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虞殊浅笑着,又往我唇边递了一块。
我就着他的手,将玲珑小巧的糕点整个衔走了。生怕他再做出叫我脸红心跳的举动来。
“你也用些。”我说。
“殊已经尝过了,这些都是为圣上准备的。”
细腻绵软的糕体一抿即化,唇齿间溢满了绿豆醇香,清甜而不显腻味。
我不禁心生赞叹,他怎么什么都能做好。
“做这东西可费时?”我问他,“孤去上朝要早起,你何必也跟着这么早起来,不多睡一会。”
“圣上不在身侧,殊睡不安稳。将绿豆炒出沙的过程虽漫长,但一想到是给圣上做的点心,殊就算费再多功夫,那也是值得的。”
他张口随意说一句,落在我的耳中就成了情话。
我垂眸,耳廓泛红,“冬日天亮得晚,你在暗处视物不便,老太医也说了,要你少用眼多休息。你的心意孤明白,日后这些事,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做吧。”
“好。”
提起他的眼疾,我想起一事来。
“先前太医要找的药材,可找到了?”
虞殊说没有,“药材生在南方湿热处,太医已经画了图派弟子去寻了,但路途遥远又受冰雪影响,还需等些时日才行。”
原本我是想叫绣衣去找的,他们武艺高强,脚程快。但绣衣这么多人,竟一个也不通药理。无法,便只能多等等了。
“殊眼拙,但方才似乎在殿外看见了孟公公的身影。”
话题突然转变,我没做好心理准备,听到“孟公公”这三个字就骤然紧张了起来。
他注意到了。
“若没记错的话,孟公公如今是在内庭当差的吧,内庭……”虞殊望着我,拉长了语气,将我面上细微的神色改变全都看入了眼底,“咦,圣上的鬓间怎么起了汗,是炭火烧的太热了吗?”
正甜蜜着呢,他就冷不丁往我头上浇了盆冷水,让我不得不直面险峻的问题。
我略显慌忙地伸手抹了抹,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你,”我扭头,虞殊嘴角挂着抹玩味的笑意,显然方才是在逗我,“你胆子不小,竟敢诈孤。”
他朝我凑近了些,用指腹抹去了我嘴角上沾着的糕点碎屑,“殊知错了,任凭圣上处置。”
我轻咳一声,“处置倒不必,孤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圣上请讲。”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先放个提前预告做缓冲。
“先说好,”我真诚地望着他,想让他信我,“这并非孤自己的意愿。”
虞殊眉梢微挑,“圣上但说无妨,殊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孤今晚得去一趟郑嫔那儿,不能同你呆在一块了。”
我一边说,一边瞄着他的表情,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然后,消失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打个寒战。
“必须去吗?”他的声音低沉,和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我点点头,把孟公公用德妃的故事来暗示我这件事告诉了他,并深入解释了一下,我的迫不得已。
虞殊抚上了我的脸颊,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那便去吧。”
我无端从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探寻到了几分恨意,还有自责与失落。
他在恨什么?
虞殊虽是个大醋缸子,会不满会醋意大发,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大可能单单因此就生出恨来。
是郑氏与虞氏曾有过节?
可先前送梨汤时,也没见他有这副模样呀。
难道郑嫔最近惹虞殊不高兴了?
我心中盘算着,歪了歪头朝他的掌心贴过去,试图用一些温暖的小动作去安抚他,“孤就去走个场面,不做什么。”
“圣上无需与殊说这些。”他垂下眼帘,将一切心绪尽数遮掩。
我抓住了他的手,“要说的。”
“那是圣上的自由。”
“那不是,”我反驳道,“能与你日日相伴才叫自由。”
虞殊无声地笑了,“圣上心中有殊便好。”
他的状态不大对,我担心他觉得我是在哄他玩,心里一急,就拉着他的手放到了我的心口上。
“你听,”我说,“孤一见你,这里就跳得特别快。”
“所以?”
“孤见你欢喜,心悦于你。”我脸都要烫熟了,但还是努力咬字清晰,好叫他听明白。
虞殊面上的笑容终于凝实了些,他问我,“这算是圣上给殊的一句准话吗?”
“算。”
我话音刚落,他突然凑近,空着的那只手强势地托着我的后颈,把我往他那里压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轻柔地吻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仅仅碰了碰,一触即分。
他松开了我。
我当场呆愣住了,继脑袋空白了一瞬之后,就开始疯狂炸烟火。
“殊思慕圣上许久了,情难自禁,圣上勿怪……”他在我耳侧轻叹,将我紧紧搂入怀中,言语间带着夙愿得偿的满足。
浆糊一样的思绪没转过来,我茫然问他,“孤与你在冷宫相遇,尚不足一月,这‘许久’二字,是从何说来的?”
“圣上不记得了,”他说,“没关系,殊记得就好。”
我欲要问,他却松开了我,说该回去了。
“圣上政务繁忙,殊不多叨扰。”
这人怎么亲了我还说话说一半就要跑。
我想把他留下,外头又不赶巧来了通传,我只好放人离开。
瞧着桌上虞殊给我的那一小盒绿豆糕,我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笑,脑海里都是那亲密相贴时柔软的触感。
进来议事的大臣觉得我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连忙讨巧恭贺。
我心里高兴,听好话更是觉得顺耳,召来小单子就吩咐他给大臣包点红枣百合。
大臣捧着东西离开时,诧异地问小单子,“单公公,圣上今日纳了新妃?”
不然送这新婚时人家铺撒在床上的东西做甚?
小单子摇头,“圣上许是心血来潮吧,您收着便是了。”
大臣揣着疑惑离去了。
……
当夜,我按着安排去了郑嫔那里。
过去的时候,特地叫抬轿的宫人们走了能经过清平殿的路线。
虞殊真是好手段,白日里那点到为止的一下,让我的心间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他,痒得厉害。
我侧目望向里头亮着的明光,指尖微动,陡然生出了个好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