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路过车库外面的垃圾桶,在那里发现了丰成煜的大衣。
他把衣服捡出来扔进洗衣房,叫人看还能不能处理,不能处理的话就照着款式买一件给人家送回去。
陶妈妈见了秦先生,就把秦宝刚才问的事说了。
秦先生上楼去敲门。
秦宝半天不开。
这种情况秦先生也不好再直接推门进去了,就站在门口问:“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脾气?”
里面还是没反应,秦先生不免担心,犹豫之下推开门,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秦宝不在,墙上砸了个小坑,有东西在地上反光。秦先生捡起来一看,是一枚价值不菲的钻石胸针。
打电话,秦宝不接,秦先生就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宝儿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他也没个称呼,有点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有和你联系吗?”
电话那头是荣女士:“没有的啊,他不是和成煜在一起?”
秦先生慢条斯理地说:“早上已经回来了,现在不见人,不知道是不是和成煜吵架了,还扔了人家的衣服。”
荣女士道:“那我打给他试试,要是不接,我就问问成煜。”
秦先生意外:“你有成煜的联系方式?”
“有的,上次偶然在外面遇到,他抽空来家里拜访过。”荣女士说,“那时就留了联系方式,换季时还会提醒我们添衣。”
丰家的孩子总是周到的,人情世故没一样处理得不周全,自从老爷子大寿碰了面,这两年家里也会收到对方送来的人参茶叶。
“好,那你问一下,记得回电话给我。”秦先生说完觉得不太合适就这样结束通话,又补了一句,“谢谢,阿巧。”
荣女士很体面:“不客气,宝儿也是我的孩子。”
荣女士的电话打过来时丰成煜还在回首都高速路上,两三天了,仅前一夜睡了几个小时,神色难掩疲惫。
他倚在后座闭目小憩,秘书林梓犹豫许久,还是轻轻叫醒了他:“丰先生,有您的电话,是荣女士。”
丰成煜睁开黑沉的眼,手机在震动,他接听起来,一开口换了轻松语气:“荣阿姨。”
荣女士将事情讲了,但没说秦宝扔衣服的事,只侧面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丰成煜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渐渐蹙起了眉头:“我找到他给您回电。”
这一天都太忙了,将人留在那里就走,丰成煜在仅有的休息间隙,脑海里就是秦宝裹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蜷缩在地毯上的画面,做正事的时候也不免有几次走神。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发生得那么草率,更不想是在这种时机,匆忙得连留下来照顾对方的时间都没有。
但秦宝的信息素味道传过来时,他就明白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这车是要开往秦家的,丰成煜抽空买了些可口的点心,驱车至花店精心挑选了花,两样东西都端端正正地放在后备箱里。
可是,他想要哄的人这时不在家休息,大晚上的会跑去哪里?
丰成煜滑动通讯录,找到秦宝的名字。
名片是新添加的,那串号码却一直都记得,现在终于有了拨出去的理由。
“嘟”声响了十几遍,自动挂断后丰成煜重新打,反复了三次,始终没有人接听。
生气了?
丰成煜手指敲着手机。
他们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他知道有时自己不了解秦宝的想法,也还没弄清楚秦宝的生活喜好。
走秀、飙车,刻苦训练、努力学习,和人打架。
孝顺,凶巴巴,纹身抽烟,好像一切矛盾的点都有可能在秦宝身上出现,很野,也很乖。
林梓大约听到了通话内容,迟疑着说:“丰先生,下午那边回话了,我还没来得及和您汇报。秦宝脸上的伤……是和学校里一个叫邹玖冬的alpha有关,对方似乎在追秦宝,很多人都知道。秦宝不怎么理会他,两个人前几天好像是在舞蹈室里起了肢体冲突,还惊动了校警。”
“邹玖冬?”丰成煜念这个名字,“是个学生?”
“是的,表演系的。他家很有背景,父亲是肃风娱乐的董事长,母亲那边有人在联盟做事。”林梓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两个人被分开的时候,邹玖冬没有穿上衣……但秦宝没有吃亏。他现在临时出去,会不会是因为那个人又找理由来骚扰他?”
丰成煜思索片刻:“不会。”
按照秦宝的性格,应该是打过架就结束了。秦宝聪明,也记仇,不会给别人第二次骚扰的机会,更不会待在家里好好的,再被人找理由叫出去。
但是……
“方便查一下这个邹玖冬么?”
丰成煜问。
秦宝那头离开家里,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他没有任性到搞出国消失那一套,而是几天后在那里有工作。他不想在这种暴躁的情况下见到家里任何一个人,决定先到那边冷静冷静。
受辱的感觉伴随他去机场的整个路程,与之同时涌上来的,还有说不出的羞耻。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丰成煜的关系,包括丰楚。也就是说当他开始打听丰成煜的消息时,当他给丰成煜送礼物时,当他决定要和丰成煜谈时,当他和丰成煜一起在宴会上消失时……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他们议论:看吧,秦宝多听话,多好拿捏,他已经被包办婚姻里的alpha拿下啦。
电话响个不停,秦宝一个也没接。
他现在是成年人了,订酒店、机票都很方便,更换手机号码也很方便。飞机一落地他就换上了新的号卡,非必要不和任何人联系,反正那工作内容和品牌方他都熟得很。
“什么味道?”安清言接到人,夸张地用手扇了下好闻得更清楚,“新香水啊?”
秦宝坐在保姆车后排,脸很臭,写着别惹我。
安清言就喜欢惹小孩,很欠:“哦,好像不是香水,是信息素的味道呢。差点错怪了你,我还想说身为代言人你买别家的香水,正好罚你点钱。”
秦宝烦躁地把帽子拉到鼻子以下,只留下半张嘴巴。
安清言想笑,但是知道小孩爱面子,这时候笑不得。
“这味道怪好闻的,你的信息素我总嫌有点腻,和这水仙中和一下正正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宝不言不语,脑袋上仿佛盯着一团漆黑的乌云。
安清言说:“不是谈恋爱,那就是一夜情喽?”
一夜情?
听上去没有被定娃娃亲的人睡了那么丢脸,秦宝就“唔”了一声。
这满身被标记后的信息素味道,就是贴满腺体贴也盖不住,除非人人都吸阻断剂,否则想否认都难。
“你这么拽,和你一夜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安清言直指要害,“让我猜一下,对方该不会是那个丰成煜吧?”
秦宝道行哪里比得上安清言。
听到这个都忘记自闭了,迅速拉开帽子,瞪着安清言:“你怎么知道?”
安清言说:“你们两家是世交,昨天你生日他肯定也来了。何况你又那么喜欢他,买人家同款的表还整天盯着人家的新闻看,我只是随便猜猜,你就招了。”
秦宝这才松口气:“……是他又怎么样?”
他这是草木皆兵,总觉得全天下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看来安清言是不知道的。
秦宝也就在这里还能有点面子。
秦宝不想谈这个,但安清言年岁虚长,说话比他还没遮拦,向来都随心所欲心直口快,偏偏业务能力满分叫人不得不佩服,所以圈子里好多人都说他是个妖孽。
安清言说:“看你这脸臭的……春风一度,连你这种处男都收拾不了,他是不是技术不行?”
秦宝“唔”了一声。
技术不行,这口锅是姓丰的应得的。
安清言:“那他会咬吗?”
秦宝被问住,也没个对比,不知道对方算不算会咬,答:“痛死了。”
咬的时候挺爽有什么用。
“靠。”安清言就感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禁欲者放荡……那块表憋了他那么多年,我还以为他会是个猛a。果然啊,看人不能看表面。宝,听我的,他技术这么不行,又不会咬,你就是再喜欢,这种alpha下次也别约了。”
秦宝别开脸看窗户外面,像在对自己发誓:“不喜欢了,下头了。不会约下次。”
安清言有颜有钱,妥妥的人生赢家,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半退休,这些年吃喝享乐都被他玩明白了。有他带着秦宝玩,再加上再各大奢店一番血拼,不出两天,秦宝就把烦心事全都抛诸脑后。
工作结束后那个下午他们在别墅里游泳,安清言请了几个朋友,因为是同行,一个比一个养眼,人也都是正经人,大家相谈甚欢。
秦宝喝了几杯香槟,游完一圈回来手机在响,他正擦着头发,没留神就接了,语气还带着笑:“喂?”
是个陌生号码,传来的声音很熟。
“是我。”电话那头说,“丰成煜。”
秦宝脸一下就黑了,惹得其他人面面相趣。不想扫大家的兴,他起身走到一旁:“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丰成煜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可能又在哪里忙,秦宝不关心。
丰成煜的声音和那天早上一样温柔,问:“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秦宝怔了下,马上感觉到一股愤怒。
丰成煜以前连他的号码都不存,现在不仅知道他新换的手机号码,还像开了天眼一样,他刚订了翌日上午的飞机回国,丰成煜就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他的语气冷得像冰:“没空。”
丰成煜没被劝退,又问:“你在忙什么?抽点时间一起吃个饭,我想和你谈谈。”
“说了没有空,而且我们又不熟,有什么好谈的。”秦宝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才不会暴露曾动过心的事实,“我刚接了一部电影,马上就要进组。未来几个月都会很忙,你不用和我联系了。”
电影的事秦宝只是听安清言的一个朋友提过,说让秦宝去试试镜,八字都还没一撇,但是他不想给丰成煜任何机会。
丰成煜那边沉默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道:“我送你去,也可以等你拍完。”
秦宝恼了:“丰成煜,你是听不出来我在拒绝你吗?非要我说得明白?那我告诉你,上次的事你忘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因为信息素滚一晚很正常。”
丰成煜重复了一遍:“滚一晚很正常?”
“是啊,爽过就完事,大家都不要纠缠对方才对。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当时我的确喝得有点多,也忘记带阻断剂。但一夜情嘛,说到底就是jg虫上脑而已。”
秦宝嘴巴开合,有意说得过分,但有些话好像都不用思考就冒了出来。
“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懂,就别随便找人了。我说没空,就是不想再约你下一次,对你没兴趣,以后没有必要再联系的意思。”
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秦宝就快速点击屏幕挂断了电话。
泳池那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若无其事地回头,想要答应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紧得厉害,连忙再转开脸装作看窗外,眼泪就掉下来了。
地下泳池的窗户外面有一排树,风正轻轻掠过树梢。
他不曾宣之于口的、长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