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幽眸仙君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他他......”恒山仙君颤抖着手指向水幕,连胡子都气得上翘,结巴了好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不知廉耻!”
“这小子合我心意。”锦堇倒是饶有兴趣地直起了身,全然不理会一旁侧过头自顾气愤的漆蕴,“我倒觉得他聪慧,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出一个可行的法子,已经碾压大多数弟子了。”
“嗯。”砚青面上毫无波澜,“另辟蹊径也是一种本事。”
语毕,他默默掐诀,通知下面管理投影石的弟子,嘱咐其将影像内容限制在十八岁以上。
涉及法术方面的一切事宜,大到各殿结界、护山阵法,小到投影石、礼彩典仪,全都是由法学院的弟子一手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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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外,正在观看未先雪小队水幕的弟子们陷入了沉默。
未会长的影响力自然不用多说,因而一整片看台都座无虚席,各方弟子们挤在一处,准备欣赏心中偶像救人时刻的英姿。
然而此刻全场一片死一样的宁静。
匆匆结束宗训赶来的臧金子目睹了全程,站在台阶上思索片刻,然后回头一把拦住邹静。
邹静:“?”
“未成年。”臧金子面无表情地指向广场入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路氏兄弟忽然从左右出现,一人抓起她一边胳膊。
“大路小路!”臧金子一声令下,“给我把这个差一个月零两天才成年的家伙拖出去!”
语毕,两人强硬地架起邹静,带着其往出口而去。
邹静蹬着腿,疯狂挣扎,“不要啊!能不能算我虚岁!我成年了啊!”
沐浴在邹静惊恐的眼神中,臧金子双手叉腰,仰天长啸,“桀桀桀桀桀桀......”
身后,方才视线还停留在水幕上的各院弟子都注意到了四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谁啊,这么霸道。”
“不认识,新来的吧?”
“新生还敢这样?水幕又不是只她一人看的,凭什么叫人出去?”
“看着感觉精神还有点问题,笑什么呢这......”
“......”
成功吸引了众人注意力,臧金子的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她偏头看向水幕,眼里泛起了泪花。
师弟,你悠着点吧。
你师姐的名声可不够你再造几次的啊!
......
李府厢房。
未先雪被陈颂声一把推出门外,跌了个趔趄。
片刻,陈颂声故作扭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入他耳中,“讨厌啦,我......不对,奴家现在要换衣服啦,师兄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吧~”
“啾咪~”
明知他是故意的,未先雪还是被这声啾咪激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莫名替这位素未谋面的李老爷默哀。
思虑良久,未先雪决定先前往其他弟子的住处看看,瞧瞧他们还有什么良计。
总不能比色|诱还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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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陈颂声已经拆下了床单,将其粗略整理后围在身上。
系统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真要去对那个李老爷……那啥?]
“那当然。”陈颂声神色自然,用随手搜罗到的卡扣将床单角别在腰间,又对着铜镜调整一番位置。
确认牢固后,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垂在腰下的白色床单连片飘起,宛如一朵轻巧绽放的盛世白莲。
他颇有些得意,“怎么样,我小学可拿过校级创意比赛的冠军。”
不得不说,陈颂声是有点手艺在身上的,薄薄一层床单裹在他身上,转起身来翩翩摆动,倒还真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系统:[像一坨白色垃圾袋。]
“……”
稍顷,陈颂声带着自闭的系统,抱着裙摆从自己窗头一跃而下,悄悄朝李老爷的院子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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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先雪摇着把不知从何处摸来的骨扇,怡然自得地晃悠在李府的小路上。
仗着无人能看见他,在前往其他弟子厢房的路上,未先雪一时兴起,想溜进众下人睡觉的大通铺。
一般弟子在第一晚时都会选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亦或是商讨对策,全力备战,鲜少有直接出动的。而他就会趁着众弟子行动之前先弄清秘境情况,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噢,这次情况不一样。
想起陈颂声,未先雪的心真的很累。
大不了自己多做做攻略,权当为其擦屁股了。
如此想着,前方路过一个打着哈欠的小厮,瞧着他要开门,未先雪顺势矮身一闪,跟着他溜进了房里。
此时屋里已经熄灯。
黑暗中,未先雪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听见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个人躺下,众人才开始聊天。
第一排第二个:“今日我去二十八夫人那,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第二排第三个:“还不就是那点事?我前几日去过那边送新缎子,正遇上了管事那位……”
第一排第四个:“他们本就认识吧?我上回听路口的大娘说的,保不齐夫人进府是这位一手……”
“这可可不能乱说。”第二排第四个忽然提高了音量,复又轻咳一声,悄声道:“夫人近日在院中不知捣鼓什么东西,据说是为了保胎所用,我离那远远都闻见了血腥气,加上老爷最近大寻道士……”
第二排最后一个开口打断:“此类话私下说说也罢,但老爷近日可为此上了心,你们的身家性命可都捏在老爷手里,要是撞了枪口,可有你们一顿苦头好吃。”
发话的似乎是个挺有地位的,亦或是下人恐惧所谓老爷发怒这类的话,总之后来便再无人出声。
未先雪思忖片刻,见众人不再多言,便也借着外头刮风的动荡,一点点将门推开,小心翼翼从缝隙里挤了出来。
几人三言两语,其实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了。
这位第二十八房小妾……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夫人,似乎在与老爷结识之前就与王管事有旧情。近日前者为了保胎,在院里行一些道法之术,但观察全府上下蔓延而出的滚滚黑气……想来老爷找道士也是为了这个。
未先雪左眉一挑,顺着道拐了个弯,直奔离得最近的弟子厢房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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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陈颂声顺道潜入了某位早年失宠小妾的屋子,趁其失声尖叫前将她打晕,而后丢回床上。
放眼望去,整间内室萧条破败,豁口缺腿的桌椅仍在使用,装饰物也仅仅只有角落里的一尊巨大花瓶,里头只插着一根枯枝,处处都透着古朴陈旧的气息。
寻到梳妆台,陈颂声翻开首饰盒,出乎他意料,里头的胭脂水粉是时下最新的款式,甚至保存完好,似乎没怎么被人动过。
想来这个小妾如今过得很不如意,但还暗暗存着复宠的心思。
来不及多想,心知时间紧迫,陈颂声匆忙挑拣起桌上的化妆品,大刀阔斧地往自己脸上左抹右抹。
他只知道将颜色相近的东西凑到一处,白色的就是底妆,灰色便充当画眉和阴影,粉色的就是口脂与腮红。上上下下一通画完,陈颂声对镜自怜,直觉技艺高超,兴高采烈地询问系统效果如何。
系统:[不知道受众群体是谁,反正受害者是我。]
陈颂声:“……”
一刻钟后,陈颂声带着自闭的系统,抱着裙摆从小妾窗头一跃而下,悄悄朝李老爷的院子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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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时间发酵,未先雪终于赶到了其他弟子的厢房门前。隔着窗户,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似乎是几个弟子已经汇合,正在一处商量对策。
他不准备打草惊蛇,更多时候他只是个旁观者,突然出现只会打断弟子思路,还会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于是他屏息凝神,轻轻附耳上窗,准备听过几句便走。
此处多数是医学院的弟子,厢房里烛火通明,一名医修弟子的声音骤然响起,“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怎么做任务啊?”
“别太浮躁好吧,这才第一天,没有线索不是正常的吗?”一个丹修弟子道。
闻言,未先雪点点头,对其如今心态表示赞赏。
这点心思还没下去,屋内方才发言的丹修弟子又出了声,“……大不了明天,我一丹炉砸下去,先把那个李老爷敲成残废,吊着他一口气,你们见机行事!”
“……”
其他弟子似乎对这个想法很满意,接二连三地夸奖起来。
“感觉可行,正巧我们都是医学院的,吊口气不难。”
“要是换成天机院那群肾虚人动手,指不定我们早失败了呢。”
“那我们商讨一下明天计划的实施方案……”
“……”
未先雪不信邪,感受到其他弟子气息,于是快步前往另一间厢房。
重复之前的操作,他趴在窗户上偷听。
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天机院弟子开大会,男女弟子的声音陆续传来,汇聚在这的新生明显比上一间房的人多,大家也在讨论秘境事宜。
“我觉得还是先观察一下形势吧?毕竟还没有下达任务。”
“那要是医学院的强占了先机怎么办?岂不是证明了我们天机院很弱?”
宗训之中出现院派之争的事情常有,因而不算稀奇。
天机院的弟子多数沉默了,论软硬实力,相对来说,他们确实不如医学院。
气氛僵持间,席上一个天机院弟子缓缓开口,“若我没记错,第二十八房小妾也是个关键人物,加上我隐匿之术尚学得不错……”
“明日,我先潜入那小妾房里,先用龟壳把她砸晕,再施行巫蛊之术吊住她命,然后你们看住李老爷,剩下一拨人就见机行事!”
“好!这法子好!医学院的那群蠢蛋肯定想不到哈哈哈哈!”
“还是咱们天机院有一手,这波势必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那我们商讨一下明天计划的实施方案……”
“……”
院里,明月皎皎,乌云避让,未先雪背手而立,仰头长叹。
陈颂声,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