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他变了(他犯了错,坐了牢)
路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屋里传出开窗的声音才轻轻推开门;开门之时,看到路振迎窗而立,正在清理窗台边的积雪,身影又瘦了些。
“爸爸!”路驰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握住路振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还是温热的,“这些会有人专门打扫的,您就不要动手了。”
“小弛来了啊,我本来也就是闲着,这也不算是什么体力活。”对上儿子紧张的目光,路振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的笑意,“对了,又西那孩子没事吧?”
“他没事,就是突然见到您,有点紧张。”一想到文又西刚刚一系列操作他就觉得好玩儿,连带嘴角都有了自己不曾察觉的笑意,“快过去坐着休息吧,我泡师兄的好茶给您喝。”
“唉,那孩子,我又不吃人。”路振脸含笑意,故意把他们之间的对话说的轻松一些,想从任何方面去了解他的儿子,包括他的情感,“看你们今天一起过来,应该是之前的误会都说开了吧?”
“嗯,已经说开了。爸爸,喝点茶吧。”路驰泡好一壶茶给路振,“爸爸的身体刚刚才好一点,怎么就突然来道馆做荣誉顾问呢?”
“平时你在家时间少,我也想来看看你训练的场地。什么荣誉顾问,他只是想让我能有个合理留在这里的借口罢了,你也别怪你师兄多管闲事,他老跟我说你不给他好脸色看。”
最主要的,洪斌给了他一个重新了解自己儿子的机会。
自从知道路驰跟文又西的事儿之后,路振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或者是视频,甚至还偷偷加了几个相关的群。
然而他好像加错了群,这群里有多来自各地的父母,他们在一起讨论的事怎样去杜绝自己的孩子对同性产生感情这件事;各路人出谋划策,说法各式各样。
总结下来,发现那些父母的出发点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子女的感受。
还没等看完那些信息,路振就退出了群聊,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这种感情,但他的儿子还是那样孝顺善良,有责任心。
他变了,也没变。
“我就这样的脸啊,哪有给他脸色看。”果然没逃过告状的把戏,早知道不告诉洪斌关于苏青想要那个头盔的事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大师兄对你最好,以前不管是你去哪里比赛,他都要跟着去,照顾你比爸爸还要周到,你小时候也最喜欢他,他离开道馆的时候,你还哭了好几天呢。那时候你们啊,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倒是爸爸太严厉了嗨,以前的事就不说了。”
说到以前的事,路振原本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但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且还有很多不愿提及的回忆,即便是不提,也依然记得。
路驰抿了抿嘴,又烧了一壶水,垂眸盯着桌面水珠折射出来的图案说道:“爸爸,我见到了六师兄,他犯了错,坐牢了。”
路振的手一顿,‘咣当’一声响,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手里的茶杯落在桌子上,翻滚几圈后落在路驰的脚上。
“爸爸!您没事吧!”路驰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的脚被茶水烫红,赶紧用毛巾擦干净路振的手。
“呃你的脚。”
“我没事。”
路振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直到路驰都替他擦干净了手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小六他坐牢了吗?他怎么了?”
‘小六’是路振对刘钰诚的称呼,因为他姓刘,又排行老六,所以才这么喊他,显得亲近。
“是,是我亲自把他送进监狱的。”路驰故意在‘亲自’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发现路振的眼里闪过晦暗的光。他捡起滚落在地毯上的茶杯,放进茶洗里加热消毒,接着又淡然地说道,“他对于三年前陷害我的事供认不讳。不仅如此,这次选拔赛,他竟然妄图对又西故技重施,这样卑劣的手段,很难让我继续视而不见。可我觉得仅仅是让他坐牢,还不足以消解我心头只恨。我要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路振摩挲着刚刚被烫到的手指,眼神暗淡“小驰啊,小六确实做错了事,但真的有要到坐牢的程度吗?”
从路振的眼神和言语中,路驰没有看到任何外泄的愤怒。
脑海中又想起刘钰诚之前在别墅时说过‘路驰!!你回家去问我们的好师父啊!!’这样的话,让原本就无法看清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他看不懂父亲的情绪,明明是刘钰诚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为什么父亲好像并没有多失望,甚至眼底深处像是有什么无法磨灭的情绪,无法得到宣泄一般。
“如果仅仅是因为陷害我或者是陷害又西未遂这两件事,或许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但是爸爸,这三年,我失去的,仅仅是被退赛、没收奖牌、禁赛三年这样的事吗?如果又西这回也跟我一样,那当年我的悲剧难免不会在又西身上上演。”
路驰将洗过茶叶的水浇在一个茶宠貔貅身上,原先深棕色的貔貅立刻变得金黄。
他不紧不慢地浇透了所有茶宠,放下杯子说道:“所以,既然六师兄没打算安分守己,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听完路驰这番话,路振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陌生。路驰以前的性子非常温和谦逊,做人也宠辱不惊,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他看着儿子的脸,棱角已经很分明了,早就不是他记忆当中那个随时笑意相迎的模样。
这三年里,他的儿子一定经历什么,才会让他变得如此杀伐果断、盛气凌人!
“……那你准备怎么做?”
“以我对六师兄的了解,他的胆量和魄力还不至于会做出那种事来,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所以,不管是谁,我都一定要查出来。”
“我们的家庭变故,你母亲的死,还有你”路振没有直视儿子的眼睛,只听见了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他深深吐了口气,无奈摇头,把原本想说的话都悉数咽回肚子里,调转话头,“小驰啊,你从小到大,爸爸都是在用教练的语气命令你做事,这回,爸爸想拜托你,随便他以后怎么样,出狱也好,继续蹲下去也好,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妈妈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所以,你也不要再去调查之前的事了,好不容易回到正轨,安心训练,好好的把过去失去的荣誉再拿回来就好。”
“不,爸爸,那些荣誉我并不在乎!我不能让妈妈在九泉之下,都还在为儿子身负污名,被人随意欺辱而不能安息!所以,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一个公道,一个能慰藉妈妈灵魂的事实真相而已。”
“小驰!”路振忽然大喝一声,捏住衣摆的手颤抖不已,“你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回到赛场,为什么一定要纠结那些已经过去的前尘往事?就不能好好听爸爸的话吗?”
面对突然愤怒的路振,路驰眉头紧锁,血液加速流动,心跳都快了不少。
他的本意并不想让路振生气,但很明显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是不听爸爸的话,只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路驰直直盯着路振,看到他父亲闪烁的瞳孔,不紧不慢地说道,“派出所已经将他移交到检察院,我已经向检察院递交了跟六师兄相关的所有资料,检察院很快就会审查起诉。他,大势已去,已经没有机会了。”
路振听的直摇头,不断地眨着眼睛:“当初或许小六是有错,但那些都是因为爸爸当年太过自负,不愿意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才造成的,他也不过是被别人利用以后再舍弃的可怜孩子罢了。当年他的家发生了变故,如果不是我没能及时察觉,他如今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说到这里,路驰隐约明白了路振的意思。他调整好呼吸,又给路振续上茶:“爸爸,他的家庭变故不是您的错。人的欲望是很可怕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左右不了欲望而犯了错,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切都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什么时候开庭?”
“就快了。”
路振微微点头,表情复杂:“不是爸爸想替他辩驳,只是你不了解他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一旦你触及到对方的利益,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正好,我倒想看看,他背后的大树是什么品种。”
固然路振知道刘钰城有错,但面对如此冷漠又固执的儿子,路振还是感觉到了害怕。
过去的事,他已经不想追究了,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健康快乐,就那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好。
路驰年轻气盛,根本不了解那些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到底可以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人:“……小驰,爸爸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你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办?又西怎么办?”
“爸,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那个还需要您庇护的小孩子了。”路驰在路振面前半蹲下来,仰头望着对方,原先冷冽的表情逐渐被被笑容替代,“我跟您保证,为了您和又西,我不会乱来的。”
“唉。”路振叹气,“还得是又西啊。”
“嗯?”
“没事,你先去看看又西吧,训练也该开始了。其他的事,爸爸晚上再跟你说。”
第一一二章 俯卧撑(明天开庭,我陪你去吧)
那一天的谈话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对于路驰坚持要告刘钰城那件事,路振到最后也算是默认了。
他没有办法去改变儿子的想法,到最后也只能支持他。可是事情真的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年国家格斗竞技大赛还未进入决赛之际,有人想要让一个复赛就被淘汰的选手重新进入决赛,不惜临时更改赛制,冒名顶替;路驰当时作为最热门夺冠选手,有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的位置。
有人找到路振,不惜重金要求路驰比赛打假,被路振严词拒绝。
也就是这一回,给他的家庭和事业,以及路驰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当时被内定的冠军,因为并没有多大能耐,早就已经在赛场销声匿迹了。
体育圈的腐败和霸凌由来已久,选拔黑幕,操纵比赛,左右胜负。很多大赛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关键性的人物。他们一边带领运动员参加国内外大赛,为国家竞技体育做出贡献,争取荣耀;另一边,又靠着自己在圈子里超高的威望,掌握着所有运动员的生杀大权。
本来就深的水,被他们从底部被搅得更浑;外人看到的只是光鲜的水面,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池水有多深。
想在这种情况下要一个公道和说法,这件事本身就有难度。
更何况在当时,刘钰城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角色,他身后的人,现在的社会地位也已今非昔比。
蜉蝣撼树,谈何容易。
可即便如此,路振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放弃,所以他也打算联系一下那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们,他们有些现在还在体育圈活跃着,有些也换了职业。不过再联系一下的话,说不定会对他有所帮助。
自从路振来了青松做顾问,苏青来得勤了,七天有五天都在道馆,白天基本都在,一到下午就会回去上班。
即便每天都上夜班,也没见他有多累,反而乐此不疲。
来了也不去会员区锻炼,反而是凑到了比赛组;除了他亲近的几个人,都以为他也是来参加训练的专业运动员。
苏青来了之后,有两个人最高兴。
第一个就是洪斌,他再也不用时常早退缺岗,每天乐此不疲往道馆跑,以前几乎没在训练的时候来过,这回倒是经常能在训练厅的玻璃窗外面看到他,甚至每天都能在食堂里见到他的身影。
久而久之,食堂里出现了一组拼接长桌,成了他们五个人的专属餐位。
另一个比较高兴的就是文又西,有了苏青,他再也不是比赛组的老幺了,天天追着苏青让对方喊他师兄,但苏青不乐意,他比路驰都大几岁,怎么可能会喊文又西师兄!
打死他都不干!
两个人总是掐架,训练的纪律一天比一天差。
苏青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常规的训练,到了比赛组也是玩儿。他那一身功夫,完全是在街头巷尾打架打出来的,再加上有一张乖巧可爱的娃娃脸,这种类型在他们公司仅此一个。
不管是在同事之间还是在客人之间,他的人气都还挺高。
路振到青松做荣誉顾问已经有半个月了,原以为他不会每天都在的,但事实正好相反,他这个荣誉顾问做的那叫一个兢兢业业,不仅每天都到场,还会参与训练计划定制,关心队员们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参与制定符合每个人体质的训练内容。
作为先前很有名的格斗教练,队员们积极性也很高。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来做顾问的,只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他的儿子。
以及他儿子的男朋友。
或许是经常照面,文又西也觉得路振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特别关照他。
比如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路驰要是不让文又西吃多了,路振就会拿眼神杀自己的儿子,质问路驰他长那么高为什么不让又西吃。
甚至还打听对方喜欢吃什么小零食,隔三差五就悄悄给文又西买几个,两人趁着路驰不注意,藏在文又西的宿舍里偷偷吃光。
虽然看上去很和谐,但他们还没有正式谈过。
为了照顾父亲和男朋友的面子,路驰大部分时间都视而不见,但在路振看不见的时候,就会对文又西进行体罚,非要让他把吃下去的热量消耗掉。
就这样折腾了十来天,文又西也没有了先前路振给他做后盾的嚣张气焰,会听路驰和Ada博士的话,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路振一度怀疑文又西体质不好,要不怎么自己喂了那么久,都不见长一点肉呢?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距离刘钰城事件第一次开庭的日子只剩一天。
宿舍里,粗重的喘息声极富节奏地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
路驰光裸着上身起起伏伏,四肢肌肉紧绷,拳头捏的骨节泛白,脚趾用力撑住地面,汗水湿透了额前的头发,面前地毯湿透了一大片。
文又西仰面躺在路驰的背上,手里拿着一袋果脯,双脚轻微落地,一只耳机里播放着节奏感超强的音乐,另一只耳机戴在路驰的耳朵上。
跟随着路驰的起伏动作,文又西一个劲往嘴里塞着果脯,边吃边数:“135,136,137…141,142,143…”
数到这里,文又西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手指伸进袋子里一顿摸索——没了!
路驰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做俯卧撑,汗水坠在他的鼻尖上,不堪重负,滴落在面前的地毯上:“嗬——怎么不数了?”
“果脯吃完了…!”
“嗬呃——吃完了就去漱口…”再一次撑起身体,路驰的胳膊有些发抖。
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负重俯卧撑,但文又西躺在他背上,他就怕对方摔下来;不管是幅度还是速度,都有所收敛。
时间长了,手臂酸胀。
文又西从路驰的背上翻下来,随手捞过椅背上的毛巾替对方擦汗:“路哥,明天就要开庭了,就让我跟你一起去旁听吧。”
“那不行,你得乖乖地在道馆训练。”路驰一边擦着汗,一边递过一杯水给文又西,“漱漱口,当心蛀牙了。”
“哎呀~~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照顾路叔叔也行啊,对吧?”
“唔…苏青会照顾爸爸的。”
“不行!!那我更要去了!!”不提苏青还好,一提苏青文又西就炸了,“我不管,他要去我就要去,哼!”
路驰没有回话,径直起身准备去洗澡;文又西哪肯就此放过他,一路从宿舍追到集体浴室:“路哥,你就答应我吧,我不去的话不放心啊。”
“说不让你去就有不让你去的道理,你乖乖听话。”路驰摸了摸文又西的头发,进入隔间刚准备关门时,文又西伸出脚卡进门缝里,拖鞋掉了!
“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总之我要去!”
路驰一把将文又西拽进隔间锁了门,把人压在木质隔板上,汗津津的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上,眼神瞄着文又西扑闪的睫毛,呼吸有些急促,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这么急着挤进来,是想要一起洗吗?”
“呃我”文又西下意识抱住了路驰的肩膀,对方身上汗津津的,微微冒着热气,即便是他穿了毛衣,也能明确感受到从紧贴的位置传来对方的皮肤热度;他低声笑了笑,脑子里有了坏主意,“想跟小爷一起洗澡,那可不是一般的价钱。”
“哦~是吗~”路驰呼吸一紧,喉咙翻滚着,抱得更紧了,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文又西的皮肤,慢慢移到耳朵旁边,小声问道,“那,文少爷你开个价?”
文又西没穿拖鞋的脚踩在路驰的脚背上,伸手顺着路驰腹部的肌理往下走,手指拽开松紧带,指尖触碰着对方温热的皮肤,似有若无的撩拨对方:“那我,无论开什么价码,你都同意吗?”
路驰眉头一蹙,很快就给了对方最好的回应:“嘶~小钱文少爷肯定是看不上,大钱我又拿不起,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肉偿?”
文又西脑子里嗡的一声,原本松散的精神立刻绷紧了!
按照路驰这话的意思,这回该他了吧!!
“真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文又西回答的时候,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自从上次跟路驰在家里疯狂过一个晚上之后,他们最近都过得比较朴素,道馆的宿舍隔音不是很好,再加上最近的训练量确实很大,两个人除了偶尔避开人抱抱亲亲之外,很久没有做过了。
浴室本来就是个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更何况这里距离宿舍隔着一条很长的走廊,最近的几个房间都是杂物间,没住人,就算是有什么声音也能被水声掩盖掉。
隔间空间很小,毕竟一个喷头下站两个人这件事,当初装修的时候并没有在考虑范围内。再加上两个人都身高腿长,挤在一起就显得更逼仄了。
第一一三章 肉偿吗(废话真他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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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疯狂宣泄的间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吱呀声,伴随着让人无法欣赏的歌声,有人来到了浴室。
“咦?我以为这么晚了没有洗澡了呢~”
脚步声停在路驰他们的隔间外面,文又西被路驰托抱着,两条腿紧紧夹着路驰的腰,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谁在里面啊,怎么拖鞋都掉外面了,我给你扔进去。”
“不用!!”路驰回头大喊一声,因为文又西收紧的肌肉,绞得他眼前发晕,“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出去穿就好了。”
“哦哦,原来是助教师兄啊,每天都锻炼这么晚,师兄真辛苦啊。”
随着话音落下,跟他们一门相隔的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随即门板上出现了浴巾、毛巾、搓澡巾……
“啊?助教师兄,你在跟我说话吗?”隔壁停下手上的动作,闭着眼顶着一脑袋的泡沫问。
“咳嗯——”路驰清了清嗓子,又把水调大了些,“没有,你赶紧洗,洗完赶紧走!”
“啊?我才刚来啊,怎么也得十分钟呢~”
文又西瞪了路驰一眼,路驰一个激灵,大声说道:“少废话,这都几点了还不去睡觉,明天早上想缺席晨跑吗?抓紧时间!”
“……”隔壁沉默了几秒,委屈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洗完…”
话音落,哗啦啦的水流声和歌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他们这边冲锋陷阵的动静。
大约两分钟后,那边的水流声停止了,随着一起停止的,还有路驰和文又西的动作。
虽然有些草率,但还是挺爽的。
接着,挂在门板上的毛巾、浴巾纷纷消失,又传来了浴室开门的声音和走路的声音:“助教师兄,那我先回去啦,你也早点休息啊,洗太久会头晕的。”
废话真他妈多啊,路驰想:“嗯,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哦哦…”李源顶着毛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总觉得他们助教师兄门上挂的那个毛衣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路驰什么时候穿过。
随着大门开关的声音,原本紧迫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文又西觉得自己心脏都快炸了,这辈子头一次经历这么紧张又刺激的事。
路驰表面风轻云淡,实则也慌的血流速度都快了不少。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路驰抱着文又西,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珠说道:“我帮你洗头吧。”
“嗯~”
就这样,浴室羞羞成为了路驰和文又西心里的阴影。
第二天一大早,路驰把还在睡梦中的文又西从床上拉起来,扶着困得东倒西歪的人,把衣服给他穿好。
“又西啊,起床了。”
“唔~让我再睡一分钟吧~”说着,又噗通一声躺了回去。
“不能再睡了,早上堵车,开庭会迟到的。”路驰拿来热毛巾往文又西脸上一盖,轻轻擦了几下,“清醒一点没有?”
“嗯~”擦脸确实能让人清醒。
路驰因为后悔自己定力不够,昨天晚上在浴室里把人吃干抹净了,中途还差点被发现!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答应了文又西要去旁听的要求。
两人准备接上路振和苏青,一起去法院。
原本晴朗的天气,一大早开始下雪,文又西开车着停在洪斌家楼下。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城市的圣诞气氛很浓郁,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耸立在广场环岛中心的大花坛上,树身坠满了红红绿绿的饰品和彩灯,入耳的声音全是欢快的铃儿响叮当。
“这天气预报什么时候能说点准话,出门就下雪。”文又西从车上下来,被一股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冻得鼻尖都红了。
车子没熄火,开着空调,待会儿等路振上了车也会暖和些。
路驰赶紧跟着下车,追过去拉上对方敞开的衣领,有些冰凉的手指划过对方脖颈之间淡红的痕迹,又将围巾给他围上:“是啊,这么冷的天,不让你去你还非要去;真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陪沈叔叔吃个饭什么的吗?”
“我爸一天比总统都忙,哪有时间搭理我啊;再说了,别说圣诞节,我们家什么节都不过,大年三十儿我外公和舅舅都还在工作呢。”
“那你…从来没有跟家人一起过过什么节日?”
“唔~”文又西思索片刻,“家人嘛,还真没有。不过我在学校过过教师节、儿童节、植树节…”
路驰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又西说话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地会看向环岛中央的那棵圣诞树。
虽然路驰对节日也没有什么概念,但他无法忽略文又西的眼神。
今天是注定没有过节的时间和气氛了,那么距离最近的节日就是元旦。
“又西啊,我们元……”
“诶?!路叔叔来啦~!”
路驰话还没说完,洪斌和苏青就跟着路振出了门,文又西赶紧迎上去开车门:“先上车吧叔叔,外面可冷了!”
路驰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着过去。
洪斌本来也是要跟着去的,但刚刚把路振送下楼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具体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但他看上去有些激动,通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看苏青。
路驰仅凭他们之间短暂交流的眼神就看懂了这两个人的心思,知道苏青是因为今天答应了陪他一起去旁听,可能不太好意思说要走。
顺水人情这个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拒绝去做。
路驰把路振送后座,又给他系好安全带,对着站在路边一脸犹豫的苏青说道:“苏青啊,有事的话就先去忙,我这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可是,不是说让我去帮忙照顾叔叔吗?”
路驰朝着车里看了一眼,努努嘴说道:“今天这么好的时间,你也不想跟又西打嘴仗吧。至于照顾爸爸这件事,又西会做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倒也是”有文又西在的话,他也不好去插手,除非想气一气对方。苏青看上去有些失落,腮部肌肉一紧,就会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小驰,咱们兄弟一场,你都不问我要去做什么吗?”
路驰一时间没有理解苏青这话的意思,寻思片刻才说道:“问了你就会好好说?”
苏青摇头:“不一定。”
“那我还问的做什么。”路驰拍了拍苏青的肩膀,笑着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了,我一定会认真听的;赶紧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路驰坐上车,苏青跟着追了几米:“小驰啊,那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审结果啊,啊?听见没有啊!”
洪斌挂了电话,把苏青外套的帽子拉上去给他戴着,嘱咐说道:“能约到对方负责人不太容易,就别担心他们了。外面冷,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望着缓缓离开的车子,苏青点了点头。
第一一四章 你是谁(大婶,你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即便是在下雪,路上车辆也很多,一路走走停停,行进不太顺利。
跟文又西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路振觉得他们之间应该稍微亲近些了。
看着这辆价格不菲的车,路振微微皱眉,拉了拉衣领。
路驰从后视镜里看到路振的表情,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爸,您是觉得热吗?”
“啊,热吗?那我空调小一点!”文又西反手握住方向盘,调整了一下空调,“叔叔别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没事…”路振带着些淡淡的笑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又西啊,这车…不便宜吧。”
文又西也没在意,从后视镜里注视着路振回答道:“唔…不到三百万。是我十八岁时,我爸爸送我的礼物。”
“三……三百万…”路振险些咬了舌头!“那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啊?”
“我们家就挺普通的啊。”对文又西来说,他的成长环境其实跟大家都差不多,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但对于没在大院儿里生活过的人来说,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随手一开就是个三百万的车,还说自己家里是普通家庭!
这话没什么可信度!
路驰赶紧回头,带着尴尬的笑意看着被吓到的路振说道:“爸爸,又西家里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们改天跟您细说吧。”
“……”路振迟疑的一会儿,反应过来路驰是在故意岔开话题,轻轻‘哦’了一声。
车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的声音。
从洪斌家到法院大约需要十五分钟,但今天的路况很差,摇摇晃晃四十多分钟才到。
这附近人烟稀少,车子倒是挺多。
围着大楼转了好几圈,才在法院侧门的马路对面找到个位置停车。锁好车门,三个人准备过马路去跟律师汇合。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忽然有个女声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路教练!路教练是您吗?!”
三人回头,看见不远处一个短发齐肩的女人,拉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迎着风雪冲他们跑了过来。
雪天路滑,那孩子被拽着走的时候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但那个女人没能顾得上她,回头喊了句‘快起来’后继续往他们这边过来。
看着连摔跤的女儿都不管不顾朝着他们冲过来的女人,路驰下意识拉住准备上前的文又西,让他跟路振待在自己身后。
在距离路驰一米远的地方,那个女人停下了脚步;她身材娇小瘦弱,站直了都不见得能到路驰的肩膀;身上穿着有些单薄,一层薄薄的浮雪,看上去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
眼眶浮肿发红,满脸沧桑,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那副模样,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天,看上去有些可怜。
在久远的记忆里,路驰搜索到了已经淡忘的画面——是刘钰诚的母亲。
差不多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了,跟之前的记忆一对比,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在这里能碰上她,除了想让他撤诉之外,路驰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路教练,真是好久不见啊,听说您生病了,身体还好吗?”
“啊是小六妈妈啊”路振尴尬一笑,视线在身后摔倒的小女孩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来,“谢谢惦记,多亏了小驰这几年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已经好多了。”
“小驰一直都是个贴心的孩子。”她想靠近路振,但被路驰拦住了;于是站在原地,理了理被北风吹乱的头发,拢在耳后,依然想要维护那份体面,“敏敏,快过来。快喊叔叔”
摔倒的孩子一瘸一拐来到她母亲身边,冻到通红的手在刚刚摔跤的时候擦破了皮,可她一声不吭,满脸的倔强。让她喊叔叔,她也没喊,反而一直盯着路驰看。
到底是在什么生活环境下长大的,才让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孩子,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意。
“快喊人啊你这孩子!”女人有些疯狂,狠狠拽了一下小女孩的胳膊,拉了她一个趔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哎哎,别那么拉扯孩子。她都没有见过我,就别逼着孩子了。天这么冷,也不多穿点。”路振无奈,伸出手去又收了回来,“你有什么事吗?”
“”刘钰诚的妈妈尴尬一笑,搓着被冻红的手指说道,“路教练,这里这么冷,我们能换个地方坐一会儿吗?”
“很抱歉。”路驰打断了对方的话,看了看手表,距离开庭还是三十分钟,“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天这么冷,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等一下,等一下!小路啊”她上来拦住路驰他们的去路,眼泪夺眶而出,边哭边祈求:“小路,求求你饶过你六师兄吧,呜呜呜…他才二十六岁,不能去坐牢啊…啊呜呜,一旦坐了牢,他这辈子就完了……他年纪小的时候犯浑,做了错事,回头我一定会带他去跟路教练和你磕头赔罪,敬茶认错……小路啊,你能不能撤诉啊”
“撤诉?呵!”路驰还没说话,只听文又西冷笑一声,嘴角挂着欠扁的笑容看着对方说道,“您儿子当初闯祸的时候,可有想过他的这东窗事发以后要怎么打算?”
“你你是谁?”
“我是谁您没必要知道,”文又西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大婶,不要一口一个‘小路’叫的那么亲热,是想唤起一些什么可笑的回忆么?我们路哥和叔叔都是善良的人,可跟某人不一样,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结果还没有担当,到了无法收场的时候还要劳累他的老母亲冒着大雪跑来求情,这也太可笑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刘妈妈嘴唇止不住颤抖,更多的眼泪模糊双眼,“说话也太过分了…”
“大婶,我说的这些话比起你儿子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一个概念!”对方在路驰和路振面前柔柔弱弱的模样,看的文又西火冒三丈!
要不是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看到这种情况,还以为路驰欺负了她们孤儿寡母!
之前听路振说过刘钰诚的家庭情况,他父亲嗜赌成性,酒后家暴,败光了家产之后就消失了,不知去向,只留下他的母亲带着妹妹和他一起生活。但是他母亲并不是个受尽生活苦楚的可怜女人,每次被家暴后,她就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两个孩子身上。
“又西啊别说了。”虽然这番话听的路驰很爽,但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长辈,太咄咄逼人的话,不太合适,“你先跟爸爸一起进去等吧,外面太冷了。”
文又西这张嘴,随便发挥一下都能气死一个团,这要是控制不住再给对方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
“嗯,那你快点进来,时间不多了,我先去跟杨律师汇合。”文又西压下心中愤怒,搀着路振的胳膊,“叔叔,我们先进去吧。”
“可是小驰…”
“放心吧,路哥会处理好的。”
路振和文又西进入了,刘妈妈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就这一点来看,路驰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自己。
现在距离开庭还剩十五分钟,如果十五分钟以后他没有出现在法庭,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法庭多半会按照撤诉处理。
“…小路啊,你跟阿城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小的时候你还来过我们家玩儿呢,呜呜…你六师兄那个人是什么性子你最了解,他最是安静听话,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呢,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路啊…”
“大婶!”路振不在,路驰也不必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爸爸已经走了,你不必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没人会在意的。如果真像你说的是有什么误会,法律也一定会还他公道,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进去旁听。告辞了。”
路驰转身刚走出一步,听见身后噗通一声,紧接着他的腿被抱住!
“小路,阿姨现在过得不容易,就给我们阿城一个机会吧,他以后一定会改的,会改的!”
就这点力道,路驰一脚都能给对方踹飞出去几米远!
但他并不会那么做。
他强忍着不耐烦说道:“请你放手!”
此时的女人像是疯了一样抱紧了路驰的腿喊到:“我不放,不放!只要作为原告的你在开庭的时候不出现,法官一定会判撤诉的!”
“你这大婶还真是不长记性!”去而复返的文又西拿着手机快速跑到路驰身边蹲下来,把他刚刚拍到的画面播放了一遍,“啧啧啧,看到没,高清4K无码。就这个拿去给法官看的话,法官一定会让你进去陪你儿子一起蹲的。路哥,买一送一这好事儿,怕是只有过节才会有吧~”
第一一五章 会死吗(就你这样的人也配为人母亲?)
感觉到腿上一瞬间的松动,路驰立刻抽开脚,一步跨出去老远,让对方抱了个空,他垂眸看着脸颊通红的女人说道:“大婶,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是不假,可再大的树荫底下也会漏雨。你默认自己的儿子当初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事情注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的女儿现在更需要你,不要在这里闹了,赶紧回家去吧。”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天气越来越冷了,穿着单薄的女人在雪地里折腾了许久,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但是有人跟她说了,只要她阻止路驰开庭,就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这个地方,远离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家庭,过更好的生活!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揪住不放!”
疯狂的女人已经开始歇斯底里,捉不到路驰,就想去捉离她最近的文又西!
“哇哦~!”文又西迅速后退半步,躲开对方的手,看着现在不远处任由母亲在雪地里打滚都不为所动的女孩子,她眼里的失望和愤怒让那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大婶,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疯子一样。如果不想进六院去养老的话,还是消停些比较好。你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应该知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快点回家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文又西转身捉住路驰的袖子说道,“路哥,快点走吧,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
“站住站住!!敏敏!死孩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帮妈妈拦住他们!”歇斯底里的女人抓起地上的积雪朝着她女儿扔过去,砸了对方一脸。
冰凉的雪顺着衣领落到脖颈,冷的她一阵寒颤,最终是哭着喊了出来:“妈妈别闹了,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那就不管你的哥哥了吗?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听见这话,原本已经走出几米远的文又西忽然松开了路驰的袖子,转身跑了回去,路驰一下抓了个空:“又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了风,文又西眼圈都有些发红,说话的时候都带了些鼻音:“大婶!!看看你的身后,你不仅只有刘钰城一个儿子,你还有一个女儿!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一个十来岁孩子该有的模样吗?你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她看着你在这里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一个曾经收到迫害的人施压,有想过她的未来该怎么办吗?!”
路驰追了回去,握住文又西的手,看到对方被眼泪浸湿了的眼眶,心里咯噔一声:“又西啊,别说了,快点走吧。”
“你的女儿,她还那么小,为什么要替你们一家子承担罪责,冒着风雪看你在这里表演,忍受你的责备怒骂。”文又西越说越激动,甩开了路驰的手,大步走过去把那个小女孩拉到女人面前,红着眼说道,“你好好看看她,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们这些做父母的,都只顾着自己,有在乎过孩子的喜怒哀乐吗?就你这样的也配为人母亲吗?!既然没把她当回事,不想管她,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又西啊!”路驰一把将文又西拉回来抱着,在寒冷的大雪之中,他感受到对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呼吸粗重:“又西,我们不说了,乖啊,乖。”
刘妈妈坐在地上,莫名惊恐。
路驰安抚着文又西,看到不远处脸都已经冻到发紫的小女孩,最终是于心不忍,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小妹妹,快带着你妈妈回家去吧,这么冷的天,会生病的。”随即转身揽住文又西的肩膀,声音柔得都能捏出水来,“又西,我们走。”
“会死吗-?”
“什么?”路驰回头,小女孩抖动着嘴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直到路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对方又说话了,“刘钰诚,会死吗-?”
路驰安静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会。”
小女孩的眼神在听到路驰的答案后突然变的不那么锋利了,眼眶里蓄满了一层眼泪,但依然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好一阵子,才听她说道:“…谢谢-”
“不必了。”路驰皱眉,接着说道,“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进入了等候室,路振和沈泰知派来的律师已经准备入庭了。见进来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律师默默整理好文件夹走到门口:“还有6分钟,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吧,我就先过去了。”
这段时间该搜集的证据和材料都已经差不多了,律师只需要正常发挥就好。
不过在他来之前,沈泰知给他下达了死命令,怎么严重怎么来,所以他还得稍微准备一下。
“我先去旁听席,又西一会儿过来找我吧。”路振说完这句话也跟着走了,等候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文又西有些激动过了头,到现在嘴唇都是白的。
路驰想要安慰却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只是顺手关了门,抱住了对方,听着他压抑的哭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的疼。
有时候安慰并不一定需要说什么话,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够了。
刚刚文又西的话字字句句扎进了他的心里。
虽然文又西的舅舅舅妈对他很好,视如己出,他也尊敬爱戴他们。可这个世界上,谁不渴望拥有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爱护。
明明鲜少给他爱,却又让他知道那样的爱存在。
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压抑的哭声在不知不觉中停止,怀里的人也不再颤抖了。路驰捧起文又西的脸颊,轻轻贴上嘴唇,吻去脸颊残留的泪痕。
“我们走吧。”
短暂的亲吻就像冬天的温室,无论天气如何严寒,在颤栗和悸动的‘爱情’呵护中,
有彼此,
花期已至,
温柔怒放!
第一一六章 别传话(助教师兄跟老幺穿同一条裤衩子)
庭审时间不长,路驰除了一开始例行原告陈述之外,沈泰知派来的律师几乎都没让他说话,全程安静地坐着。
刘钰诚没有因为想自保就攀咬其他人,甚至在公开审判时,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名。
摆明了是要把三年前跟案件有关的人全都撇清关系。
路驰知道,他或许是因为想要在最后关头保护一下家人,又或者是被人授意,不想卷入更大的漩涡就得有自知之明。
而沈泰知派来的律师,并没有把他从路振那里拿到的一些资料和证据呈上法庭,毕竟那些资料和证据,涉及的人员和范围会更大更广,并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刘钰城就能成事。
路驰了解沈泰知的做事风格,给他一个不会败诉的律师,让他先洗清冤屈,已经算大慈大悲助他一臂之力了。
至于之后他还想要做的大事,沈泰知也在那天跟路驰谈话的时候明确了自己一定会袖手旁观。
毕竟如果以后想要跟在沈泰知身边做事,他就得拿出自己的能耐来。
最终,刘钰诚以明知路驰当时正在参加国内重大体育竞赛,暗地里对路驰使用兴(xing)奋剂,并且试图二次对其他人故技重施,这种行为主观方面构成故意犯罪,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三个月,处罚金八千。
家庭破碎,前途尽毁,失信于社会,还要坐牢,即便是以后出来了,再也不能回到赛场,也会被社会抛弃。
这样的审判结果对于他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严重了。
这个结果,在路驰的预料范围内。
然而即便是预见了事情结果,他也没想到当天审判的过程被有些自媒体人记录下来,并且发布到网络上。
几个小时以后,事件以不可控制的程度被推向高潮,与此同时,路驰也被被舆论推向了风口浪尖!
同时跟着遭殃的,还有青松道馆。
当天就有各路媒体以及一些路人围在门口,或者是等在周围,但凡有人在道馆进出,都会被围住询问一番,一度到了需要交警来辅助交通的地步了,也已经给道馆的正常运营造成了麻烦。
洪斌干脆关了道馆大门,反正里面的成年比赛组学院也不需要出门,吃住都不用担心,后面还有一个大球场用来训练。
现如今互联网发达,这个案件的热度很快就被其他事情所冲淡,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事情一旦安静下来,指不定还会出现其他变数。
他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案件热度高是一柄双刃剑。
一方面会震慑当时参与选拔黑幕以及控制比赛以达到敛财为目的的人,让他们会有所收敛;另一方面也让路驰从暗中走进了大众视野,成为了明晃晃的靶子。
分析这几天逐渐减少的蹲守媒体,不难猜测对方可能已经开始想压这件事了。
办公室里,路驰扒拉开百叶窗,环视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自从他庭审之后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里,一直都没有挪动过;车上偶尔会下来一个人,匆匆去一趟卫生间之后又立刻回车上等着,一连四天,依然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对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还真是‘敬业’!
那个男人路驰有些印象,就是冠军赛那天非要采访他的那个做自媒体的人。
“还没走吗?这些天都来过多少人了,真是没完没了。”
路驰眉头一沉,手指松开百叶窗叶片,回去坐到沙发上:“师兄头一天不还说他们是在给道馆做免费的广告吗?怎么,这才四天就受不了了?”
“哎,这广告也不是这么打的。天天这么围着,多影响你们训练。这些人也真是的,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报警都撵不走,害的师父他老人家最近都不能随便出门,挤在宿舍里,实在是不方便。”
“想让他走也不难。”
“哎我可先说好,你可不允许私自出门啊。现在网络舆论一边倒,都是声讨刘钰诚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刘钰诚淹死,甚至有不少声音在要求彻查他背后的人。”洪斌摇摇头,端起茶杯时险些烫了手,“哎哟——!按照师父所说,那刘钰诚只是个小角色;当年的始作俑者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有的是人替他背锅,岂是我们想要扳倒就能扳倒的。你要是有什么打算,可不能自己偷偷摸摸去做,还是得跟我……呃,我是说,跟师父他老人家商量一下。”
“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乱来的,但也请师兄不要在爸爸面前说一些相关事情。”
“我都是才搞明白事情真相,能说什么啊。”洪斌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其实这件事也不难,你说又西他要是愿意”
“师兄!”路驰脸色一沉,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这是我自己的事,少往又西身上打主意!”
“……我这不是就随口一说么…”文又西要是愿意跟文渊张嘴,什么人办不了?偏偏要自己一个人较劲!
他这个师弟,跟他师父一样,一根筋!
“我先回去了,师兄出门的时候也小心一点。”路驰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训练厅里,完成了一天的常规训练,大家都累得不想动了,反正也不想出门,干脆在训练厅里躺了一地。
玩游戏的,刷视频的,发呆的,甚至还有直接睡着开始打呼噜的!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不知道禁赛对于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李源刷着手机上关于圣诞节那天的审判新闻,一脸愤慨,把手机怼到周周面前给她看,“师姐你看你看,这人多招人恨呐!把我们助教师兄害得那么惨,还说他在之前的冠军赛时,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小师弟,但是没有成功。结果才判五年,也太便宜他了,想想都替助教师兄憋屈!真应该让他蹲个十几二十年!”
“你以为法院审判是根据愤怒值来量刑的吗?”被手机怼到脸上的周周赶紧推开对方,视线随着默默离开训练厅的文又西身上,直到对方出了门才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觉得判轻了,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走了正常的司法程序。”
“嗯,这倒是。不过听说又西师弟那天也去旁听了,估计也气的不轻,毕竟他跟助教师兄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衩子,肯定也是替助教师兄觉得不值,这几天都不跟大伙闹着玩儿了。”
“同一条裤衩子?”
“呃…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虽然没有穿同一条裤衩子,但他们穿同一件毛衣这事儿肯定没跑了,我亲眼所见,就是他现在穿的那件毛衣。”
周周瞪大了眼睛,仿佛一个熟透的瓜摆在了她面前,“不会吧~~”
李源抠了抠鼻头说道,“平安夜那天晚上,我打游戏玩儿的太晚,去洗澡的时候正好碰上助教师兄也在洗澡,当时门板上挂的就是又西师弟身上穿的那件啊。”
周周脸上一僵,嘴角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实则脑子里已经充满了各种打满了马赛克的画面,心脏噗噗直跳!!
“那你当时还听到了什么动静没有?”
“动静?洗澡能有什么动静,没注意。”李源眯起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助教师兄当时好像有点生气,还让我洗完了赶紧滚蛋可凶了!”
“好了好了,”周周一把捂住李源的嘴,觉得这个瓜虽然好吃,可容易出事,赶紧说道,“你不要说了,我对你有没有滚蛋不感兴趣。这事儿就到我这里,可别跟其他人说,本来最近助教师兄的话题热度就很高,传来传去不像话。”
***
路驰出了办公室,转过走廊到了训练厅外面,隔着玻璃看到瘫了一屋子的人,唯独没有看到文又西。
问过周周,才知道对方已经回宿舍了。
因为这几天一直被媒体蹲点,来去不方便,路振干脆直接住进了路驰在道馆的宿舍里,路驰就顺理成章地挤进了文又西的房间。
回去之前,先去看了看路振,路振告诉路驰,说文又西之前来过了。
路驰有些担心,自从庭审过后,文又西就不在状态,笑容明显少了不说,就连话都少了,整个人情绪都很低迷。
路驰大概知道原因。
回到宿舍时,文又西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电话,明明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也很轻快,但路驰能明显察觉到对方并没有那么开心。
听见身后的动静,文又西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刚刚有点难受,就先回来了,你跟馆长说完话了?”
“嗯,说完了。”路驰挑起对方一缕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怎么又不吹头发,会感冒的。”
“…接了个电话就耽误了。”
“是…阿姨打来的电话吗?说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说元旦回来的,刚刚又说临时有事不回来了。”文又西浅浅一笑,接着说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呗,反正过不过节对我来说都一样。”
“真的?”
“当然了!”
路驰知道文又西一定是在乎的,只不过那种失望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那正好,元旦放假三天,我们两个出去玩儿吧。”
“真的吗?去哪儿啊?”
“暂时先保密,现在吹头发吧。”
文又西左盘腿坐在地毯上玩游戏,路驰坐在他身后的床沿上给他吹头发;温热的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路驰的手指勾着文又西湿漉漉的发丝,指腹轻柔摩挲着对方头皮,发根处又长出来一截黑色。
路驰低下头,在对方发顶浅浅亲吻了几下,手顺着文又西的耳廓摸到脸颊,再从脸颊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脖颈上。
文又西停下手里的游戏,顺着脸颊被抬起的力道,仰头对上路驰的视线。
下一瞬,他被迫闭上眼,眼睑感受到了温热和柔软。
接着是额头、鼻梁、脸颊,来来回回偏偏略过了嘴唇。
文又西突然挡住路驰的嘴唇,在对方带着疑惑的目光之中,转过身一把给路驰扑倒在床上,随即爬山床跨坐在对方腰间,俯身一口咬住路驰的下巴。
这种事情之前一向都是路驰比较主动,文又西一直都被带领的那个,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把他扑倒了。
路驰慢慢撑起身子,才准备夺回主动权的一瞬间,后脑勺的头发被文又西一把拽住,拉扯的他头皮发麻;喉结上传来痛感的同时,耳后的头发都兴奋地竖了起来!
“又西啊,头发还没吹干呢。”
“不用再吹了,反正一会儿还会湿的。”文又西一边吮着路驰因激动而翻滚的喉结,一边迫不及待地说道,“哥,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路驰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被对方啃咬的脖颈和锁骨都很疼,知道文又西想做什么,心态有点崩溃:“呃你想在上面吗?”
“当然了,每天都在想!”说着,文又西再次贴上去跟路驰亲吻。
看着文又西迫切的样子,路驰哑然失笑。
再一次被对方咬疼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文又西的手腕,将对方拉进怀里搂住,单手禁锢住腰,笑着点头,眯起的眼看上去有些让人无法直视:“可以。”
“真的?”文又西停下了动作,还以为路驰一定会拒绝的,没想到答应的这么容易!
亏他还准备跟对方拼一拼蛮力来着。
然而下一刻,路驰含住了他的耳朵,紧紧把他的腰抱住,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屁股###############################
文又西狠狠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了一身!
【过程省略一万字】
第一一七章 谈生意(想要搞一票大的吗?)
这回文又西确实是在上面了,整个过程都在上面;到后来腿都已经没有力气了,靠在路驰肩膀上,说什么也懒得再动一下,而路驰一直都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路驰自制力一直都很强,又因为他们每天训练量很大,难度系数也很高,为着文又西的身体着想,在床上这件事还是一直比较保守的。
然而文又西总是会不知死活地挑衅他,后面被路驰压着狠狠教训了几回,都开始哭着求饶了才放过他。
路驰把已经累到洗澡都站不住的人抱回床上,盖好被子陪着睡了一会儿,在天空开始飘雪的时候,穿着外套出了门。
晚上十二点半,路驰出现在道馆前面的停车场,走到那辆在门口停了许多天的车子旁边,透过远处的路灯光影,看到车里的人正坐在放平的后座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着。
大约在外面站了两分钟,路驰敲了敲车玻璃,之间对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合上了电脑。
车里一黑,就再也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路驰也不急,就那样站在雪地里等着。
片刻过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裹着被子的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路驰,嘴角抽搐一阵,笑容立刻爬上了眼梢!!
“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蹲就是好几天,你这毅力真让人佩服。”路驰一脸淡然,四处看了看后说道,“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厅,要过去喝杯热的吗?”
对方像是脑子被冻住了,半天都没有回应,直到路驰开始皱眉时,才大喜过望:“啊!!好!好!去,就去,你等等我啊~!”他一把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拿了电脑和外套,鞋子都没穿上就追着路驰跑了过去。
进了咖啡厅,一股暖意铺面而来,温柔舒缓的音乐声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路驰找了个比较安静的窗边角落坐下来,这里能看到外面宽阔的马路,也能将自己裹在昏暗的光线当中。
或许是因为寒冷,又是在半夜里,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和零星几个座位上有没来得及收拾的餐食。
这个时候会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还有一些夜班的上班族。
在明亮温暖的咖啡厅里,收拾得整齐端正的路驰,跟几天没睡觉,胡子都没刮,邋里邋遢像路边的乞丐一样的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路驰点了一杯咖啡,又点了些简餐。
咖啡端上来之后,对方激动地搓了搓手,看路驰没有动,又悻悻的把手放在了桌子底下。
“请喝吧,在外面蹲了那么久,冻坏了吧,喝点热的会舒服一些。”
“你不喝吗?”对方问
路驰摇头:“我不喝外面的东西。”
“呃…”邋遢的男人很快在这句话里捕捉到了很大的信息量。他在三年前刚做自媒体的时候,也做过调查和写过相关文章。
看来路驰是一朝被蛇咬,以至于现在谨慎的都有些病态了。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对方迫不及待地灌了几大口热咖啡,双手捧住温热的杯子暖着手,脸上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激动,“路驰兄弟,咱们都是痛快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既然你都坐在这里了,是愿意接受我做独家采访吗?”
对方这么直截了当进入话题倒是让路驰没有想到,毕竟做过记者的人,虽然言辞会比较犀利,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圆滑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太喜欢跟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家伙沟通,太费神了。
“啊,抱歉,是我着急了。”对方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在他电脑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名片双手递给路驰,“我叫陈不凡,以前是一名体育记者,后来辞职了,目前做体育相关的自媒体。”
路驰看了一眼那张边角都有折痕的名片,迟疑片刻后才接过来,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是来接受你采访的,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谈生意?”陈不凡摸不清路驰的想法。明明才二十来岁,看上去竟然比他这三十多岁的人还要老成,还真有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生意能谈吗?”
在外面连续蹲守四天,路驰确实有些佩服对方的毅力:“陈记者每天报道一些常规体育赛事,追着那些体育明星能有什么热点和流量,就没想过搞更大的新闻吗?”
“我当然想要更大的新闻,但哪有那么容易。”陈不凡瘪嘴,“现在的社交平台几乎都被那些娱乐圈明星给包场了,如果再不去报道那些体育明星,我喝西北风不要紧,我的老婆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王益元。”
“什么?”陈不凡手抖了一下,有些惊诧,莫不是他这几天在车里蹲守时给耳朵冻坏了!
“现任国家体育局副局长。”路驰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到陈不凡听见那个名字之后惊愕的眼神后接着说道,“贪污受贿,渎职懒政,徇私舞弊,诈骗,性侵。这个独家,够分量了吧,就看你敢不敢了。”
“”陈不凡着实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咖啡太热,额头都冒了一层汗,四下观察之后,朝着路驰探出半截身子小声说道,“路驰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路驰眉头微蹙,眼神冷了下来:“你觉得我是在跟你闹着玩儿?”
“我也知道圈子里的黑暗。可那些人可跟娱乐明星喜欢刷存在感不一样,有政绩的时候巴不得天天大喇叭宣传,私底下一个个恨不得天天戴着面具,谁也不要认识他们。想要从他们身上挖猛料,是很难的,就算我有心,怕也是无力。”陈不凡看上去有些兴趣,但又很为难,他兀自摇头,“除非,已经有了什么证据”
路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自己面前,“这里有一些你会感兴趣的东西。当然了,光目前这些证据想要让他彻底倒台是不够的。”
“你还真有啊!!”陈不凡激动地伸手准备去拿,却被路驰‘啪’的一声用手掌盖住。他看着对方淡漠的眼神,讪讪抽回手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要做的,就是去联络这些年在他们手底下受到压迫的其他运动员,搜集更多的证据,为之后的联合起诉做准备。”路驰稍微停顿了片刻,将那枚U盘捏在手指之间,“但你也知道,对方身份特殊,如果马上就曝光的话,只会打草惊蛇,而你的身份也会被曝光,进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件事只能悄悄做。”
“嗨,从我做记者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而且也不会有我搞不到的东西!”说起自己的职业素养,陈不凡还挺自豪的,但那种自豪只持续了几秒钟,“只不过那老家伙也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如今又是大红人,想要动他无异于虎口拔牙,仅凭其他运动员的口供和联名起诉,想要指控对方可不太容易。所以你想把对方搞到什么程度?”
“自然是万劫不复。”
“唉,那些人可真不好整,啧。”陈不凡自顾自地摇头。
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双方都懂。
“你要名利,我要公道。”路驰把手里的U盘递到陈不凡眼前,淡然说道,“我们道馆拿了今年冬季的选拔赛冠军,按照以往的先例,很快就会有国家队过来选人。距离明年的国家大赛,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想要接近对方,我也有门路的,剩下的交给我就行。陈记者觉得如何?”
陈不凡眯起眼,视线从路驰脸上转移到他手上,静默片刻后,他接过了路驰手里的东西。
“这一票,我陪你干了!”
一个多小时后,路驰送走了在停车场蹲守了好几天的陈不凡;对方很兴奋,走出老远还把手伸出窗外一个劲儿的跟路驰挥手。
路驰在雪地里站了很久,雪花落在他脸上的瞬间就化成了水,刺骨得凉,让他在这一刻无比得清醒。
直到身上都积上了浮雪,脸颊都冻得麻木了,才又转身回到咖啡厅,买了一点文又西平时很馋,但他又不能吃太多的甜品。
路驰顶着风雪回到宿舍,脱下外套,等着身上不那么凉了才小心翼翼脱了衣服爬上床。
刚钻进被窝,熟睡的人有了些动静,吓得路驰立刻停下了动作;片刻后,文又西钻进他的怀里,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跟小猫似的在他身上闻了闻,声音懒懒的:“唔哥出门了?身上怎么有一股甜品的味道啊~”
路驰把文又西抱进怀里,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肩膀,在头顶亲吻几次后小声说道:“嗯,对不起,吵到你了。我去给你买了一点甜品,明天早上吃。”
“唔现在吃”
“现在吃可不行,乖,快睡吧。”
第一一八章 见舅妈(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一直不会变吗)
第二天一大早,洪斌就发现前几天一直守在门外的那辆黑色小轿车不见了,其他偶尔来蹲点儿的媒体也消失无踪,道馆的运营回到了正轨。
年底最后一天,他们的训练也没有松懈;因为天气不怎么好,冬季穿的相对较厚,排汗不是很好,一大早十公里跑下来,一群人累到快要瘫痪。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文又西缺席了早上的晨跑,用路驰的话说,昨晚着凉,今天特意给了假,一觉睡到开早会的时候。
人都坐在训练厅的角落里了,眼睛还没睁开。
周周和苗苗跟哼哈二将似的坐在他身边两侧,一个捏着脸颊,一个往嘴里塞吃的,完事儿还要手动帮他抬下巴,做咀嚼的动作。
“乖宝宝快吃饭~”苗苗一边捏文又西的脸一边笑地前仰后合,“吃完了才有力气被助教师兄折腾啊~哈哈哈哈~”
“苗苗你塞慢一点,等他吃完,小心噎着孩子。”
“助教师兄去叫馆长过来开会了,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吃完。”
今天早上被路驰扛到训练厅里来的时候,她们俩就已经知道这俩人昨晚没少折腾了。
除了磕的很开心之外,还隐隐有些担心他们的小师弟,觉得助教师兄太不是人了!!
“不要再塞了师姐们”文又西费劲地睁开眼皮子,一大口把剩下的小块塞进嘴里,正准备再躺地上睡一会儿的时候,路驰回来了。
同时进来的,还有洪斌和路振。
每每有路振在的时候,文又西都特别精神,明明困得要死,愣是狠狠在自己大腿根掐了一把,强忍剧痛,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路驰走到他身边,苗苗立马乖巧让位:“师兄,快坐~~嘿嘿嘿~~”
“你‘嘿嘿’个什么?”路驰坐下来,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目光呆滞的人,嘴角还有不少甜品碎屑。
‘怎么吃的一嘴都是。’
“咳嗯——!”
路驰正准备给文又西擦嘴,听见洪斌一声刻意的咳嗽声;他动作没停,擦完了才抬头对上洪斌的视线,两人眼神交流。
洪斌:‘兔崽子,这里这么多人呢,你稍微给我收敛一点!!’
路驰挑眉,眼神回杀:‘我都不慌,师兄慌什么?’
自从跟文又西在一起之后,路驰从来没有在外面避讳过自己对文又西的偏爱;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
他就是喜欢对他好,就是喜欢看他笑。
洪斌被气的脑子嗡嗡直响,他这小师弟长大了越来越管不住。
算了,不管那家伙了,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咳嗯——开个小会,简单说两句啊。”洪斌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走到人群前面,“孩子们,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仅仅半年,但我们都像是家人一样相处;这次市选拔赛,大家也都很努力,你们的努力如今也换来了好的结果。刚刚接到通知,过了元旦,一月十号会有国家队下来选拔运动员,通过省级比赛,获得好成绩的选手会直接进入国家队。你们之中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上面很是看重,所以大家接下来的训练也要是再接再厉。”
洪斌顿了顿,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人,视线在一脸呆滞的文又西身上停留片刻后又挪开:“好好为省比赛做准备。你们的机会,也是我们道馆的机会。”
说到‘上面很重视’的时候,底下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讨论到底是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受到了上面的重视。
洪斌说出这件事的本意其实是希望大家更努力,然而其他人却不是那么想的。
他们都是从小就参加比赛的群体,对于‘上面很重视’这种话太熟悉了,说白了就是‘内定名额’。
‘内定名额’无外乎就两种情况,要么就是运动员本身各方面能力处于国家级水平,要么就是那个人的背景达到了可以无视个人能力的水平。
“这件事以后再说。第二件事,元旦我们正常放假三天,这三天里,大家还需要注意一下……”
洪斌洋洋洒洒说了很多关于假期安全的问题,但听在文又西的耳朵里就只有‘开会……元旦放假三天’这句话。
一直到会议结束,大家都散了,他才稍微清醒些。
在宿舍看着路驰来来回回收拾东西的身影,文又西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道:“哥,我中午要去舅妈家吃饭。”
路驰抽空看了文又西一眼,继续埋头整理:“华姐给你打电话了?”
“都说让你别叫华姐了!”文又西扔开手机,懒洋洋地坐在床上,捶了捶酸疼的腰说道,“咱们不是要出去玩儿吗,最近外公和舅舅他们也不在家,又赶上过节,得回去陪舅妈吃顿饭。”
“嗯,那是该去一趟,一会儿我送你。”
“你得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
“嗯,舅妈那天说让我下次带你回家吃饭。”
路驰不知不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瞬间体会到了上次带文又西回家时对方的感觉。
谷华让文又西带他回家吃饭?!
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叫他去只是为了求证么。
“哥,想什么呢,你去不去?”
“……哦,当然。我只是在想,华姐会喜欢什么。”毕竟要去见家长,总不能空着手。
“唔…你要这么一说,我也拿不准。”文又西挠挠头,使劲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谷华这些年对于除了紫砂以外的什么东西有过兴趣,但是那些东西水很深,摸不清楚。
“我以前送外卖的时候倒是经常给她送甜品,不过那些甜品最终都被我吃了。”
“你不是不吃那种东西吗?”
“我确实不爱吃,不过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之前听华姐说她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她的儿子很喜欢吃甜品。每次她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神色看上去都很复杂。我还以为她的孩子不在身边,觉得很寂寞,在我身上寻求慰藉。我要是不吃的话,估计她会很难过。”路驰在文又西身边的地毯上坐下来,将对方的袜子一双一双叠好,放进收纳盒,歪头在看文又西,“现在想想,她说的儿子应该是你吧。”
“……呃…”文又西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叛逆,跟家里人关系有些僵硬。不过他后来已经意识到问题,只跟舅舅一个人对着干了。
“你先换衣服,我去跟爸爸说一声,一会儿就走。”见文又西有些窘迫,路驰也没在接着说。他收拾好东西,把今天要穿的衣服给文又西找好,“今天要穿这件吗?”
“嗯嗯,好~”文又西磨蹭着从床上下来,走到路驰身后,突然抱住了对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衬衫,在对方后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嗬——!”被咬过的皮肤疼的火辣辣的,路驰一边忍着疼,一边贴着文又西枕在他肩膀上的头问道,“怎么了这是,又想吃人肉了?”
文又西摇摇头,就那样抱着路驰,也不说话。路驰也不催促,手覆上环在他腰间的手上。
好久好久,直到路驰都开始怀疑文又西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才听见他闷声闷气地问道:“路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一直不会变、一直不需要我回报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路驰转过身,双手捧住文又西的脸颊轻轻挤压着,“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一直不会变。只不过,这些前提都是在你需要的情况之下。”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除非你有一天不要我了,不然我会一辈子在你身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你面前。所以又西啊,我请求你,一直都需要我吧,因为我没有你就不行啊。”
话音一落,文又西心中一紧,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
要去见文又西的舅妈,空着手确实不太礼貌,但是又不知道谷华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路驰干脆就买了一点营养品,路过他之前工作过的店时,还顺带买了一些甜品过后,两个人才动身前往谷华位于观悦城的家。
停好车子,路驰把买来的东西全都拿好,跟文又西并肩行走在有些湿滑的青石板路上:“这都快到家了,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怕华姐揍我?”
“不是这事儿~”文又西吸了吸鼻子,由于空气太冷,鼻子有些不通气,“你刚刚刚刚在那家甜品店的时候,跟老板介绍说我是你男朋友,你看他当时那个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就不怕他有什么想法?”
“原来你这一路上不说话,在纠结这个。”路驰淡然一笑,看着眼尾还有些红的人,非常想摸一摸文又西的头发,奈何他现在两手不空,只能忍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把你介绍我的原来的老板而已。我之前在他那里工作的时候,老板对我很好,他不是个坏人,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就算是有,我也不在乎。倒是你我那样说让你难堪了吗?”
“怎么会难堪呢,就是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在你眼里,我是脸皮很厚的人吗?”
路驰笑笑,并不答话。文又西立马就炸了,追着他一个劲儿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第一一九章 别闹了(你觉得又西是个什么样的人?)
绕过小花园,谷华的家就在不远处了。越是靠近,路驰越是紧张:“又西啊,你说华姐让你带我回家吃饭,会不会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舅妈可是有名的大作家,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和想象,她最先知道,我一点都不意外。”
“那…她会不会一生气,把我打出来?”
“这话用来说舅舅比较靠谱,舅妈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对我最好的人,只要我不违法乱纪,无论我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我。”
看着文又西开心的模样,不难想象他和谷华的关系有多亲近,怕只是差一个称呼了。
“噢!到了,我去敲门。”
“又西啊,等会儿,让我再做一下心里建设!”路驰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为什么,跟沈泰知比起来,今天去见谷华更让他紧张。
“哇,你不会是怕了吧~~原来我们一向波澜不惊的助教师兄,也会害怕呀~哈哈哈~”文又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嘲笑路驰,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哇哈哈哈,让我看看,”
“你别闹,当心路滑摔倒了!”特意清扫过的石板路面上没有积雪,但气温低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会有些湿滑,文又西蹦来蹦去的,看上去就很危险。
“哈哈哈,脸都红了呢~~唉~”文又西正嘚瑟呢,突然脚下一滑,瞬间仰面倒了回去!
路驰下意识丢掉手里的东西,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衣领,由于地面湿滑加上惯性过大,他也跟着摔了下去!
正在家里准备午餐的谷华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叮咣的闷响声,拉开窗帘一看,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滚在了一起,正在痛苦哀嚎,包装精美的盒子在他们周围散落了一地!
一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了温暖的客厅里。
原先准备好的高级营养品包装上沾满了积雪和土壤,里面的罐子也摔出一个大坑,坏了不少。甜品更是被文又西一屁股坐成了一片,惨不忍睹。路驰的手背因为垫在文又西的后脑勺底下,几个关节全都磨破了皮,血肉模糊。
谷华拿来医疗箱,一边责备一边准备碘酒和纱布:“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走不稳当吗?路那么滑,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呃华姐,我自己来吧。”路驰伸手准备拿棉签自己处理,但谷华没松手,仍然自顾自的替他消毒;路驰讪讪收回手,即便谷华动作很轻很柔,他也依然因消毒水的刺痛皱紧了眉头。三年之前,他每次比赛或者训练时受了伤,都是他母亲处理他的伤口;也跟现在情况一样,沉默不语,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心疼。
处理完血迹,伤口也就没有那么恐怖了,谷华的脸色也好了些,但还是时不时地拿眼白看文又西,有些嗔怪。
“啊,路哥没事吧,疼不疼,我帮你吹一吹吧~~”
“不疼。你呢,有没有磕到哪里?”
“哎呀~舅妈,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心慌啊,心慌~”
谷华收起医疗箱,伸手在文又西额头上使劲戳了一下,戳得对方脑袋都歪到了一边:“你啊,少耍贫,还不赶快去洗洗头发然后来吃饭。”
“哎呀~”文又西一把抓住谷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别戳了舅妈,别把我们大作家的手指头戳疼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你这孩子~!”谷华被文又西夸张的表演逗笑了,一边嗔怪文又西,一边推着他赶紧去洗头。等人进了洗手间后,走到路驰对面坐下,“对了,又西他舅舅把他送去道馆训练,听说你也在那边,又西他平时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呢华姐,大家都很喜欢他,又西优秀又懂事,而且还很努力,这次选拔赛,还拿了冠军呢。并没有给谁添麻烦。”
“这样吗?他一开始那么抗拒去训练,依着他的性子,我还以为他要把道馆给拆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他最近倒是老实了很多,也没再听他一天到晚出去乱晃了。”
路驰明白,谷华言语间听上去是在批评文又西,实则脸上的高兴是藏不住的。
就如同谷华也明白,一说到文又西的时候,路驰的眼里总会有光。
虽然在努力的克制,但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此青涩又炙热的感情,她都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现在不做以前的工作了吗?”
“嗯,因为要训练和比赛,以前的工作都不做了,也没有太多时间。”
“哦,之前也很少有机会跟你交流,听说你父亲病重,如今你的父母都还好吗?”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这聊天的走势怎么听都有些不太对。路驰动了动包扎好的手,迎上谷华的视线,回答说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也恢复的不错,目前我们和师兄住在一起,谢谢华姐关心。”
“……也是怪可怜的。”对于路驰的回答,谷华似乎并不太惊讶,只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那段时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们又西啊,大院儿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起就跟着那些十几岁就当兵的娃娃一起长大的,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还记得在他六岁那年,有一次半夜里生病了,浑身烧得滚烫,嘴唇红的像血一样,我吓得直哭,他却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安慰我说:‘舅妈别哭了,西西明天就好了’…”
谷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断地眨着眼睛,嘴角却仍然有笑意。
路驰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对方说的话让他心底有些复杂。
他不太擅长应付眼泪以及温情攻势,与其这样,还不如像沈泰知那样打他一顿。
挨一顿打,至少会让他能有多一些底气。
“我们又西从小就是个特别会在意别人感受的孩子,表面看上去很皮,其实很乖很听话的,只是近几年跟他舅舅的关系有点僵。我也明白,孩子长大了,自然受不了他舅舅那一套教育方式。他应该跟你说过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了吧?”
路驰点点头:“是的,说了很多,事无巨细。”
谷华微微一笑:“孩子大了以后,就很少再跟家长沟通了。你们毕竟是同龄人,在一起也会有更多的话题。别看他很活泼的样子,其实他很难对什么人敞开心扉,竟然什么都跟你说,看来你在他心里是个不错的人呢。”
“…什么?”路驰的脑海中嗡的一声,心跳也快了,他有些摸不准谷华这句话的意思。
看出来了路驰的紧张,谷华却装作视而不见:“你觉得又西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是差不多的问题。
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一回,未来还有好多回要经历,路驰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喉咙也有些干渴。
他觉得跟路振和沈泰知相比起来,跟谷华对话有些困难。
不在于他听不懂,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跟一个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人,在两个人关系都没公开的情况去聊她的儿子。
每每到了关键的地方,对方总是会把矛头调转。话题时而近时而远,让他根本抓不住。
“我觉得又西他很孤单。”
“……为什么这么说?”对于这个回答,谷华有些错愕。
沉默半晌,路驰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大多时候,又西是很活泼又好动的人,他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安静;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都需要他,所以他把那种需要当成了一种责任,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那样的人。实际上,他在宿舍里的时候,大多比较安静,如果没有人陪着,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
“竟然…竟然是这样的吗…?”
“哇~你们在聊什么呀~”文又西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着客厅里气氛有些怪异的两人喊到,“路哥,舅妈,快来吃饭吧,我饿了~”
因为文又西的出现,谷华和路驰的聊天被中断了。
饭桌上,谷华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两个人的互动。
路驰似乎是故意的,即便是手不方便,也依然处处照顾文又西;叮嘱他什么可以多吃,什么要少吃。
谷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文又西吃饭的时候那么听话,但凡是路驰夹给他的菜,即便是以前从来不碰,也依然开心地吃掉,甚至连嫌弃都没有。
“哎哟,连花菜都吃,”谷华故意说道,“我们西西什么时候开始不挑食了。”
“路哥说挑食不好,Ada博士也说我最近也需好好调理一下肠胃,下周开始需要增重。”
“哟,那可得吃点好的。”谷华立刻夹了一块软糯的红烧肉放到文又西的盘子里,“快吃,这一盘子红烧肉都把它吃了。”
文又西捏着筷子,悄悄看向路驰。
他确实很馋,尤其是他舅妈做的红烧肉味道最好,香软不油腻,可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第一二零章 去旅行(我们俩瞎一个就行了。)
红烧肉脂肪含量很高,作为专业运动员来说,每一餐必须要严格控制热量,以保证身体能处于最佳的竞技状态。
吃一两块还行,要把那些都吃完,先不说热量过高,腻都腻死了,回头肠胃准会出问题。
但看到文又西那眼巴巴的模样,路驰又不好直接反驳谷华关切的心思,于是说道:“吃吧,待会儿我陪你跑步回去。”
文又西眉头一跳,立刻被路驰那句‘跑步回去‘震慑到了,默默把那块红烧肉放了回去:“呃…舅妈,我有些饱了,再喝一碗汤就好啦。”
“哦哟,我差点忘了,我们西西是现役运动员,不能随便吃东西。既然肉不能吃的话,那多吃点豆腐吧。”
“豆腐也不吃了~”已经有些饱腹感,再吃下去估计会撑到。
“这到底是去训练了还是去受罪了。”谷华又心疼了。
“华姐不用担心,吃得健康一些也是为了又西的身体考虑,我们道馆有非常专业的营养师,不会亏着他的。”况且,还有他爸成天偷偷么么投喂,怎么都不会亏了嘴。
几个人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一顿温馨又普通的午饭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整个过程,谷华都没有问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她又非常的明确。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凡有文又西在的地方,都是路驰的目光所及之处。
又陪着谷华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起身告别。
“这就要走了啊,下回早点来,还能多坐一会儿。”把两人送到门口,谷华望着即将出门的人,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放心吧华姐,只要有时间,我会给又西假期让他多回来陪陪你的。外面冷,您就不用送了。”
“别光西西自己回来,小路以后也常来吧。”
路驰点点头:“嗯,会的华姐。”
“就是啊舅妈,放心吧,这来回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干嘛这么伤感啊,弄得我都不想走了。”文又西歪着身子,把脑袋放在谷华的肩膀上,撒娇说道,“要不舅妈以后一直养着我吧~”
谷华被文又西逗笑了:“哟~我要是养着你,怕是有人不愿意。赶紧走吧,一会儿要变天了。”
“嗯,舅妈,那我们就先走啦,您赶快进屋吧~”
“西西啊,”谷华又叫住文又西,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结果却只微笑着,抚摸着眼前不知不觉中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孩子,替他拉好衣领,“别感冒了。”
文又西眨巴着眼睛,恍惚见看到了谷华鬓边似乎有了几根白头发,莫名鼻酸,他轻轻抱住谷华,扶着对方的后背说道,“舅妈你也是,可千万不要再生病了。”
路驰安静站在谷华身后,眼见文又西眼圈红了,在母子俩拥抱的时候,探过头吻住了文又西的嘴唇。
轻触即离。
回到车上,文又西还在因为路驰刚刚当着谷华的面亲他的事儿心惊胆战,脚都是麻的:“哥,你刚刚也大胆了吧,幸亏舅妈没看见。”
“没看见你怕什么。”他好像记得谷华家落地玻璃门得很干净啊,跟镜子似的,“你那个时候太可爱了,让我忍不住想亲你。”
“我原本想跟舅妈说我们的关系,可是她现在一个人住着,我怕说了以后她会想不开。路哥,你都能光明正大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可我却不能,你生气吗?”
“又西啊,我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也只是想让他们认识你而已,没有想要给你压力的意思。况且,只是朋友而已,接受不了的话,大不了可以不做朋友。华姐不一样啊,她一手把你养大,我也很害怕会伤害到她。所以这件事不着急,况且,我觉得华姐她什么都知道,而且应该是之前就知道了。她今天叫我过来,也只是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已。她也是怕我们会有所顾忌,所以才忍着没有问。不过这件事总有一天会摊开来说,就像我父亲一样,我们都要给彼此缓冲的时间。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尽量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现在呢?”
“现在?”路驰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文又西在问什么,他笑着,用手指摩挲着文又西的脸颊,视线落在对方的嘴唇上,“我每时每刻都想亲你。”
话音一落,文又西就像是失去了平时的理性一般,一把拽住路驰的衣领,斜过头去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剧烈又急促的动作让他们唇齿间都发出了磕碰的声音,鼻息交织在一起,急促的呼吸断断续续,颤抖不已。
野蛮又粗暴的亲吻方式根本不足以宣泄他们此刻的情绪,温热柔软的唇舌此刻化为了利刃,力量大到都想将对方吃进去,甚至有些疼。
但他们没有停止,依然难舍难分。
两人气息混乱地分开之时,嘴唇都像是染了一层鲜血一样,猩红刺目。
当天晚上,经过长达4小时候的飞行,飞机抵达南边S市。由于当时起降航班较多,他们在S市上空盘旋了将近二十分钟。
出了机场大厅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跟寒冷的北方天差地别。
即便是穿的再少,也扛不住处于赤道地区,被太阳终年直射的高温。
“哇~好热好热~幸亏刚刚在飞机上就把衣服换了~”
文又西带着墨镜兴奋地一路走在前面,路驰拉着一个大行李箱紧随其后。
“又西,好好走路!”载客区车流很大,排队等车的人也很多,各个地方过来旅游的人群一窝蜂似的从出站口蜂拥而出,不停地有些视线会在文又西身上扫过。
当然了,文又西长得又帅气,身材好个子也高,还会打扮,仅仅是简单的印花短袖配短裤,都让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他那一头湛蓝的头发,在任何光线下都在发光,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这也很正常。
有那么一瞬间,路驰觉得好像自己的宝贝突然被好多人觊觎了,心情有点微妙。
他皱着眉头从衣兜里摸出口罩戴上,走到文又西身边,在有行人跟他们擦肩走过之际,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往怀里拉近,避免碰撞,之后就一直没放手。
不明白到底是想阻止文又西乱跑,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容易释放一直隐忍很久的占有欲。
当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勾肩搭背的样子,更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
地面温度27°,体感应该能有35°左右,因为气温高,文又西身上的皮肤也很热,额头甚至还有点细汗。
“你大晚上带个墨镜做什么?”
文又西不以为然,虽然确实有些降低视线清晰度,但他觉得这样一定很帅:“墨镜可是夏天的标配,你怎么不戴,我不是也给你准备了?”
“我们俩瞎一个就行了。”出租车正好到他们面前,路驰揉乱了文又西后脑勺的头发,打开车门让人坐了进去,自己把行李箱放到后面才从另一侧上车。
这一次旅行目的地文又西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只有3天的假期,他以为他们会在周边一些地方玩儿几天就算了,当他知道要去S市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离开机场前往酒店,车子渐渐驶离市区,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路往前。
似乎任何地方的出租车司机都很健谈,一开口就是他们熟悉的口音,这样就会更容易聊得起来。
聊天的过程中得知司机也是北方人,五年前为了追随爱情来了这边。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爱情结局都是美好的,因为对方家庭不喜欢他这个外来人,没几个月就他就又恢复成了光荣的单身汉。
听着司机师傅讲述他那鸡飞狗跳的爱情故事,文又西瘪瘪嘴,脸色臭的很:“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前女友根本没有那么爱你。”
“哟,这小兄弟才多大,肯定没有谈过恋爱。如果真的爱一个人,肯定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我也是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谁说我没有谈过恋爱。”文又西看了一眼路驰,视线对上后莫名有些心跳加速,“站在对方立场考虑问题这个事儿吧你说的对,但这跟她是不是真的爱你不是一个事儿。”
“哟,怎么说?”
“如果她真的爱你,她最应该做的是让她的父母了解你,接受你,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几句话就产生退缩心理。而且大哥也是,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应该要更加努力去获取对方父母的认可,即便是有可能是会受伤,甚至是受到死亡威胁…”说到这里,文又西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因为你的努力也会给你喜欢的人动力,才能更加坚定她认定你的信心,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不是借着替别人考虑的借口,知难而退。”
“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还迎难而上,怕不是傻子吧。”司机有些无奈地摇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想什么都那么简单。
然而文又西只是浅浅一笑,悄悄握住路驰的手,等手被反向捏紧后他才说道:“这样的傻子确实不多,可我身边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