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去夜跑(治病就得下猛药)

    头发里不断有水珠滴落下来,文又西的眼睛被刺激的无法正常睁开,肩膀上是路驰有力的双手,全身都凉地颤抖,只有颈间传来阵阵热度。

    他已经明显能从路驰的笑声里察觉到对方的气息逐渐粗重了起来,阵阵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让他心脏狂跳。

    随着路驰的手在肩膀上拉扯的力度,文又西被压的只能坐在路驰的腿上。

    文又西松开抓住了衣襟的手,捧住路驰的脸,把他拉开。

    在昏暗的灯光下,文又西眯起一只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路驰,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已然超越痴狂的情绪,然而文又西却不敢去确认,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眼睛进水了难受,而产生了视线错觉。

    路驰松开扣紧对方肩膀的手,捧着文又西的脸,大拇指摩挲着对方的眯起来的眼角,替他擦去顺流而下的水珠,又蹭掉眉毛上的水。

    指尖划过额头,撩开对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缓缓抬起头,嘴唇似有若无地在文又西的下巴上浅浅地触碰了一下。

    一滴水吧嗒一声落在眼睛里,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盖在脸颊上。

    他闭上眼,明确感受到了文又西逐渐靠近的呼吸,折磨的路驰浑身肌肉都僵硬了。

    两人互相捧着对方的脸,鼻尖似有若无的跟对方浅浅地摩擦着,甚至连对方轻微变换着角度的细微动作,能都感受到。

    已然忘记了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以及他们之间还没有戳破的关系。

    两人额头相抵,急促地呼吸交缠在一起,唇瓣隐隐有浅浅擦过的触感,让人浑身汗毛倒立,情绪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双方都任由情绪高涨,试图更进一步疯狂宣泄的时候,突然一声‘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旖旎暧昧的气氛。

    路驰突然清醒过来,双手捧住了文又西的脸颊,把对方推开,眼神开始躲闪:“去去洗一下吧,都脏了。”

    说完这句话,路驰推开文又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文又西坐在地上,没去看路驰慌乱逃走的样子,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暴躁地撸了一把头发:“妈的,多好的气氛啊!草!早知道多吃点了!”

    “真他妈怂!”文又西‘噗通’一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上幽暗的灯光带,在心里暗暗骂路驰,“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这么理智,难道是我长得不够有吸引力,不是他的菜么?”

    以前那些人,只需要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连滚带爬恨不得地跪在自己面前;现在倒好,自己都送到对方怀里去了,也仅仅是似有若无地亲了一下下巴,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路驰有没有反应。

    这都能忍住,可真不是个人!

    “算了……对那种人还得下猛药才行。”要不直接跟他说喜欢他?

    不行不行,万一吓跑了怎么办!

    还是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文又西在湿漉漉的地垫上翻滚了一圈,这一回也只能先这样了。

    一旦路驰回归理智,文又西就知道自己的路还很漫长。

    文又西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乱糟糟的地面,才去洗澡换衣服。等他洗漱完出来,路驰换了一身运动装,正在外面等着他。

    “啊,那那那个助教师兄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说要增加训练量的吗,我在等你一起去夜跑。”

    “不是吧,这都几点了,还要去夜跑?”文又西下意识按住肚子,装作还很疼的样子,“不行啊师兄,我今天运动量已经够大了,现在又累又饿,既然不能吃饭,就让我回去睡觉吧~哈哈~”

    说着就准备从路驰身边经过。

    然而他往左,路驰也往左,他往右,路驰也往右,根本不放他过去。

    “哎呀,我真的很累了,师兄~我们明天再夜跑吧。”

    “不行。”路驰劈头盖脸地拒绝了文又西想回去睡觉的请求,“你先前不是还在抱怨我丢下你不管吗?我这不是来管你了?”

    “啊,啊哈哈?~”文又西莫名心虚,“师兄都听见了?”

    “你是希望我听见呢,还是希望我没听见?”

    “呃这不重要,等我穿上衣服,就去夜跑!”文又西‘嘭’的一声关上门,靠在门上抚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脸热的要命!

    明明半小时前气氛还那么好的,为什么路驰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

    其实路驰并不淡定,他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更理智,更克制。

    而且,关于文又西的事,他也还没有思考清楚。

    ***

    明明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环湖小路,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多出来许多出来露营的人,隔几十米就支着一顶小帐篷,一家几口或者朋友几个围在一起烧烤。

    还没看到是在烤什么东西,香味已经飘过来了。

    这对于突然被要求控制饮食的文又西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路驰跑着跑着,忽然发觉身后人没了,扭头一看,文又西正蹲在人家出来露营的一家三口帐篷前,盯着对方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馋的口水都留下来了。

    “姐姐,这个好吃吗?”

    “当然啦,要尝尝吗老弟?”

    “诶嘿?真的吗?”

    “干什么呢?”路驰又跑了回来,把文又西连拖带拽拉走,并且跟那个年轻的妈妈道歉,“不好意思,谢谢你。”

    “哎哎…我不吃,我就看看,闻闻味儿不行吗?我的羊肉串儿!”

    “快点跑起来。”路驰拉着文又西的手,稍微加快了些速度,“你现在跟快走有什么区别。”

    文又西跟在路驰身边,每跑一段路都能看见一个露营地,都快馋哭了:“我们能不能换一条路啊,这太折磨人了!”

    “Ada博士不是说了么,你的体脂率有待提高。油炸食品和烤肉最好还是不要吃了。”

    文又西一边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早上被路驰踹了的地方还是疼的他一阵哆嗦:“只是个选拔赛而已,自身实力跟肌肉比例没有多大关系。”

    “选拔赛只不过是我们这个市,再往上还有省级选拔,国家选拔,以及国际大赛。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想法的话,你觉得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我没有想那么多。”文又西摊手耸肩,不太在乎这件事。

    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训练;况且他目前业余组的比赛排名,还是很靠前的。

    实力解决不了的问题,有规则解决,规则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找他爸解决。

    在这一瞬间,路驰似乎突然明白了洪斌说的话。

    文又西现在根本没有竞技的状态,把在这里的训练当成了玩儿。

    路驰停下脚步,松开文又西的手,认真地看着对方那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问道:“你现在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你只是为了打发你那些无聊的时间,那去找你的朋友们喝酒,不比在这里拖地、夜跑、挨揍有意思的多吗?”

    ‘当然是冲着你来的!’文又西内心咆哮着,没真敢把这话说出来,傻子都能看出来路驰现在很严肃,于是改口说道,“当然是为了参加选拔赛来训练的。”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能参加选拔赛才来训练的话,就一定要先把自己的态度放端正。”

    “嘿——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在道馆任劳任怨的擦地,零食也不让吃,酒也不让喝!我的态度哪里不端正了!”

    “你如果不想这么做,可以直接提出拒绝!”

    “那你也没有给我机会让我提啊!”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逼着你做的了?”

    “……没说是你逼我的。”文又西突然哑了火,受气包一样的憋着嘴,“我只是饿了嘛…”

    跟文又西呛了两句,原本刚冒上来的火,在看到对方示弱的眼神后,路驰也没了脾气。

    他双手叉着腰,四处看看后,语气不善地对文又西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许乱跑。”

    “…那你去哪儿啊?”见路驰没搭理自己,文又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顺势躺了回去。

    大约过了5分钟,在他被蚊子咬第8回时,路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冒着热气儿的羊肉串:“呐,快点吃。”

    “诶?你去给我买羊肉串了?”文又西翻身起来,接过羊肉串撸的直冒火星子,“路哥最好了。嘿嘿,真好吃。”

    “嗯。”路驰在文又西身边坐下,拧开瓶盖递给对方,“吃完这些,多跑5公里。”

    听了这话,文又西瞬间觉得手里的羊肉串不香了!

    原本被罚多跑5公里的人,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街边的花坛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眼看快十点了,天气也有些湿冷,说不定再晚一点就会下雨。

    这一片属于稍微偏远的地方,附近正在开发,出租车也很少。

    路驰瞅了瞅周围,在公交车站不远处有个共享单车区只剩下一台单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路驰去扫了唯一一辆单车,推到文又西身边,将一滩烂泥一样的人从花坛上拽起来:“上车,回家。”

    第六十二章 是魔鬼(2023.12.31)

    原本被罚多跑5公里的人,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街边的花坛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眼看快十点了,天气也有些湿冷,说不定再晚一点就会下雨。

    这一片属于稍微偏远的地方,附近正在开发,出租车也很少。

    路驰瞅了瞅周围,在公交车站不远处有个共享单车区只剩下一台单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路驰去扫了唯一一辆单车,推到文又西身边,将一滩烂泥一样的人从花坛上拽起来:“上车,回家。”

    “啊,这个都没有座位啊~”

    “所以你自己骑回去。”

    “那你呢?”

    “不是很远,我跑步回去。”说着,路驰把单车塞给文又西,自己跑步走了。

    “等会儿等会儿~”文又西推着车追上路驰,“你来骑吧,我坐前面~”

    “前面?”路驰看了看单车,这也不是以前那种前面有个大杠的车子,前面哪有地方可以坐?!

    “哎,你来骑。”文又西把车子扔给路驰,等对方准备好之后,扶着车把手轻轻坐上去,两只脚踩住轮毂两侧,双手撑住车把手,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路驰说道,“走啊~”

    文又西靠近的瞬间,路驰下意识别开头想躲开,但就这样的姿势,想要避开是很难的。

    他用力蹬了一下车子,车子歪歪扭扭拐了几下,吓得两人都紧张了起来:“哎哎哎,注意别撞到马路啦!”

    文又西肩膀宽,又穿了一件宽大的卫衣,风一吹,头发就飞了起来了。路驰的视线要越过文又西的肩膀才能看到前面的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那股总是让人心神不宁的鸢尾花香,毫无预兆的填满了他的呼吸。

    “你能别挡着我的视线吗?”

    “我已经尽量努力不挡着你啦。”文又西歪过头,“这样行了吧,能看见了吗?”

    “嗯,别乱晃啊!”

    “你要稳住啊,蹬快点!”

    “太快了会摔的!”

    “自行车能摔成什么样子,再快点,哈哈哈哈,好凉快啊~”

    “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啊,都说让你别晃了!”

    “知道啦知道啦,哈哈哈~喔噢~好快!”

    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无人的街道上,两个恣意的少年蹬着自行车一路狂奔,欢声笑语被秋风卷起,回荡在漆黑的夜空,点亮了夜空的星星。

    一辆黑色轿车逆向而来,跟二人擦肩而过之际,速度渐渐慢下来。

    正在给沈泰知汇报今天会议大概内容的时候,偶然看见那辆自行车上的两个人,好像是文又西和路驰。

    陈秘书从从后视镜里看着骑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沈泰知,沉声问道:“沈总,要把少爷叫回来吗?”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沈泰知关上车窗,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不必了,通知路驰,告别赛安排在明天晚上。”

    “是。”

    两人骑着车一路打闹,回到道馆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文又西的房间还是之前他睡得那间,路驰的房间在他隔壁。

    临时决定要住进来的,都还没有收拾。

    文又西这一天的运动量早就超过了他平时的量,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就滚到了被窝里,路驰只能任劳任怨地替他收拾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拿去一块儿洗了。

    边收拾边说话的时候,没有了声音。

    他转头一看,文又西已经睡着了。

    还跟以往一样,一点睡相都没有,被子半截掉在地上,半截压在身子底下,没有一丝盖在身上。

    路驰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给文又西盖上,泄愤一样的在那张安静帅气的脸上捏了一下:“小骗子。”

    刚准备起身回自己宿舍的时候,他收到了陈秘书的信息,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个时间。

    路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告别赛定在明天晚上九点,正是初步制定的跟文又西夜跑的时间,第二天,还有跟正阳的比赛。

    离开光耀已经很长时间了,每天的日常也从以前的复杂变得简单,精神放松了很久,导致他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突如其来的通知让路驰有些难以接受,即便这是他彻底跟那三年告别的契机,他却忽然有些担忧。

    在他第一次被沈泰知带入光耀的时候,第一场比赛就是跟当时打告别赛的苏青。

    路驰永远记得那场比赛,为了努力给沈泰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当时对苏青下手太狠,导致苏青在医院里躺了四天。

    如果这次的告别赛也遇到一个狠角色的话……

    夜很深了,路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凌晨一点,闪电点亮了夜空,闷雷滚滚。

    凌晨两点,外面下起了小雨。

    凌晨三点,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伴随着凌冽的风。

    凌晨四点,雨渐渐小了,风却依然在肆虐。

    凌晨五点,雨停了,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五点半,一夜未眠的路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收拾过后来到了文又西的宿舍。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又看了对方被子落在地上。

    路驰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拍了拍文又西的肩膀:“文又西,起床了。”

    “唔~嗯?”文又西眯起一只眼,看见屋里还不是很亮,又闭上眼朦胧的问,“几点了?”

    “八点了,快点起来,一会儿晨训都结束了!”

    “什么…八点了?”文又西眼皮都没动一下,明明才刚睡着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八点了,“嗯,我…再睡一分钟…”

    “大家都在等你呢,快点起来。”路驰不由分说拽住文又西的两个手腕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然而对方就像一根面条一样,晃来晃去,依然在睡。

    路驰干脆把文又西的两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让他趴在肩膀上继续睡着,把对方的睡衣脱掉,又伸长了手拿到新的衣服来给人套上,揭开被子准备穿裤子的时候,偶然瞅到对方早起更健康的小伙伴……

    路驰沉默了几秒钟,选择眼不见为净,任劳任怨地替文又西依次穿好裤子、袜子和鞋子,拽着人出了门。

    五分钟后,文又西一脸茫然地站在道馆门口,一阵凉风把他没有打理的头发吹的更乱了。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车辆,以及还灰蒙蒙的天,抓过路驰的手腕一看,下一刻差点蹦起来:“搞什么,才五点四十五,竟然骗我说八点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文又西转身的瞬间被路驰拽住了衣领,勒的他直翻白眼:“呃——”

    “你以后要告别睡懒觉的日子了。”路驰干脆锁了大门,断了文又西的后路,在对方无语的表情里,率先出发了,“快点跟上。”

    “你是魔鬼吧!!魔鬼!!”文又西咆哮着,只得跟上路驰的步伐。

    晨跑虽然剥夺了文又西睡懒觉的机会,但好处就是可以吃到热乎乎的早餐,还是花路驰的钱。

    白天的训练比以往加大了难度,按照文又西的话说,根本就是临时抱佛脚,不过大家倒是没有什么怨言,都很认真。

    文又西的实战对象也从小糖豆换成了路驰。

    不过小糖豆就不一样了,本来不让他增加训练量的,可他就是愿意跟文又西待在一块,不论对方去哪儿,都跟在屁股后面‘师弟’‘师弟’的喊。

    一旦困了,就马上找路驰,钻进他怀里睡觉,有时候要哭半天才能哄睡。

    文又西鄙视的不行,不仅要带队训练,还得帮忙看孩子!

    中午的时候,苏青从会员部过来找路驰,两人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苏青向来话多,吃饭的时候也讲个没完:“路叔叔这两天怎么样了,上次跟你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状况还不错,有什么反应吗?”

    “挺好的。”路驰笑着回答,“昨天还惦记你,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吃饭。”

    “去家里啊~”苏青咬着筷子,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挂满了不愿意,“那不太方便,还是以后再说吧。”

    “嗯,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说。上次看到你跟师兄一起走了,去做什么了?”

    路驰话音一落,苏青磕巴了一下,差点儿咬了舌头,赶忙岔开话题:“没什么啊,就是在门口遇到了而已。倒是你,文又西那家伙最近没有找你麻烦吧?”

    “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喂,你们俩不是水火不相容吗?”

    “……”路驰停下动作,安静了几秒后才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的太明白。但,应该很快就会明白了。”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兄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真的不要去招惹他,你玩儿不过他的!”

    路驰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他到底哪里吸引你了,你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好不好!”苏青想了想,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路驰打断了苏青的话,他知道对方是关心他,但一想起文又西那扎刺的样子,嘴角就不受控制,“不过,我喜欢咋咋呼呼,喝酒忘事,一言不合就打架,爱惹事的坏孩子,你能介绍吗?”

    “……你这要求完全是比着文又西来的吧!气死了,走啦,两师兄弟没有一个好玩意儿!!”

    苏青又走了,不过他临走前那句话,路驰听得有些懵懂。

    生他的气,跟师兄有什么关系?

    苏青这头骂骂咧咧刚出门,掏出车钥匙还没来得及打开,突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一抬头,就见文又西一脸邪笑地站在他面前。

    第六十四章 他馋了(2024.01.01)

    苏青下意识歪了一下头,皱起的眉头马上就展平了,笑意盈盈地对文又西说道:“哎呀,这不是文少爷嘛,真是巧啊。”说着就要抢回自己的车钥匙。

    文又西一躲,冷笑着说道:“你就是路哥的朋友吗?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哎嘿嘿,文少爷真会说笑啊,之前在酒吧受到过您不少帮助,最近没见您过去我还纳闷儿呢,没想到”苏青回头看了看道馆的牌匾,讽笑一声,“会在这里碰见啊~文少爷有事?”

    “自然是有事,你不用假惺惺的,”文又西把玩着苏青的车钥匙,围着对方转了一圈,突然搂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到一边,“说说吧,你跟路驰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青被文又西夹在咯吱窝底下,被迫跟着来到墙边,脑子转的飞快;如果从路驰那里找不到突破口的话,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从文又西这边下手?

    “你等会儿!”苏青扯开文又西,夺回自己的车钥匙,冷笑着说道,“文少爷为什么想要知道我跟路驰的关系?”

    这话一听就不简单,文又西直接把自己对苏青的不爽写在了脸上:“怎么,难道你们之间,有着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关系吗?”

    “你说得对,我跟路驰之间,就是有不可以跟外人说的关系。毕竟我们认识将近三年了,他身上有多少条疤我都知道,你拿什么跟我比?”看着文又西逐渐消失的笑容,苏青贴在他耳边说道,“他不适合你,所以,放弃吧。”

    文又西猛地拽住苏青的衣领,把人拉过来,冷笑着:“真是抱歉啊,我的字典里可没有放弃这两个字,警告你,以后少跟路驰来往。”

    “我当然是不敢惹文少爷了,毕竟您家庭背景深厚,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包括路驰。”

    “你!”文又西举起拳头刚要落下,就听见小糖豆在门口奶声奶气‘希弟’‘希弟’地喊;他猛地推开苏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别在路驰面前胡说八道!”

    看着文又西抱着小糖豆回到道馆,苏青瘪了瘪嘴,暗自替路驰捏了一把汗。

    跟文又西打架他倒是不怕,他怕的是真有冲突的话,路驰夹在中间不好做。

    苏青狠狠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妈的,装反派原来真的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啊~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下午的训练时间比较长,常规训练结束后,路驰给其他队员做完等级相对应训练事项,又跟大家分析正阳道馆那些选手的信息。

    这期间,总有一股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仿佛要给自己看出个洞来。

    就连实战对练被打疼了的时候,文又西依然冷着脸,倒地就起来再打,整个过程一语不发。

    然而等他想在休息的时候找对方聊一聊时,文又西却又不见了踪影。

    “周周。”路驰叫住正在收拾护具准备下课的周周,“看到又西了吗?”

    “哦,看到了,刚刚听他说不舒服,会宿舍休息去了。”周周抱着拳靶歪着头,一副想吃瓜的样子,“助教师兄,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这笑容看的路驰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你收拾完就先走吧,我去宿舍看看。”

    训练还没有结束文又西就跑了,今天苏青说的话着实刺激到他了。

    明明路驰都不是他的,但他却觉得路驰被人抢走了。

    整个下午的训练都不在状态不说,他觉得路驰对他也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他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一样。

    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会跟路驰发生冲突,于是他在训练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随口编了个借口,出门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到宿舍,关起门来摊在床上,泄愤一样地狂吃!

    路驰来到宿舍门前,敲了敲门,并且喊了一声:“文又西,在里面吗?听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

    正大口塞零食的文又西听见路驰的声音一个激灵,立刻脱了鞋躺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好,剩下的零食全部都塞进被窝里,随手扒乱头发后,钻进了被窝里。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打比赛的身手都没有这么快!

    伪装好以后,调整了一下状态,有气无力地冲着门口说道:“哦~进来吧~”

    路驰推门进去,空气中飘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看到文又西缩在被窝里的,遮住的半张脸苍白无色,眼神无光,被子裹成了一个猪窝的形状,心里顿时揪紧了:“听周周说你身体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

    “唔…我躺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又柔弱了一些。

    “是不是发烧了?”今天早上晨跑的时候淋了点雨,后来又出了很多汗,所以他担心文又西会感冒。

    路驰眉头紧皱,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文又西的额头,不烫,还有点凉,但是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只有嘴角周围有点红红的……

    路驰伸出大拇指蹭了蹭文又西的嘴角,手指上残留了一些细小的颗粒。

    “到底是哪儿不舒服?”路驰没有怀疑,只关心文又西的状况。

    然而他刚一坐下,“砰”的一声闷响从屁股底下传来,吓了他一跳!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文又西,只见他苍白的脸上迅速爬满了一片红色,一脸的尴尬。

    路驰皱眉,揭开被子一看,好家伙,被窝里少说也有五六包各式各样的膨化食品!

    “嘿…那个…我…”文又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路驰把被窝里的零食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这就是你说的身体不舒服?!”

    “…”文又西抿了抿唇,两条腿在被窝里绷得笔直,脚趾头都快抽筋了:“我…就是…馋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Ada博士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些要都被你吃完,你今天早上的几十公里就白跑了!”

    “没那么严重…吧。我今天再多跑5公里!”文又西说风就是雨,被子一掀,跳下床穿好了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吧,我准备好了!”

    “……”路驰无语。

    虽然偷吃零食这件事他确实很生气,但知道文又西没有生病,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决定这次先放过文又西。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有事需要做。

    “那你也不能撒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舒服,让人白担心。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夜跑,你要是不想一个人跑的话,叫上其他几个队员一起吧。”路驰站起来,四周看了看,又说道,“不过你别想着偷懒,还是昨天晚上的路线,每到一个路口,都要给我拍照或者视频报告。”

    文又西保持着拉鞋带的动作询问道:“诶?你不跟我夜跑,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面对文又西的询问,路驰撒谎了:“…我今天,要回家去看看我爸爸。”

    “这样啊。”先前就听说过路驰的父亲身体不好,要经常回去看他也是正常的,“那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偷懒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早上回来给你带早餐。”路驰走出一步又退回来,伸手揉了揉文又西柔软的头发,感觉毛茸茸的,“听话,不要再吃这些东西了,”

    安排好了文又西这边,路驰离开道馆,打了个车来到光耀,依然是陈秘书在门口等他。

    两人见面,没有多余的话,点点头算是寒暄。

    停车场旁边的消防通道他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以前每一次都觉得阴冷潮湿,这回却没有那样感觉。

    陈秘书把他送到更衣室,交代了几句后就走了,路驰打开柜门,里面还放着曾经陶小梵送给他的医疗箱,以及那件他穿了很多次的黑色斗篷。

    路驰脱下衣服,将劲瘦的身体包裹在斗篷里,关上柜门之前,文又西给他发来了信息。

    点开那条视频,先是晃了一阵之后,文又西的脸才出现在画面里。

    “路哥,你到家了吗?叔叔怎么样了,记得帮我跟叔叔带个好,以后有机会跟你一起去看他。”文又西跑的满头大汗,说话的时候有些喘,但看情绪还不错,,“哎嘿,我已经到了上次你给我买羊肉串的地方了,但是今天这里人很少诶,可能是天气不好,大家都没来吧。等我跑完了,再给你打电话啊,一定要接哦~”

    路驰轻轻笑了笑,回复了个‘好’,随后将那条视频保存起来,把手机放进柜子里,锁上了柜门。

    比赛还有30分钟才开始,照例他会先去热身。

    路过赛场的时候,几乎已经座无虚席;八角笼里正好有在比赛的人,都是些比较熟悉的面孔了;他看向二层卡座区,沈泰知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出现在那里。

    换成之前,路驰并不会在意,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甚至比三年前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还要慌。

    在小运动室做热身的时候也无法冷静下来,一拳一拳捶在沙袋上,心情越来越差。

    明明只有三十分钟的等待时间,好像过了一整天那么久。

    直到陈秘书过来喊他。

    第六十五章 告别赛(他极力掩饰的伤疤,就这样被揭开了)

    赛场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淹没了整个地下区域,咚咚咚的重音像有力的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人们的心脏上;绚丽的射灯在头顶摇晃,刺的人眼前发白。

    路驰将自己的脸罩在斗篷底下,跟着陈秘书来到等候区,他习惯性的望向二楼的卡座位置,那里已经有人了,但不是沈泰知,而是以前跟沈泰知一起出现过几次的一位老板。

    或许这次路驰的对手,就是他带来的人。

    “陈秘书,沈老板有没有什么话让你交代我的吗?”

    陈秘书还是那样一副冷脸,盯着路驰斗篷底下的眼睛说道:“沈总如果有交代的话,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传达给你;但是很遗憾,沈总并没有什么让我跟你说的。”

    “是吗。”

    “这是你在光耀最后一场比赛了,想怎么打,自己看着办就好。”陈秘书迟疑了几秒,随即拍了拍路驰的肩膀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将是你跟光耀最后的交集。”

    陈秘书很少跟路驰说这些话,这语气像是出自他本人,又像是出自沈泰知,路驰分辨不出来。

    音响里,传来主持人打了鸡血一样的声音,介绍着光耀三年以来胜率最高的选手,以及这次来挑战的对象,即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选手,从主持人嘴里说出来,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他一顿天花乱坠的吹捧之下,八角笼四周的气氛被点燃;人群欢呼雀跃,呼唤着路驰和对方的名字。

    吵闹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度盖过了音乐声。

    “路驰”陈秘书话到了嘴边,忍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向路驰的眼神,有了些温度,“打完之后,我就不送你了。”

    路驰点点头:“谢谢陈秘书,也请替我谢谢沈老板。”

    “嗯。”

    看着陈秘书上了楼,路驰重重吐了口浊气,踩着跺一脚都颤抖的钢结构红毯,在裁判的帮助下,进入八角笼,摘下斗篷的一瞬间,场面沸腾起来。

    路驰环顾这周围的人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他们有了视线交集。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路驰看不清那些围在八角笼周围呐喊的人的脸,彩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的表情模糊成一大片。

    喧闹声在全场灯光暗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停止了,下一刻,八角笼头顶的灯光带亮了起来;灯光范围不大,只能照亮70平米的八角笼。

    名不见经传的对手在裁判的指示下,走到距离路驰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

    那是一双凛冽的眼,眼中神色复杂,带着不屑与讥讽。

    这样的眼神在光耀,路驰见得多了,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一声哨响拉开比赛帷幕,双方碰拳之后,路驰才将状态调整过来;然而这次的对手跟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对方很能沉得住气,对战风格跟路驰非常像,在进攻和防守上的距离都把握的非常好,一点也不急于进攻,像是要进行一场上时间的拉锯战。

    这给原本想要拉短比赛时长的路驰来说,无疑是一道难题。

    对方肌肉很厚,路驰的拳头打在他身上,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然而看台上的观众对于这样‘友好’的对战并不感兴趣,他们想看的,是肉体的碰撞,鲜血的交融。

    一时间谩骂四起,叫嚣呐喊充斥了整个地下赛场,把自己平时伪装在外套里的素质,一股脑的全都丢到了这里。

    路驰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他们的叫嚣和谩骂,根本影响不了他的节奏。

    只不过昨晚一夜未眠,跟对方的拉锯战对体能是严重考验,如果任由对方靠打游击战来拉长比赛战线的话,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只不过浅浅试探了几个回合,对方的实力依然不明确,这种情况下,路驰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迫对方出手!

    这对他来说不难。

    打定主意,路驰放弃试探,开始主动出击。

    果然像他预想的一样,对方反应很快,接连躲过他的攻击以后就开始反攻!

    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身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好强!好重的拳!

    退到安全范围内,路驰甩了甩胳膊,又引来观众席一阵不满。

    几个回合下来,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导致他体力透支的非常快,反观对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交感神经越来越兴奋,一开始还冷着的脸,开始有了笑意,到后来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一样,面红耳赤的!

    呼吸急促,眼圈都红了,近距离搏斗的时候,都能看到逐渐散开的瞳孔!

    无论他打倒对方几次,对方都能很快站起来,似乎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

    这幅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像是——嗑药了!

    在光耀打比赛,没有任何规则,选手赛前嗑药的比比皆是,但以前沈泰知爱惜他,从来不让他跟这样的人比赛。

    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沈泰知是故意的么?

    路驰一直以来养成了一种习惯,总会在比赛的时候,趁着时间的空隙往二楼的看台上瞅一眼,这一回,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泰知。

    可就是这一眼,让路驰脊背发凉,仿佛天都塌了!

    对方站在二楼的位置,扶着冰凉了大理石扶手,手指间夹着的雪茄整冒着袅袅轻烟。原本沈泰知空着的座位上有了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还在夜跑的文又西!!

    ‘他怎么会在这里!’

    路驰走神的瞬间,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像沙包一样的拳头一眨眼就到了眼前,路驰躲闪不急,左侧头部被对方一拳击中!!

    耳朵突破传来一阵嗡鸣,眼前金光闪过,一阵恍惚的路驰踉跄了几步,右手猛地抓住八角笼的绳网才避免摔倒!

    下一刻,对方跟不要命一样的扑上来在他身上补了几记重拳,路驰当下倒在八角笼边缘,蜷缩着身体!

    一股热流顺着嘴唇流到地面上,逐渐溃散的清醒让路驰不断的开始干呕起来!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失去控制地张牙舞爪,不断对他进行暴击的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年前的那场比赛。

    也像现在一样,在灯火通明的体育馆里,乌央乌央的人在眼前晃动,几欲掀翻天花板的呐喊声像是催生理智的毒,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拳头……

    那场比赛,几乎毁了他的人生。

    众人激动的呐喊几乎掩盖了一起的动静,伴随着阵阵耳鸣,路驰恍惚听见文又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愤怒以及绝望…

    ‘路哥!快起来!’

    ‘你别打了,别他妈再打了!’

    ‘你再敢动他一下,我他妈杀了你!’

    ‘狗东西,我要杀了你!’

    路驰左手护住头部,右手死死抓住八角笼的绳网,努力抬头看着文又西所在的方向。

    沈泰知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夹在指间的雪茄早就灭了,也没有抽一口。

    文又西被陈秘书和另一个人从后背抱着,脚蹬在二楼的护栏上,挣扎间,衣服都扯破了。

    他还跟以前一样,做任何事都沉不住气。

    ‘为什么文又西会在这里?’这个问题,路驰已经没事时间去想了,也不必去想。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太正常,后面每次见面都不正常,不是打架就是找事。

    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就不能正常地见面。

    从刚刚开始,路驰就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对方拳头落下来的位置在哪里了,身体疼得麻木,视线也开始恍惚。

    鼻血在费力呼吸的时候又被吸进肺里,呛得他连连咳嗽带呕吐。

    踏进光耀的拳手都知道,这里没有规则,裁判也只是摆设,除非他倒下,失去知觉。

    但现在看来,倒下并不能结束这场比赛。

    他今天或许会死在这里。

    即便是对方不正常,不惧疼痛,但体能下降的也会比他更快,肢体动作赶不上兴奋期被支配的神经反射。

    他应该还有机会……

    果然,对方的动作慢了下来里,路驰抓住机会,奋力支起膝盖,抬手狠狠一拳朝着对手下巴怼了上去砸,反应下降的对手没有避开他这一拳,整个人都歪到一边。

    路驰趁此机会,一脚踹在对方侧腰,在他倒地以后猛地扑到他的背后,骑在对手身上,左胳膊从对方脖子底下穿过,扣住自己的右手臂弯,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背后绞住对方的脖颈,发出了怒吼:“呃啊!!!!”

    鼻血滴答滴答落在对方的后脑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人声一浪高过一浪,对手被路驰勒的双眼翻白,脸色紫红,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然而路驰根本没有注意对方的投降信号,直到对方因血液无法正常流向脑部而昏死过去,裁判冲上来把他掀翻,路驰才松了手。

    比赛没有规则,但也不能随意弄出人命。

    路驰仰面趟在地上,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头顶的灯光刺的他睁不开眼,耳朵一阵嗡鸣,四面八方的呐喊声已经听不清了。

    在对方被抬下擂台以后,路驰扶着柱子站起来,慢慢走出八角笼。

    “路哥!路哥!”文又西的声音在众多嘈杂的声音里,格外的明显。

    可无论对方怎么喊,路驰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留,默默从乱糟糟的工作人员队伍里挤了出去,将放在凳子上的斗篷穿上。

    踉跄着,走向通往停车场的小门。

    第六十六章 想回家(一定要给我买早餐啊)

    看着消失在通道处的门,文又西愤怒地甩开陈秘书的手,用力一掌把对方推倒在地,想要追上去时,却听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沈泰知说道:“又西,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文又西回头,看着他的爸爸,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爸爸,我不明白您费尽心思让我看到这一幕的用意是什么。”

    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问题,在看到路驰的时候都解释的通了。

    第一次见面就浑身的伤,做过的工作比他学过的学科还要多,对200块钱都锱铢必较,还有那一扇曾经拦住了他的门

    原本文又西只是按照路驰的要求跟着队员们一起夜跑,可他刚刚给路驰发完第一条打卡视频之后就看到沈泰知的车停在他夜跑的必经之路上。

    沈泰知让他上车,文又西也并没有多想,上车之后就被沈泰知带到了这里。

    “你还太小,思想也不成熟,做事全凭一时兴起;热情退却之后,除了后悔,你什么都不会留下。更何况,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在淤泥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洗的再干净,也掩盖不了身上的腥气。”

    “在我被您带来这里之前,我确实想过我跟路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当我看到他满脸血腥的躺在地上,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爬起来的时候,我才察觉到自己的懦弱。”

    “你现在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何必急于一时。”

    “爸爸说的没错。或许我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但在以后到来之前,我已经遇到最好的人了。”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沈泰知,文又西垂下眼帘,盯着八角笼里还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声音里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低迷,“我知道要您接受也不是那么痛快的事情,所以我从没想过会跟您硬碰硬,也碰不过您;但我只想跟您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在乎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他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只要是他就够了。因为,我是您的儿子。”

    听到这句话,沈泰知一直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表情龟裂,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突然笑了:“是啊,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爸爸”

    “你们之间,会比我跟你妈妈当年要困难的多。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今天的选择,爸爸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帮助你。”沈泰知转过身,背对着文又西说道,“今天这事一出,他还愿不愿意正眼看你,现在还两说,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

    “我知道了爸爸,谢谢您,那我先走了!”没等沈泰知说话,文又西直接翻过二楼的护栏,踩着楼梯扶手滑到一楼,扒拉开乱哄哄的人群,追着路驰离开的方向跑走了。

    “沈总!”

    沈泰知抬手制止了陈秘书的话,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说道:“让他去吧。如果现实都打败不了他们,我为什么要干涉呢。”

    他虽然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件事,但已经清楚文又西的立场了。

    比起他,他的儿子在性格上更像文澜。

    “那,需要我去帮帮少爷吗?”

    “不用了,他自己会处理的。”沈泰知看着因新的拳手踏入八角笼而兴奋起来的人群,眯起眼睛说道,“去把那个人的资料全都找来,另外,给带他来的刘总,找点事情做。”

    “是,我这就去办。”

    ***

    从拳馆后门一路追出来,文又西再次来到了那次碰到路驰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点,停车场里到处都是车,视线受阻,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路哥!路哥!”他大喊了几声,声音在停车场荡开,延伸出很远。

    没有得到回应,文又西顺着车辆通道上了地面,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照亮了萧瑟的街道,凉风卷起地面的树叶乱飞。

    街道上人烟稀少,个个都行色匆匆;文又西失去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了一件黑色斗篷的……”

    面对路人的摇头,文又西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打路驰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这个时候,他会去哪儿呢?

    医院,还是道馆?

    按照路驰的性格,应该不会去医院,更不会回道馆。

    受了伤的人,几分钟之内能走多远……

    在停车场入口徘徊了几步,忽然看见地面上隔几步就有几滴黑乎乎的液体。

    文又西蹲下来,蘸了一下那黑乎乎的液体,指尖搓开过后,暗沉的血红落入眼中!

    他猛地站起来,一路寻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来到十三桥。

    不远处的花坛边,三五个路人围在一起正驻足不前,而那些血迹,也正指向那里。

    路人似乎是想帮忙,上去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对方的身体轻轻瑟缩了一下,发出一阵低沉痛苦的声音。

    “让一让,谢谢!”文又西扒拉开围观的人,猛然看见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躺在花坛边!

    他立刻走过去,蹲在路驰身边,稍微掀开对方蒙住脸的大兜帽,看到鼻血染红了他半边脸的那一瞬间,文又西鼻尖一酸,眼里蓄满了泪水,模糊的连路驰的脸都看不清楚。

    “路哥……路哥!”他声音有些哽咽,快速眨了眨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地上。

    喊了几声,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

    这时,围观的人说要帮忙叫救护车,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文又西突然察觉到手腕一紧,低头一看,路驰正用力地抓着他。

    文又西立刻就明白了,阻止了准备叫救护车的人:“叔叔,谢谢您,我们没事,都散了吧,我会带他去医院的。”

    等围观的几个人散了,文又西拉起自己的衣服,擦去路驰脸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

    还好,鼻血已经不流了。

    “路哥,我是又西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文又西想把对方扶起来,他观察了一下路驰,对方的身体正在细微地颤抖。

    回想起刚刚在光耀的场景,怕碰到他疼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路哥,能听见吗?我送你去医院。”

    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的路驰,好像对‘医院’这个词特别敏感。

    文又西又察觉到抓着他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路驰蠕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什么。

    他把头贴在对方嘴边,隐约从那没有节奏的呼吸里,听清了路驰的话,并且跟着重复了一遍:“……道馆…家…你不想去医院,想回家是吗?”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文又西四处看了看,晚上十点左右,或许是因为天凉了,路上车不算多。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对方却以为路驰喝多了,怕弄脏车子拒绝搭载,扬长而去。

    一连好几辆车都是这样,连文又西的解释都不听。

    秋天夜里很凉,露也很重。

    文又西看着基本昏睡过去的路驰,想着就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他抓着对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放在背上:“路哥,我背你回家,哪里疼的话,就忍一忍。”

    就这样,文又西背着比他还重几公斤的路驰,从十三桥徒步四公里,途中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房,买了几瓶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药,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到了路驰家原来的道馆。

    中途路驰短暂的有过几次反应,但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回到道馆的时候,文又西都虚脱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服和裤子被汗水浸透,都能拧出水来。

    把路驰放到床上,文又西踉跄着躺在地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两条胳膊麻木的几乎失去了知觉,嗓子干的能冒烟。

    休息大约两分钟,脸上的汗水都还没有干,地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人形。

    他脱掉衣服,打开路驰的衣柜,从仅剩的几件衣服里找了一套他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牌衣服穿上,去外面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找了一件过时好久的短袖,撕烂了拿来当毛巾。

    脱了路驰的斗篷,坐在床边的地上,一点一点擦干净他的脸、脖颈、胸膛还有手。

    他又扒开路驰的嘴唇,用棉棒沾了矿泉水,连对方牙缝里的血迹都清理了一遍。

    等擦完后,那盆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路驰的左边脸颊肿起了,通红一片,耳朵也肿了,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他轻轻一碰,路驰就会立刻皱起眉头,看上去很疼。

    类似这样的比赛,文又西也没少看过,身体上的伤痛倒是小事,唯独最开始打在了左侧脸颊的那一拳,看上去很重。

    搞不好会造成轻微的脑震荡。

    可路驰好像很排斥去医院。

    文又西扒拉着他在药房里买来的东西,找到止疼消炎的药片,轻轻摸了摸路驰的脸,小声说道:“路哥,醒一醒,吃点药再睡吧,好吗?”

    路驰当然没有回应他,依然在睡着,别说是吃药,连回应都没有。

    可这些药不吃下去,明天肯定会更难受。

    文又西把药片放进说明书里包裹起来,又拿手机砸烂,碾碎成粉末状,倒进瓶盖里,用水稀释开,随后轻轻扒开路驰的嘴唇,把药水倒进去。

    然而路驰现在处于昏睡状态,没有意识,药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文又西慌乱地想要用手去挡住,却还是洒了一大片,一点都没有喝进去。

    如果继续灌的话,说不定会呛到。

    “路哥,能听见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喂你吃药,你…别生气。”

    文又西又重新弄了一些药粉,稀释过后含在自己嘴里,把路驰上半身拖起来半抱着,让他的头往后仰靠,又用手指撬开路驰的牙齿,随后重重地贴上嘴唇,把苦到肝儿颤的药水过渡到路驰的嘴里。

    怕手指弄伤路驰,又怕他再吐出来,文又西将手指抽出来,替换成了舌头,用自己的舌头压住路驰的舌头,将苦涩的药水怼到他口腔的深处,一边用手摸上了对方的喉结。

    苦到令人发抖的味道在口腔里乱窜,依然有少许的药水从两人紧密贴合的唇缝里流了出来。

    感受到路驰的喉结滑动,文又西正准备将舌头退出来时,忽然察觉路驰动一下。

    他抬起眼皮,对上路驰那双半睁半合,甚至连焦距都没有的眼睛,心中一动,舌尖缓缓划过对方的上颌。

    路驰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浑身的疼以及耳朵的嗡鸣再次将他的清醒淹没。

    他没有看清楚是谁在亲他,也感受不到嘴里的苦涩,但在呼吸中,隐约闻到了那股熟悉又让他沉迷的鸢尾花香。

    ‘是又西啊…’他这么想着,头越发昏沉的厉害,耳朵嗡嗡直响,就像有几万个人在他脑子里吵架一样。

    想看清楚对方的脸,眼前就越发模糊。

    嘴里轻柔又温暖的触碰,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很喜欢,甚至想回应,但头晕让他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半边脸被一拳打碎了一样。

    恍惚间,他牙关一紧,咬住了文又西的舌头。

    文又西感受到了疼痛和阻力,他退了出来,抬起头看着路驰,只是短暂的对视几秒钟后,又睡了过去。

    文又西把路驰放回床上,擦掉嘴角残余的药水,又从口袋里那出一盒退烧贴,贴在路驰的左边脸颊和耳朵上。

    路驰搬了家,这里也已经收拾过了,拿走了大部分物件儿,只剩下一张搬走占地方,不要还可惜的床垫。

    没有被子,没有床单,就连枕头都没有。

    他几乎翻遍了整个道馆,才在卫生间里找到一条塞在柜子最底层的大浴巾给路驰盖上。

    做完这一切,已经将近一点了。

    他默默在路驰旁边侧身躺下来,用胳膊支撑着头,借着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灯光,看着路驰的侧脸。

    本以为看过了那场比赛过后,他一定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可真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时,他的内心也很平静。

    平静到,什么想法都没有。

    最后,他伸手抱住路驰,将头轻轻地靠着对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路哥,晚安,明天记得给我买早餐。”

    第六十七章 我等你(无法避免的争吵)

    黑暗,是什么?

    黑暗,就是即便你多么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任何光和颜色。

    一旦在黑暗里待的久了,视线将会变得更敏感;即便是没有光,也会看清周围的景象

    但是,一个向往光的人,该怎么去适应黑暗。

    路驰做了一个梦,梦里,浓浓的黑暗没有尽头,没有方向;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让他觉得头重脚轻,下一刻就要站不住了。

    然而这时候,手腕被人捉住,手心带着炙热的温度。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但呼吸间却有一股熟悉的鸢尾花香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有些亮了;路驰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刚准备起身之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下巴有些痒痒,他想挠一挠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一条胳膊有些发麻,连带着半边身体都没有什么知觉;他试探性的抬了一下胳膊,却摸到了一具冻的冰凉得身体。

    偏过头一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肩窝里,他身上盖着浴巾,文又西什么都没盖。

    文又西的睡相真的差,夹着他的一条腿,像一条八爪鱼一样扒在路驰身上。

    他轻轻的把文又西推到旁边,拿那条带着温度的浴巾给他盖上,忍着浑身酸痛爬起来,下了床后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上。

    路驰踉跄着来到卫生间,看到镜子里半张脸上横七竖八贴着三四张阵痛冰贴,揭开之后,脸颊边有淡淡的淤青,半边脸有些麻木,耳垂下还有些血迹,仔细一看有些轻微撕裂。

    镜子里的他一脸冷漠,毫无生机。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再次在脑海中回放着,那是路驰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第二次感受到了绝望。

    沈泰知的用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提醒自己,文又西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被提点过了。

    路驰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泥沼,所以没有把沈泰知的话太当回事,可沈泰知的手段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身体的伤痛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在看到文又西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伪装和骄傲都被撕得粉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八角笼里走出来的,直到离开了喧闹的地下世界,走到马路上,都还在想着要快点逃走。

    但最终,由于体力不支,以及头太疼而倒在十三桥的花坛边。

    文又西后来找过他的时候,他是有印象的,包括昨天晚上背他回家,给他喂药。

    他都知道。

    这也说明文又西跟沈老板之间,或许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回到房间之时,果然看到文又西像只小猪崽一样的趴着睡在那里,脸颊被床垫挤成了一个鱼嘴的形状,刚刚盖在他身上的浴巾不负众望地掉到了地上。

    仔细一看,他身上穿的竟然是自己很久都不穿的衣服。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看了看地上的手机,已经快八点了。

    路驰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文又西,所以决定先走,然而刚准备出门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翻天覆地的动静,伴随着文又西有些惊慌的声音:“路哥!”

    紧接着就看见文又西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还在门口绊了一下,眼睛只睁了一只,跑到路驰面前,单手撑着门拦住对方的去路,脸上挂着痞里痞气的笑容问道:“路哥,你昨天说今天早上给我买早餐,没忘记吧?”

    “”这样的开场白,路驰属实是没有想到。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文又西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让他给自己买早餐。

    见路驰不说话,文又西又说道:“不然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吃完了跑步回道馆,正好今天早上还没有晨跑呢。”

    路驰轻微挪了挪位置,视线落在文又西仅仅捏着门框的手上。这样故意的转换话题,比直接挑明更让人心烦。

    文又西渐渐收起笑意,抿了抿嘴唇:“路哥,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个地方的。如果是我爸爸强迫你的,我替爸爸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这么…”

    “你想多了,沈老板并没有强迫我。”路驰打断了文又西的话。

    “我不会问你跟昨天相关的任何事的,所以,你还给我买早餐吗?”

    看着文又西那眼巴巴的模样,路驰觉得有些歉意。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却让文又西变得小心翼翼,这件事从始至终都跟文又西没有关系,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路驰抬起手,在文又西的脸颊边停了一下,随即捋了捋他翘起的一撮头发:“去洗脸吧,我等你。”

    “好!那你先过来!”文又西拉起路驰的手又回到卧室,在乱糟糟的地上找到昨天买来的药递给路驰,“来,把消炎药和止疼的药先吃了吧,”

    身体上的伤痛倒没有太严重,只是头还很晕,也还有些耳鸣。

    路驰接过药,说了声‘谢谢’后,一口就喝下去了。

    看着对方滚动的喉结,以及嘴角溢出的水,文又西又想起昨天晚上给对方喂药的情景,后知后觉有些害臊:“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果真像文又西说的那样,他们找了个路边小店吃了一顿简单又沉默的早餐后,跑步去了道馆,而这个时候,早训已经结束了。

    跟正阳的比赛定在下午,洪斌代完课,正在给他们做赛前洗脑!

    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个人,洪斌眉头一紧:“这都几点了才来,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去哪儿了?”

    这话问的是路驰,然而路驰并没有打算开口,口罩也没摘就回到了队伍里。

    文又西赶紧接过话说道:“哎嘿嘿馆长,昨天我家有点事,临时找了路哥去帮忙,做到挺晚的,今天就起晚了。”

    这话在座的谁都信,唯独洪斌不信。

    匆匆交代了几句后,洪斌让周周带着队伍先训练,让路驰跟他到办公室去。

    文又西随即也站起来,跟着一路进了办公室。

    看到这个跟屁虫,洪斌无语:“那个,又西啊,我跟小驰说两句话,你先回去训练吧,啊?”

    “馆长,昨天晚上的事你问我就好了,我也可以跟你说的!”

    洪斌从里面推住门,暗自发力,不打算让文又西进来;而文又西一只脚卡在门缝里,一只手抓住门把手,另一只手抓住门框,从门缝里漏出一窄条脸,非要进去。

    “又西啊,快点回去训练,去。”

    “馆长,这事儿我更有发言权,所以你得给我跟你解释的机会,对不?”

    “我就是跟小驰聊一聊关于下午表演赛的事儿呢。”

    “那正好,反正我也是主力选手,进去一块儿听听!”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意松手。

    最后,洪斌眼神求助路驰,路驰走过来的一瞬间,双方都松开了手,只有文又西的那只脚还垫在门缝里,眼巴巴地看着他:“路哥”

    路驰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文又西就把脚收回去了。

    之前那么张狂的一个人,从昨晚开始就变了。

    这并不是路驰想看到的结果。

    “先回去训练吧,我自己会处理的。”

    “真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

    关上办公室的门,路驰转头走到会客区,刚坐下就听见洪斌说道:“你昨晚又去那里了是吗?”

    “”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文又西说的话吗?”洪斌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那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再去了吗?”

    “我没有答应过师兄这样的事情。”路驰拉了拉口罩,脸颊疼的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这是我自己的事,没有必要跟师兄商量。”

    “我是你的师兄,也是你的教练。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为了生存要去打黑拳的选手了,是我道馆的种子选手,未来要代表省市,甚至是国家参加比赛的!你怎么能对你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如果师兄只是对我有没有能力胜任作为比赛选手这件事而质疑,那我可以向你好好证明我的能力;如果师兄因为我去打拳这件事来否认我参加选拔赛的资格,那我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路驰带着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那双不屈不挠的眼睛还露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洪斌;此时的洪斌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手都在抖,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每次跟你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你都一副相同的态度,那种地方,是正经人会去的地方吗?作为一个职业选手,你知不知道,去打黑拳会对你、对道馆有多大的影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起来,负起你该负的责任?!”

    “责任?我该负什么责任?我又该对谁去负责任?”路驰的情绪有些激动,虽然知道洪斌是为了自己好,但当他眼看着自己的伤口再次被揭开的时候,开始出现了抵制的情绪,“我现在还在禁赛期,没有重新注册身份,连一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师兄到底是觉得我不负责任,还是因为我去打黑拳给你的道馆丢脸了?”

    第六十八章 友谊赛(想知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小驰!”洪斌突然拍案而起,指着路驰的手指在空中颤抖着,嘴唇也跟着颤抖,眼圈发红,“如果我真的只是怕丢道馆的脸,当初何必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回来?你有真的考虑过师父他老人家吗?”

    “师兄大可不必每次都把爸爸抬出来说事,这只会让我有被威胁的感觉!”说话的声调稍微提高一点都震的他脑袋嗡嗡疼,“我知道师兄的用意,但是在我最难的时候,沈老板是唯一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我知道你对地下拳馆这种事嗤之以鼻,但我没有觉得丢人,最起码我是靠自己挣来了治疗爸爸的钱,还清了巨额债务,保下了道馆的房子!我以前以为,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指责我,师兄你也不会”

    洪斌再次哑口无言,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对路驰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出国的这几年,并不知道在路驰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孩子,肩上扛着巨额债务,又经历了家破人亡,换做任何人,可能早就崩溃了。

    但路驰没有,他靠着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一切。

    是自己没能好好的从路驰的角度出发去考虑。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不用太敏感。但是,地下拳击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对你的未来一点帮助都没有,师兄只是不想再看着你跟之前一样。”

    路驰站起来走到门口,阵阵耳鸣折磨的他眼前发白,思绪也很混乱。

    深呼吸过后,缓和了一下情绪,回头说道:“师兄,今天很抱歉,以后都不会再去。我先回去准备下午友谊赛的事情了。”

    拉开门的瞬间,噗通一声闷响,在门口偷听的几个人滚作一团,文又西仰面朝天,被压在最底下,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哎呀,那个我们就是刚好路过”周周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从门缝里望过去,没看到洪斌,小声询问路驰,“助教师兄,你没跟馆长打架吧?”

    “没有,都回去训练吧。”路驰低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文又西,朝他伸出手,“没躺够吗?”

    文又西抓住路驰的手,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咧嘴开心的笑着:“躺够了躺够了,走吧。”

    ***

    跟正阳的比赛定在下午一点,洪斌带着队伍乘坐大巴车前往约定的比赛场地。

    文又西一上车就抢了个双人的位置,眼巴巴地等着路驰过去坐。

    路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一路上,除了其他几个队友都表现的很兴奋之外,洪斌和路驰的气压都很低。

    到了曼宁体育馆的时候,正阳的人早就已经到了,整齐的队伍排成两排,正在听训。

    文又西被洪斌留在等候区整理队友,带着路驰去那边跟对方教练员见面。

    “哎哟李馆长,我来迟了真是抱歉啊。”

    无论是在酒吧还是在拳馆,这种官方客套路驰经常见。

    笑意盈盈,礼貌寒暄,只是不知道双方有几分真挚的情感在里面。

    “这位是?”对方看着路驰问洪斌。

    “喔,这是我馆里的助理教练。”说着朝路驰使了个眼色。

    “李馆长。”路驰礼貌鞠躬,算是打过招呼了。

    “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是,这…”看到路驰全副武装,遮的只剩一双眼睛的脸,对方有些惊讶。

    “他这两天…牙疼,脸肿得不像话。”洪斌一本正经地陪着笑,“年轻人嘛,对自己的形象总是特别在意的。”

    洪斌这边跟着对方馆长寒暄的同时,文又西将挂在肩上的运动包仍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正阳道馆的职业选手们正在备战,脸上挂着让人读不懂的神色。

    周周在文又西旁边坐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眉问道:“师弟啊,你觉得助教师兄他帅不?”

    “废话,那不是当然的么。”文又西环着双臂,死死盯着远处,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哎~你跟助教师兄,你们俩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闻言,文又西回头看了一眼一脸瓜相的周周,挑眉问道:“你真想知道?”

    “那当然!”周周兴奋的直点头。她早就觉得助教师兄跟文又西两个人之间gay gay的了!

    “嗯我们昨天晚上啊~”

    “嗯嗯嗯,怎么样怎么样?”

    “昨天晚上啊,我们~”

    “嗯嗯嗯!!!怎么样了?!”

    “想知道细节,那可是另外的价钱。”文又西一盆冷水破灭了周周的幻想。

    “我瓜子都准备好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文又西淡淡哼了一声,示意对方看那边,“你看正阳那群人,跟暴徒一样。今天这场比赛,我们想要赢的话,怕是很难。”

    周周疑惑地转移了视线,看着正在表演各种夸张摔打套路的那群人,他们没有穿护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把对方像麻袋一样扛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磅磅’的闷响!

    面对不远处那残暴的热身运动,周周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根本没空再去关心文又西跟路驰昨晚到底去干了什么:“我的天,这是比赛啊,还是杀人啊早上你跟助教师兄还没有来的时候,馆长说这次比赛根据对方的规则来打!!体术套路比赛我们本来就不占优势了,竟然连规则的便宜都占不到!馆长这是想弄死我们吧。”

    比赛怎么打,使用哪一方的规则,文又西不关心这个,他现在担心的是路驰。

    昨天晚上在光耀的时候,路驰受了伤,今天又对上这群暴徒一样的家伙,结局几乎是可预见性的。

    文又西脸色很难看,周周却没有发觉,依然在旁边跟队友积极地沟通着。

    洪斌重重地叹了口气,路过路驰身边的时候,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驰,友谊赛嘛,你记住,友谊第二,比赛第一!”

    路驰一点也没怀疑洪斌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点点头:“师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交代完最后一句,洪斌就退出了比赛场地,和对方馆长到一边接着聊天去了。

    路驰回到队伍休息区,摘下帽子放在椅子上,脸颊旁边露出鸡蛋大小的一片淤青来。文又西站起来,挪了一步后又停下了。

    “师兄回来了,快别逼逼了!”周周立刻跑过来询问情况,“师兄,什么情况啊?”

    路驰环视一眼其他队员,从他们脸上捕捉到了忐忑和焦躁:“这是我们第一次跟不同类别的选手同场竞技。刚刚他们的热身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没底,不过不必担心,他们虽然不至于是虚张声势,但真的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

    这三年以来,路驰在光耀接触过各种类别的选手,几乎对所有的格斗方式都有所了解;但其他的队员不同,他们从接触这项竞技以来,一直都在同类别项目比赛,对于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

    长时间下来,难免会让他们固步自封。

    这也是洪斌安排这次友谊赛的真正目的。

    有人确实产生了退缩的心理,躲在人群后面小声逼逼:“可是他们那么摔,看上去就很疼啊~”

    “你平时挨揍的时候不疼吗?”路驰反问了一句,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说道,“我相信这两天时间里,大家对于正阳的选手多少都有些了解了。他们跟我们不是同一类别,平时训练最多的是抗击打能力以及摔法,重心更往下,也更贴近于真实的打斗,一般来说攻击性会很强;但正因为他们更倾向于主动攻击,缺乏对于上半身、尤其是头部的防护意识。所以我们尽可能的靠我们的腿法优势来控制跟对手之间的距离,靠高部位击打头部来快速获取分数。”

    “可是师兄,场地是他们定的,规则按照他们的,就连裁判都是他们的人,这场比赛,我们不是很吃亏吗?”

    “这场比赛本来就没有任何公平性。”路驰理解队员们对这场比赛产生的心理压力,但他没有像洪斌那样说话拐弯,而是直截了当的跟他们讲明了解决方法,“所以在你们扛不住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认输,放弃比赛。”

    说完,转身走向赛场。

    看着路驰走远的身影,原本就心里没底的队员们更慌了,一个个面色如土唉声叹气,像霜打的茄子。

    文又西撇了他们一眼,冷笑着:“一个个都怎么了,还没比赛就开始丧气,孬种的样子都写脸上了。”

    “喂,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害怕的话就原路滚蛋,没出息的家伙!!”文又西嘲讽了一句,蹭一下站起来,将地上的包一脚踹出去老远,大步流星朝路驰奔了过去。

    正阳俱乐部的馆长看着场上正在积极准备比赛的孩子们,对洪斌说道,“友谊赛嘛,重在交流切磋。洪馆长,你们道馆谁先出战?”

    “当然是我们的助理教练。”

    “哦~?洪馆长怎么这么肯定?”

    洪斌笑了笑说道:“面对他们从未了解过的,不同类别、使用不同规则的对手,再加上正阳的孩子们刚刚当着他们的面给了一顿下马威,我的孩子们心里肯定没有低;这时候,路驰作为助理教练,他一定会第一个上场给大家做表率。只有他打完了,剩下的孩子们才知道该怎么去打这场比赛。”

    裁判的哨声打断了两位馆长的谈话,果然如洪斌所言,路驰走出了队伍。

    “路哥!”文又西死死抓住路驰的手,望着他带着口罩的侧脸,心脏狂跳,“让我第一个吧…”

    第六十九章 别骂人(放心,我的眼泪给你留着哭坟。)

    从一开始,路驰就觉得文又西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哪怕是自己当初那么讨厌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做不到无视。

    这种魔力,从他们在船上相遇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慢慢存在了。

    “别担心,撑不住的话,我就立刻认输。”路驰尝试着挣脱了一下,没能成功,索性反手握住了文又西的手,轻声说道,“在我跟对方对战的时候,你要好好记住他们的动作要领,并且要想到应对的办法,第二战必须赢,有问题吗?”

    文又西担心路驰的身体,也知道他的用意,被委以重任后重重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但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

    “当然了。”

    得到路驰的保证,文又西这才松手。

    路驰的对手是这两年正活跃的一个炙手可热的选手,今年春季还拿了全国冠军。身材结实魁梧,壮得跟头熊一样,感觉飞过去一脚,他都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别人不明白,但路驰清楚的知道,这一场比赛,以他目前的状态来迎战,难度是很大的;虽然洪斌口头上说不计较输赢,可他并不这么想。

    即便是赢不了,也不能输!

    从路驰踏上赛场的那一刻起,文又西的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双方对战时使用的战术以及套路,他都想全部记下来。

    但他每一次看到对方的拳脚击打在路驰身上的时候,根本无法安静下来去思考,盘腿坐在地上,裤子都被攥得变了形!

    路驰的身材跟对方比简直不是一个吨位的,对方应该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瞅准机会就大肆展开地面作战计划;路驰疲于应对,已经被对方成功捉住腰好几次了!

    虽然最后都能靠着敏捷的动作来化解危机,但时间越长,对路驰越是不利。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汗津津地贴着他的身体,体能已经在极限的边缘了!

    如果再次被抱住摔倒,他不一定能再次站起来!

    几次强攻得分过后,对方气焰越发的嚣张,队友也在一边不停的喊加油。

    更有甚者,大声叫嚣着分析路驰的套路以及预测他的下一次动作,并且提醒队友路驰的薄弱点,听的文又西头发都要炸了!!

    路驰显然也受到了影响,即便是能靠自己身高体长的有势控制安全距离,但对方实在是难缠,拳头打在对方身上,最多就咧一下嘴。

    文又西‘噌’一下站起来,捏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旁边观战的人嘲讽道:“可真有意思,台上比赛的人乱喊乱叫就算了,还有人在台下嘴炮攻击,做战术分析的,基本规则都不懂吗?!”

    还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应付对手的周周被文又西的动作一带,险些倒回去,赶忙也跟着站起来,小声劝说:“师弟,别闹~正式比赛是不可以挑衅的~”

    文又西甩了一下被周周抓住的胳膊,又说道:“这算哪门子的正式比赛,就算是正式比赛,我们跟他们也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

    面对文又西突然开骂,那群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有人嘲讽道:“在规则的基础上作战术分析,这叫兵不厌诈。”

    “真搞笑!对一个连规则都还不熟悉的人讲规则,你怎么好意思说兵不厌诈,你这叫臭不要脸!!”文又西捏紧了拳头,骂完对手,我把矛头指向了裁判,“还有你!红方选手前面几次高位击中头部,为什么不算得分?!会不会做裁判,不会做就回老家带孩子——唔!!!”

    “又西啊~小祖宗!”周周不由分说捂住对方的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你挑衅对手也就就算了,挑衅裁判可是会被禁止比赛的!”

    周周觉得自己地址在赛场上被对手打趴下,就先被文又西吓趴下了,给周围队友使了个眼色,两三个人一下冲上来给蠢蠢欲动的文又西按住!

    “喂,你怎么骂人啊!!”对方道馆也有那么几个性格暴躁的,作势要直接干架!

    “我…唔…骂——”文又西一仰头甩开周周的手,被队友控制住,气的在大伙儿怀里扑腾起来,“我骂你怎么了?!小爷待会儿还要打你呢!!”

    他们这边在台下叫嚣并没有对路驰那边的比赛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只不过路驰抽空往那边看的时候都无语了。

    只见队友席位上,抱腰地抱腰,抓腿地抓腿,捂嘴地捂嘴,文又西像一只被绑架了的小猪一样在人堆里挣扎。

    洪斌跟对方馆长也不去管,任由他们去闹。

    等候区的双方在互相进行言语上的魔法攻击,台上路驰跟对手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第三回合。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被逼到赛场边缘,身体速度已经跟不上脑子了,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趁机拉近距离,进入地面才是他们的强项。

    然而路驰并没有给到对方多少机会,凭借非人的毅力,硬是撑到比赛结束。

    裁判哨声响起,抓住文又西的队友们通通松手,他噗通一声掉到地上,连忙爬起来,等着裁判宣布比赛结果。

    “红、蓝,立正,敬礼!”裁判抬手示意,“双方平局。”

    听到这句话,队友们像是得了冠军一样互相抱在一起欢呼这,文又西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跑过去迎接路驰。

    伸手摸到路驰湿漉漉的衣服,担心地问道:“路哥,你怎么样啊?没有受伤吧?”

    路驰摇摇头,拉到下巴底下的口罩已经在滴水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刚刚的比赛,看进去了多少?”

    “额…前面的记住了,后面的…”后面光顾着跟对方打嘴仗,什么也没记住。

    路驰被气笑了,忍着腮帮子的疼说道:“待会儿在场上可不许再骂人了。”

    文又西瘪瘪嘴:“我也不是什么人都骂的。”

    “嗯,我刚刚并没有全部用我们的套路来打,所以你能记住多少算多少。”路驰太累了,有些恍惚,想快点过去休息一下,他搂住文又西的肩膀抱着,贴着他的耳朵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注意安全。”

    文又西愣了愣神,路驰的汗水贴了他一脸,莫名让他心里毛毛的。他摸了摸脸颊,将那些汗在脸颊抹开,听到裁判询问接下来他们谁上场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

    文又西手指交叉着,甩了甩头,脖子嘎嘣一阵响,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意,像个流氓一样走到赛场中间,对上先前跟他打嘴仗的人,十分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前辈,请多指教啊~”

    “指教就免了,”对方挽起了袖子,并没有把文又西放在眼里。“看你刚刚在下面蹦得那么高,应该也挺厉害的吧。”

    “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来吧!”

    比赛开始之前,双方朝国旗和裁判致敬,弯腰的时候,对方小声挑衅:“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待会儿可别哭了。”

    弯着腰的文又西转过头,一脸笑意的回敬道:“放心,我的眼泪留着给你哭坟。”

    不穿护具实战对于文又西来说并没有多紧张,因为他先前已经在路驰那里得到过教训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先下手为强,在裁判的哨声响了之后,反而还跟对方拉开了安全距离,在赛场上转圈儿跑。

    对手进攻他就后退,对手后退他就进攻。

    第一个回合遛了对手一分多钟,对方连他的衣服都没摸到过。

    正阳道馆的选手都偏向于大体重,这样追着对方跑来跑去,对体能消耗非常大,都开始喘气了。

    文又西步伐轻盈,偌大的赛场就没有他没跑过的地方。

    讨嫌又欠打的动作都得队员们哈哈大笑,气的正阳那帮人个个怒发冲冠,恨不得冲上去给文又西按住胖揍一顿!

    周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完全没有想过比赛还可以这么打的:“师兄,又西这是闹什么呢?”

    “对于实力不明确的对手来说,试探是必要手段;他是想激怒对方,逼迫对方先出手,先出手的人,一定会最先漏出破绽。”路驰戴上帽子,换了一个干净的口罩戴好,看着赛场上还在来回溜达的文又西补充道,“但是他这样做,有消极比赛的嫌疑,会被裁判警告的。”

    路驰话音一落,裁判吹响了哨子,板着脸用手势引导双方选手:“红方,进攻;蓝方,进攻!如果消极比赛,取消资格!”

    “周周,你好好看着又西的比赛,对你后面上场会有帮助的。”

    “哦哦…”

    其实路驰这话过了文又西这里基本就不好用了。

    他们会关注和分析对方,对方也会做同样的事,路驰现在也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不那么紧张而已。

    再次开始比赛的哨声一落,裁判才刚刚退开,文又西忽然感觉对方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跟着腰上一紧,腰带被抓住,一只手迅速冲到眼前,抵着他的下巴向上一抬!

    文又西一个趔趄,后撤一步还没等站稳之际,腹部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整个身体都腾了起来,头顶灯光都变了方向,噗通一声摔在两米开外!

    第七十章 :弄死你(没有体育精神!)

    被撞倒的一瞬间,文又西觉得自己像是被卡车撞上了一样;肌肉的疼痛倒是其次,只不过刚刚那一下,让他岔气了,无法正常呼吸,憋得脸都红了。

    上次感受这种痛苦是在跟路驰打架的时候。

    下一刻,对手冲过来,想抓住文又西的腿,试图降服!

    文又西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咳嗽了几下,双手过肩撑住地面,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身体放低的瞬间,捏紧拳头冲着对方的下巴怼了上去!

    由于腹部遭到重击岔气,导致他这一拳也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方也只是咳嗽了两声,那身体像一堵肉墙一样,打完自己的手指头都震麻了。

    原先还被文又西逗的大笑的队友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站起来:“天哪,那是块钢板吗?师弟,没事吧!”

    这回轮到正阳的人开心了,喝彩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

    路驰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地面作战是对方的强项,但面对文又西这样动作敏捷的对手,似乎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降服机会。

    文又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勉强防守着,控制好双方的距离,好半天才呼吸顺畅了些。

    好在这个时候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了,双方回到赛场边缘稍作休整。

    路驰忍着浑身的疼痛站起来走过去,视线落在文又西的肚子上:“疼吗?”

    “呃嗬——不疼不疼,只是有点岔气了…”文又西赶忙解释,“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嗯,不要跟他硬碰硬,拉开距离,别让他抓到你。我刚刚观察过了,他应该是个左撇子,你不要从他左侧突破,被他抓到的话,会很麻烦。”

    “可是…如果不近身,也没办法得分啊。”

    路驰视线下移,盯着文又西白嫩的脚看了半天才说道:“你先前不是还吹嘘自己长了两条大长腿吗?是时候发挥你腿长的有势了。”

    文又西一脸茫然,赶忙追问:“我说过这话?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告诉你。”路驰挑眉,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随即很快消失,“在没有突破的情况下,一定要逼迫对方先出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去打乱他的计划,让他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只能按照你设想的套路来走,这样一来,主动权里掌握在你手里了。”

    “我明白。可是他们的身体是真的很硬啊,一拳过去,他没怎么地,我骨头都快断了。”

    “你们长年对战穿护具,痛感肯定比他们更强。不过不用担心这个,你第一场溜了他那么久,让他没有机会下手,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第二局一开始,肯定会发起猛攻。”

    路驰用眼神示意文又西看他的对手:“他右手缠了很厚的绷带,应该是有伤还没有好利索,你击打他右侧高位的时候,他一定会格挡。到时候卯足力气,踹就完了。他那条胳膊,最多能抗下你两脚,之后你就要抓住机会了。”

    “哇哦——”文又西瞪大了眼,一本正经说道,“你好坏哦~”

    “哼哼,怎么,也想说我臭不要脸?”

    “怎么可能!你这才叫兵不厌诈!!”得到了路驰的指点和肯定,文又西夸张的竖起大拇指,随后一拍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听完路驰的分析过后,再次上场的文又西有底气多了,再对上对方城墙一样的防守时,也有了突破口。

    果然如路驰所说,对方怕文又西第二局依然会浪费时间,于是放弃了密不透风的防守,朝文又西主动发起了攻击。

    文又西瞅准机会,躲过对手两次抓空后,突然冲上去凌空后旋起跳,笔直修长的腿眨眼间就到了对手右侧头部高位,对方果然抬手就挡!

    这一脚文又西几乎用了八成力气,稳稳踢在对方手腕的位置,强大的惯性让对方本就有伤的胳膊支撑不住,自己的拳头打到了自己的脑门儿。

    踉跄了几步后,对方下意识捏了捏手腕。

    虽然这一脚没有得到分,但效果已经很明显了。

    尝到甜头的文又西食髓知味,按照路驰跟他讲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逼迫对方按照他设想的套路来,果然又抓住了第二次机会!

    不同的击打方式,同样的击打目标,这一次比上一次加重了力道,狠狠踹在对方的右手手腕。

    两次重击之下,对方果然招架不住了,抓着手腕拉开距离,额头的汗都洒到了地垫上,疼得咬牙切齿:“嗬,没看出来,还是个喜欢耍阴招的!”

    文又西也不是不疼,但他能忍,毕竟目前他的得分已经超过对方了。他耍酷一般地摆了个收尾造型,乐呵呵回道:“便宜都让你们占完了,还指望我跟你五讲四美?”

    “你到底有没有体育精神!”

    “我没有,怎么了?”文又西承认的速度之快,让周围一众人都不经咋舌,“我这辈子打瞎子骂聋子撵瘸子,什么缺德事儿都干了,也不差这一件。况且,我这可是在你们的规则范围内,有异议可以跟裁判申诉。当心胡说八道闪了嘴。”

    “你——!”

    “你什么你!怎么,就凭你那泰迪狮子狗的爆炸头,就以为自己能称霸小区了么?!来啊,你的拳头是用来绣花的吗?!”

    花式拐着弯儿的新鲜骂人方式气的对方脸红脖子粗,手腕的疼让他更加暴躁了,恨不得把文又西摔成一坨烂泥的样子!

    “我要弄死你!!”

    看台上,路驰压低了鸭舌帽,隐藏在口罩之下的嘴都已经笑抽了。

    周周更是惊讶的嘴巴都成了O型,眨巴着眼睛问路驰:“师兄,有时候魔法攻击好像比物理攻击更有效果诶!”

    “咳嗯——”路驰清了清嗓子,嘱咐说道,“这种激怒别人的行为在正式比赛中是会被判罚的,不要学。”

    或许是连续的攻击得到让对方受到了刺激,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拦都拦不住。

    文又西再次故技重施,却被对方硬生生抗住攻击,顺势抓住他的腰带,大喊一声,一个抱摔给文又西按倒在地上!

    又是一次类似骨头错位的声音,疼的文又西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路驰心中一紧,蹭一下站起来,白色毛巾已经抓在手里,准备扔上去认输了。

    这时候,裁判哨声响起,第二场比赛结束。

    由于对方手臂旧伤复发,在教练的建议下放弃了第三场比赛。

    按照点数,文又西赢下了第二场。

    过程虽然曲折又离谱,但这给了其余没出场的对友莫大的勇气。

    一个半小时后,比赛全部结束。

    除了周周勉强打了两局之外,其他人都在第一场就被放倒了。

    对于这个结果,洪斌已经预料到了,不过文又西能赢一场,确实是意料之外。

    谢绝了李馆长假模假式的邀请,洪斌带着他们踏上回程的车。

    跟来时不同,回去的车里非常安静。

    有人默默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出神,有人扒拉着手机跟家里人汇报今天的结果,有人躲在最后默默思考人生。

    只有路驰和文又西,因为前一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体能消耗又大,浑身都疼,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文又西靠在路驰肩膀上,路驰靠着文又西的头。

    呼吸均匀。

    ***

    跟正阳打友谊赛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那天的比赛甚至都没有人再提起过。他们心里都明白,就他们现在的能力,别说踏上领奖台,能不能过得了选拔赛都还两说。

    新一周开始之前,路驰和洪斌结合Ada博士对每个队员身体素质重新做了评估,并且根据他们自己的级别和能力重新制定了训练内容。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队员们的训练比以往提升了更高的强度。

    这换做是之前,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肯定会有人承受不住,但这一次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就连小糖豆哭的次数都比以往少了。

    路驰依然每个月都会带路振去医院做检查,以前苏青还会跟着他一起去,但最近那家伙不来了,而且也很少在道馆露面,两个人的维持联系的方式就只剩下打电话和发信息了。

    训练厅里,文又西生无可恋地抱着吊式拳击沙袋,由着周周一脚一脚地踹,踹了个满头大汗之后一跟头躺在地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嘿,老幺, 我不行了,腿快断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挨打的是我,我都还没说话呢,你就开始累了。”

    “你放过我吧,我跟你和助教师兄那非人的体力没办法比。”

    “最近的训练强度确实太大了,我又饿了。”文又西松开手,在周周身边坐下来,胳膊半支撑着身体,肚子饿的呱呱叫。

    “自从跟正阳打完比赛之后,助教师兄每天都逮住你训练,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你夹在眼皮子底下,你的消耗肯定比我们更大啊。”周周翻了个身,撑着头看着文又西问道,“不过说真的啊~我们晚上回家之后,你跟助教师兄你们俩~都在干嘛呢?”

    “干嘛?没干嘛啊。”文又西无辜地说道,“每天要么在挨打,要么就在准备去挨打的路上。”

    这话没造假。

    那天晚上在光耀地下拳馆发生的事情,当事人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好像没有发生过。

    路驰也没有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而疏远文又西,但也没有什么过于亲近的举动,两个人的关系依然不咸不淡的,顶多就是路驰对他的训练要求比其他人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