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微明,村里的雄鸡啼叫声骤起,昨日忙碌了一天的江薏在尖锐的啼叫声中醒了过来。
以往都睡到日晒三杆的人,这会儿虽然根据身体本能醒了,但恍恍惚惚的灵魂还神游在梦里,正想倒头接着睡去,窗外又是一声尖锐的长啼。
难耐的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外,古老的木制窗棂映入眼底,想到睡前空空的水缸,没洗干净的衣服,自己在村长家欠下的债,还有自己没追到的男神,困意绵绵的江薏瞬间精神了起来。
起身捞过一旁的衣服穿上,扎好丸子头,出房门前江薏对着木门拍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打气。
加油江薏,你可以的!
鼓励了自己的江薏,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大步直奔厨房,准备先去打水填满水缸,不然早上洗脸的水都没有。
拧着水桶转身大步出门,路过水缸时顺手掀开了上面帘子,可了没走两步,她顿住了脚步,疑惑的转回脑袋。
昨晚空荡荡的水缸不知何时已经填满了清水,因为她掀帘子的动作过大,水缸里的清水微微荡出了水波。
嘴巴不知不觉的张大,江薏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昨天不是没水了吗,怎么睡一觉起来水就满了,水缸成精能自己生水了吗?
手动合上惊呆了的下巴,江薏转回身围着水缸转了两圈,灰褐色半人高的缸身,不见一丝不同寻常,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水缸。
若不是水缸成精了,难道谁还大晚上学习雷锋帮她把水满上了?
可想了一圈江薏也想不到谁会这么做了好事还不愿意让她知道的,难不成真是活雷锋?可活雷锋怎么知道她没水?
想不通的江薏一脸恍惚的洗了脸生火做饭,等吃完自己做的奇怪粥,才去院子里收昨晚晾的衣服。
恍惚的神色在落到衣领上又是一愣,昨晚衣领上没洗干净的脏污,这会儿干干净净不见一点印子。
迅速取下衣服一瞧,又翻了翻印象中其他几处没洗干净的点,昨晚没洗干净的地方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
怎么回事儿,难道昨晚上我洗干净了?只是天黑看不清?不会吧?
从没用过皂角的江薏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应该洗不出这么干净的衣衫的。
她转头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干净衣服,疑惑像谜团一样纠在一起。
院子里站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江薏正好抱着衣服回了屋子。
昨晚上郁闷的心情,在今早这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中消散,虽然不知道谁这么奇怪又好心,但睡前乱糟糟的情绪,就像这被填满的水缸和洗干净的衣服一样妥善安置,就好像异世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
抱着还算好的心情,江薏收拾好家里,关了门窗出了门。
今日她要去县里看看,找找挣钱的活计,不然穆家那边吹的牛收不回来,她也不好意思去见阿氿。
出了村,江薏往另一条小道上走去,这条路是去往最近的县城里原县,原身之前求学就是在里原县的县学里。
去县里的路比昨日去镇上还要远一倍,走了半时辰江薏就坚持不住了,好想休息,好想倒下去。
“姑娘,坐车吗?”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问话,江薏愣愣的转过头去,一个中年妇人正赶着驴车慢悠悠跟在她身边。
“多少钱?”江薏下意识的问。
中年妇人笑出一口白牙,“两文钱。”
一文钱可以买一个馒头,两文钱可以买一个素包子,自己身上总共就剩二百六十八文,要花一个素包子的钱坐车吗?
脑子里快速计算,累得半死的江薏真的很想坐车,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穷困的样子,苦涩的泪水在心底流成了河,江薏只能忍痛摇头拒绝了,还往旁边靠了两步让开位置。
鞭子一扬,妇人啧啧两声赶着驴车快速跑远了,像是在感叹这么好一个大姑娘,居然连两文车钱都舍不得。
吃了一脸灰,江薏羞愧的红了脸,但没办法,她真没钱,要是今日去县里没找到赚钱的地方,身上这点钱她是一个子都不敢用。
日头越晒越高,一路走来阳光刺得眼疼,整整一个时辰越走越累,越走越恍惚,但为了节约钱,江薏还是没有伸手拦路过的车。
闷头土脑的赶了一路,直到耳边隐隐传来的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江薏才慢半拍的抬起头。
在她视线的不远处,屹立着一座古老厚重的小城,十米高的城墙上端正大气的雕刻着‘里原县’三个大字,城墙下三四米高的城门楼洞前,腰佩长刀的兵卒不耐烦的检查着进进出出的行人行礼。
宽阔的厚重楼洞中,或精致或简约的各色马车进进出出,其间还混杂着简陋独轮和挑着各种农作物的扁担,人潮如织的整个画面古老却又震撼!
穿越到古代,还是女尊社会,虽然有着原主的记忆,但实际这个世界对江薏来说还是很陌生。
只是一醒来还来不及仔细体会这个异世界,就被穆家上门逼亲,又遇到了一眼钟情的穆氿给转移了注意力。
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欢占据了她很大一部分心力,加上人在陌生地方为了自保下意识产生的的迟钝接收,所以头两天她对这异世还没有太大的应激反应。
而此时穿过林间,仰望着这古朴沧桑的高大城墙,和城墙下来来往往的古代民众,那一刻,一直被隔离的异样感终于后知后觉的出现了。
她,真的穿越了!
此后,她是女尊大夏朝的穷秀才江薏。
此后,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外卖,也没有……家人。
被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汹涌而至,望着这记忆里熟悉,情感却又分外陌生的一幕,江薏突然情绪崩溃了。
“呜。”
“呜呜……”
穿越前一天她还和妈妈打了电话,说了等她这次旅游完就回家里待着,可这一次的旅游直接游到异世界,这辈子她都见不到爸妈了。
巨大的恐慌孤独感,瞬间淹没了江薏,她站在异世的路中,终于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眼泪泛出了眼眶,泪雨倾刻而下,江薏压抑的情绪终于汹涌的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呜,呜呜,爸,妈......”
江薏呜呜咽咽眼泪落得汹涌,哭声却压抑得堵在喉腔,隔着两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会乖乖宝宝的哄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呵斥声,“喂,你挡什么路啊,不想走站旁边去。”
哭得精神恍惚的江薏一顿,慢慢转回了身。
此时阳光正盛,光线穿过林间画面明亮清晰,挡在路中的女子身形纤瘦,体态丰神绰约,微风吹过竟有羸弱缥缈之感。转身之时,她的面色似有水光,阳光透过水光折射出一瞬的光晕,马车上的两人被光晕闪了一下,眼睛一眨,才看清面前女子的样子。
女子身量单薄,白皙的面容上五官柔和干净,哭的红红的眼眸在眼尾晕出一片霞色,看着两人时,眸中透明的水珠也如断线的珍珠颗颗坠落。
那凄婉哀怜的模样,便是最刻薄的人见了,都不忍说出一句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