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看过齐琇后,齐疆便又登上了返程的飞机。这次祝春知没再多舍予她一个清甜的拥抱,只是在门口招着手。
“姐姐再见!”
祝春知摆手。
齐疆又看见了她先离开的背影。
送走齐疆后,祝春知再次给赵澜争打去电话,“身边又有新人了?”
赵澜争不置可否。
“为了让宋明趟吃醋?”
赵澜争沉默,片刻后点头,“现在叫宋泓了。”
“我可求求你了,别让她恨我了。”
“她不会的。”赵澜争斩钉截铁地否认。那人才不会吃醋,只是嗔怪着说钱不到位啊赵总。
谌歲事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就连我猛地一看都以为是你又吃回头草了呢,真不知道赵总该花了多少心思,能找着一个跟你那么像的。”
至于改名的事儿,则是后来赵澜争找人给宋明趟算命,先生说对方改名为好。
改叫“宋泓”。
赵澜争,宋泓。这样才和自己相配。
宋明趟先是暗暗唾骂:赵澜争你去死吧。
然后收钱打字:谢谢赵总,这个名字好听,听起来就很红。
【是吗?】
【是啊是啊】怎么不是呢,已成为宋泓的人翻白眼。
赵澜争这爱改人名字的癖好能不能治一治啊,还是钱多的,跌落到地面上就能治了。
她哪里知道后来吐槽应了验,赵澜争狼狈地来找她,而她却没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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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日时,谌歲给祝春知打电话问:“你知道吗?董梦易快出来了,就是那个张小姐,还记得吧。”
她怎么能不记得。
本来赵澜争于道义上就不占什么理,可偏偏用着祝春知受伤了这个借口让谌歲对对方提起了顶格的诉讼。
持刀伤人被判了三年。
在董梦易被拘禁期间齐琇出了事儿,祝春知还是后来和她们住在一起时才察觉到的。
齐琇对于长相身形类似齐裕斌的中年男人很畏惧,畏惧他们的目光和触碰。
后来去仔细探察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隐隐约约有了推测。
几天后祝春知去监狱见了董梦易,虽是道歉可好像始终没显出多少诚意来的样子。
她想她应该是留存了和赵澜争一样的刻薄。
董梦易问:“赵澜争不来?”
“她不来,这件事只和你我有关。”
“赵澜争她让你在里面多待了一些时候,我欠你的,欠你们的,会通过齐琇补偿回来。我会再另外赔偿钱,给你找好工作,你出狱后可以和齐琇好好生活在一起。”
“我说的是这件事吗?因赵氏地产烂尾而选择结束生命的人少说也有三四个了,他们都是为了拥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省吃俭用才存下那么多钱。到头来什么也没落着。”
“我的母亲,她挂念着我在丈夫家受了委屈,没责怪我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将积攒了几十年的养老钱都投到那个房子里,临死前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对不起。”
“我们是生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蚂蚁。”
“我知道。”
“你们良心不亏吗?”
祝春知沉默。她不敢说如今自己的资产里没有人血。
所以她良心确有亏欠。
祝春知起身,“出狱后给我打电话。”
这天齐疆满心欢喜地接到祝春知视频电话,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告诉她齐琇要被带走的消息。
齐琇的母亲,那个曾逃离这个地方的人,如今又要带着齐琇逃出这个地方了,离开自己。
齐疆愣愣地点头,确实,如今齐琇正在上学的关键时刻。
她没怎么耽误地就回到了西州。
她蹲在齐琇身前,问:“要跟妈妈一块儿走还是继续跟我在一起?”
齐琇不说话,只看着董梦易。
齐疆明白了,于是只能无力地松开齐琇的手。
“姐姐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希望吧。”刚下了飞机的齐疆很是疲累,揉捏着眉心,轻声交代齐琇:“要健康快乐成长!”
“我会的,姐姐。”
祝春知在一旁给齐琇收拾着东西,齐疆忽然添了闹:再给我一天可以吗?
她还没好好陪陪琇琇。
齐琇看向妈妈,董梦易点头。
齐疆载着齐琇和祝春知二人又再次去了西州植物园。
今日再去,竟是为离别而去的。
牵着齐琇的手在园里悠悠逛着,齐疆平添了担忧:“该不会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不会的,姐。”齐琇安慰她。
可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姐姐为了照顾她那么辛苦,她不想再成为姐姐的负担了。
撇着头看几十米开外一出pv板制成的迷宫,齐琇转着话题:“姐,祝姐姐,我们去玩那个吧。”
齐疆率先看向祝春知,说:“好。”
祝春知在这样的目光下也点头。
迷宫共有四个入口,先从另外一头方向出来的人为胜。
齐琇喊着:“三,二,一,开始!”便先冲行跑进门内。
迷宫不算小,齐疆和齐琇先站在终点时迟迟不见祝春知出来。
齐疆担心手机信号不好,于是给祝春知发去短信消息:找到出口了吗?
没收到回复,齐疆牵着齐琇一起重新进入到迷宫之中找她。
转了许多个拐角也没和她相遇。
齐疆又发去消息:【已经出去了吗?】
两人重新回到终点时看到祝春知已经站在那里了。
齐疆问:“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没有啊。”祝春知打开手机,翻着微信。
齐疆凑过个脑袋过去看,“短信里有没有?”
倘若她知道会得到个心如死灰的结果,她无论如何是不肯去看祝春知的手机的。
因为在屏幕上,自己的号码发过去的短信赫然被归类在未知发件人里。
“你没存我号码吗,春知?”
祝春知少有这样的心虚,她按灭手机,解释道:“换了手机。”
齐疆一直紧紧盯着她,“换了手机啊。”
说不清自己当下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了。
祝春知,你真的有把诺言当成诺言吗?她忍不住怀疑了。
晚间董梦易带走齐琇时,齐疆心不在焉的。
像空丢了魂魄。
祝春知也没再同她多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情便被当成一件微小的事情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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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齐疆等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
等了春夏秋冬轮回的三年多。
保研复试前导师有私下找过齐疆谈话:有传言说,你喜欢女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齐疆点头。
“倒也不用那么诚实的,齐疆。你可以硕博连读的。”
“我知道,谢谢老师,可我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光。也算不上可惜。”
她有着轻盈且充实的二十二岁,还会有爱人在身旁。
她鞠躬道谢。
录取名单下来后,依旧是有齐疆的名字在。她在庆幸之余又觉幸运。
23岁时,她成为了有名的up主,也是临熙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在视频软件上露了脸,获得了很好的流量,甚至有些官方媒体邀她合作。
齐疆轮轴转着,眉目间不再青涩幼稚。
她是被爱恋催熟的人。不敢过多打扰祝春知,怕她觉得自己幼稚且黏人。
兢兢业业地守着那个日期,如等待命令降临的一瞬。
而这时的祝春知又听见齐疆说:如初爱你。
如初,多么新鲜美好的一个词。
如今,齐疆各个网站的视频播放量和广告的收益足够她养活祝春知和自己。
哪怕祝春知并不需要,可齐疆仍兴致勃勃地将她纳入未来的考虑中了。
她希望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在临熙买套小房子,最好能看到日落。
未来她将和所心爱之人,在这个温暖的城市筑巢。
只是如今齐疆的近视一年比一年严重,于是几个月后又把视力矫正手术提上了日程。
做完近视手术后,齐疆不知什么原因开始生病,给祝春知拨去电话撒着娇:“姐姐,我好像生病了。”声音哑哑的。
那边的人隔了很久才接,问:“怎么了?”
“不知道,就一直咳嗽。你要来看看我吗?”稀有的撒娇碎片。
电话那端沉默,顿了很久才说:“我看看吧,不一定有时间。”
“好吧,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齐疆认真叮嘱。
“好。”祝春知的电话挂得很快。
就在齐疆想自己难道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祝春知又回拨电话。
“你是说这周末你会来临熙吗?”齐疆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
“嗯。”
“真的吗春知?这周日临熙有场音乐节呢。你如果来的话能跟我一起去吗?”
“还有票吗?”
“肯定会有的,我保证。”齐疆雀跃极了,当时室友问她要不要去参加时,她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可如果是祝春知,如果身旁是祝春知的话。
她想象不到会有多幸福。
“大概什么时候落地?我去接你。”
“时间匆促,可能见不到一面。”祝春知说完这句话之后才觉出自己的可恶,白白给人空空的希望。
“我尽可能会去,但你不要等我。”
这叫什么话,齐疆怎么可能不盼着,这样美好的期望。
可一直到星期六晚上的十一点,祝春知都再未联系她。
齐疆趴在电脑桌前怏怏不乐。
终还是打电话过去询问:“你来临熙了吗?”
祝春知的口吻简短,“没。”
“为什么?”她终于也肯坚坚定定去询问一句。
“忽然有个学术会议要参加,走不开。”
“哦。”齐疆不掩失落。
“我先挂了。”
“等等,”齐疆喊住她,委屈着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明明不能哭的,可偏偏泪水止不住。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轻磕,“没有。”祝春知否定,“你没有做错什么。”
“怎么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室友过来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沓抽纸。
“失望。”
“白天等的人没来?”
齐疆趴在桌子上闷闷地应,“嗯。”
费心思买来的两张票只用了一张。
齐疆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日落时分音乐节场内旗帜飘扬的照片,其中一张彩虹旗上写着:走,私奔!
齐疆的身边却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