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许久的步青云打算回住处休息,路过一处山头。
“哎哎哎!啊——当心!”
弟子架着还不纯熟的飞剑跌跌撞撞冲向山头,发现山头上竟然有人,不由大惊,本来就驾驭不稳,一惊慌下干脆连灵力怎么运转的也忘了,弟子连着飞剑一起直直下落,步青云一皱眉,挥袖凌空将人接住,一甩袖带上岸。
着急忙慌跟着跑上来的弟子们擦着惊出来的冷汗,看见步青云不禁又是捏把冷汗,步青云在云泱派积威已久,他们大气不敢多喘,上前见礼:“见过二师兄。”
“怎么回事?”
“这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初试御剑,不知师兄在此休憩,惊扰师兄,实在罪过!”
“无妨。”步青云将那弟子上下打探一遍,点点头,示意弟子们自去修行。
外出一趟,他倒是错过了四年一届的门派大选,浮云梯既然已经开过了,内门大选应当也已经结束。
“子青你怎么这么笨!教了你多少遍都还不会,你是怎么进山门的呀。”
摸摸头,傻笑道:“运气好运气好。”
“害!你小子!”
“刚才那、那位是二师兄吗?”
“二师兄,可真温柔啊。”
“活腻歪了?闭嘴!”
“听说二师兄天赋过人,是仅次于天脉的极品灵脉。”
“我叫你闭嘴!”
你将秘密告诉了风,风不仅吹过整片树林,还顺便送进有心人的耳朵里——“仅次于天脉。”
“除去大师兄,目前山上无人能出其二。”
“除去大师兄。”喃喃念到,步青云目光眺望远处,手下扶着岩壁,微微用力,顷刻间,半个山头化为飞沙走石,消失殆尽。
所以,要除去大师兄……
步青云七岁被凌霄真人带回云泱派,放在身边教养,并未正式收入门下。他日夜苦修未得一刻松懈,为得就是早日凝脉,正式拜入师门。可上苍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十岁那年他凝脉成功,还未来得及高兴,云崖入门。
这个拥有着传说中上神灵脉——混元天脉的绝顶天才,头顶数道巨大光环的气运之子,原本不应当与他们是一路人,可是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他的到来震惊全派上下,消息传出去,整个四域九州所有仙洞灵山都颤了三颤,轻而易举吸走一切光源,对比着他是多么不堪,多么晦暗。
在他未出现之前,步青云是天才,只要有比天才更天才的天才出现,他就不再是天才。
云崖入门时已是凝脉九阶,他七岁凝脉,进门时与步青云同龄也是十岁,一阶到九阶,旁人要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光阴换来的修为,三年,他只用三年。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这就是天赋,就是天定的命数,多少努力也难补偿的天堑,云崖就像是摆在步青云面前的一道这辈子都难以跨越的鸿沟,在步青云十岁时便摆了出来。
云崖天赋高,弟子们自然尊他,他与师尊同为剑修,师尊自然偏爱他,在他那里,一切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都必然成自然。强大如四族这般古老深远的修真世家,子弟鲜少有外放门派修行的,他一直想不明白,天赋,修为,家世、资源这些什么他都有了,他为什么还要过来跟他争?!
步青云先入门,云崖却是大师兄,而他,进门最早的却成了老二,成了别人口中笑柄,成了跟在师尊身后的可怜虫,一日为老二,终生为老二,他不甘心!
“二师兄。”一只仙鹤从远方飞来落下。
步青云从愤恨中惊醒,眼中还未敛去的煞气惊得鹤童差点没站稳掉下山去,扑腾两下翅膀,方才稳住身体。
步青云:“什么事?”
鹤童答道:“掌门真人有要事与您相商。”
弹去衣衫上沾落的灰尘,步青云恢复成平日惯用的温和面孔:“知道了。”
忽地眼神一凝,“站住。”
战战兢兢完成任务,正打算跑路的鹤童闻言乖乖收回张开的翅膀,转身哆嗦着:“师兄、师兄还有何事吩咐?”
步青云眼尾微挑,斜红妖冶,眼神里像是长出钩子,他面色微沉:“不对劲,师尊为何会此时急着找我,门中近日是否有大事发生?”
提到这个,鹤童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步青云捏住仙鹤尖长的喙,将它拉近过来,威胁道:“老实交代!”
仙鹤本为飞禽,胆子小,易受惊,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想惊飞的本能了,翅膀抱住脑袋,缩着长脖歪头试探着说到:“师兄你不要生气。”
寒意从玄色里渗出,步青云挑了眉道:“这么说,这个事情是真的了?”
小仙鹤心思单纯,听不出步青云是在诈它:“是真的!昨日浮云梯开,上来一批新弟子,出了不少资质上佳之人,其中有一个被、被……”
脸色一变,步青云逼问道:“被什么,说话支支吾吾,山上修行这么多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吗”
鹤童打量着二师兄的脸色,道出:“被掌门真人收为弟子。”之后用翅膀捂住了自己双眼,不敢再看。
一拳打上山壁,平了那半个山头,步青云眸中赤色浓郁,胸口剧烈起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这滔天怒火:
一个云崖还不够,这又来一个!以云崖的天分、身份,即使处处压在他上,它日与他争夺掌门之位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他尚还坐得稳,这又来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若是……
不、不会!哪儿来这么多绝顶天才,还刚好全挤到云泱派,其他两个九品仙宗是死了吗?!
翻脸如翻书,步青云伸手抚摸鹤童丹顶,温润柔和:“好事,他既然有能耐入得师尊法眼,想必与大师兄一般也是个有本事的。”
鹤童眯着眼睛蹭了蹭师兄的手掌心,温润细腻,特别舒服呢。“大师兄绝顶天赋,世无其二,那位师兄与二师兄一般也是个极品天赋的。”
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瞬间鲜血淋漓。
“诶呀诶呀诶呀!”鹤童扑腾着翅膀,“师兄,师兄火!火!燎着我毛啦!”
鹤童顶着烧焦的糊味,心疼地望着焦黄的羽毛,欲哭无泪,“师兄,我听师兄们说他好像还是什么——哦!纯阴之体。”
“哦?”步青云拖长声调,似笑非笑,“纯阴之体?这倒稀罕,是个师妹?”
鹤童顿了顿,摇摇头道:“不是,是男子。”
步青云这次是真心笑了,绕了这么久,还当是谁呢,他呀。
这一笑,如牡丹初绽,美得不可方物。
彻底将鹤童看傻了眼,呆立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
身为男子,却拥有女子才会有的纯阴之体,除了他,步青云同父异母的宝贝弟弟步遥外,还能有谁?
步遥步遥,取父、母二人姓氏而成的名字,听着就知是天骄贵子。
当年师尊知道自己接错人后与步家定下了九年之约。
如今算来,九年期满,步遥也已登上九千浮云梯。
凡修真者,谁人不希望自己身负绝顶天赋,做个出类拔萃的天才,几年清修便可超尘绝逸达到别人几十年几百年都达不到的境界,一日飞升上仙,既寿永昌。
纯阴之体是另类的天才,若是个女子当然是极好的,凭借特殊体质自可以寻得门极好的亲事,为家族换取不少利益。
只可惜他那弟弟是个男儿身,不知是说他幸还是不幸。
男子承欢之事虽在修真界并不少见,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多是些贵胄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点缀风流的玩乐,为下者多是些地位低下的奴隶或者炼制而成的下等炉鼎。
步家那些老顽固的心思不难猜,任何有利于家族可利用的价值,都绝不会被放过,送步遥来云泱除了修行之外,恐也藏着些别样的心思。
年少时便听闻步家有与遥家宗室联姻的意思,不知后事如何,不过那时步遥尚幼,如今见他们行事却有着层广撒网多捕鱼的意思,这哪儿是来修仙的,怕是来择婿的。且不说云泱派那两朵高岭之花堪不堪折,这雌伏人下之辱,不知他那娇生惯养的弟弟能否咽得下。荣宠加身,都是要还的。
步青云嘲讽一笑,兴味盎然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走吧,我这个做师兄的可不能失礼,引我去见见我那久违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