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放下手中的毛笔。
自打知道她开始练字,秦王不仅派人送来了自己亲自书写的文章,还陆续补上一些笔、墨、砚,搞得简瑶心里直发慌,生怕他哪天像个班主任似的来个突击检查,让她默写一段论语或者孟子。
她怀着敬畏的心理,将嬴政的“大作”摞放在格子书架的c位,每天对着拜三拜,然后继续照着明显更优美、易学的蒙恬的字体临摹。
以她现在的水平,模仿谁都不会有明显的体现。写出来的字,大体上能认出来就很不错了,根本没有“书法”可言。
一晃又过去了好几天,这天中午吃饭时,简瑶偶然在鱼肚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更确切地说,是布条,白花花的,一点也没有沾染上鱼油,简瑶纳闷地用筷子慢慢挑出来。
这情景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小学学过类似的典故,似乎就发生在秦末——
简瑶一边掏一边回忆,脑中忽地闪过“大楚兴,陈胜王”六个大字,顿时头皮一麻,扔掉了筷子。
喂喂喂,该不会是什么反#动言论吧?是谁想诬陷她吗?
“你……帮我取些茶水过来。”她对身旁伺候的宫女吩咐道,等她离开才迅捷地夹出布条,手忙脚乱地展开。
布条上赫然写着:今天下午三点半在华泉宫外的石碑旁见一面
华泉宫就是简瑶现在居住的地方,包括旁边毗邻的那座专门用于侍寝的宫殿。她急惶惶地将纸条收起来,额前渗出一层薄汗。
是谁把纸条塞进来的?会不会塞错了鱼,将本应该传递给别人的暗号,误传给了她?
可既然提到了“华泉宫”,那应该就是给她的,因为这座宫殿与后宫其他人相隔较远,且规模宏大,是参照诸侯王的规制建造的,一般人不得轻易踏足。
到底是谁呢?她蹙起眉头,将布条揉进掌心,费解不已。
突然,她只觉一阵突兀的寒意沿着脊椎猛地蹿上头皮,胸腔里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两下,而后就悬在了那里,迟迟不肯落下。
下午三点半,古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还有那字迹根本就是——
她一边用袖口拂去额角源源不断涌出的汗珠,一边再度展开布条。
没错,是现代字体。留暗号给她的人,不是古人,而是和她一样的现代人!
这个发现让她既震惊又兴奋,手指遏制不住地轻轻抖着。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宫女取来胡地特产的雪顶含翠前,勉强稳住狂乱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地拨弄鱼刺。
约定的时间一到,她就迫不及待地以散步为借口,屏退所有人,在宫门外徘徊了一阵,见巡逻的侍卫走出很远后,才小心翼翼向着那座立在松树丛入口的巨大石碑挪动去。
没有人。她绕着转了好几圈,连只鸽子都没看见。
对方是故意耍她吗?还是说因为别的事情耽搁而无法赶过来?
好奇的火焰在心底闷燃,她又等了十几分钟,仍不见有人来,只好埋着头折返回宫,心里一阵阵失落。
那人,到底会是谁呢?布条藏进鱼腹却没有被污染,说明是在煮熟之后塞进去的,且时间不久。干这活儿的人不仅能接触到膳食,还手脚麻利、精准,绝不是泛泛之辈……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完全没有心思再读书、练字了,整个下午都坐在窗边唉声叹气,甚至还隐隐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叮叮,系统提示,任务一已经成功完成。”久违了的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惊得简瑶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公子扶苏成功胖了三斤,宿主任务完成得很棒。现在请选择奖励——”
“等、等等!”她对着空气尖声嚷道,“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目前的状况!哪有你这种冷淡不管事的系统啊。”
“宿主请不要激动,先选择奖励,时间有限,两分钟内不做出选择,将会作废。”机械的、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回应道,完全不理会她的控诉。
简瑶按捺住气愤。既然是奖励,那肯定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嘛。
“那好,你说吧。”
“奖励一,西楚霸王项羽即将出生,您可以获得一次抱抱项羽宝宝的机会。”
“pass!”简瑶不假思索拒绝道。
项羽宝宝什么的,完全想象不出,脑海里只会浮现出肌肉哪吒的形象,一点也没有抱的欲望,而且她有扶苏宝宝就够了。
话说这算哪门子奖励啊?
“奖励二,汉高祖刘邦此刻正在赶往咸阳搬砖的路上,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饱饭了,您可以选择送他一碗糙米饭。”
刘邦?简瑶顿时有种世界线收束的感觉,但仔细一推算,他好像就比秦始皇小几岁而已,是同龄人。
“还有其他选择吗?”简瑶嘴角抽搐地问。
这系统绝对是在耍她吧?别人家的系统都能平移出一块土地或者一口大#炮,而她这个竟然让她玩“养崽游戏”加“旅行青蛙”,难不成是充话费赠的?
“奖励三,获得可以在任何土地生长的蔬菜种子一袋。”
来了来了,金手指来了!
“我要这个,奖励三,我要奖励三。”简瑶果断选择道,她对这个时代匮乏的蔬菜已经绝望了,连土豆白菜都吃不上。
“真的不打算抱抱可爱的项羽宝宝,或者救济一下三天没吃饱饭、也没有老婆的刘沛公吗?”
“并不想。”她撇着嘴说。一个莽夫,一个渣男,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好,那么请今天午夜时分,去宫外挖取。”系统说了一个简瑶完全没有概念的地址。
“啥?”简瑶懵了,这种情况难道不是该凭空掉下来一只袋子,里面装满了希望的种子吗?为什么她还得屁颠屁颠地去宫外挖啊?
“等宿主成功取到奖励后,会下达第二项任务,请宿主再接再厉。”这是系统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简瑶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
就靠这个破系统,她真的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她对此深表怀疑。
而且这些任务和奖励之间,有半毛钱关系吗?简直就像是一个更年期妇女的随性发挥——
可她还是得做,不然的话,就连一点微渺的希望也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想回家。
虽然心底,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丝丝的不舍。
不舍的是什么呢,扶苏,还是——
她心口一跳,连忙胡乱翻动起书架上的竹简,用以分散内心的躁动。
不可以,不可以……
她嘴皮掀动,念咒一样地喃喃重复道,手一晃,成排竹简都哗啦啦落到了地上。
其中一卷摊滚开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是秦王的笔迹。
眼泪不知怎的,汹涌而出,刹那间将她的视线模糊成一团滚热的水雾。
好疼,心脏好疼。
疼得要死。
快喘不上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