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楚恒冬去实验室,走之前给许尧留了早饭。
许尧迎着晨光醒来,鼻息间弥漫着茉莉的香味。
楚恒冬在家里摆满了花,窗台上簇拥着盛放的茉莉,风从窗外吹进来,一并带来了馥郁的茉莉香。
许尧抓起手机。
楚恒冬给他留了消息,二十分钟前。
尧尧的提款机:醒了吗,早餐在保温桶里温着,醒了就去吃
许尧:“…………”
今日暴富:你这微信名怎么回事
尧尧的提款机:这叫对自己有清晰认知
今日暴富:摇摇提款机,想买主机
尧尧的提款机:【转账-10000】
许尧:“……”不是哥,你玩真的??
尧尧的提款机:买那个做什么
今日暴富:工作用,做模型,之前的笔记本坏了
尧尧的提款机:嗷,小兔抖耳.jpg
今日暴富:你哪来这么多沙雕表情包
尧尧的提款机:偷的,黑人露牙笑.jpg
许尧丢下手机,趿拉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家里焕然一新,楚恒冬把边边角角都捯饬了一遍,毕竟他是个隐藏洁癖,许尧从不怀疑洁癖的清扫能力。
保温桶在厨房,许尧掰开盖子,薄皮儿烧麦和水果燕麦粥,最底下还有油条、卤鸡蛋。
许尧感觉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他抱着保温桶回客厅,边看剧边吃东西。
整个过程细嚼慢咽,吃快了胃不舒服,老想吐。
廖荣给他打电话。
许尧接了:“有事吗。”
廖荣说:“设计图编号br06那张,是哪里的零件?”
许尧把笔记本抽出来,弄了好半天才开机。
这个过程非常尴尬,廖荣没挂电话,他也不能挂,硬着头皮把笔记本敲得啪啪响。
廖荣的耐心出乎意料,这尴尬的十分钟内,他没有丝毫不悦和急躁,沉默地等待许尧再次开口。
许尧终于打开软件,翻到那一张:“那是安全装置。”
廖荣说:“好的。”
许尧挂了电话,抓耳挠腮。
那天大发雷霆,把笔记本砸了之后,这玩意儿再也没好过,里边的硬件说不定都摔坏了。
许尧肠子都快悔青了,为了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这就是明晃晃的反面案例。
楚恒冬等了一会儿,许尧没回应,他就给他发消息。
尧尧的提款机:不是要买主机吗,把红包收了
许尧思来想去,牙一咬心一横,收下了。
今日暴富:【已接收转账-10000】
尧尧的提款机:爱心发射.jpg,需要杨森帮你买吗
今日暴富:…谢谢。不用,我网上下单。
尧尧的提款机:好嘟
他还是那样,许尧心想,没有什么变化。
所有的悲欢喜怒、大起大落,都是许尧一个人的,对楚恒冬来说,一切照旧,没有任何变化。
真是…残忍。
许尧在网上下单,还剩了三千,也没想还给楚恒冬了。
就这样吧,许尧垂眸,反正都这样了。
他把三千块转给许柔,借口自己挣了钱,给她发红包。
许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哥,你一个人在外边,别操心家里,照顾好自己。”
许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笑着回她:“好。”
只要有钱了,不久一切都好起来了?
许尧问许柔:“小晖的学费够了吗。”
许柔没肯说,支支吾吾。
许尧就催她。
许柔才慢吞吞交代:“就,差了一万块,在催着交。以前都是你给钱,哥,我今年和爸也在做生意了,我想用自己挣的钱给他交。”
许尧心疼她:“你生意刚起步,正是投入大于回报的时候,哪里能攒的下钱,等你以后赚到钱了再交,这次我转你吧。”
许柔说:“不要!”
许尧安慰她:“放心,我每个月工资都两三万,不缺钱的。”
许柔哇哇大哭:“我也想给你分担啊,妈的医药费,家里的开支,都是你撑着。”
许尧说:“那是我应该做的,你以前在外边打工,差点被骗进传销组织,小柔,你已经付出很多了,没有你,哥的研究生都念不完。”
兄妹俩又聊了聊家里。
许国明现在打牌手气变好了,不怎输钱了,上回还赢了几大百,给他乐的走路都打颠儿。
许晖能做加减法了,仅限十以内,但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进步了,他还是认不着人,但能分辨谁是爸爸、谁是姐姐。
许柔笑着说:“等你回来,他肯定能认出你是哥哥。”
许尧抹眼睛:“好。”
“哥,”许柔也这么鼓励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啊,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因为事物发展的规律总是曲折向上。
许尧自嘲一笑,他约了医生,下周去医院复查。
楚恒冬这两天都很忙,晚上很晚才回来,洗了澡之后连饭也不吃,钻进被子里,抱住许尧就睡着了。
往往许尧半夜惊醒,都是因为楚恒冬突然上床,一股热意像火炉子笼罩住他。
大夏天的,能热死个人。
楚恒冬要去一趟洛杉矶,走之前,他问许尧:“能嘿嘿吗。”
许尧踹他:“说人话。”
楚恒冬低头啃他:“那我操.你了。”
身体的契合一如从前,许尧在迷乱的高.潮里放肆大叫,一如楚恒冬按住他的腰,像发.情的公牛抽打他的身体。
所有过去、未来、现在,在狭小的房间内,随着涌动的春潮和呼吸,化为不知深浅、终有尽头的岁月。
原来爱与恨,从来相伴相生。
爱他容貌娇艳、贴心甚笃,恨他痴情薄幸、纨绔不周。
空调嗡嗡嗡吹出冷空气,楚恒冬把许尧做昏厥了,又深入浅出的让他醒来。
许尧喉咙沙哑,抓起手机看时间,做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现在凌晨了。
楚恒冬翻身下床,抱他去洗澡。
许尧打了个喷嚏,楚恒冬摸他皮肤,有点发凉:“冷吗,我把空调关了。”
“关了好热。”许尧说:“不关。”
楚恒冬把他放进温水里,手指伸进去,扣扣扣。
许尧早就不会害羞了,全程冷静又淡定,随便楚恒冬动手动脚,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困。
楚恒冬觉得他清理不干净就会发烧,所以很细致,把他捯饬干净了,才抱他回去睡觉。
“我明天回美国,去一周左右,谈点事情。”
许尧困倦地问:“谈什么啊。”
楚恒冬迟疑许久,才慢慢地对他说:“许尧,我可能,要结婚了。”
许尧不困了,整个人一激灵,把眼皮子掀开,定定地瞧着楚恒冬。
楚恒冬怕他那眼神,他可能害怕看见许尧的表情,就把灯关了。
“结婚?”许尧茫然:“和谁结啊。”
楚恒冬抱着他躺下,许尧一动不动,没有推开他。
“家族世交的女儿,没什么感情,协议结婚,她有对象,是个女的。”
楚恒冬从来不和他说家里的事,此刻却隐晦地表达了一些:“我有个哥哥,一直很忌惮我,如果不结婚,他会和其他人联合剥夺我的继承权。”
他们那个家族,很看重一个男人担负起家庭责任。
“你哥哥?”
“嗯,”楚恒冬竟然有勇气回忆过去,“小时候,我还在国内,就经常碰到意外,后来被接回去,遭遇了绑架。”
“你妈妈呢?”
“死了。”
“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我,中枪牺牲。”
“谁袭击你?”
“我哥。”
许尧只觉得窒息,楚恒冬从来不会跟他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些事情,都是杨森告诉他的,而杨森,也只是个道听途说的看客。
“你小时候,”许尧喃喃地问,“过得苦吗。”
楚恒冬笑了下:“我从来不想那些事。”
许尧沉默。
到底,楚恒冬还是透露了半句真心话:“只要能活下去,那时候,我什么都能做。”
许尧揭他伤疤:“比如?”
楚恒冬不太想聊这些,但许尧问,他还是说了:“给我哥下跪,求他带妈妈治病,他找人想轮我,我跳进河里差点淹死,那时候太小,不能保护自己。”
许尧抱住他的胳膊:“不说了。”
楚恒冬收声:“好。”
“那你要结婚,咱俩就不能在一起鬼混了。”
楚恒冬摸他脑袋:“我这次去美国,就是和lisa谈这件事,她知道你,也很想认识你。”
许尧小声嘟囔:“我又不想认识她。”
楚恒冬假装没听见。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许尧就睡着了。
楚恒冬坐起来,精赤着上身,去阳台上抽烟。
万家灯火明灭,黑暗与污秽,终将过去掩埋,当他堂而皇之的站在阳光下,那些阴影与罪恶,就该葬入深海,再也不见。
楚恒冬回头看一眼卧室。
失去了卫轻尘,至少他仍然希望,许尧能安稳无忧地过完这一生。
楚恒冬走得也早,许尧竟然醒了,帮他收拾了行李,将他送出门。
杨森在楼下等他。
楚恒冬热烈地亲吻了他。
许尧替他整理衣襟,真像依依不舍送丈夫远行的贤妻良母。
但许尧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贤妻良母,他挥手和楚恒冬道别,让他路上小心。
楚恒冬叮嘱他:“要花钱就跟我说。”
许尧摆手:“放心,不缺钱。”
楚恒冬笑了笑:“我和杨森这段时间都不在,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关向舟,他会帮你。”
许尧瘪嘴:“知道了。”
楚恒冬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没走,门又开了,楚恒冬跑回来,按着他的后脑勺,比狗啃骨头还凶猛地嘬嘬嘬。
许尧哭笑不得:“赶紧滚!”
楚恒冬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开,这一次,电梯门真的合上了。
许尧甚至没有送他下楼。
他休息了一天,楚恒冬抵达洛杉矶的同时,他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