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绪憋不出话,又觉得莫名委屈,不受控制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他强忍着,努力瞪大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倔强得盯着寒时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啧。”寒时霖改变脸色挂上了笑容,“你不会要哭了吧?你是女生吗?”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季白绪的某个点,他不再是委屈模样,反而表情生气道:“我不是!”
这个状态并没有吓到寒时霖,反而把他逗乐了:“好吧,行了,我们回去吧。”
“啊?”季白绪表情转为茫然,“那,这里,你不管了吗?”
寒时霖扫了一眼位置,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怎么管?事情不已经发生了吗?明天跟节目组再要一套就是了。”
“不行。”季白绪着急道,“那,那明天可能就抓不到坏人了,坏人他就跑了。”
“怎么跑?这么多监控呢。”寒时霖逗他,“连夜扛着摄像机跑?”
季白绪语塞。
“你真是,挺蠢的。”寒时霖感叹道。
接下来的走廊,寒时霖看到的后脑勺是气呼呼的,都快具现出怒火了。
某人在前面大步走着,湿掉的白色校服贴在身上显出些微的肉色,甚至可以看到深深的腰线和两个小小的腰窝,在行走间颤颤的时隐时现。
等出去时,雨又变大了。
季白绪不管不顾的往雨里冲,刚踏出去,一个外套就飞到了他头上。
季白绪回头,就见一个身影从自己旁边跑了过去,留下一句话——“挡着点雨吧”。
季白绪拿外套顶在头上,原本没什么份量的衣服在雨水的滋润下,逐渐变得沉甸甸的。
明明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季白绪一直举着,追随着前方奔跑的步伐。
天地之间,大雨把昏暗的灯光隔断,如铺上一层深黑马赛克,而目光中那一点白色的身影,让黑夜又多了一道色彩。
雨水打在季白绪眼睛上,他感觉自己眼睛开始模糊,前面的白色也越来越远。
季白绪想张大眼睛努力看,没来得及注意脚上,被不知道什么绊了一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黑暗中,季白绪在地上摸爬着想站起来,腿上好像压到一个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摩擦中狠狠划破了皮肤。
季白绪疼得直吸气。
一道手机光照了过来。
寒时霖原本是想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等看到腿之后,叹了口气,蹲了下来。
“你怎么跟个……”寒时霖停顿几秒,“还能平地摔啊?”
见季白绪挣扎着要站起来,寒时霖压住他,把身上的短袖校服脱了下来,绑在季白绪腿上,又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抖了抖泥沙,穿在身上。
“医务室估计早下班了,先回去涂点药吧,你还能走吗?”寒时霖问道。
季白绪扑腾了两下,没有站起来,寒时霖无奈双手掐住季白绪的腰,猛然举起,顺着力道扛到了自己肩上。
“……”
季白绪眨眼间就头朝下挂在肩上,肚子那块被压得直想吐。
本来季白绪就吃多了胃撑得慌,这会就更难受了,他弱弱地建议道:“可不可以背我啊?”
“不能。”寒时霖拒绝。
“其实公主抱我也不介意……”季白绪强忍着恶心。
“我介意。”寒时霖迅速回答。
寒时霖也察觉到了季白绪可能不舒服,但是他选择了威胁:“快到宿舍了,你给我憋回去,敢吐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效果很显著,季白绪瞬间觉得恶心感减轻了不少。
季白绪的宿舍在三楼最东边,寒时霖一口气爬上去,飞速把季白绪丢301门口,扶着墙大喘气。
季白绪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避免被拉扯到伤口,疼得一激灵,就嘴欠道:“我也没有这么重啊?小伙子,你身体有点虚啊。”
寒时霖望着不知死活的某人,咬着牙:“等你腿好了,你也背我走一遍这条路。”
季白绪立马怂了:“那也不必吧?”
“不然怎么证明你的阳刚之气呢?”寒时霖语气变得异常温柔。
季白绪不敢说话了,认真找钥匙。
寒时霖看他半天没有翻出来,就伸手敲门。
“哎,别。”季白绪想制止,没拦得住。
敲了四五下,门里才传来黎一玻警惕的声音:“谁啊?”
季白绪知道黎一玻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赶紧道:“是我,没事。我找到钥匙了。”
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下来。
季白绪在寒时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寒时霖也通过刚才的对话了解到情况,掉头就走,不忘嘲讽道:“这么小的网红还这么大的排面呢。”
季白绪跳着进的门,黎一玻看到他的样子立即过来扶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季白绪边看着黎一玻拿来药箱给他清理伤口,边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所有事情的经过。
说到寒时霖骂他蠢的时候,季白绪还是很生气,他想到网上经常能看到的一句话:“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个嘴呢?”
黎一玻擦药的动作停顿了半响,实话实说道:“你不去撩拨他,他也不会这么怼你啊,不过难得啊,这么多年,除了我,终于你又多了一个可以互相开玩笑的人了。”
季白绪沉默一瞬,不情愿道:“我不喜欢他,他有点瞧不起人。”
黎一玻随口:“我觉得还好吧,也正常。”
季白绪震惊:“你觉得正常吗?”
“不是不是,我是站在他的角度,猜测他的想法而已。”黎一玻急忙解释,“你想嘛,他是学神啊,脑子那么聪明,藐视我们这等凡人也很正常啊?”
“他可能也不是看不起你,他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黎一玻总结说。
学神有什么了不起的,看起来也没比自己聪明多少啊。
那张嘴,一看就得罪了不少人,这回就遭报应了,自己好歹比他情商高多了。
季白绪在心里不服气。
“不过你没事去他们教室干什么?”黎一玻不解。
季白绪心虚,眼珠咕噜噜地转:“我,我去看望我哥啊,督促他好好学习。”
黎一玻不用猜,都能从季白绪的表情看出他在说谎,不过也没有拆穿他,反而转移话题聊其他的。
倒是季白绪心不在焉。
从今晚的情况看,破坏书本的意义不大,寒时霖可以随时找节目组的要。
自己还是得另外想办法,才能把寒时霖的成绩拉下来。
“你的衣服,我都一起丢洗衣机洗了?”黎一玻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把季白绪换下来的衣服丢进自己的脏衣篓,打算抱去宿舍楼的洗衣间。
季白绪回过神,连忙把寒时霖的那个校服短袖拿了出来,上面沾了不少血:“血可能洗衣机洗不掉,我用手搓。”
黎一玻点头出去了。
季白绪单脚蹦到宿舍的洗漱台,开始用肥皂搓洗。
薄薄的一件校服,是开学新发下来的,本该白得耀眼,却在染上血后,哪怕洗干净了,也会微微带着黄。
季白绪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也是为了给他包扎伤口。
他转身跳到自己柜子那里,翻出自己的校服短袖,因为从小买衣服习惯买大几个号,因此在报校服码子的时候,也报大了一号,正好跟寒时霖的校服码数一样。
节目组发了两套冬装、两套春秋装和两套夏装校服,这个季节,天还有点小热,但晚上比较冷,所以有的人是里面夏季短袖,再套个自己的外套。有的人是里面穿别的内搭,再套个秋季校服外套。
季白绪怕冷,也压根也没几件自己的衣服,直接就是穿的秋季校服全套。
夏季的校服拆完标签,洗了后,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宿舍居住名单在网上里有公布,季白绪没费多长时间就能查到,寒时霖的宿舍也在三楼,自己的宿舍在东边最里面,而他在最西边的那个,明明都在一个层级,却相隔了最远的距离。
季白绪拖着腿,慢慢挪到324宿舍,见一个女生正蹲在门口,往门缝里塞信件。
宿舍是节目组为了拍摄新装修过的,门也换成了比较好的,门缝很窄,那个信件也偏厚,正好卡在那里,女生使命地在往里塞。
季白绪见女生塞得满头大汗,上前好心说道:“你别把门卡死了,到时里面的人出不来。”
女生闻声瞬间惊起,跟个小兔子一样眨眼间就跑走了,快到季白绪只隐约看到她的脸。
好像,是寒时霖的妹妹?学习委员?
寒时霖不就在房间里?兄妹俩交流这么费劲的吗?还要以书信的形式?
季白绪不理解。
敲了两下门,门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喊:“来了。”
随即就听到脚步声,和门锁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我靠!这门怎么打不开!”
季白绪看着把门卡死的信封,沉默。
“靠!外面的兄弟快点帮忙推一下,谁这么缺德啊?故意用纸堵我们宿舍门!有毛病吧!”里面的男生大声道。
季白绪忍痛蹲下身,用手去拽那个信件,扯了半天也扯不动,就只能一手把信压扁,一手去拔信。
这样总算有点效果,里面的人一使力,门终于被拉开了。
季白绪来不及站起来,被门的力道一带,往前倒去。
“我靠,兄弟你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吧?”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季白绪感到自己的腿上本来凝固的伤口又撕裂开,血在咕涌往外冒。
真倒霉。
好像只要跟那个人相关的事情,就会变得格外倒霉。
季白绪小时候听邻居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如果一个人单独没什么问题,但是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就会特别倒霉,此消彼长,那就一定有某一方克另一方。
季白绪觉得,可能寒时霖就是克自己的。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从耳边荡过,一团阴影笼罩住自己,从背后提着衣领把自己拎了起来。
季白绪被提溜起来后第一个想法是——
这人就不能正常的把自己拉起来吗!
不知道衣领一拉会锁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