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普小说网 > > 我有独特的洗白技巧[快穿] > 18、嚣张跋扈的草包太子(18)
    这一晚将士们再没能入睡,秦离洲亲自带兵围堵逃窜的北狄军。

    穷寇莫追,那是以防士气未散破釜沉舟下的谨慎,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适用。

    半夜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将士们嗷嗷地叫着冲出了军营,振奋十足,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这可是送到手边的军功,莫说只是半个晚上不睡觉,就算十天半个月,他们也能精神抖擞地上阵杀敌。

    而沈明恒被宋景年拉回营帐,强压着让军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至少三遍,在即将检查第四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他拂开军医把脉的手,振振有词:“孤好得很,孤没这么容易受伤!”

    宋景年生气的时候语气总是格外平静,“殿下身手再好也是肉体凡胎,不穿盔甲就上战场,殿下是有几条命?”

    沈明恒理直气壮:“孤这不是没事吗?事实证明一条命也够用,再说了,你们也没给孤送盔甲来。”

    宋景年用力地揉着眉心,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不送自然是因为觉得沈明恒用不上,连秦离洲的铠甲都是缝缝补补,哪有新的可以给微服私访的太子浪费。

    自诩是个好主君的沈明恒看了看宋景年的脸色,勉强道:“行吧,孤下次会穿盔甲的。”

    宋景年咬牙切齿,“这是重点吗?还有下次?您本就不该去!”

    宋景年叹了一口气,开始碎碎叨叨:“殿下,您是太子,千金之躯,怎么能以身涉险?我知道您也善用兵,但您有需要指挥秦将军去就好,他本事也不差,不会辱没殿下的计策……”

    沈明恒打断他,提醒道:“孤已经不是太子了。”

    他被废黜为庶人,甚至连这声“殿下”都不应该叫。

    宋景年顿了顿,从善如流,“殿下是未来的天下共主,千万要保重己身。”

    沈明恒:“?”

    沈明恒没想到宋景年这么执着,像是一定要他给一个承诺似的,只好“嗯嗯嗯”地连声答应,神情认真。但宋景年看这人飘忽的眼神就知他定然没有听进去,一时间颇有几分无力。

    宋景年又叹了一口气,暂时放过这个话题,“殿下,今晚动静闹得这么大,对外是瞒不住了,我会请求秦将军在战报中隐瞒您的存在,可他无需多久便会知道京中事,殿下有何打算?”

    他虽然生气沈明恒行险徼幸,但事已至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借这件事为沈明恒造势扬名、收拢军心。让主君涉险已是他失职,若还不能把握机会将利益最大化,那就是他的无能了。

    “知道便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沈明恒困惑而求知地问:“景年,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

    宋景年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这人在某些时刻其实有种匪夷所思的淡漠,这份淡漠与他十分不搭。沈明恒身上总有种热烈感,他的爱憎格外分明,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觉得国土不能丢,于是十二岁就敢当着满朝文武痛骂沈绩无能,哪怕他知道自己会受罚,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一身遮不住折不断的锋芒,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的也一定会拿到,轰轰烈烈向死而生,学不会妥协与圆滑。

    可他又确实对某些事情格外不在意,譬如太子之位,譬如他的生死、他的名誉、他未来的遭遇。

    沈明恒的聪慧与远见无从争议,他能看得到未来,但他似乎只为了此刻而活着。

    “殿下,”宋景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您对皇位……有意否?”

    他也好,周时誉、文黎也好,一心想让沈明恒登基为帝,可沈明恒真的愿意吗?他此刻才忽然意识到,好像他们从来没问过沈明恒的意见。

    沈明恒每一步都走得太过决绝,没给自己留下半分退路。

    分明有更好的办法的。

    他一展宏图的时间应该在他继承皇位后,而不是羽翼未丰时就大刀阔斧地对旧科举宣战。

    沈明恒坦然道:“其实没有很想。”

    等他收回了幽檀,任务应该就足够完成了,倒也不必一定要当皇帝。但他得承认,他确实有些放不下大周。

    沈明恒知道自己的能力,他知道如果他当了皇帝他能做得很好,他自信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不过沈谦益也不差,他是剧情认证的圣明君主,必将开启一段盛世承平。

    况且,他的任务是当个好人,又不是当个好皇帝。

    当个好皇帝比当好人难太多了,他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

    沈明恒解释:“你还记得孤之前跟你说过吗?沈谦益温良纯善,又不失聪慧,即使没有孤,大周能有沈谦益,也是大周之福。”

    宋景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垂眸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半晌,他低声喃喃自语:“没有很想……那便是不排斥。”

    足够了。

    他的主君淡泊名利,大公无私,可他自私。

    他要这人顺心遂意,一生洒脱自在。

    他要这人永坐高台,享尽人间富贵。

    非如此,不足以补偿沈明恒被误解的十六年光阴。

    *

    北狄是马上民族,不事农耕,占据幽檀二城后着实体会到不必频繁迁徙的舒适。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自然谈不上珍惜,幽檀奉养了他们十二年,因为过度的压迫与剥削,已经无力再继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好处的北狄哪肯再回到从前四下奔波的日子,这才又对燕丘起了野心。

    燕丘有“小剑门关”之名,易守难攻,但一旦燕丘被破,直入长安将再无阻碍。

    长安的高床软枕、纸醉金迷,他们也很想尝试一下。

    幽州、檀州从前也是富庶的城镇,这些年饿死了不少人才支撑起北狄这些年的征战。

    秦将军爱民如子,自然不能像他们一样不顾百姓性命,更何况私收赋税恐有造反之嫌,秦将军暂时没有反心,也无意值此外患时再掀起内忧,便只能依靠朝廷。

    然而大周的朝廷摇摇欲坠自顾不暇,高官权贵争名夺利,皇帝忙着收拢权力,他们让他守城,却还想要他站队,甚至拿粮草逼他低头。

    秦离洲不肯同流合污,失了后方的保障,这些年战术便格外谨慎,束手束脚让将士们打得极为憋屈。

    幸好燕丘确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占据此等天险,倒也顺顺当当地守了许多年,只不过将士们仍旧期待一场慷畅淋漓的大胜。

    沈明恒杀了他们的主将,打散了他们的大军,逼得他们退守幽檀,这实在是十二年来第一快事,一夜之间,沈太子在军中的声望直逼秦离洲。

    秦将军打了半辈子仗,与将士们多年情分,不敌沈明恒一晚,细思起来还真有几分心酸。

    秦将军收兵回营的路上撞见了柳家的商队。

    连年征战让燕丘与繁华无缘,稍微有点余钱的人家都搬离了此地,剩下的人连吃饱都成问题,更不必说别的消费了。

    燕丘偏远,这一路多山也多匪,所以商队千里迢迢来这里是一件挺划不来的事,而柳家却每年都固定至少来一次。多是秋冬之时,而后便会打着顺路的名头,给他们送些粮食或是御寒衣物。

    秦将军知道这顺路之说无来由,对方只是纯粹地想要为他们送些东西,他对柳家是感激的。

    但如今不过四月,柳家去岁冬天才来过,怎么这么快又来?

    秦将军迎上前:“敬之,你怎么来了?令尊身体还康泰吗?”

    最早的时候是柳沅亲自来,后来柳沅年纪大了,撑不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来的人就换成了他的儿子柳敬之。

    柳敬之见到秦离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压低声音在秦离洲耳边道:“将军,这是十车粮食,献给将军。”

    沈明恒钱给得阔绰,柳沅半点没克扣,甚至还往里添了些,光是肉就有足足两大车。

    柳敬之自小跟着柳沅走南闯北,这一路还是走得提心吊胆。

    乱世中食物比金子更诱人,他们尽可能在附近采购,但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粮食也不是一两个城池能凑齐的。皇商的名头对匪徒可不起作用,稚子抱金过市,若不是太子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他们大抵是不能全须全尾到这里。

    “这么多?”秦离洲为难地皱了皱眉,他虽然猜到这长长的车队估计也是像以前一样送给他们的物资,但真得到确认还是不免惊讶,“你们太破费了……”

    秦离洲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来他们确实需要这些,大胜后本该犒赏三军;二来他也没有立场,这是柳家送给大周军队的,不是给他的,他没资格替他饿肚子的兵拒绝;三来这些肉也不能久放,柳家送过来也不容易……

    柳敬之微微摇了摇头:“不敢欺瞒将军,此中功劳不在柳家,柳家也只是替人办事。采买所花费的钱财是那人所出,我等能顺利来此也是那人暗中打点。”

    “那人?可否告知恩人名讳?”

    “将军恕罪,来之前,父亲叮嘱过我不能透露。”柳敬之神色歉然。

    没有律法规定不能给军中送粮,但这么大的数目,朝中那些大人物若是知道了定又要猜疑试探。他们柳家只是商贾,被发现还能脱身,可沈明恒身份敏感,说不定会被怀疑有拉拢军队之嫌,所以他绝对不能说。

    秦离洲愣了一下,忽而想起沈明恒的军令状,试探性地问:“敬之,你说的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刚给自己下完决心的柳敬之顿时惊恐,脱口而出:“将军怎么知道是废太子?”

    “啊?”秦离洲露出比他更惊恐的神情:“废太子?”

    沈明恒怎么可能被废,莫非长安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