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浪漫婚礼
一路无言, 直到进入电梯，看着数字慢慢往上跳，到一楼时却突然有人按了电梯, 电梯缓缓停了下来。
“阿瓷姐……”
李妍忽然想起还没给沐清瓷带墨镜, 便急忙从包里找了出来递给沐清瓷，沐清瓷下意识戴上。
然而电梯狭小，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认出的风险。
一旁顾言清忽然轻咳一声，伸手直接将沐清瓷拉到身后右侧，用宽厚的肩膀挡着她纤瘦的身子。
电梯门开, 进来一对年轻情侣，热情的跟他们礼貌打招呼, 又看了一眼顾言清身后似乎还有空间，便要往里走了一步。
顾言清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有些清冷, 忽然反手握住身后人的手，十指交叉，轻轻将她的手腕带出。
那两人才反应过来后面还有一个女生, 便小声说了抱歉，贴着电梯门口左侧站着。
沐清瓷目光落在与自己十指相交处, 大脑忽然空白，只有掌心传来的温热一遍遍刺激她的心跳。
她呆呆立在那儿不敢动, 想起那次在KTV，为了杜绝别的男生对她骚扰, 他也是假扮她的男朋友来着。
时隔多年，他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细尖柔软的指尖许是不小心划过他手背, 而这个小动作也引起了他的回应。
男人微微低头，大概是墨镜掉了下来，他一眼便撞进了那双如小兔子般无辜的眼眸中，心底一软，好似刚刚那指尖碰触的不是手背，而是他的心尖。
这对视太过勾魂，沐清瓷忽然就有些抵挡不住，食指顶了顶墨镜，遮住他了一探究竟的视线，心却忍不住颤抖。
交握的双手，除了温度上升，没有一丝松动，因为那个小女生的目光一直落在顾言清身上。
小情侣也是去32层，不知道是不是苏烟请来的客人，如果一同出电梯的话……
沐清瓷正想着，只见顾言清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了一下30层的。
所以当电梯再次开门时，情侣下意识站到一边让路，顾言清侧身揽着沐清瓷避过了她们打量的目光，淡然出了电梯。
李妍急忙跟了上去，耳精的她听到电梯里那个女生偷偷对男友说：“看人家男朋友，又帅又体贴！你也学学啊！”
她心中不禁笑了笑，幸好没被认出，大概是阿瓷姐这位同学颜值太高了，直接被吸引力所有注意力吧！
不过看刚刚他的举动，不单单是颜值高，情商也高呢！
*
三人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到达安全通道，在一个转角楼梯处停下，确定无人后，顾言清才意识到，自己是一路牵着她走过来的，两人竟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他蓦然松了她的手。
“抱歉。”
因为提前下了电梯，只能再爬两层楼梯，目光落在她的细高跟鞋处，蹙了蹙眉。
“能走吗？”
沐清瓷点头：“可以的。”
顾言清率先踏上有些灰暗的楼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身去看身后的小姑娘，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沐清瓷赶忙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的。”
她实在是害怕那种心跳到嗓子眼的感觉，害怕自己又会再次控制不住情绪。
顾言清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与她一起慢慢往上走。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起来，李妍后知后觉，终于感觉到自家艺人和眼前男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牵引着。
她大气不敢出，尽量放慢脚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听说，你后来去美国留学了。”
大概是心虚，沐清瓷找了话题，想与他叙旧，其实这些，也是昨天程晓晓才告诉她的。
“嗯。”
顾言清略微低着头，余光尽数落在右边人纤细的脚踝处，察觉到她似乎踉跄了一下，好看的眉峰微微蹙了蹙，右手虚抬着，生怕她真的磕到。
然而小姑娘显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略高的阶梯，仰着头看他，追问道：“是哪所大学呀？”
闻言，他终于抬眸看向她，目光有些探究。
“波士顿，麻省理工。”
身后李妍深吸了一口气，惊叹自己竟然见到了活的学霸！还是顶级神颜的学霸！
然而沐清瓷只是“哦”了一声，好像没什么惊讶感受。
因为她正垂着头，回想当年。
她出国第一年就是去纽约电影学院，进修了一年就回国了，纽约与波士顿离了好像挺远的，大概怎么样都不太可能碰面。
情绪不禁有些低落，轻轻叹了口气。
顾言清看她有些丧气的模样，心中有种熟悉的情愫升起，大概名为心疼。
好像现在的她，跟荧幕中的神仙姐姐，还是有些区别。
他理解身在娱乐圈中的孤独与寂寞，荧幕上的笑容或许也只是伪装坚强的外壳，只是切身体会到她的沮丧，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好像她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即使身边繁华喧嚣，她依旧还是最孤单的那个。
当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后，沐清瓷松了口气，踩着高跟鞋爬两层楼，果然是有些吃力了。
尤其是身边人似乎比她还紧张，让她的心跳更加受不住控制，突突跳得贼快。
她抬头与他相视，不禁莞尔一笑：“谢谢。”
顾言清领着她在一间VIP房停下，然后拿出房卡，“滴”一声，推开房门。
“到了。”
他轻声提醒，里面霎时飞起满天的气球，浅蓝粉紫，恍若童话世界。
沐清瓷呆呆看着他，脚步被带了进去，猝不及防一人跑过来紧紧抱住她。
“小瓷瓷！你终于来了！”
苏烟早已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冲上来抱住她，一身白色婚纱，明艳动人。
而沐清瓷不防突然被抱住，脚步未停稳，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而后一双手下意识扶了扶她的双肩，给她力量让她站稳。
她还未来得及回头跟他说谢谢，便听苏烟语无伦次，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晓晓昨天跟我说你回来，搞得我们一夜未睡，生怕这是一场梦！我好开心，小瓷瓷你竟然能参加我的婚礼！”
沐清瓷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好啦~别哭花了妆，今天你是最漂亮的新娘，不可以哭哦。”
苏烟赶忙轻轻拭去眼泪，嗔道：“我这不是太感动了嘛！那我现在很丑吗？”
沐清瓷温婉一笑，摇头。
她还是那么美丽大方。
对面程晓晓和韩月过来，与她相拥，时隔七年，她们117宿舍还能重聚，还是在苏烟的婚礼上，这将是一辈子值得纪念的时刻！
房间内人不多，除了她三人，也就新郎陆晨和伴郎顾言清，她也就无需介意那么多了，摘了口罩和墨镜。
韩月惊叹道：“小瓷瓷你不愧是神仙姐姐！这素颜的颜值也太高了！”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沐清瓷身后的顾言清，更是惊艳！
这么多年，她们计院也就出了这么一对颜值突破天的璧人！
可惜了，当初的神仙CP也成了过去。
苏烟拉着她的手：“小瓷瓷，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呀？”
沐清瓷歪头看她，笑道：“当然有啊，我又不是失忆，只是行程忙，你们又都各奔西东了，才没联系上。”
转而又看向今日的主角新郎陆晨，忽然有些懵：“所以……新郎是你？”
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他和苏烟两人有猫腻，没想到真的能从校园到婚纱，简直太意外惊喜了。
陆晨看向她身后的顾言清，两人无奈笑笑。
看来程晓晓这鬼灵精怪的姑娘对他二人都保密了，大概是想来一次世纪大重逢吧！
其实陆晨对这个小姑娘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抱怨的，当年不辞而别，她倒是星途坦荡一片光明，可惜了自家兄弟打了七年光棍，至今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
昨天还为了她的事情，两人忙了一天。
“非常荣幸神仙姐姐能参加我的婚礼，也不枉我昨天帮你调查了一天姓修的那小子。”
沐清瓷愣了片刻：“你调查？”
陆晨忍不住吐槽：“是啊，老顾把人家电脑都黑了，一个打工仔，急着要向老板汇报时，电脑自动播放美女照片，啧啧，老顾你怎么还一样阴险呢？当年周扬手机里的视频也是你搞没了的吧？”
顾言清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沐清瓷这才反映过来，怪不得……真相这么快就出来了，原来是他们两人联手。
“不是……你不会还没跟她说吧？”陆晨有点恨铁不成钢拍了拍自家兄弟。
顾言清淡然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受害者。”
提起这个事情，几人三缄其口，略有些尴尬，都是成年人了，又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打趣两人。
程晓晓连忙捧了一套浅紫色的伴娘服过来：“清瓷，要不先去换上伴娘服？”
“好。”沐清瓷微笑点头，眼眶却微微湿润。
这次来海市，好像突然就被按下了快进，所有不敢期待的事情接踵而来，让她仿佛入梦一般。
李妍上前帮她接过伴娘服，带到更衣室换上了，又帮她化了个淡妆，她忍不住激动问道：“阿瓷姐，我才发现，顾教授就是视频中的白衣小哥哥！他不会就是那个G吧？？”
沐清瓷无奈看了她一眼：“不要说出去。”
“嗯！我知道的，阿瓷姐，顾教授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而刚刚一路过来，虽然他们不过寥寥数语，可李妍就是觉得，喜欢这种东西，即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沐清瓷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一动，心中忽然有些刺痛。
*
推门而出，众人又是一番惊艳。
浅紫色露肩小礼服，微卷的栗色长发被随意织了两个辫子藏在发间，露出光洁的额头。
李妍没有特意给打扮，毕竟今天的主场可是新娘子！
可即便是如此淡妆简约，也依旧是宛若天仙下凡。
顾言清眼中惊艳一闪而过，一旁的程晓晓暗中推了推他，急道：“快去呀。”
顾言清怎会不知道程晓晓在打什么主意。
可七年前那场被拒绝的告白，除了他俩当事人，再无其他人知晓。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伸手向她行了一个绅士礼。
沐清瓷将手搭在他手心，被他牵引着前行，两人心跳都有些加速。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重逢之后，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次谢谢。
窗边，一行人站好等着他二人，苏烟和陆晨站在中间，顾言清牵着她走向苏烟身边，刚站好，就听对面李妍大喊一声，按下了快门键。
“茄子！”
两人猝不及防抬头，连手都还没有松开，错愕地看向镜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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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薛定谔的猫
程晓晓看着摄像机中的沐清瓷, 不禁感慨，不愧是大明星，镜头感好到爆棚, 即便是未施粉黛, 轻妆上镜，也是仙气十足。
肤若凝脂，锁骨勾魂，眉眼如黛，漂亮的天鹅颈更是美不胜收。
天仙本仙, 真不是粉丝自吹。
再看一旁的伴郎，清贵气质更是令人惊艳, 帅气大背头加一身修挺西装，禁欲霸道系十足，清俊完美的五官, 分分钟秒杀当红各种小生。
两人无意中深情而视的画面，哪里还是什么伴郎伴娘，分明就是一对羡煞众人的璧人啊！
她突然有种预感, 她偷偷磕了几年的CP，大概率是要成真了！
好期待啥时候能看到她们撒糖啊！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前面大厅还有客人等着，叙旧只能到此为止, 沐清瓷也要离开了。
换好衣服后，沐清瓷让李妍把礼物分给室友, 都是她代言的大牌口红，因为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色号, 就每种色号都拿了, 一人一份。
“呜呜！果然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呀！”
程晓晓抱着沐清瓷狂啃, 众人大笑。
几个女生拥抱惜别，也不知道下次再这样相聚会是何时，眼眶红红的。
苏烟低声哽咽：“小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蜜月回来，我们好好聚聚！虽然我们只相处过一年，但这七年，我们一直都很挂念你，11年的那场花絮，看到你在悬崖峭壁上吊着威亚在高空中荡来荡去，还要做一字马那么危险的的动作，我们仨在宿舍都快哭死了，你说你拍个戏怎么那么拼命啊！未成年的小姑娘，用个替身也没有人说你的，还有你差点被河水冲走的新闻，都好几年了我们才知道……”
沐清瓷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最近我会在这里待好一段时间，好好去度蜜月吧，等你回来。”
*
道别之后，依旧是顾言清送她去停车场。
“不用送的，你作为伴郎，离开不好吧？”她怕耽误他的时间，毕竟今天是他好兄弟的婚礼，她不能占用他太多时间。
男人按了电梯，礼貌又疏离道：“作为同学，应该的。”
沐清瓷看了他一眼，垂眸不再说话。
到了停车场，李妍却突然接到司机小李的电话。
挂了电话，李妍有些无奈：“小李刚把车开去加油了，结果回来堵桥上了，好像是发生了交通事故，一时半会估计下不来……”
顾言清抬眸：“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李妍：“晚上还有一场星光盛宴，得赶过去做准备，化妆师已经在等候了。”
沐清瓷：“叫个网约车吧。”
她一向也不喜欢迟到，被人说大牌。
不料，顾言清却道：“我送你们过去吧。”
沐清瓷连忙回头看他，摇头道：“不用了，苏烟的婚礼才刚刚开始……”
顾言清侧目看了一眼手表：“无事，我和陆晨说一下。”
后来，陆晨虽然很想骂他重色轻友，但终归还是放了人。
直到再次坐上顾言清的车子，沐清瓷依旧还没回过神。
时隔两天，她又一次蹭了大神的车。
“系好安全带。”顾言清出声提醒。
沐清瓷回过神来，赶忙去拉安全带，目光有些羞赧地不敢看驾驶位置，却无意瞥到前方挡风玻璃处放着一盆小小的吊兰，上面还挂着一张小小的纸签，她不禁仔细看了一眼。
“陌上花已开。”
沐清瓷心中默念出那几个字，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小妹妹，这么多年过去，那件事情也成了她心中的牵挂和遗憾。
顾言清显然也看到她凝视的目光，问她：“怎么了？”
沐清瓷这才看他：“你还记得，那首曲子？”
顾言清：“陌上花已开？”
沐清瓷点头：“你一直在听？”
顾言清点头：“嗯，很好的一首曲子，身处逆境时，听着总觉得会有希望。”
沐清瓷不禁问：“你也会有逆境吗？”
顾言清侧头看向她，嘴角微扯：“当然，我也是人，为什么会没有？”
沐清瓷哑然，想起大学时期，人人眼中的大神，也是她心中的神，似乎所有难事在他手里，都能轻易化解，他这样温柔的人，就该被神明好好对待呀。
她不知道他那些逆境是否跟自己有关，可一想到自己曾那样对他，她心中就充满了罪恶感。
“要听吗？”顾言清忽然问她。
沐清瓷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后，愣了半晌，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不敢听了。”
顾言清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
沐清瓷望着前方，眼神有些茫然：“我害怕，自己会去想，现实中，那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活下去？”
她想知道那个小妹妹的情况，却也害怕面对现实。
顾言清沉吟片刻，问她：“听过薛定谔的猫吗？”
沐清瓷向他点头，然后便听他嗓音温柔道：“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她。”
沐清瓷似懂非懂望着他，就像薛定谔的猫那样，只要不打开，那一切就还是有希望的对么？
她终于露出笑容，轻轻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
而坐在后排的李妍云里雾里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纳闷：这俩人是在对暗号吗？
*
等车子又路过一个红绿灯口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顾言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侧头望向副驾驶，却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又经睡着了。
歪着头侧躺在椅背上，耳边的碎发掉落下来挡着脸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蜷缩着的小身子，消瘦单薄的身影瞧着有些怪可怜的。
这么容易又睡着了？
一想到她连着在自己车里睡着两次，就有些无奈。
这是累到沾车就睡？
“顾教授……”
忽然，后座李妍一手侧挡在嘴边，小声喊他，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微。
顾言清轻轻回头。
李妍几乎是用气音轻轻请求：“等会可以开慢一点吗？我想让她多睡一下。”
顾言清眼神微暗，目光扫过沉睡的女孩，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后面车子开的极慢，到了星光大楼附近，又绕着附近广场缓缓溜了三圈，但沐清瓷还是没有要醒的痕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过，呼吸浅浅，好眠。
李妍不禁奇了怪了，沐清瓷这两年已经到了有些神经衰弱的地步了，一丁点响动都可以让她惊醒，然后就是漫长的失眠。
就算是在车上，也顶多是拍完戏很累的时候小眯一会，像这样深度睡眠一个多小时，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而此时已快到了和化妆师约定好的时间，李妍便小声说道：“顾教授，还是……回星光大楼吧……”
再这样转下去，今晚的盛宴不用参加了。
顾言清瞥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沐清瓷，眸色不经意闪过一丝心疼，压低了声音：“她经常失眠？”
“呃……就……”
李妍语气有些心疼：“最近两年，是越来越严重了……”
“麻烦顾教授了。”
*
转了最后一圈，车子在酒店门前缓缓停下。
李妍却忽然接到了林歌的电话，便向顾言清示意出去接一会电话，还劳烦他再等等。
顾言清点头，转而看向沐清瓷，耳边隐隐传来李妍的声音。
“林哥，有事吗？”
“嗯，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要不是怕迟到，我都想让她直接在车上睡一晚好了。”
“宴会结束去聚餐？行，晚点我跟她说。”
……
顾言清无意听到阔别许久的名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五指泛白。
最终还是忍不住侧头看向副驾驶位，那巴掌般大的脸庞，几乎全部掩藏在自己的风衣里面。
很多想要询问的话语如鲠在喉，心底也忽然有些刺痛，宛如突然生出一根针猛地扎进。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很好？
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却要将自己弄成这样？
明明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私下里却让人看得心疼。
那个你说余生会照顾你的男人，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不一会儿，李妍挂了电话，打开副驾驶车门，将沐清瓷轻轻摇醒。
“阿瓷姐，到了。”
沐清瓷仿佛也终于睡饱了，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悠悠醒来。
抬眸，却骤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顾言清目光温和：“醒了？”
停车场内晦暗不明的灯光照射在男人英俊的脸庞上，如同电影幻境。
沐清瓷刚醒来的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茫然看着他，直到意识到自己再次在他车上睡着。
这次，顾言清下了车，也来到副驾驶门边，贴心问她：“需要帮忙吗？”
沐清瓷依旧侧躺在座位上，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想知道自己能起来不。
不禁低了低头，略有些紧张道：“不用了。”
说完，一手撑在靠椅上，坐直了身子，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勾至耳后。
“谢谢，又麻烦你了。”
而后落了地，开始戴好黑色帽子和口罩，可顾言清看着她单薄的衣服，不禁又皱了皱眉，“等下。”
他转身去了后座，打开门把后座上的衣服拿了出来。
“里面有空调，小心着凉。”
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淡淡说道。
沐清瓷看着身上的衣服，是他今天当伴郎时穿过的，还隐隐约约有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心中一动，没有拒绝。
“好，回头……我再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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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仙女散糖
当天, 星光盛宴上，沐清瓷顶着一个清纯丸子头，搭配蓝色星辰纱裙礼服, 宛如天仙下凡, 直接惊艳现场。
然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向来是披肩不离身的神仙姐姐，那晚下了红毯后，身上披的是竟一件黑色男装西服！
一时间各大媒体粉丝纷纷猜测，这莫非是神仙姐姐的新搭配？
然而, 当那台对着神仙姐姐那台座的摄像机机位，直播出一些画面后, 媒体粉丝们瞬间炸开了锅。
事情是这样的，在等待颁奖前，沐清瓷和老合作伙伴周易、新晋小生谢景, 男演员傅一琛，女演员梁师婷陆续落座，这五人绝对是时下娱乐圈中高颜值的巅峰代表！
能让她们同座直播简直是颜狗的盛宴！
只是屏幕上的沐清瓷今晚嘴角似乎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除了和几位艺人打招呼后, 便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前方，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弹幕上, 众粉丝正乐不可支地磕着自家CP，尤其是时隔七年再次合作同框的木椅CP, 完全是一骑绝尘！
「我的青春！我的CP完美同框了！」
「瓷瓷和周影帝打招呼那一下笑得好温柔啊，好想知道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联系, 哪怕只是偶尔一句问候, 我都圆满了！」
「木椅CP锁死！」
「谢景好高冷啊~这是在和神仙姐姐比谁更美丽冻人吗？」
「《时光与你都很美》简直是颜狗的盛宴！」
「沐清瓷和谢景两人的坐姿绝了！一个气质优雅仙女本仙！一个端正高贵翩翩公子, 期待《时光与你都很美》！」
「神仙姐姐今天的西装外套好man哦！」
「感觉今天的姐姐有点不一样~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办公室的顾言清，也破天荒拿出手机，看起了直播，目光盯着大屏幕上的沐清瓷略有所思。
今天的她确实有些不一样，似乎一直在走神。
中途，沐清瓷许是坐久了换了个姿势，手习惯性插兜，却好像碰到了西装袋子里有什么，然后下意识去口袋翻了一下，顿时表情有些小惊讶，颇有些可爱。
看到这一幕，顾言清不禁勾了勾嘴角，他没想到她会直接披着他的外套去参加盛宴的。
原本以为她会在化妆室休息很久，怕她无聊，所以在拿外套的时候，顺手塞了几颗喜糖放到口袋。
此刻看着镜头下的她，诧异地掏出几颗喜糖，双眼倏然睁大，将喜糖凑到眼前瞧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笑的模样，顾言清不禁也跟着笑了出来。
沐清瓷那一笑甚是温柔，仿佛梨花盛开，网友也捕捉到了这一幕，纷纷截图保存。
「被神仙姐姐的笑感染了，魔力了！」
「这就是我喜欢了七年的女人，哭也勾人，笑也勾魂。」
「希望姐姐能一直这样笑，太美了！」
一旁的女演员也看到她手中的喜糖，说了句什么，她抿唇轻笑，给人分享了一颗，然后其他几位男演员看到，也觉得在这种快要睡着的场合，有颗甜甜的喜糖提神还真不错，纷纷伸手讨要。
沐清瓷又伸手掏了另一只口袋，果不其然掏出了四五颗，分给他们之后，自己剥了最后一颗放嘴里。
D家巧克力味，果然是提神最佳小零食。
不一会儿，“仙女散糖”的话题直奔热搜。
不少网友评论，神仙姐姐这是发喜糖吗？
一个个伸手要糖的场面不要太太逗，就问诸位明星们都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讨论着，突然有人就问，“有没有人发现，瓷瓷掏出糖的时候，一脸震惊的模样显然是不知情的，所以不是助理提前给准备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喜糖是谁准备的？」
「同问，衣服是谁的？」
「目测是男士西服！」
「目测不是周影帝也不是谢景的~」
「好害怕出道七年零绯闻的仙女姐姐明天就要发微博官宣了……」
戏精附体的众粉丝玩得不亦乐乎，而沐清瓷和周易也在当晚一同上台领奖，获得本年度最受欢迎男女演员，实至名归。
直播流量也在她两人上场时达到最巅峰。
用网友的话来说，两人只需站在一起，便是一波回忆杀。
只是到了颁发年度最佳创作歌手环节时，沐清瓷听到林歌的名字时，显然也是惊喜万分，十分可爱地鼓掌祝贺。
背景音乐响起，林歌在万众瞩目之中闪亮登台，一身小王子打扮十分帅气。
而令人诧异的是，观众台的追光灯竟直接打在沐清瓷身上，主持人站在台上和林歌互动，问题也是让人遐想。
“听粉丝说，林歌这首新歌《无以为伴》依旧是送给心中那个女孩对吗？”
林歌目光落在台下灯亮处，俊俏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容：“是。”
一时之间，全场惊呼，场外网友更是沸腾。
*
演艺圈中不少暗恋明恋神仙姐姐的明星艺人，而众所周知，娱乐圈中还有一种明恋，叫“清歌恋”！
林歌如今已是歌手界的一颗新星，会唱歌跳舞，俊俏的面容加上一副深情的嗓子，简直是行走的少女收割机！近些年他也几乎包揽了大部分的影视剧的主题曲。
然而就是这样的优秀的男神，从出道以来就对沐清瓷表明了心意。
虽然沐清瓷已经多次明说，自己和林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师出同门的兄妹，林歌还是从来没有放弃。
每年新歌发表，都有一首深情告白的主打曲，可谓苦恋情深到了极致。
主持人此时更是穷追不舍：“那这位幸运的女孩，此刻也在我们星光盛宴对吗？”
林歌点头：“当然。”
今年亦是到了新歌发行时间，这次林歌依然选择当众表白。
屏幕上沐清瓷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看着台上的人，好像无所谓。
主持人：“那今天，林歌有什么想对她……对我们说呢？”
林歌这次毅然拿起话筒，看着灯光照射的方向，目光依旧坚定：“首先，很感谢星光今天给我这次机会，让我今天有勇气跟你说，此生除了爱，无以为伴……”
这番爱的宣言和警告，真是又酷又霸气！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林歌粉丝的心碎了又碎，不是为林歌有喜欢了的人心碎，而是心疼林歌明知会失败还是再次告白而心碎。
即便如此，镜头下沐清瓷依旧不为所动，刚才的梨花一笑没了踪迹，只是淡淡的看着台上的人，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那不识趣的主持人忽然点名问她：“那么，我想代大家问一下清瓷，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一旁的周易看不下去了，有些皱眉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原本这只是一场猜测，大家不要捅破就行，热度过几天自然会消停，然而这主持人直接指名道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提高直播热度也不该如此。
他侧头看向沐清瓷，低声问她要不要帮忙。
沐清瓷淡然摇头，她想视而不见，却知道这种场合之下，终不是平常那种采访可以忽悠过去。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递了话筒过来。
沐清瓷淡定接过话筒，笑容有些浅：“作为好朋友，我也很喜欢林歌的歌，我也知道音乐这条路是很孤独的，但我相信，你会找到能够陪伴你的女孩。”
林歌笑着看着她，只是看得久了，沐清瓷觉得那个笑容有些悲凉，又有些决绝，跟以往的林歌有些不同。
只是灯光闪烁下，她来不及多想，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沐清瓷的回复礼貌而又绝情，诚如她所说，林歌一直会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场外，陆晨第一时间给顾言清打了个电话。
那边咬牙切齿问道：“老顾，你再不主动出击，是打算再等个七年？”
顾言清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想起沐清瓷对林歌又一次告白的坚决拒绝的画面，小姑娘似乎比七年前更加坚定淡然了。
良久，他对着电话那头陆晨轻声道：“我心里有数。”
◉ 34、幕后采访
星光盛宴结束前, 沐清瓷和周易一起做了一个直播专访，算是对粉丝的超级福利。
女主持人是他们的老朋友，所以都非常兴奋。
“清瓷和周易第一次来星光走红毯的时候, 我记得, 才十七、八岁都不到对吧！”
周易笑着点点头：“是的，刚过十八岁，清瓷好像是刚过十七岁吧，我记得是在剧组过的十七岁。”
“要看下当年的视频吗？”
沐清瓷有些惊讶，表情有些小可爱：“又是什么视频？”
“最近网上很火的视频, 来看我们神仙姐姐挽剑花骑马吊威亚一条龙。”
主持人塞了一个手机过去，两人惊讶的低头一看, 赫然是当年《风华录》一些从未放出的幕后花絮。
一个动作不停的试练、高空威亚飞转、打戏时的英姿飒爽，而小姑娘脸上，永远是青涩的笑容, 背景音乐配的还是当年恢弘的主题曲。
画质虽然不是高清版，但是依旧挡不住两人满满胶原蛋白，稚嫩的脸庞, 仿佛金童玉女一般站在那里，让人都经不住回忆年少时的自己。
很多都是他们自己都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两人认认真真看完，一时有些感慨万千。
“转眼都过去七年了, 我记得清瓷那个时候不太爱说话，清冷古典的大美女, 文静却又特别有灵气，特别惹人怜爱, 很难想象在屏幕上是那样英姿飒爽。”
周易知道现在沐清瓷心情还不太好, 便说：“现在她也不爱说话, 所以有什么问题直接丢给我吧！”
主持人哈哈大笑：“所以这是在给我们撒狗粮吗？等会这视频播出去，你可要负责哦。”
毕竟木椅CP是多少人青春的回忆呀！
“两位能说说，这次二次合作的感受吗？据我所知，易哥你是清瓷唯一二搭过的男演员，所以有什么想说的呢？”
沐清瓷看向周易，仿佛在回想事实真是这样吗？
周易落落大方道：“要说感受，其实还真不一样。拍《风华录》的时候，我们都还太小了。当年第一次看到沐清瓷，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公主出来体验生活的，因为她长得太美了，那我们拍的这个戏其实很辛苦的，都是户外实景威亚，危险系数也非常大，那时候她才十七岁，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要坚持下去真的蛮辛苦的，但那部戏从开拍到杀青，我从来没有见她抱怨过一句，哪怕是每天吊威亚三个小时不下来，而且她把每一段打戏拍得又美又飒，就像凡间仙女一样。”
闻言，主持人也忍不住感慨：“是啊，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花絮，真的非常辛苦，很难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那么能吃苦的，绝美的镜头后面，都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的。”
“所以这次，在签合同之前，导演跟我说，女主小狐狸定的是她，我当下什么都没想，直接签了合同，让经纪人把其他活动一律往后挪，因为我知道，沐清瓷愿意接下的片子，那一定不差！因为她会为了演好一个角色，花时间和精力，去学这个角色需要的技能，那大家都知道，她非常的多才多艺，几乎所有我们见过的乐器她都会，那还有好多我没见过的呢，就像我上次说的，她就是一个宝藏女孩。”
主持人：“这个我也知道，《风华录》还有这次的《狐言令》的片尾曲都有她参与作的曲，很厉害的小姑娘呀！”
沐清瓷笑着摇头，比较谦虚：“其实也只是略懂皮毛，没有易哥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演那个角色的时候，碰巧我也有时间去学习，这样才可以更多的理解这个人物的性格，也方便自己更好的融入角色。”
主持人：“可是现在很多明星拍戏，你别说要求他学习技能了，就让他说一下台词都没有空，大家都忙着挣钱，时间很宝贵的，有这个时间去学习，他们或许觉得，去录一场综艺啊，参加真人秀什么的，钱来的更快。”
周易看着沐清瓷：“真人秀你还是别参加了，你不适合。”
沐清瓷原本也不喜欢真人秀，不过看伙伴这样说，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
周易：“就……挺累的，身心俱累的那种，你不适合，我们还是好好拍戏吧。”
主持人当场要笑晕了，又问道：“那不说真人秀，那假如说，你看清瓷你其实对乐器还有作曲，都很有天赋也很厉害，那如果有综艺邀请你去当导师或者评委的话，你会去吗？”
沐清瓷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我觉得……现在的我，既然已经选择了演员这条路，那我演每一个角色对我来说，其实都是一个享受的过程，所以为了它，我愿意付出所有时间，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诠释这个角色。但是对于乐器，作曲什么的，我也只能当它是个爱好，前面我说略懂皮毛真不是谦虚，因为比起专业学这个的，他们才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方面的，如果我去给他们做评委或者导师，我觉得首先对选手就是一个不尊重。专业问题，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去指导。”
主持人十分赞同：“清瓷说的，真的……很对！也希望那些跨行去指导别人的，所谓的导师，多少注意点哈！”
沐清瓷看着她笑：“姚姐，我觉得你是在给我下套……”
几人顿时大笑，觉得这个话题真的会得罪人，周易赶忙转移话题。
“我觉得除了敬业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吊威亚。真的，这么多年来，我没见过哪个女明星拍打戏能这么帅气！就比如说《风华录》中，大家也看到，其实很多打戏和吊威亚，常常一天拍戏下来，我都会觉得全身酸痛，我们经常各种受伤。这次《狐言令》我就比较轻松了，一直是被清瓷保护着，她这个角色的打戏也很多，而且要是那种很霸气的跳来跳去的那种，但她从来都不会抱怨，每一场戏都是她亲自上阵，从头到尾，所有打戏，她都没有用过替身。”
“所以啊，神仙姐姐不是白叫的！说起来，当年的《风华录》真的很火哎，太让人上头了，我记得那年我们节目组的人都在熬夜追你们这部剧！虐得我心肝脾肺肾都疼，第二天都不想上节目了，所以这次，电影是大团圆结局吧？如果还是BE的话，我相信粉丝们都要给导演寄刀片了！”
周易大笑，指了指一旁听得认真的沐清瓷。
“其实当年如果真要寄刀片，应该寄给她。”
沐清瓷愣了会，似乎才想起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凑近说了几句悄悄话。
主持人开始不淡定了：“这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周易笑着解释：“其实《风华录》，本来编剧写的是HE的，大结局就是她死里逃生，我最后找到她了，然后我们浪迹天涯。但是我们演完的第二天，我都以为杀青了你知道吗，她那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她拉着导演和编剧一个晚上琢磨怎么让结局更深入人心一点，然后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结果被编剧塞了一页台词，被导演拉去片场，再拍了几个镜头，它就BE了！”
主持人一脸错愕看向沐清瓷：“所以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拍这个转折的？真的，你知道吗，如果看到你俩拥抱在一起，停留那几秒钟，我去上个厕所，回来正在播放片尾曲，我真的就觉得，这是个HE呀，你这后面几分钟，真的是神来之笔了！太会磨人了！”
沐清瓷左手掩面，细长的指尖敲了敲额头，想笑又觉得难以面对主持人的质问。
“我还记得，当年很流行的一句话吧，是鲁迅说的，大概意思是这样说的：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沐清瓷摇了摇头，认真解释：“其实，当时可能自己是这样一个心境吧，就觉得，把电视拍得太没号了，可能对观众来说，感官上也是非常满意的，但这样并不能特别完美的突出这个角色的性格，就是，没有那种强烈的落差感，这个角色她给人就不会有那种立体的，鲜活感。我觉得真正的刻骨铭心，恰好是爱而不得的结局，能让人恋恋不忘。”
“当时是什么心境？”主持人追问。
沐清瓷愣了愣，浅笑不语。
主持人明了，也不再问，贴心做了总结：“事实证明，你这个神来之笔是非常成功的，你看，七年过去了，大家还在为你们意难平，它也成为了仙侠剧的经典。”
说完，她又吐槽：“咦，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来我们星光走红毯，你们导演还跟我交代，说小姑娘第一次拍戏，走不出剧情，可别问哭了她哈！一开始我挺纳闷这是多悲情的结局呀，杀青都半年了还走不出来？后来自己大半夜追剧的时候，结尾哭成狗你们知道吗？现在你来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改的！这不亲自下场屠狗吗？”
“啊哈哈哈！”
弹幕也是一阵狂刷！
「我们也哭成狗啊！」
「我现在还耿耿于怀！」
「一辈子的意难平！」
「姐姐还我当年的泪水！」
主持人笑完后，终于结束了采访：“那我们非常感谢清瓷和易哥的配合，也预祝《狐言令》票房大麦！”
*
回酒店的路上，林歌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沐清瓷懒得接，最后直接拉黑了。
这些年她由着他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那儿，只是今天他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然而又能狠绝到哪里去呢？
李妍坐在副驾驶看了会微博，回头对她说：“阿瓷姐，有两个热搜，你看下要不要找人撤下来？”
沐清瓷接过手机翻看了下，挺意外的，不愧是大神，几个热搜就有两个是出自顾言清的，前天全网寻找白衣小哥哥的事情才刚压下来。
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的人自带的热搜体质吧。
◉ 35、尴尬的拍一拍
沐清瓷看了一眼怀里的西装, 有些恹恹无意：“随他去吧。”
“下雨了。”李妍忽然惊喊道：“这闷热的天气，下一场雨心情也好。”
沐清瓷原本靠着车窗发呆，闻言抬起头往外望去。
雨应该下了好一会儿, 车玻璃已经透了些雾气, 她伸手擦了擦，窗外是繁华的夜色，她脑中却是反复浮现这些天与他重逢的点点滴滴。
熟悉的气息好像还萦绕在鼻尖，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一帧帧播放，就如同车窗外路灯一闪而过。
忽然想起什么, 她翻出后来让李妍拷贝过来的那段，她射箭的完整视频, 戴上耳塞，来回重复着看顾言清出现的那个片段。
暂停，截图, 再放大。
虽然很糊，她却能感受到，那时的顾言清, 满眼都是她。
泪水不禁溢出眼眶，悄悄滑落。
这曾是独属于她的少年啊。
即便分别七年, 她依旧无时无刻不念着，却是无处倾诉。
所以那天突然在节目现场见到当年他的身影, 看到他那时宠溺的表情，她才会情绪失控到落泪。
而不可反驳的是, 重逢后这几天，她对他的思念好像欲深了。
虽然才分开不过几小时, 她满脑子却都是他的身影, 包括他的气息、眉目、声音。
李妍又说起今晚的星光盛宴, 提醒她挑了几张图发一下微博，她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翻看着，最终敲定了几张图。
“@沐清瓷：感谢星光的邀请和认可#星光盛宴，今天度过了非常有爱的时光！重要的日子里也重逢了重要的人，你们要的喜糖在这里~[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九宫格中间摆着的是苏烟拍的一面墙的喜糖，带着窃窃的喜悦。
不一会儿，她忽然被程晓晓拉进了一个微信群，【海大颜值担当】。
点进去一看，原来是陆晨建的一个群，里面也就他和顾言清，再加上她们宿舍四个女生。
陆晨：「热烈欢迎神仙姐姐回归！」
苏烟：「热烈欢迎神仙姐姐回归！」
晓晓：「热烈欢迎神仙姐姐回归！」
韩月：「热烈欢迎神仙姐姐回归！」
……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沐清瓷打算打招呼时，界面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顾言清：「欢迎神仙姐姐回归！」
沐清瓷：“……”
差点要笑出声怎么回事？
群里静默了片刻，沐清瓷终于颤抖着手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沐清瓷：「很高兴回归！」
几个小姑娘叙旧了片刻，苏烟甩出今天拍的婚礼合照。
苏烟：「集美们，美照自存哈！」
沐清瓷一张纸看过去，忽然看到好几张自己和顾言清的合照，深情地相互对视，还有被发现偷拍时惊讶的表情。
大概是程晓晓特意抓拍的，画面意境倒是挺唯美。
仔细瞧着如今伴郎装的顾言清，再和VCR中的白衬衫顾言清细细对比。
一个是成熟稳重的男人，一个是青葱岁月的少年。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的他，对她来说都毫无抵抗力。
她忍不住偷偷点了保存，然后看着那些照片傻傻发笑。
忽然又想起今天的西服和喜糖，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些什么，但两人还没有加好友。
手指在那个动漫头像上点了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加好友。
却不料界面忽然弹出一个提示。
你拍了拍“顾言清”。
沐清瓷被吓得一愣，一时竟忘了去撤回，心跳如雷。
这是什么操作？
她怎么手滑点了这个？
正焦急时，界面又弹出一个提示。
顾言清拍了拍你：“姐姐要早点睡呀。”
界面再次陷入宁静……
即便隔着屏幕，沐清瓷也嗅到了窒息的味道。
她抬头看向前面喜滋滋刷着花絮视频的小助理，颤颤巍巍问道。
“我微信的拍一拍，是你设置的？”
李妍回头：“是啊，凡姐让我设置的呀，怎么了？”
沐清瓷抿了抿唇，手握拳重重按了按眉心。
在她假装隐身掉线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提示有信息进来。
她解了锁，便见群里再次接起了龙。
陆晨拍了拍你：“姐姐要早点睡呀。”
苏烟拍了拍你：“姐姐要早点睡呀。”
晓晓拍了拍你：“姐姐要早点睡呀。”
韩月拍了拍你：“姐姐要早点睡呀。”
咬了咬牙决定无视，退出界面，却发现通讯录有一条信息。
她不禁压着狂跳的心脏点开，看到那条“我是顾言清”的请求好友信息时，激动得咬了咬拳头。
然后颤颤巍巍点了同意。
下一秒，那边发来信息。
顾言清：「群里妖魔鬼怪多，有事可以直接私信我。」
*
炎热喧哗的操场上，两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扭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一旁的同学纷纷起哄喊加油，少女站在一旁有些焦急，因为这是一场因她而起的战争。
“不要打了。”
然而无论她怎样喊都没有人理会，她想要上前拉开二人，却突然被人拉住手腕往后退，她回头一看，白衣衬衫的少年风华正茂。
“是你。”
少年点头，随即将她拉到身后。
“咔！”
导演喊了停：“过！吃完午饭休息，两点场务准备下一场戏。”
沐清瓷回到休息椅子上喝了口水，缓解了干燥的口舌，忽然看到一旁偷笑的程晓晓，再次后悔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接了这部戏。
程晓晓趴在她耳边偷笑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写得跟当年是不是有点像？”
沐清瓷叹了一口长长的戏：“我想罢演。”
虽然说这部剧校园部分不多，但是这为数不多的剧情就包含了这个太明显的过往，沐清瓷有些忐忑。
要是大神发现了怎么解释？
程晓晓却不为所动，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剧播。
“虽然很遗憾大神没法亲自上演，但是谢景演的还是很有感觉的，不过下午这场篮球决斗赛，要一次过还是挺难的，毕竟大神当年那气势，现实中真的算是无人能比的吧？”
当年气势……
沐清瓷托腮看着篮球场，不禁也回想起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她一直很清楚记得那个画面。
顾言清给那个骚扰她的男生下了战书后，然后开始动手解腕上的手表。
那只手表，他现在还戴着的。
只是时过境迁……
正感叹着，程晓晓打破她的思绪，忍不住拉着她八卦。
“话说昨晚，你俩怎么突然就不在群里冒泡了呀？难道私聊去了？”
沐清瓷看了程晓晓一眼，想起顾言清那句妖魔鬼怪论，极力克制住自己笑出声。
“不是你们都让我早睡么？我就睡了呀。”
闻言，程晓晓忽然莫名有些激动：“小瓷瓷，你老实交代，你对大神……不对，你一直是单身！”
沐清瓷没明白过来她激动什么，她单身不是众所周知么？
“所以，这七年来，除了大神，你就再没有喜欢上别人？”
沐清瓷怔了怔，果然不愧是小说家，联想力挺棒的！
她握紧水瓶，眼神闪烁：“单身人设容易吸粉，谈恋爱等于葬送事业。”
程晓晓嗯哼了一句：“可据我所知，我们神仙姐姐一直很佛系，根本不在乎这些。”
沐清瓷再次“哎”了一声，决定放弃挣扎。
她跟一个奇思异想的小说家争辩个啥？
果然，程晓晓眼眸一闪，忽然对她哀求：“小瓷瓷，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一下。”
“什么？”
程晓晓嘻嘻道：“就那块手表呀，下午不是要拍篮球决斗赛这场戏么，我书中可是指名了是大神戴的那个款，听说赞助商也被拉来了，但是那个款式目前市面上已经没有了，所以会被别的款式代替，但是你不觉得，如果能让那块手表亲自见证一下我们当年的青春，不是更好吗？”
沐清瓷觉得她意不在此。
程晓晓又继续说道：“但是人家手表这么贴身的东西，我去借有点不好意思呀，万一他问起来……”
沐清瓷终于脚步一停，略微迟疑问道：“所以呢？”
“我已经跟学妹打探好啦，大神下午有课……”
沐清瓷：“……”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剧组送来了盒饭。
程晓晓看了一眼，却说说不请她回味下食堂的饭菜，但又不想明目张胆去食堂引起围观，便提议她去打几个菜过来，找个地方吃。
沐清瓷也有些怀念食堂的口味，便同意了。
程晓晓：“那你去情人坡那里等我吧，那里风景不错！”
沐清瓷也没多想，戴了墨镜和帽子，便和李妍往情人坡那边去。
*
情人坡，顾名思义，是校园里情侣约会的小天地。
不过此时此刻，正值饭点，倒是清静无人。
草地绿意盎然，站在斜坡上面，还能眺望到老足球场的风景。
微风袭来，带着一股夏日香草气息。
李妍忍不住张开双臂迎接这美好时光：“终于理解大家为什么都喜欢拍校园剧了，简直太惬意了！”
然后又忍不住问道：“阿瓷姐，以前你来过情人坡吗？”。
沐清瓷摘了墨镜，抱膝席地而坐，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上来。”
其实她对情人坡没什么印象，只是会常常和某人经过旁边那条小道。
两人坐了一会儿，李妍忽然想上厕所，沐清瓷告诉她去最近的综合楼有洗手间。
“那你一个人在这……”
沐清瓷笑笑：“我的母校，你还怕我走丢？”
李妍想了想，程晓晓大概也要过来了，便放心离开了。
身边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微风拂过，和远处足球场少年呐喊的声音，隔得远，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少年的青春气息。
沐清瓷看得入神，蓦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坐在栅栏上，误将孔明灯当做飞机的笑话，忽然就有些想笑。
一种心酸、时不与我的自我嘲笑，眼眸也跟着片刻就湿润起来。
这时身边有脚步声靠近，香喷喷的饭菜扑鼻而来，她托着下巴却不想动，害怕泪水掉落。
便头也没回问道：“你对情人坡是有什么执著吗？我可从来没来过这儿。”
脚步声一顿，随后听到淡淡的声音，甚至还有些许玩味：“我也没来过。”
沐清瓷：“……”
◉ 36、情人坡
沐清瓷一愣, 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了，缓缓抬头看向站在身旁，逆着阳光而立的男人, 柔软的阳光从他身后穿过, 光芒万丈。
男人身着深蓝色衬衫，一手提着一袋打包饭盒，正垂眸着看着她。
沐清瓷已经记不清，这是她再见到顾言清后第几次社死尴尬了。
而这种尴尬程度或许仅次于有一天，顾言清发现她拍戏的剧本取材, 正是源于他和她本人！
“你……你怎么来了？”
顾言清看着眼前身着军训服的小姑娘，仿佛穿越时空一般回到了八年前, 也是这样的季节遇见她。
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不，应该是变了许多，让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此刻眼眸通红, 喊着泪水，将落未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他不禁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沐清瓷仰着头, 转过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 摇头道：“阳光太刺眼了。”
顾言清也不继续追问她这个明显是借口的借口，将饭盒提到她跟前：“在食堂碰到程晓晓, 她说肚子疼，所以就让我送过来了。”
沐清瓷深吸一口气, 觉得现在她应该能尴尬到用手指头抠出三室一厅了。
这么憋足的理由，也亏程晓晓想得出！
大神你就不怀疑一下么？
然而顾大神没有想那么多, 将袖子撩至手肘, 在她身边坐下, 打开看到有三份饭菜时，她又惊了惊：“你也没吃？”
顾言清点头：“介意一起吗？”
她赶忙摇头，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也不知道李妍这丫头是掉厕所还是咋了，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李妍那份放一边吧。”
铺好饭菜，沐清瓷看去，一个香酥芋头蒸排骨，一个清炒西蓝花，还有一碗淮山骨头汤，一荤一素一汤，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菜，而且一看就是另外炒的。
“这是第二食堂的？”
她记得，离怡神院最近的第二食堂有专门小炒的，从前她们有空闲时，会专门在二食堂等着。
“嗯。”顾言清给她揭开饭盒，顺手撕掉盒盖，再把筷子掰开递给她。
“谢谢。”沐清瓷对于他的细心照顾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一想到现在，他没有初次见面那样冷淡，又好像有些开心。
安静吃了一会儿，味道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正细细品尝时，听他说道。
“程晓晓说，你要找我借一样东西？”
“咳咳……”沐清瓷心中一急，便被一口饭呛住了，捂嘴狠狠咳了起来。
见状，顾言清连忙开了一瓶矿泉水给她递过去，一手在她背上轻拍，看她呛得两眼发红，不禁有些心疼：“慢点吃。”
沐清瓷连着喝了几口水，却还觉得喉咙痒痒的，大概是有饭粒进到气管了，低低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尴尬得看向顾言清，眼中还带着些许委屈。
顾言清却瞧见她嘴角沾着一粒饭粒而不自知，心底一软，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沐清瓷眼睫微微一颤，心口好似忽然涌入一股暖流，盯着他有些出神。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笑。
*
四周除了蝉鸣声，一切都静悄悄。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甚至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而顾言清目光落在她嘴角，缓缓伸手靠近。
沐清瓷只觉得呼吸一窒，端着饭盒的指尖不禁用力，却不料抠破了塑料饭盒。
清脆的“噼啪”声响起，打乱了暧昧气息，两人皆是一愣。
顾言清再次浅笑，伸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捻下，待看到她睁着圆眼不知所措时，心情不禁大好，又忍不住再追问。
“所以，你要借什么？”
沐清瓷眼睁睁看着他将那粒饭丢入垃圾袋，只觉得大脑已然宕机无法思考，开始了有问必答。
“手表……”
“这个？”顾言清晃了晃左手手腕，清冷的金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沐清瓷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忽然捂住嘴，羞愤不已：“顾言清，你别说话了。”
顾言清盯着她，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喊他名字，虽然连名带姓，但不可否认，他有些怀念。
喉结滚了滚，他声音变得沙哑：“我说过，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说完，他解了手表放到她手里，丝毫不问缘由，一如当初。
沐清瓷张了张嘴，感受到手表一侧带着他的体温传来，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泪意涌出，却被她强制压了下去。
刚刚她让他别说话，是觉得自己总是受他蛊惑，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会弃械投降。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隔着千山万水拒绝他后，她不愿再见他，直接远走高飞。
她害怕自己面对他的温柔，就再也无法坚强下去。
“刚刚你一直在看足球场，是在找那个栅栏么？”
忽然，顾言清侧身问她。
“嗯？”沐清瓷哑然，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可毕竟那个栅栏承载了他们两人太多的回忆，她的确很想知道。
顾言清目光也眺向足球场原本放栅栏的地方，声音忽然有些缥缈：“去年，有女生从上面掉下来骨折了，学校发现是栅栏脱漆锈化了，所以撤走了。”
沐清瓷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曾经她也从上面掉下来，只是幸运的被人接住了。
“沐清瓷。”
顾言清低头看着闷头吃饭的军装小姑娘，浅浅唤了她一声。
沐清瓷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一时有些沦陷：“怎……怎么了？”
他目光打量着她全身，有些好整以暇道：“就是挺羡慕你的，可以参加两次大学军训。”
沐清瓷表情一滞。
确实，这人当初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海大，刚开学就已经跟着刘教授准备比赛了，所以无缘大一的军训。
但他这样的羡慕，未免有些凡尔赛了！
她不禁嘟囔道：“我还没羡慕你呢，能在母校任职，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吧！”
顾言清却悠悠望着足球场那边：“某些时候，其实也没那么好。”
“什么时候？”
顾言清回首看她，眸中沉重的神色令她心头微颤，似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某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每日漫步在这充满他们回忆，却再无他们身影的校园时，心中涌出的心酸和无奈吧。
就好比现在，她拍的戏是七年前关于自己和他的小说，这是她之前怎么也不敢想象的，可真遇上了，觉得幸运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尽的遗憾和自责。
这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等到李妍回来时，已经快到拍戏时间了。
顾言清将地上垃圾收拾好，临分别时，忽然抬头：“听程晓晓说，你要去拜访刘教授？”
沐清瓷点头，怎么说当年也在刘老实验室待过半年多，这次回学校拍戏，总归要拜访一下恩师的。
顾言清：“老师和师母前段时间去度假了，大概要下周才回来，到时候我跟你说下。”
沐清瓷一时有些怔住：“你……带我去？”
顾言清点头：“正好有些事，需要和老师探讨一下。”
“好。”沐清瓷抿唇一笑，心底有些雾霾似乎在渐渐消散。
*
当晚，沐清瓷第一次在十二点之前安稳入眠，而且是没有借助药物。
清晨醒来，叶知秋的电话恰巧打了进来，她按了接听。
“阿瓷姐姐你起床没有？”
手机那边传来清脆的孩童声音，她顿时一喜，坐了起来：“辰辰？”
“是我呀！阿瓷姐姐快开门，我在你房间外面哦。”
沐清瓷很意外这个时候，叶知秋会带叶辰来海市。
据她所知，这个时候，他正和陈梁两家对峙，该是特殊关键时期。
而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辰辰今天生日，他想和你一起过。”叶知秋抱着叶辰站在他门口，无奈解释。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生日？”叶辰有些委屈，昨晚等到凌晨一点多，都没有等来她的电话。
沐清瓷这才想起，今天九月十八号，是辰辰八岁生日，大概是这几日总想念着某人，竟把小帅哥的生日给忘了。
她撅了撅他帅气的小脸蛋儿，把他拉进屋，一边赔礼道歉：“抱歉，辰辰，姐姐这几日有点忙，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那姐姐今天陪我过生日吗？”
“当然！你想怎么过呢？”
叶辰眨了眨眼睛：“林哥哥说，今天他们学校有音乐节，我也想去看看，他说如果我去的话，可以让我上台演奏一首钢琴曲。”
沐清瓷愣了愣，若不是说这话的是叶辰，她真的会觉得，这是林歌在曲线救国。
叶知秋知道她想什么，笑了笑：“我听林歌说，你把他拉黑了。”
沐清瓷不语。
叶知秋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生气，怎么这次就当真了？”
沐清瓷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他也该长大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有些不一样了。”
沐清瓷自知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大师兄，索性也不解释了，拿起手机给李妍发信息，让她今天休息。
叶知秋看着这样的沐清瓷，忽然有些心疼。
当年他如果不逼她去国外，或许她也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阿瓷，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
“嗯。”沐清瓷漫不经心的帮叶辰整理衣服。
“法院判决书下来了，不日就会宣布，无期徒刑。”
闻言，沐清瓷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向叶知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些沉重。
“阿瓷，我们赢了。”
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只是等了那么多年的结果，她好像有些麻木了，没了当初那般憎恨与决绝。
“谢谢。”
无论如何，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有叶知秋在，否则就凭她一人之力，不过是蚍蜉撼树。
“你想见他吗？”叶知秋问她。
“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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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音乐会
海市音乐学院每隔三年会举办一次音乐节, 每位学子都可以在校园展示自己的才能，还会邀请成名的校友回校演讲，给学弟学妹解惑迷津。
今年, 林歌也受邀, 作为成功人士，上台演讲。
沐清瓷和叶知秋被安排在前排位置观看，因为是临时过来，沐清瓷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依旧是戴着口罩, 低调行事。
林歌讲完后，便邀请叶辰上台演奏钢琴。
“下面, 想请大家欣赏叶辰小朋友的钢琴演奏曲，镜子。”
底下大多数都是音乐系学生，一听小朋友要弹《镜子》, 皆是惊叹。
众所周知，这是一首非常难弹的钢琴曲！全曲共分为飞蛾、悲伤的鸟、海上扁舟、丑角儿的晨歌、钟声谷五个部分，而且每个乐章的标题形象, 都对应不同的音乐形象，所以技术要求颇高。
待看到穿着燕尾服走上台的小叶辰时, 众人更是惊艳。
因为这个小男孩长得也太出色了！仿佛小王子一般，从容不迫上台, 敬礼。
曲子确实有些难度，尤其是对这个年纪的小孩, 但是男孩仿佛天赋极高，演奏行云流水, 曲调也抑扬顿挫, 艳惊四座。
沐清瓷亦是眼眸湿润的看着台上的叶辰, 仿佛看到另一群人的身影。
十一岁那年，她们刚成立芳华。
十二岁那年，母亲断绝了所有联系，带她回了南方老家，海市的一个偏远小镇上，并且让她从此不再碰任何乐器。
也是因此，她学了理科，考上了海大，遇上了顾言清。
然而那时，母亲已经不在了。
年少的她不懂事，却也很懂事，听从母亲的建议，只是因为知道母亲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不能说出来的人。
而今日，叶知秋告诉她，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那人终于倒下了，她好像应该得到解脱，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的抑郁更深，仿佛找不到出路。
一旁的林歌发现她的悲伤，猜想她大概是想起了往事，不敢出声，只是静静望着她，当年，是他从国外回来找到她的，她心里最怨的人就是自己吧。
这些年他和叶知秋能做的，就是保护她不受伤害。
虽然他的方式有些极端而残忍。
*
琴声落幕，满厅响起热闹的掌声，为这个优秀的小男孩而鼓舞。
这样的水平，放在整个学院，恐怕也是没几个人能比拟的！
叶辰非常开心从台上下来，看着一向严厉的父亲对他露出赞赏的表情，不禁立马看向沐清瓷，大概是也想得到沐清瓷的赞美。
沐清瓷歪了歪头，对他比了个心。
小帅哥羞涩一笑，神色与他母亲梁晚颇有些相似，沐清瓷心中很是宽慰。
将来，叶辰也是不可多得的钢琴家，更重要的是，他热爱钢琴，叶知秋也无条件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瓷姐姐，我想去洗手间。”
中途，叶辰拉了拉她的手。
沐清瓷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叶知秋，叶知秋笑了笑：“你陪他去吧，小心些，我和林歌等会结束去找你。”
*
此时音乐会尚未结束，走廊上没有人，叶辰独自一人去了男洗手间，沐清瓷站在外面等着。
然而过了一会儿，忽听得里面叶辰喊了一声，似乎是摔倒了，她不禁吓了一跳。
“辰辰，怎么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她有些担忧，急忙给叶知秋拨了电话，又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恰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怀中抱着叶辰。
沐清瓷眼眸一抬，一时有些顿住了，心跳也有些快。
“顾言清？”
闻声，顾言清抬头，与那仅露出的眼眸双眸相视，也是一愣。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有些意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打招呼。
“阿瓷？怎么了？”耳边的电话传来叶知秋压低的声音。
她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了，忙说了声：“没事，等会打给你。”
便匆匆挂了电话，走过去问叶辰。
“刚刚怎么了？”
“地上有水，滑倒了，还好这个叔叔抱我起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辰说完便要下来，顾言清依言将他放到地上，待确定他腿没事后，才松了手，看向沐清瓷。
“好巧。”
叶辰拉住沐清瓷的手，仰着头问她：“阿瓷姐姐认识这个叔叔吗？”
听到叶辰的称呼，顾言清好像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她，沐清瓷忍不住想笑，蹲下身摸了摸叶辰的脸，轻声说道：“嗯，是姐姐的朋友。”
叶辰会叫她姐姐，着实因为当年她年纪太小了，叶辰怎么也不肯叫她阿姨。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能叫姐姐！”
简直和他爸一眼，才三岁的娃娃就知道怎么俘虏女孩子的心。
这么多年了，沐清瓷也习惯了。
只是眼下叫她姐姐，叫顾言清叔叔，场面一时竟有些乱了。
“姐姐的朋友都这么帅的吗？”叶辰打量着顾言清，心中表示亚历山大，“既然是姐姐的朋友，那辰辰更要好好感谢叔叔了。”
沐清瓷笑了笑：“好啊，你想怎么感谢？”
“叔叔，我请你吃蛋糕好吗？今天我过生日哦。”
小家伙很有礼貌，乖巧懂事。
顾言清倒没有拒绝，只看向沐清瓷，让她做决定。
“你方便吗？”她不禁问他。
他点了点头：“可以。”
沐清瓷心中有些雀跃，大概是比叶辰还要开心的那种。
“那……我们去外面找个蛋糕店，帮你提前小小庆祝一下，我先跟你爸爸说一下。”
“好耶！”
叶辰很开心，便拉着二人的手往楼下走。
沐清瓷被小家伙这样一拉，总觉得三人好像那个什么一样，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莫名的情愫涌出。
而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下一刻就被人说了出来，也是意外。
定了一个小蛋糕后，柜台里有一个泰迪熊，倒是挺可爱，一旁标着拍亲子照可以免费送。
“先生您好，今天店庆搞活动，拍一张亲子照的话，可以免费领取一个熊娃娃哦。”店员指了指一旁的照片墙，给顾言清介绍。
叶辰鬼机灵，偷偷扯了扯沐清瓷的手：“我想要一个。”
沐清瓷看向顾言清，不知该如何说。
一来，三人确实不是那种关系；二来，她戴着口罩和墨镜，好像不适合露脸拍照。
正在纠结时，便听到顾言清声音淡淡：“可以买吗？”
后来，等蛋糕制作的过程中，叶辰抱着熊娃娃去了儿童区玩耍，沐清瓷和顾言清点了两杯咖啡，在隐蔽的角落处相对坐着。
沐清瓷摘了口罩，小口小口的抿着咖啡心中一时有些低落。
大概是刚刚他直接拒绝了拍亲子照的举动，让她忽然有些难受，却说不出口。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并不适合露面，可依然觉得难受。
顾言清抬眸看她：“你来这里是……”
“叶辰想看音乐节，便带他过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言清抿了一口咖啡，说道：“颜乐学姐还记得吗？”
沐清瓷点了点头。
怎会忘记呢，颜学姐可以算是她的伯乐了。
“学姐是在这里读研的，所以这次音乐会也邀请了她，正好范学长来这里出差，就叫我一起过来陪同了。”
“啊，那你就跟我们出来了，学姐他们……”她忽然又有点想笑，两人都是扔下朋友走的，好像有点不厚道。
顾言清笑了笑：“没事，我刚发了信息。”
又看了一眼在游乐场玩得忘我的叶辰，忽然道：“刚刚他在上面演奏的时候，我就在想，谁家的小孩，竟这么厉害。”
“是我师姐的小孩。”
顾言清抬了抬眉梢，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沐清瓷头轻轻歪了歪，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问道：“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放河灯吗？”
顾言清点头，可谓是印象深刻。
因为放完河灯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再后来就是出国，杳无音信。
“我就是给师姐放的河灯。”还有她母亲。
默了默，她又缓缓说道：“在那前一天，我才得知，师姐已经过世一年了。”
她眼中依旧带着悲伤，今天是辰辰的生日，也是梁晚的忌日。
只是叶知秋从不在辰辰面前提这事。
作者有话说：
◉ 38、守护戒指
顾言清拿回蛋糕后, 顺便把叶辰喊了回来。
“阿瓷姐姐，你不是给我准备了礼物吗，我正跟我同桌在打电话, 你给我看看礼物呗, 我跟她炫耀一下。”
他举了举手臂上的电话手表，有些期待。
沐清瓷收回思绪，笑道：“我记得你同桌是女生哦。”
“那你别告诉我爸爸。”
“可以啊，不过你要保证好好学习。”
“行，拉钩钩！”
“嗯, 拉钩盖章！”
顾言清勾了勾嘴角，静静看着两人的互动, 他想起刚才店员的提议，心中忽然有种特别的情绪升起，目光不禁扫向正一脸温柔拿礼物的沐清瓷脸上。
沐清瓷从包里翻出一个戒指盒, 顾言清看着那有些眼熟的盒子，挑了挑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芳华的守护戒？”
沐清瓷一打开, 叶辰便认出来了。
“你见过了？”沐清瓷愣了一会：“怎么，你爸爸的戒指给你了？还是……”
“我在林哥哥那里看过, 不过他宝贝的很，只给我看了一眼, 我爸爸也有么？”
沐清瓷点了点头，拿出戒指给他看, 抿了抿唇，有些自豪的模样：“这可是当年, 我亲手设计的, 芳华的成员每人都有一枚, 不过我这枚不一样，我是创始人，是老大。”
叶辰一听，便十分开心：“阿瓷姐姐，我听林哥哥说，你以前很厉害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怪你能做他们老大，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
沐清瓷想了想，说道：“因为，姐姐有了其他目标。”
“那我也要给自己定个目标！我要考进伯克利音乐学院！也要创造属于自己的芳华！”叶辰信誓旦旦说道。
沐清瓷眯了眯眼:“伯克利音乐学院？这个学校很好么？”
“你不知道？”却是顾言清问她。
沐清瓷摇了摇头，反问他:“你知道？”
顾言清看了她片刻，眼神有些不明。
“嗯，离麻省理工不远。”
“叔叔去过这个学校吗？”
“去过几次，学校环境还可以，其他的我没有了解过。”
沐清瓷摸了摸叶辰的头：“叔叔可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很厉害的，辰辰可以多向他请教。”
叶辰“哇“了一声:“叔叔你这么厉害！我可以加您微信吗？我很崇拜叔叔。”
顾言清看向沐清瓷，眼中带笑。
“当然可以。”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叶知秋和范逸纷纷打电话来，大概是音乐会结束出来了。
顾言清挂了电话时，沐清瓷还在与叶知秋通话，只是神色有些不对。
“明天吗？嗯……我知道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她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纠结什么。
“怎么了？”顾言清问她。
她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辰辰他爸这边有点事，我们得走了，本来还想好些年没有见过颜乐学姐了，看来只能下次安排了。”
“没关系，以后有时间再安排。”
“嗯。”
*
三人往人行道桥边走了一会儿，远远瞧见叶知秋和林歌两人倚在车边交谈。
叶辰跟顾言清道了再见后，便飞奔过去。
“爸爸！林哥哥！”
“小心点。”沐清瓷担心他摔倒，目光一直追着他，自己踩着高跟鞋却不小心崴了一下。
“小心！”
幸好一旁顾言清及时扶住了。
他揽着她的细腰，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担忧:“崴到脚了？”
沐清瓷攀着他的手臂，肌肤相触，脸瞬时有些烧，还好戴了口罩，不易发觉。
“没有。”她摇了摇头，有些慌乱。
待站稳后，那边林歌也跑了过来。
“阿瓷！”
顾言清抬眸看向来人，眼色沉了沉，慢慢松了手与她告别。
“那，再见。”
“再见。”
沐清瓷看了他一眼，额前碎发遮挡住不舍的目光，她缓缓转身，走向林歌。
顾言清立在街边，看着不远处的林歌与沐清瓷，想起这些年关于他们的传闻，身影落寞。
*
夜里再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沐清瓷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药瓶，没有犹豫的倒出一颗，就着冰冷的水吞了下去。
再钻进被窝后，便是半醒半睡的折磨，仿佛又梦见了那年放完河灯后的第二天，她跟随林歌回了北市。
她在黑暗中歇斯底里的哭泣，身后是无尽的深渊。
从梦魇中惊醒，沐清瓷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窗外的星光依旧，看了眼时间才3点。
今晚又是注定的无眠之夜了。
思量了许久，她给叶知秋发了个短信。
“明早我和你一起回北市。”
◉ 39、何谓人生
北市的九月还是特别燥热, 而秦城监狱四面环山，庄严肃穆，空气竟有些湿润。
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入口不远处, 好一会儿车门才被打开。
“真不用我陪你去？”叶知秋再问了一遍。
沐清瓷摇了摇头, 关了车门，往登记入口走去，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让人觉得她更加冰冷。
叶知秋没再强求，打小他就知道, 沐清瓷并不如她外表那般柔弱。
他们都知道她没有父亲，可从小, 她自己从不会提起父亲这事，好像自己天生就没有一般，不问她母亲, 也不问身边任何人，她内心强大到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七年前，把自己关在房间大半个月后, 已经消瘦了一圈的她依然能走出房间，看向他, 已经哭红的双眼异常坚定冷硬：“我要怎样做？”
那时叶知秋知道，他这个小师妹终于走出来了, 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很喜欢音乐，可这是一条很长远的路,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成长，而且, 陈家那位已经成多年, 阿瓷, 我为你选择的这条路会很适合你，虽然艰难，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如今他扳倒了那只大老虎，他们的大仇得报，她好像却越来越不开心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机给她的小助理发消息。
“阿瓷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
监狱内，沐清瓷终于见着了那人。
距离她上次在电视上看见他意气风发之时，短短不过一年时间，如今出现在她对面玻璃里面的男人，已经是苍老了不少，双鬓夹白丛生，眼角皱纹交错。
然而对此她内心只是波澜不惊，拿起对讲机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么近距离打量对方，也会是最后一次。
毫无感情。
“你来看我的笑话，可满意了？”对面苍老的声音传来，眼中没有丝毫歉意。
沐清瓷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道：“你可有后悔？”
那人只觉得可笑，甚至癫狂：“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连你一起铲除！终究是一时心软留下了祸害！ ”
“你承认了？是你害死了母亲？她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却将她推入深渊，一点都不顾念曾经的情分？”
那人拍桌子喊道：“年少时的轻狂，也只有你母亲当了真。她瞒着我生下你，原本就是对我的背叛！”
“可是你欺骗了她！你若清清白白告诉她你的身份，你的家庭，她绝不会生下我，是你害了她一生！”
陈家砚已然有些魔怔，嘴里一直叫嚣着：“你和叶家那畜生，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你可知母亲为何会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你虽然骗了她的感情，却也曾是她的伯乐，知遇之恩无以回报，她就将所有感情都给你了！因为你背井离乡，因为你抛弃所有隐姓埋名，你为何还要逼她去死？”
“难道你不知道，只是有死人，才能做到守口如瓶吗？”
他陈家的势力和地位，容不得他有婚外情和私生女，也容不得这段历史存在，为了家族的兴亡，他对曾经所谓最爱的人赶尽杀绝，却终究是在这个名利场失了手，输给了叶家。
“你以为我陈家倒下了你就相安无事了？我告诉你，会有人让你们也身败名裂的！”
看着那人魔怔到狰狞面目，沐清瓷只觉得心如死灰。
“自作孽，不可活！陈家砚，九泉之下，来生来世，你莫再寻她了。”
**
走出监狱，夜幕降临，天空刚下了一场灰蒙蒙的雨，刷洗着整个城市的灰尘，也似乎将沐清瓷心底唯一的期盼冲走。
这一刻，除了外公，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任何亲人。
她像瓷娃娃一样呆呆坐着，叶知秋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开车，将她送到机场。
“李妍在海市机场等着，你下了飞机就打电话给她。”
沐清瓷轻轻点头，往机场大厅走去。叶知秋目送她进了候机厅，摸了摸眉心，总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
正想着要不干脆还是陪她坐飞机过去，秘书打了电话过来。
“叶总，沈氏集团的沈总约了晚上……”
无奈之下，只得踩了油门往内环开去。
而这边，沐清瓷进了候机检票口，检票人员对她温声说道：“小姐，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和机票信息。”
沐清瓷依言，从包里掏出早前叶知秋帮她取好的机票，然而翻遍了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身份证。
她呆呆抬头，好像想起身份证还压在秦城监狱门卫处！
刚刚出来的时候，情绪太过悲伤，她竟然忘了拿回身份证了！
“小姐，您的身份证出示一下。”
然而未等检票员再说什么，沐清瓷转身便走了，留下检票人员一脸摸不着头脑。
出了机场，沐清瓷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叶知秋回头接她，然而想着此刻这拥挤的外环路，估计等他再掉过头来，也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干脆邀了个出租车坐上。
“小姐要去哪里？”
沐清瓷头有些混乱困顿，靠在车座上，望着外面突然已经亮起的路灯，忽然有些无力。
“星城花园。”
司机不由得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隐约觉得像是哪个大明星，但因为带着宽大的黑色口罩，瞧着好像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稳稳开着车往星城花园去。
然而在离星城花园还有一段距离时，车子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停停走走一个多小时还在原地。
沐清瓷只觉得头晕脑胀还有点想呕吐，看了一眼外面，过个天桥到河对岸，再走个半小时也就差不多到了，便跟司机说了声停车，付了车费后，便开门下车。
依着桥边缓缓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要干呕起来，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大抵是白天没吃什么东西。
夜风清凉，难受的她蹲在桥边，不敢再前行。
蹲得久了脚又有些麻，她试图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就像所有力气已经耗尽了一般。
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柱上，望着桥下河两岸水波粼粼，忽然就有些绝望。
这绝望仿佛化身成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脏，压抑了许久的痛楚再也藏不住，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这冰冷的桥边，她放肆自己无声痛哭，无人知她是谁，也无人知她心中痛苦。
虽然将那人送进了监狱，心中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和解脱，只有无尽的茫然和绝望。
她想念母亲，为她不甘，为她疼惜。
来到这个世上全然不是自己的选择，却在她们离去后，要独自承担这遗留的痛楚，她丢失了自己的所爱，选择作为打压陈家的棋子，可最后知道真相又怎么样？
她依旧不明白母亲，不明白陈家砚，也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人世间的意义。
一切的一切，再也不会有答案。
她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永远只有她一人独行。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已然哭得麻木，只剩下流不完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隐约看到是李妍打来的电话，想伸手去按接听，却是手一颤，手机滑落，重重掉在地上，继而直接滚落到石柱边缘，掉了下去。
她呆呆看着落入河中的手机，仿佛也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
靠在坚硬的石墩旁，开始自我嘲笑起来。
这世间可否还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地？
*
回到星城花园已是凌晨，她一人停停走走，行走了漫长的夜路，心力交瘁，拖着疲惫沉重的身子打开门时，有些恍然如梦。
这个别墅她已经许久没来了，因为这里曾有她和母亲的回忆，触景伤情。
房间还是保持着干净的模样，仿佛有人时常来打扫，宽大的客厅，干净的落地窗，一切都好像母亲还在一样。
她环视了片刻，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竟还有几瓶啤酒，便来了兴致。
抱了几罐啤酒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便一边看电视，一边喝起酒来，也没有注意到电视机上方红色的灯头闪现。
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发现央视电影频道这个时间点竟然还在播放《梅林》，有些意外又有些触动。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还是七年前。
一直记得那个夏日午后，阳光，少年。
只是早已忘了当年的剧情了，因为整颗心都放在坐在身边的少年身上，也没有特别认真去看。
可是这次，她一个人喝着酒，大半夜认认真真追了几集，却是哭得不能自已！
顾言清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会是个悲剧。
虐得心肝脾肺肾痛！
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给自己灌酒，也不知道是为剧中主人公而哭，还是为自己悲催的人生而哭。
甚少喝酒的她，这一刻只想把自己灌醉。
直到身后卧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孩子大步冲了出来，一脸惊慌失措。
“阿瓷！你怎么在这里？”同时惊恐的看向电视机上方的摄像头，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小姜……”
沐清瓷醉后竟然还能认出她，只是满脸挂着泪水与绝望，仰头看着她，心痛的落泪。
“小姜……我的心好痛，好痛……”
◉ 40、直播事故
顾言清是半夜被陆晨一个电话打醒的。
“沐清瓷出事了！快去一直播, 搜花涧溪汉服工作室！”
陆晨语气慌张，不是一向调侃的意味。
顾言清直觉有事发生，不多问, 挂了电话后跑到书房开了电脑, 找到陆晨所说的直播间，一点进去便直接呆住了。
只见直播间里，沐清瓷坐在沙发上，哭的梨花带雨，手中拿着一罐啤酒, 毫无克制喝着，直播间里的背景声显然是在播放一部电影, 隐约有些熟悉。
待看到下面一行行跳过的评论时，他有些不敢置信。
「姐姐也喜欢看梅林吗？」
「姐姐是不开心还是被剧情虐哭了呀？」
「剧情太虐了，姐姐慎看, 心疼。」
「总感觉姐姐精神状态不太对，好像醉了，没有工作人员在吗？」
……
陆晨继续发来消息：你看能联系上她吗？程晓晓那边也联系不上, 苏烟是因为有关注这个主播才知道这个的，现在直播了一个多小时了, 观看的人也在逐渐上升了，只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顾言清：我知道了。
顾言清第一时间给沐清瓷发了微信视频通话过去，却是长久的无人接听状态, 而直播间里的人抱着膝盖低声痛苦，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顾言清只觉得心疼不已, 心如刀割。
明明昨天遇见还是好好的, 怎么突然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蓦然想起前天加了联系方式的小叶辰, 虽然此时也是凌晨两点，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试。
拨了视频电话过去，却也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时，直播间里的沐清瓷仰着头哭，然后扑倒在另一个女孩怀中。
“小姜……我的心好痛……”
然后直播就被切断了，屏幕一片黑。
顾言清心口宛如被狠狠扎了一刀，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却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他突然后悔自己之前对她的冷淡。
*
沐清瓷生病了，发烧到39度多，昏睡了一天。
浮光掠影，回忆叠现。
她近些时间好像回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白天出神，晚上梦魇，就连现在发着烧也是沉浸在回忆中。
听说人一旦总忆起过往，就代表着当下是不快乐的。
可她不想自己不快乐，因为曾经有个少年用所有诚心为她祈愿，希望她可以永远快乐。
“沐清瓷，醒醒。”
似乎有人一直在呼唤，她沉睡够了，也是时候睁开眼看看外面兵荒马乱的世界了。
“阿瓷，你醒了？”
仿佛感受到她微弱的变化，林歌倾身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烧了。”
“顾言清……”
她觉得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无意识的喊出那人的名字，仿佛一直刻在骨血里那样自然。
放在她额头的手顿了顿，随即温声问她：“什么？”
沐清瓷定了定神，待神志清明许多，才看清了床边的人，眼中的光渐渐淡去，内心被巨大的孤独感吞噬，然后蔓延至全身。
“阿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歌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将她扶起。
她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星城花园的别墅，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觉，似乎睡的很漫长。
“我怎么了？”
林歌声音出奇地温柔：“没什么，你发烧了，医生帮你输了液，现在烧退了，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沐清瓷摇了摇头，便要起身。
“我去叫李妍进来。”
林歌按住她的肩膀，神色有些不对劲，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李妍跑了进来，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看着她眼中还带着泪水，“阿瓷姐。”
“发生什么事了？林歌怎么在这里？”
“阿瓷姐，你不记得了吗？昨晚的事。”
沐清瓷皱了皱眉，回想昨晚的事情，隐约记得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回到这里很晚了，然后就拿了酒喝，看了会电影，然后呢？
好像就是哭得稀里哗啦，再之后就不太记得了……
“我好像看到，小姜了？”
李妍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小姜姐姐说要借这里直播一段时间，你忘了吗？”
“哦……”她这才想起了，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所以呢？”
“小姜姐姐她是全天24小时直播的呀……”
李妍偷偷打量沐清瓷的反应，但她好像还是没明白过来，她只得豁出去了，“所以昨晚，你喝酒大哭的样子直接被播了出去！”
“噗……”
闻言，沐清瓷直接一口水喷了出去，呛了自己一口，拍了好久胸口才舒服了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李妍：“你说什么？”
门后的江小姜推门而入，脸哭得皱成一团：“阿瓷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半夜会回来嘛，呜呜……”
沐清瓷眼梢跳了跳，头皮有些发麻，敲了敲眉心，然而事已至此，怪谁也没有用。
“给我看下。”
李妍打开手机，说道：“昨晚我们发现的时候，直播平台和微博都已经瘫痪了，今天中午才抢修好，叶总也让人将热搜和网上关于直播的视频删除了。”
沐清瓷半掩着脸面，对视频中又是哭又是酗酒的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偷偷瞟了两眼，真心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就此退圈了。
她忽然有些嫌弃自己，捂脸：“公关发了吗？要是没发，就直接发退圈声明吧。”
李妍和江小姜同时瞪大眼：“啊？”
这时叶知秋和林歌也走了进来。
叶知秋打趣道：“现在的女明星都这么脆弱吗？看个电影把自己看哭了就要退圈？”
沐清瓷的手从脸上滑了下来，一脸懵然的看向他。
“这个电影听说是比较虐，被粉丝围观虐哭有什么好丢脸的？”
是这样吗？
沐清瓷总觉得面前这几个人有些怪怪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发生这么糗的事情。
“我还是看下网友的反应吧。”她伸手问李妍要手机。
李妍却收起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叶知秋，然后拍了拍她手，故作轻松道：“哎呀，其实也没啥看的，网友都是心疼你，这个电影真的很虐的，你刚打完吊针，等身体好了再看吧。”
不等她回应，叶知秋也转移了话题：“你昨天怎么没坐飞机回海市？”
沐清瓷汗颜：“我好像把身份证落在那个……门卫处了……”
“手机呢？”
“……掉河里了。”
叶知秋叹了口气，早知道昨天就亲自送她上飞机了。
“这些晚点让凡姐帮你处理好吧，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小姜和李妍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事，记得跟我和林歌说。”
叶知秋和林歌离开后，沐清瓷却又记起一事。
“我记得，我跟剧组请假两天，今天第几天来着？”她看向李妍。
李妍马上说道：“没事的，阿瓷姐，剧组那边叶总已经请好假了，这个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你把我身份证拿回来后，尽快补办一张电话卡吧，不能耽搁太久了。”
**
然而李妍搞了两天，也没把身份证拿回来。
“那边说收你身份证的门卫大爷这两天休假了，要明天他上班了才能拿回，大爷也忘了把身份证放哪了。”
沐清瓷在家闲了两天，总觉得李妍有些奇怪，不让她玩手机也不让她看电视。
她想说自己只是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
还有江小姜，也是奇怪得很。
明明一天天忙得不行的网红汉服主播，这两天竟然在家和她们玩起了飞行棋。
这日中午，在江小姜掷第六次骰子终于可以起飞自己的飞机时，她兴奋得手舞足蹈。
“耶！看本姑娘大杀四方！通通把你们打回基地！”
“嗯，要不这盘直播给你粉丝看？”沐清瓷忽然微笑着望着她，猝不及防问道。
江小姜“哎”了一声，垂足叹气：“那大师兄不得宰了我！”
“为什么？”
“还不是怕你看到……”
突然空气一片安静，江小姜手里的小飞机直接坠地，而李妍更是惊恐看下沐清瓷。
两人齐齐噤声，这让沐清瓷心中的疑惑更甚。
“嗯？”
沐清瓷眉眼一挑，看向江小姜。
江小姜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呜咽说道：“阿瓷……”
忽然李妍的手机响了，她从口袋掏出一看，竟是沐清瓷外公打来的。
不过也算是刚好解了围。
“老爷子的电话……”李妍指了指手机，对沐清瓷说道：“我问下什么事情。”
接通后，原来是老爷子邀请沐清瓷两点钟去戏楼听戏。
大概是知道她回了北市，迫不及待要见到她。
“能去吗？”
沐清瓷挥手掷了一次骰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6点，笑了笑。
然后起飞最后一架飞机，再投了一次骰子。
最后，才看向李妍，静静问她。
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李妍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借口去上厕所，跑到卫生间给叶知秋发消息。
再等她出来时，沐清瓷最后一架飞机奇迹般刚好到达终点。
四架红色飞机齐齐摆在盘中间，宣告着胜利。
她不禁竖起大拇指，笑呵呵道：“厉害了我的姐，那我们就去陪老爷子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