微停歇,只是没过多久,便又响起。这道声音夹在虫鸣鸟叫声中并不显突兀,只是听在沈沐这个有心人耳中却又不一样了。

    它是有规律的三长一短,而沈沐却能听明白其中的密语,这是他与陶溪还在京城时,便商量好用来不方便时联系,以防万一。

    沈沐手颤抖着捏成拳,又不敢表现出异样来,他知道,应该是陶溪带着人来救他了。

    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与他们联系上,最好能够里应外合,将这些人都救出去才好。

    这么一想,他便皱起了眉头,陶溪他们必然也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还是要将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才好配合。

    想到这里,他撕下一片衣角,摸索着用箭头划破手指,就着明灭不定的火堆,写下几行字来。

    等到写完,他四下里看看,皱眉思索了半晌,这才避过巡查人的耳目,将这布块塞到火堆旁的一块石头之下,紧接着又摸来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摆弄了一番,这才又躺下。

    次日一早,队伍便要开拔,那些人想来也不会注意到他摆弄出来凌乱的石块,只是不知道陶溪他们是否能查探得到他留下来的东西。

    他特意将东西留在火堆旁,也是因着火堆这样明显的地方,说不定他们会查探一番。再加上他用石块摆放的,陶溪能看得懂的记号,只要有心之人,定然便会仔细查找一番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沈沐个人的想法,陶溪他们能否发现犹未可知,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陶溪既然能顺利找到他们,想来是看到了他留下来的记号的,但愿他们能找到吧。

    ……

    “报!鞑罕队伍的驻扎处发现一样东西。”报信的属下一边说着,一边将发现的布块呈上去。

    陶溪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一看,便知道这是沈沐留下来的。

    他们没有找错方向,而沈沐也真的没事!陶溪欣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前两天他们总算是快马加鞭的赶上了鞑罕人的队伍,不过未免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惊动敌人,而是悄然尾随在后。

    一来是想要确认沈沐是否在此,二来也是要暗中查探敌人的情况。

    于是昨天夜里,夜深人静之时,便找了一个能模仿鸟叫声之人,按照三长一短的法子反复吹了好几回。

    他都打算好了,一次不行就两次,一天不行就两天。只要沈沐听到,就能知道是他来了,也好让沈沐安心。

    现在沈沐有了回应,并且给他传递了不少的信息,他也能够更好的实施营救计划。

    “沈哥哥,你说真的?救我们的人真的来了?”大头欣喜不已,他还以为沈哥哥只是安慰他们的话,姐姐也是这样跟他说的,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是真的。

    沈沐露出一个许久不见的轻松笑容来,“自然是真的,所以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可有办到?”

    他们这些人都被监管严格,也只有像大头这么大点的孩子才不会引起人的防备之心。所以有些事沈沐才会让他去做,而且大头人小鬼大,又机灵,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果不出所料,沈沐的话一问完,大头忙不迭的点头,四下里看了一眼,这才避着旁人的眼线,从怀中拿出一个皮囊。

    “沈哥哥,这是你要的,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大个子那里顺来的。”说着,还摇了摇手中的皮囊。

    随着他的动作,沈沐听得一阵“哗啦”水声,应该还有小半酒水。

    沈沐连忙收了起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夸赞道:“做得好。”

    大头高兴起来,拍着小胸脯,让沈沐有什么事都找他,他保证办得好好的。

    沈沐摸着藏好的酒水,以及贴身绑着的弩,眼神黯了黯,告诫道:“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跟在你姐姐身边,尽量找个不易被发现的安全地方,你可明白?”

    毕竟到时候,混乱不堪,如果不好好保护好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他才出言提醒。

    大头虽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却也很听话的点头,并且将沈沐的话记在了心上。

    了却一桩心事,沈沐只等时机的到来。

    届时点火为号。

    夜深,除了看守巡逻的人,其他人都已经在搭建好的帐篷中睡下了。

    沈沐已经通知了阿秀等几人,让她们做好准备。阿秀自然也不会抛下其他人,这些事便由得她安排了。

    而他自己则等巡逻之人离开后,借着微弱的月光,拿出弩箭以及水酒。撕下一团布料,裹满酒水,绑在了箭头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沈沐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粮车,他必须要一次性成功。

    夜晚风微凉,草木唰唰。

    一袭火光嗖然而起,落在装满粮草的车上。

    粮草本就是易燃之物,那点火星被风一引,越燃越旺,只嗖忽眨眼间便引燃了一大片。

    挨着的几辆粮车和连着的帐篷都有火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巡逻的人则发现了情况。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火是怎么来的。

    “走水了,快些灭火。”当即就有人喊道。

    只是话音刚落,就有一支箭矢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箭射穿了这人的脑门。这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地而亡。

    旁边的人大骇,扯着嗓子惊呼,“敌袭!备战!”

    只这一句,似乎起了连锁反应,在黑暗中,似乎有数不清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更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那一句警示,却也将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好些人开始迷迷瞪瞪的出来查看情况。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在他们鞑罕人的领地上,会有敌袭这种事。

    然而,他们一出帐篷,迎接他们的便是飞过来的箭矢,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黄泉,有人反应快,险险躲过,却一时间没有趁手的武器反击。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领队雷蒙脸色铁青,他的身边站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士卒,显然是刚刚从慌乱中过来的。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敌人?之前扎营之时不是让查探过附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吗?就没有半点发现吗?”雷蒙一连串的问话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他们哪里知道哪里来的敌人?因为惯性思维,认为没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所以巡查什么的也便可有可无起来?之前也一直都平安无事,哪里知道突然就遇到敌袭了?

    看一个个说不出话来,雷蒙更是火大,便要走出帐篷,“上马,迎敌!”

    “领队大人。”有人立刻拦住他,“外面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又是哪方人马,此时出去危险万分……”

    他还没说完,雷蒙一甩手打在他的脸上,怒骂道:“混账东西,贪生怕死之辈,也配为我鞑罕精英?”

    那人满脸通红,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此时另外一人才站出来,“领队大人,外面起火引燃粮草,带着一些帐篷,火势太大,马匹也受惊四下乱窜,属下已经吩咐人去收拢马匹了。”

    他们这样的骑兵,没有马,就等于失了一足,战力也大打折扣。如今外面情况不明,贸然出去,实非明智之举。

    然而,雷蒙此刻哪里还坐得住,外头现在一团乱,他要不露面出去镇场,必然全军覆没,到时候他也难责其咎。

    想到这里,他再不管其他,拿起长刀一边往外走,一边下命令道:“速度集合人马,务必要将来犯之敌尽数歼灭。”

    几人不敢再怠慢,硬着头皮,护着领队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