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其余几大宗门的掌门人们还在来的路上,燕安淮便依计划先去拜访了百泉宗的掌门季元义。
各宗前来参与典礼的人都居住在客峰,素尘峰内的传送阵没法前往客峰,燕安淮便找了阮游带他过去。
“晚些时候我可能没有空闲时间,我已经同师尊联系过,等时间差不多了师尊会过来接你。”
阮游站在自己的佩剑上同燕安淮交代。
燕安淮乖巧点头:“好,辛苦师兄啦。”
阮游笑呵呵回复:“不辛苦。那我便先回去了,下次见。”
“师兄路上小心。”燕安淮挥挥手,目送阮游离开后才转身走上客峰。
由于要接待各宗大人物,这几日客峰内热闹不少,还有专门负责这块的云仙宗弟子们来来回回忙碌。
弟子们都见到了阮游送燕安淮过来的场景,猜出他便是那位同时得到两位仙尊馈赠的新晋小峰主,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燕安淮一一回应,笑得友善。
他容貌本就生得极美,又丝毫不端架子,原本对他还只是持以好奇的弟子们一下子涨了不少好感。
还有弟子主动上前来问:“小峰主是来找人的么?若是小峰主不介意,我可以带小峰主过去。”
燕安淮还有些担忧:“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呀?”
“不会不会。”那名弟子连忙摆手,“我今日任务已经完成了。”
燕安淮这才放心,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就好,谢谢你。”
燕安淮还在长身体,比那名弟子矮一些,笑起来乖乖软软,轻易就将那名弟子对他的好感度又往上拨了不少。
旁边还有留意这边情况的弟子见状露出遗憾的神情,后悔方才没能大胆主动上前。
燕安淮没有注意到弟子们对他态度的微妙转变,跟着那名主动带路的弟子去到了季元义暂时居住的院子。
他又同那名好心带路的弟子郑重道过一次谢,这才挥手告别走进庭院。
庭院内,几名百泉宗的弟子似乎正在晨练,见到燕安淮时在最前边的那人停下动作。
他见燕安淮样貌非凡,斟酌着问:“请问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何事前来?”
燕安淮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燕安淮,想来拜访季掌门,不知季掌门现下可有空闲?”
“原是小峰主到访。”领头的那名弟子忙向他抱拳致意,“有失远迎,还望小峰主海涵。”
燕安淮忙摆摆手,腼腆笑笑:“无事无事,当是我唐突到访扰了你们修炼。”
领头弟子见他言行举止得体大方,也升了不少好感,抱拳道:“我先去禀报师尊一声,请小峰主在此稍候片刻。”
燕安淮颔首:“有劳了。”
他手中还提着什么东西,安静站在原地,看起来乖乖巧巧。
院内的其余几名弟子对这位修仙界内年纪最小的峰主颇感好奇,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搭话,尽可能隐晦地打量着他。
燕安淮感知到他们的视线,没有回避,大大方方地由着他们看,还朝他们致以友好的笑容。
他听徐若望介绍过,百泉宗是完完全全的剑修宗门,全宗上下都热衷于修炼,除了现任首席弟子比较随和以外,其余从掌门到弟子那是如出一辙的不擅长交际,奉行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在场那几名弟子明显就与徐若望的描述一致,在对上燕安淮和善笑意后都变得不知所措。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其中一人匆匆向他打了个招呼,继续杵在原地不知作甚。
这几名弟子看起来也是才入门不久的模样,此番前来多半也代表着百泉宗与云仙宗相互交流打好小辈关系基础的意愿。
出于此时的身份礼节,燕安淮不好表现得太过热络,打过招呼后就安静等候。
没过多会儿,进去禀报的那名弟子便从屋中出来,示意燕安淮可以直接进去。
燕安淮向他道谢,往屋内走去。
五大宗门内每个宗门的客峰都有其余四宗门的专属院落,由各自宗门按自己意愿布置。
燕安淮走进季元义房间时,入眼便是极其朴素简洁的装饰,除却一些必备家具外几乎全无他物。
季元义本人正端坐在书案前,身着一袭素净白衣,穿着打扮一丝不苟,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板着脸的模样不怒而威,很容易叫人心生怯意。
他看一眼燕安淮,问:“你便是君望月新收的那位小徒弟?”
季元义的语气听起来也不是很友好。
燕安淮没有露怯,乖巧点头:“是的,晚辈燕安淮,久仰季前辈大名,冒昧叨扰,希望不会打扰到季前辈今日的行程。”
季元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又勉强将情绪收敛起来:“繁文缛节的就免了,有何事直说便是。”
他说得并不客气,像是对有人来访之事十分不悦,不过燕安淮还是捕捉到他话语中一点微妙的别扭。
应当只是单纯不喜欢听一些客套话。
燕安淮笑一下,将手中的酒坛放至桌案上:“其实今日前来也没什么正事,只是昨日我收到了季前辈的赠礼,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当登门拜访,当面向季前辈致谢。
“我听闻季前辈平日喜饮酒,便带了些素尘峰内自酿的酒,聊表心意。”
季元义面色果然又缓和些许:“有心了。你也别傻站着了,过来坐吧。”
“好,谢谢季前辈。”燕安淮清脆应声,乖乖坐到季元义对面,很快就畅谈起来。
只要看懂了季元义严肃古板外表下的友善,相处起来倒是比燕安淮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季元义也正如燕安淮特意找阮游再去了解过的那般,很喜欢饮酒,也很喜欢有人能陪他小酌,几杯酒下来两人间的距离便被拉近不少。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的,还挺能喝嘛。”季元义看向在给自己倒第四杯酒的燕安淮,眼里多了几分赞赏。
燕安淮这回没有谦虚,笑容间带上小小的、又亮晶晶的得意:“烈酒我以前也喝过不少呢,这点酒可算不上什么。”
“不错。”季元义又连连夸赞几声,“年轻人就该豪放点,对酒当歌壮志凌云,别学你那师尊滴酒不沾远离世俗的,没点人气。”
燕安淮忍不住笑一下:“看来师尊果然一直都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性子呢。”
季元义抿了口酒,语气掺入一些复杂的情绪:“他那样的人,恐怕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什么吧。”
放眼君长清在修仙界里的这几百年时间,唯一能算得上是关系还不错的只有他和他的几个徒弟。
但是从大徒弟到四徒弟,对待君长清的态度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敬重大于亲近。关系最好的小徒弟在十八年前陨落后,他更是闭关十八年不管不问。
季元义算是认识君长清比较早的人,在他还是首席弟子的时候就与云仙宗有所往来,与当时同是首席弟子的君长清有过一些事务上的往来。
后来君长清借着闭关跳过掌门的职务,直接让他的大徒弟阮游当了掌门,那段时间的云仙宗可以说是在第一仙宗的位置上岌岌可危。
新任掌门连首席弟子的经历都没有,因为原掌门任期到限而被迫顶上掌门之位,根本不知该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掌门,而本该成为掌门的君长清甚至不知道在哪里闭关。
在这种时候稳住大局的人,是刚刚及冠的君长清小徒弟,燕星河。
那也是资质、悟性与心性都万年难遇的燕安淮以燕星河的名号,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后来他便逐渐成为了云仙宗的代表性人物,他的名气甚至比君长清还要高些。
君长清始终如同游离在世间之外的旁观者,不曾离开,但也从未靠近。
像这样的一个人,又真的会有什么在乎的事情吗?
季元义喝完酒杯里的酒,看着久违的、笑得真正像个少年人的燕安淮。
当年的燕安淮,也是为了能够真正支撑起云仙宗的大局,才逐渐变成后来温润成熟的模样吧。
这么可爱一孩子,怎么就便宜了君长清那个大冰块呢。
季元义深深地在心底叹口气。
与此同时。
君长清照着阮游和他叮嘱的时间到客峰来,走到百泉宗住处时,院子内的几名弟子已经结束了晨练,正一起在院子里研讨剑法。
最先发现君长清过来的还是之前那名领头弟子。
他见到君长清时还有些诧异,小会儿才回神,慌忙行礼:“见过望月仙尊。”
其余几名弟子也忙跟着行了礼,之后那名领头弟子才继续问:“不知望月仙尊亲临,可是有何事要找师尊?”
君长清回答:“我来接小淮回去。他还在屋内么?”
领头弟子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君长清口中的“小淮”,是指不久前来找自家师尊的燕安淮。
这才几日时间,这位小峰主同望月仙尊的关系居然都这么好了吗!
领头弟子对燕安淮更加敬佩,面上也没敢耽搁:“小峰主确实还在屋内,仙尊请随晚辈来。”
君长清“嗯”一声,往季元义和燕安淮现下所在的房间处走去,才走近便听到里边相谈正欢的声音。
领头弟子正准备敲门通报君长清前来的事情,又恰巧在这时,屋内传来季元义的声音。
“安淮啊,反正现在拜师典礼也尚未举办,要不你干脆到我们百泉宗来吧?”
领头弟子敲门的手微顿。
把季元义的话清清楚楚收入耳中的君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