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河村时,日头已过了一半,望着一月未打理就生出杂草的农家小院,江薏叹了叹气。

    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先把院子收拾出来,总不能自己住的地方一直荒草丛生吧!

    江家小院在小河村来说还算不错的院子,正房宽敞大三间,中间是堂屋,左边是仓库,右边是江母江父住的屋子,右厢房则是江薏的住处,一半划了做书房,一半做卧室。

    正房的左边,就是江薏之前收拾出来的厨房,厨房旁边还搭了一个洗澡的棚子,再往主屋后面就是江薏还没来得及涉足的旱厕。

    也幸好这两日她吃得少,还没去过厕所,不然她本就不好的心情,只会越发的雪上加霜。

    之前原身一心读书,从未做过家里的俗事,家里老人纵着她,也不让她沾手,就算生病的那些日子,也坚强的爬起来打扫做饭。

    她们以为自己这次也像以前一样熬熬就能好了,可没想到身体不仅没有越熬越好,反而完全拖垮了身体。花了家里剩下的银子买了药不见好,老两直接断了药要熬着,谁知一熬就直接撒手人寰了。

    从来没管过杂事的原身,一开始接触这些杂事,就是自己双亲的的葬礼,等她手忙脚乱的听着村长的指拨把老人送上了山,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似也被一起埋在了山里。

    原身过得浑浑噩噩,但是江薏可不想这样,昨天她简单收拾了厨房和睡觉的房间,其他地方都还没打开看过,今日有时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家里收拾出来。

    若是自己能顺利娶到阿氿,这里就是阿氿和自己的家。

    这样一想今日饱受打击的江薏终于振作起来,撸起袖子回房找了两块巾子,一块包脸,一块包头,拿了门边的竹扫帚开始打扫起了房间。

    收拾完自己住的地方,特别是房梁上昨日一睁眼就瞧见的大蜘蛛,江薏才满意的转身去了老两口住的正房。

    锁了一个来月的正房终于再次打开,房里密闭的空气有种怪怪的味道,江薏皱眉走进去,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入屋里。

    江母江父爱孩子,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几身打了补丁的衣衫,就算是全部家当了。

    闷头一通扫扫擦擦把房间收拾好,江薏又去了对面的当库房的杂物间。

    这房间本来是堆放粮食的,但那点粮食在办葬礼的时候都拿出来办酒席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些稀稀拉拉的农具随意乱摆着。

    江家没什么先见之明,之前穷的时候没钱买地,有钱了村里又没地要卖,就只好守着自家那一亩薄地种些自家的吃食,等着女儿中举。

    老两口生病的时候正是春耕,地里荒着没人去打理,现在里面全是杂草救也救不回来。

    把农具稍微归置归置,江薏想着那块地自己要不要租出去,不然空着也是浪费。

    “秀才姐姐。”

    屋外突然有人在喊,江薏拍拍身上的灰,走了出去,篱笆院外正站着一个秀气的小郎君。

    认出来人,江薏温和的打声招呼,“孔羽。”

    秀气的少年羞涩的抿了抿唇,把手里的碗往前送了送,“秀才姐姐,我家饭好了,给你送些过来。”

    之前一段时间,往江家送饭送的最多的除了村长家就是隔壁孔家了,今日孔家做饭做的早,孔羽就先送过来了。

    他如往常一般交代,“秀才姐姐,你吃好了碗放门口,晚点我过来取。”

    轻柔的少年音色带着淡淡的情愫,看着江薏的眼神也是柔里带光,江薏愣了愣,不适的挠挠额头,她自己就有点软妹属性,遇到这种羞羞怯怯的小白花男生,真有点遭不住。

    之前人多的时候看几个小男生还好,现在单独对着这么一个小少年,江薏真的是尴尬,总有种被迫强行变攻的感觉。

    她咳了咳,“那个,孔羽,日后不用再给我送饭过来了。”

    孔羽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就听见江薏接着说道,“村长家我也说了,日后我自己做饭。”

    听到不只是不让自己送,孔羽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秀气的蹙了眉,“秀才姐姐,你会做饭吗,不然我每日到你家来帮你做吧!”

    可江薏本就是想自己自立来着,怎么可能同意孔羽到家里来帮忙,更何况这还是原身的暗恋者。

    “不用不用!”她慌忙拒绝,“不会可以学,我自己慢慢来没关系的。”

    生怕孔羽再说些什么,江薏赶紧端正面容,郑重的说道:“之前双亲突然离世,我浑浑噩噩的有劳孔婶孔叔照顾了,如今我醒悟过来,也是时候学着照顾自己了。”

    说到这儿江薏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柔和,“更何况不日我便要娶夫郎了,一直靠着村里接济,也不是道理。”

    孔羽瞬间白了脸,“秀才姐姐,你真的要娶穆家那位吗?”

    穆家那个长得又高又壮,比女人还女人,不仅丑还从军失了名节,秀才姐姐为什么宁愿娶他也不愿看看自己呢。

    女尊世界男子比女子个子矮,村里人营养跟不上就更加矮了,江薏一米七几的身高在村子里已经算很高的了,娇小的孔羽站她面前也只到她胸前的位置。

    这会儿看着个子小小的小男生伤心委屈的哀凝着自己,江薏不但不觉得怜惜,反而有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感觉,每个细胞都在叫着拒绝。

    虽然内心已经很想很想跑了,但考虑到少年人脆弱的内心,江薏忍住了逃跑的冲动,只隐晦的往后挪了两步,再挪两步,面上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语言里疯狂明示,“是的,我是真心想娶他,非他不娶的那种。”

    所以你死心吧,原身不可能,我就更不可能了。

    之前原身欠的人情债她还,但是桃花债她可不接收,更何况原身之前一心读书压根没开窍,村里这些小男生就是一头热。

    孔羽终于绷不住端着碗哭着跑回家了,江薏默默松了口气,这种应对矫揉做作中学生的感觉真的是够够了。

    眼见天色也差不多了,拒绝了自来食的江薏摸摸自己饥肠咕咕的肚子,转身进了厨房,赶着天光的余晖开始做饭。

    但说是做饭,她也只会熬个粥而已,还不太适应柴火做饭的江薏只艰难的生好火,眼睛已经被熏的红彤彤的。

    为了吃上晚饭,江薏也只好瞪着被烟熏过的眼,一边落泪一边煮粥。

    暖黄色的火光印着那通红的眼,显得格外的可怜,而院外不知何时来的不速之客正借着夜色躲在百米外的大树上,注视着少女生涩的动作,眉间紧蹙担忧不已。

    随着灶火渐大,锅里的粥已经煮沸腾,少女拿着勺子去搅,沸腾的米汤突然炸开,吓得少女猛的收回手,勺子落进锅里又溅起更多的米汤。

    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声从院子里传出,听得人直皱眉,恨不得过去把人挪开,自己三两下帮她做了才好。

    等厨房里的生手艰难的煮好粥,天色早已暗下,坐在灶台前借着厨房的余火喝下一碗粥,今晚的晚饭也算是搞定了,至于味道什么的......

    江薏安慰自己,吃下去就好,吃下去就好。

    三两口塞完粥,收拾好厨房,江薏回房拿了衣服出来洗澡。

    也是现在天气热了,冷水也能洗,不然就她现在的烧火技术,只烧个洗澡水就有得累的。

    点着油灯拿着澡豆在澡间把自己仔仔细细搓干净后,江薏散着头发抱着衣服从澡间出来,及腰的长发湿露露的贴在身上,平添了几分柔软。

    以手为梳散了散湿发江薏就不管了,毕竟这里一没干发帽,二没吹风机,只能等头发自己干了。

    拖了个盆子放在厨房门口,江薏借着火光开始洗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这时候清洁力好的澡豆江薏舍不得拿来洗衣服,只能用村子里捡的皂角,但江薏没用过皂角原身也没用过,最后自己胡乱操作下,几件衣服洗的乱七八糟的,拎起洗好的衣服看了看,白天做卫生蹭上的黑灰还在袖口留着印子。

    颓废的叹了口气,江薏准备打水再洗一遍。

    起身走到厨房的水缸前,拿着水瓢往里一舀,却猝不及防的舀了个空,掀开水缸上的竹帘子往里一瞧,昨天才被何芸填满的水缸已经见底了。

    看看空空的水缸,没洗干净的衣服,还有屋外黑漆漆想打水都打不了的天色,江薏鼻子一酸,被烟熏过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可这里已经不是有人让她撒娇委屈的地方了,以后的日子她都得自己抗。

    吸了吸鼻子,放下水缸上的竹帘,转身抱起衣服到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晾上,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江薏转身回了房间。

    月儿慢慢爬上树梢,夜色中的小院安安静静,不知过了多久,院中无声无息的落下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