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禾晔任由自己趴在牧夕璟身上, 也不管对方觉不觉得重,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情感的布偶娃娃。
牧夕璟将脑袋埋进禾晔的脖颈中,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禾晔不喷香水, 身上只有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清香,明明没什么特别, 却让他十分着迷, 不知是不是微醺后的错觉,牧夕璟甚至闻到了独属于禾晔的味道。
“痒。”禾晔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但对方箍的太紧,没推开。
牧夕璟想说你身上好香,我很想你之类的话,但仅剩的理智提醒他,这话一旦出口很可能会惹怒禾晔。
他只能尽力克制着, 把想说的话变成了一声声禾晔。
“禾晔。”
“嗯。”
“禾晔。”
“嗯。”
“禾晔。”
“……”
“禾晔。”
“……”
终于,在他一遍一遍地复读机似的称呼中,禾晔失去了耐心。
“喝个酒, 丧失语音功能了?”
牧夕璟挨了骂, 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
埋进他的脖颈间。 突然一个翻身, 将两人的位置做了调换,禾晔心底一惊,等反应过来时, 男人的脑袋已经重新
他不悦地警告道:“牧夕璟。”
被唤了名字的男人打断他:“禾晔, 明天醒来还能见到你吗?”
禾晔憋着火, 故意说反话:“不能。”
两个字吐出, 他感觉到腰间的胳膊蓦地收紧。
“别丢下我,行吗?”牧夕璟语气里充满不安与祈求。
禾晔觉得现在的牧夕璟与平时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忍不住告诫道:“牧夕璟,你以后不准再喝酒了。”
牧夕璟讨价还价道:“如果不喝酒,你就不会丢下我了吗?”
禾晔觉得他真的醉了,醉到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昔日情人。
他声音微凉:“我没丢下你,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不过可以再验证一下。”牧夕璟突然起身,轻而易举地将禾晔翻了个身。
“……”被当成布娃娃折腾的禾晔彻底燃起了火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牧夕璟,你完了!”
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掀开了T恤的后衣摆,露出禾晔精瘦的腰肢。
在男生右侧腰眼处,一个黄豆大小的鲜红胎记,牧夕璟的眸色闪了闪,眼底满是欣喜,他掐着对方的腰,大拇指在那颗胎记上摩挲,唇角上扬,非常肯定地说:“没认错。”
“就是你,禾晔。”他十分肯定地重复:“就是你。”
当初他硬闯地府,得知禾晔就是他时,他激动到难以自控,恨不得时刻把人留在自己视线内,恨不得抱住他紧紧揉进自己身体里,恨不得……
为了不吓到禾晔,他抵上了全部理智,装的斯文儒雅,客气有礼。
天知道他有多想撕开这幅虚假面具。
现在再次得到验证,牧夕璟借着酒劲突然不想那么理智了。
禾晔极少发火,但此时却被牧夕璟弄得失去理智,他双手撑在床上,一边起身一边冷声道:“牧夕璟,你被解雇……”
话未说完,一个微凉的怀抱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男人的额头抵在禾晔的脖颈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不易察觉地委屈:“禾晔,我好像真的醉了。”
何止醉了,简直是疯了。
禾晔轻叹口气,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声音微冷:“醉了就少折腾,睡觉。”
牧夕璟商量道:“所以,你能不跟一个醉酒的人计较吗?”
禾晔揭穿他:“不要拿醉酒当借口。”
牧夕璟死鸭子嘴硬:“真的醉了。”
他的脑袋埋在禾晔的肩膀上,手依旧箍着腰,宛如一块狗皮膏药,一副禾晔不承认他喝醉了,就死活不撒手的架势。
禾晔真没想到牧夕璟会有这么幼稚且蛮不讲理的一面。
秉着不与醉酒的人辨是非的道理,他妥协道:“知道你醉了,有什么事明天解决,现在先休息。”
牧夕璟不死心:“明天你会解雇我吗?”
禾晔没好气道:“再不松手,现在就解雇你。”
话音刚落,身后的禁锢瞬间消失。
禾晔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冷着脸冲床抬了抬下巴:“躺下睡觉。”
牧夕璟难得听话,躺下照做,甚至还拉过旁边的被角,盖在肚子上。
禾晔本来还有火气,可看到他这一番动作,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转而又被强行压下,绷着脸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来一瓶矿泉水放在床头,帮他把手机充上电,不顾床上的牧夕璟还睁着眼,关灯离开。
“啪嗒。”
房门合上,屋里漆黑一片。
躺在床上的男人盯着天花板,清明的眸色看不出半点醉意,手指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指尖的温热,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遮住视线。
今晚的自己真是疯了-
隔壁房间,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浴室门被推开,禾晔围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洗手池后是半面壁镜。
禾晔望着镜子中白皙的上身,回想起刚刚牧夕璟的话,不由拧眉,他的手下意识抚上后腰,摸到那颗黄豆粒的胎记。
从一开始,禾晔就清楚牧夕璟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从不在他面前坦胸露背,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后腰有一颗红痣?
还是说巧合?
禾晔相信人有转世一说,但牧夕璟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他的情人就算转世,现在也应该只是个小孩子,根本说不通。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烦躁地甩了甩脑袋,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从指缝间穿过,舒适的触感清扫了他心底的烦闷。
以后在自己面前,牧夕璟别想再碰一滴酒。
禾晔收起心思,拿起牙刷,准备洗漱。
一夜无梦,直至天亮。
早上七点半,禾晔起床洗漱,独自下楼去吃早餐。
大部分年轻人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餐厅里的客人很少,一圈下来,只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郭路权、陈罗昌。
他们看到禾晔,客气的打了声招呼:“禾老板醒这么早?”
禾晔应了声:“嗯,早。”
之后三人分开,各自端着餐盘打饭。
餐厅的空位很多,郭路权、陈罗昌两人坐在了一起,一边吃一边闲聊。
禾晔没上去凑热闹,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独自用餐。
吃饭时,他收到牧夕璟发过来的消息。
是两张机票的时间。
牧夕璟:【冯大丞说到了那边,会有人来接。】
禾晔只看了下航班时间,没有回复消息。
过了一会儿,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牧夕璟:【你在哪儿?】
禾晔瞥了眼,依旧没理会。
对方应该是怕消息发太多,惹烦他,之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安静的吃了个早餐,禾晔重新回楼上,出了电梯一转弯,就看到远处走廊上站着一个高大男人,位置正好是他的房间门口。
禾晔看到对方,对方也恰好看到了他。
一夜时间,牧夕璟重新变回了以往的谦逊有礼,温文儒雅,眉眼间噙着浅淡笑意,与走近的禾晔打招呼:“早上好。”
禾晔没应声,掏出房卡开门。
牧夕璟紧跟而入,假装疑惑道:“怎么了?”
禾晔没好气地斜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牧夕璟上前帮忙,苦笑道:“难道一觉醒来我真被解雇了?”
禾晔将衣服丢进行李箱,冷声道:“看来昨晚还没醉的不省人事。”
牧夕璟弯唇,承认道:“嗯,记得一些。”
禾晔睨他一眼:“既然记得自己被解雇了,就收拾东西回去吧,事后我会把工资打入你账户。”
牧夕璟帮他叠衣服的动作不停,依旧好脾气地问:“被解雇的理由是什么?”
禾晔:“借着醉酒对老板行为骚扰。”
牧夕璟反问:“抱一下算骚扰吗?”
他站起身,冲禾晔展开双手:“我可以让你抱回……”
话没说完,一个T恤直接盖在他脸上,禾晔冷寒的声音传来:“还没玩够?”
牧夕璟知道再逗下去,禾晔就要真的生气了,便收了声,继续帮他整理衣服,全部放进行李箱。
禾晔的东西收拾完,牧夕璟递过来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态度诚恳,语气认真:“抱歉,昨天是我失态了。”
禾晔坐在床边,抬了下眼皮,没搭理。
牧夕璟也不过多纠缠,把瓶盖搭上去,放在床头柜上,柔声哄道:“时间还早,你先玩会儿游戏,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行吗?”
禾晔瞥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起飞,两个半的航程,四十分钟的车程,终于到达毛总的大哥家。
他们的行李暂时放在了车上,十一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别墅里。
除了禾晔六位嘉宾,还有牧夕璟,以及陈罗昌、郭路权各自带过来的两个徒弟。
毛总的大哥六十一二岁,已经退休在家,虽然弟弟已经在电话里讲明,但看到这么多人,他还是怔了一下神,然后客气地请大家在客厅入座。
毛总先环视一圈,问:“大哥,咱老娘呢?”
大哥说:“小王陪着去公园打麻将了。”
自从老太太上了年纪,他们就请了专门的护工照料,一步都不敢离人。
毛总一听老太太不在,才放心给他哥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毛总大哥应该是没关注他们的综艺,一番介绍后,他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了年龄稍大的郭路权、和陈罗昌两人身上。
禾晔对此没有半点不悦,他这趟过来是为了那十万辛苦费,既然有人出头,倒省得他麻烦。
之后大哥又说了一些老太太与以前不太一样的事情。
比如她之前是个很讲卫生的人,就算上了年纪,也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平时还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花草草。
可现在她上完厕所连马桶都不知道冲一下,吃完饭直接拿着牙签剔牙,白天出去打麻将,晚上回来吃完饭,连澡都不洗,直接就躺。
一连几天不洗澡,离近了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老年人的臭味。
毛总大哥叹气:“我还因此说过她,结果老娘却半点不在意,说她精致了一辈子,现在懒得再精致了,反正没几年活头儿。”
“诶,我们现在一说她,她就说自己快死了,不讲究那些,还埋怨我们做子女的嫌弃她。”
陈罗昌听完,没有给出表示,只说:“老太太现在住在哪个房间,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毛总大哥立即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解释道:“老人家腿脚不方便,所以我腾出来了一间客房给她住。”
他打开房间,众人跟着进去。
房间里装修不错,收拾的也很干净,脚凳上叠放着老太太的衣服,桌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品,角落里放着一张轮椅,看得出毛家子女对老太太很上心。
只不过……
禾晔深深吸了两下鼻子,感觉到空气中有股极淡的味道。
好像是尸臭。
毛总注意到禾晔的动作,见他皱着眉,以为是嫌弃房间的味道,赶忙解释:“可能是护工今天忘了通风,所以房间稍微有点味道,不好意思啊。”
禾晔摇头表示没事,再次环视四周,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只小香炉,里面还有线香燃烬的香灰。
他走到床边,再次嗅了嗅,那股臭味稍微重了一些,但很快线香的香气掩盖。
禾晔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全都神色如常,就连出马仙萎衣都毫无察觉。
按理说她的狐仙嗅觉敏感,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对,总喜欢站在她肩头的白狐,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很少跑出来了。
正当禾晔思绪发散时,一只修长的大手搭在了他右肩上,牧夕璟凑近附耳,低声道:“这房间好像有一股尸臭,你闻到了吗?”
看来牧夕璟也闻到了。
他点了下头,正犹豫要不要开口,牧夕璟已经替他问出了声:“毛总,老太太上次做体检是什么时候?”
毛总:“就是去年年底那次。”
“那次是在医院做的全身体检,平时在家里护工会一周会给她测两次血压,听一听心脏,做一些基础检查。”
测血压、心脏,说明她的身体还在运转。
可这股尸臭也是真实存在的。
毛总说完,追问:“牧助理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牧夕璟没应声,而是看向了禾晔。
毛总的视线也跟他挪了过去,继续追问:“禾老板,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禾晔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女生,唤道:“萎衣,你的狐仙呢。”
萎衣下意识握住脖子上的小瓶子,有些戒备道:“怎么了?”
禾晔:“放出来,让它闻闻这房间是不是有一股尸臭气。”
第132章 第 132 章
“什……什么!”
禾晔的这句话直接吓得毛家两兄弟惊呼出声。
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过来, 各自暗中吸气。
其中一个年轻道士疑惑:“这不是老人身上特有的老人味吗?”
随着年龄增长,年纪大的人身上会有一种难闻的气味,这是因为老人的器官衰老, 造成消化不好,以及身体会分泌一种不饱和醛的物质, 造成的气味。
禾晔摇头否认:“不是。”
萎衣一听要把白狐放出来, 下意识看向牧夕璟,见他正环视别处,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才稍稍放心,对着挂在脖子上的瓶子含糊不清地小声念叨了几句。
随后,一只毛绒绒的白影凭空跳到了她肩膀上。
在进入这个房间时,众人都各自开了阴阳眼, 因此只有毛家两兄弟看不到那只白狐。
萎衣偏头对着那道白影含糊不清地嘀咕几句,白狐像是听懂了一般,从她肩膀上跳到了老太太的床上。
因为是大白天, 窗帘拉开着, 众人只能看到一只似有似无地狐狸白影在床上走动。
一两分钟后,白狐重新跳回萎衣的肩头, 在她耳边小声地‘啾啾’两声。
萎衣像是听懂了一般,回答道:“禾老板说的没错,是尸臭的气味。”
这下毛家两兄弟再也稳不住了, 惊慌失措地喊道:“真的假的, 有尸臭味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老娘已经死了吗?”
“禾老板,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毛总直接扑到禾晔跟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禾晔吃痛, 眉头微拧,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但对方情绪激动,手上用了很大力道,他抽了几次都没成功。
“松手。”牧夕璟走上前,不悦地攥住对方的手腕,提醒道:“你弄痛他了。”
毛总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了手:“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陈罗昌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种情况的确很像还魂,但刚刚你说护工每周都会给老太太听诊,也就是说她的生命体征是正常的。”
毛总大哥点头:“对,有脉搏有心跳,能吃能喝,除了性情跟之前不太一样,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陈罗昌纠结地眉头拧成了川字:“那就奇怪了,如果出现尸臭,说明身体机能停止运转,身体腐败才会有的味道,你家老太太好好的,身上怎么会有尸臭味呢?”
他偏头询问郭路权:“郭师兄,你有听过这种事情吗?”
郭路权摇头否认:“没有。”
陈罗昌又看向其他几人,谭梁山、李华城、萎衣三人也皆是摇头。
最后,他把目光挪到了禾晔身上:“禾老板,你呢?”
禾晔摇头:“我也没遇到过。”
“不过,我看过一本书上好像有类似的记载。”
闻言,众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毛总大哥直接出声询问:“什么书?”
禾晔神情镇定:“书名不记得了。”
“大致内容是说有一种术法,可以让死人重生,像活过来后,与人无异,但时间很短,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有些人会用来安排自己的后事,但像老太太这种大半年的情况,极少出现。”
“但这种术法违背阴阳平衡,所以不被广而流传。”
“还有,这种一般都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做交换。”
毛总听得眉头紧皱,语气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禾老板的意思是说,我老娘其实已经死了,只是一些原因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禾晔纠正道:“活的不一定是你老娘。”
毛总惊愕:“啊,老娘的身体有可能被其他小鬼霸占了吗?”
“可她知道我们的名字、生日、生活细节这些,其他小鬼不可能知道这些啊?”
旁边的谭梁山搭茬道:“你们的名字、生日不算什么秘密吧?”
毛总噎住。
的确,现在网络发达,一个人的基本信息在网上无处遁形。
谭梁山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你老娘是记得事无巨细,还是说只有寥寥几件?”
毛家两兄弟沉默,互相对视,忽然陷入沉默。
片刻后,毛总大哥开口:“好像真是。”
“我老娘醒过来后,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她大致说了几件小时候我们生病住院的事情,回家路上又一直念叨我们小时候淘气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们都没什么印象了,她就说我们那时候年龄小不记事。”
“当时我们都沉浸在老娘死而复生的情绪里,只以为她是鬼门关走一遭,回来感慨居多,没太理会。”
“但之后几个月她就没再提过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了,只有闹腾人的时候说几句小时候养我们不容易之类的话。”
“如果不是大师提醒,我还真没注意。”
众人互相对视,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毛总一想到老娘的身体里的不是老娘,心里不自觉发颤,赶忙询问众人:“大师们,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场几人下意识看向禾晔。
禾晔不想惹麻烦,直接把锅丢了出去:“陈监院觉得应该怎么办?”
众人的视线又随着他的话,全部投向陈罗昌。
陈罗昌做惯了主事人,被众人盯着也不觉得慌张,沉吟片刻说道:“再让毛总他们试探一下吧,如果真是被其他小鬼占了身体,我来想办法将其驱赶走。”
毛家两兄弟表示没意见,一番商量后,众人决定充当老太太娘家的外甥亲戚,看看老太太能不能认出他们是冒充的。
之后毛总给护工小王拨去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让她带老太太回来。
半个小时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搀扶着一个满脸不高兴的老太太回来。
老太太满头白发,穿着干净,背微微驮着,手上拄着一个精雕拐杖,满脸皱纹,没牙的嘴唇紧抿着。
“老娘。”
毛总虽然害怕,但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容,还是壮着胆子迎上去,接替护工的位置,搀扶着老太太朝客厅走去。
偌大的客厅里,老老少少地坐满了人。
按照商量好的,毛家大哥站起来佯装高兴道:“老娘,你娘家的外甥们来看你了。”
老太太环视一圈,看向站起来迎她的众人,心里生出了几分慌张,但面上不显,镇定自若地应道:“哦行,都坐吧。”
她这一声行,应的毛家两兄弟心凉半截。
毛家大哥不死心,再次试探:“老娘,挺长时间不见,你还认得他们不?”
老太太见有台阶,顺势而下,笑着摆手感叹道:“不行了,年纪大脑子不好,眼睛也有点模糊,这会儿有点瞅不清人。”
这句话让毛家两兄弟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老娘整天精神奕奕地跑去公园跟人打牌,怎么可能瞅不清人,况且老娘的娘家外甥每年春节都会来家里串亲,她总是都拉着人家说个不停,甚至还让毛家兄弟带她回娘家看自己弟弟,这么频繁地来往,如果真是老娘,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外甥。
毛总到底是家里老小,十分沉不住气,听完老娘的后,一连后退好几步,指着刚在沙发上坐下的老太太喊道:“你不是我老娘,你到底是谁!”
老太太被吼的一愣,抬头望着毛家三小子,转而怒道:“毛华伟,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我不是你老娘还能是谁?”
毛华伟肯定道:“我管你是谁,反正你不可能是我老娘。”
老太太气的一边起身,一边拿起拐杖,一副要揍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三儿子:“你个不孝子,胡言乱语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毛家大哥在旁边阻拦,将老太太重新按回沙发上,语气也比刚刚冷了几分:“老娘,你再好好看看,他们是不是你外甥。”
老太太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朝旁边坐着不做声地众人看过去,心里发虚,强撑道:“我都说了眼睛花,瞧不清。”
“你们两兄弟到底在搞什么事情,是不是真嫌弃我老婆子年纪大,给你们添麻烦,想给我弄走?”
“自从我地府里走一遭,你们再三对我试探,要是真觉得我老婆子不应该回来,当时怎么不直接烧死我!”
老太太说着说着,开始哭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大半辈子过得憋屈,现在好不容易想开了,你们一个个地见我跟见鬼似的,我可是你们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的老娘,你们现在有钱有势,翅膀硬了,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若是往常,没等她嚎几句,毛家兄弟就忍不住凑过来哄她,说一些让她不要多想之类的话。
可今天,她都哭着诉苦诉半天了,也不见毛家两兄弟上前。
就连旁边的那些“娘家外甥”也一直没出言相劝,眼看她干嚎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她不由借着抹泪的动作,朝其他人瞄去,结果就与几双盯着她的眼睛撞上。
眼看自己假哭被揭穿,老太太也干脆不装了,哭声戛然而止,抬头看向所有人,警惕道:“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萎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反问:“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你是谁,霸占人家老太太的身体想干什么?”
老太太佯装疑惑:“什么霸占老太太的身体,你说的我听不懂。”
谭梁山慢悠悠地掏出一张黄符:“既然听不懂,那这个能看懂吗?”
老太太脸色一沉,冷笑地回头望向后退到一旁的毛家两兄弟:“原来这些是你们找来对付我的术士?”
“你们两个白眼狼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应该活过来,应该死透了被推进火炉子里,直接一把火烧成灰,才合你们的心意是吧!”
她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沙哑,说到最后,气的直拿拐杖不停捣地面瓷砖。
谭梁山不理会她的怒火,走上前,口中快速默念咒语,手上掐诀,然后将符纸按在了老太太脑门儿上。
预想中的惨痛声没有响起,符纸顺着老太太脑门滑落到了她双腿上。
谭梁山:“……”
一众人:“……”
老太太生气的将那张符纸拿起,捏吧捏吧朝毛家大哥身上丢去。
“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她气哼哼地撑着沙发起身,拄着拐杖朝自己房间走,嘴里不停嘟囔着:“我真是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早知道是这种局面,我就应该死在黄泉路上,再也不回来。”
“砰——”
房门重重合上。
毛家两兄弟看向地面上的符纸,语气焦急:“谭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符怎么没起作用啊!”
谭梁山一脸尴尬,口中呢喃道:“奇怪了,既然她不是身体主人,按理说不可能没反应,难道这大半年时间,她已经跟身体融合了?”
一个年轻道长小声吐槽:“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符不行。”
“三福!”陈罗昌出声斥责:“给谭大师道歉。”
被叫三福的年轻道长立刻低下头去:“对不起。”
谭梁山被小道士质疑,脸色也沉了沉,听他道歉,语气微凉道:“我的实力虽然不如你师父,但到底学了几十年术法,还不至于是个半吊子。”
陈罗昌不想随便得罪人,闻言赶忙道:“谭大师不要和他一个没见识的小孩子计较……”
话未说完,毛家两兄弟急得直接插话道:“大师们,你们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现在主要是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罗昌沉吟片刻,说道:“暂时先布阵,以免她趁机逃走。”
郭路权赞同道:“行,先把她困在这里,其他之后再说。”
萎衣举手,有些尴尬道:“抱歉,我不会阵法。”
依旧奇装异服的李华城跟着说道:“我也不会。”
禾晔紧随而至:“我也不会。”
前面两个人说不会,陈罗昌倒是能理解,一个出马仙,靠狐仙与鬼神交流;一个是探灵人,说白了就是国外的巫婆,不会奇门阵法,也正常。
可禾晔竟然也不会阵法……
陈罗昌不太相信道:“禾老板,你卜算相面能力那么强,居然不会布阵?”
禾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不会。”
陈罗昌面上没说什么,但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丝丝笑意,心想这人在卜算相面擅长一些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何继平的孙子。
但相比于相面符咒,何继平的阵法倒是一般,所以作为他孙子的禾晔不会阵法也实属正常。
然而他心底的愉悦刚刚生出,就被郭路权后面的话给瞬间打散了
“禾老板,你怎么可能不会布阵呢,之前鬼门关那次,你可是一连布了好几个聚阴大阵。”
禾晔解释:“我学的阵法与你们道教正统的阵法不太一样。”
陈罗昌看着禾晔那张俊俏的面容,唇角渐渐压了下去。
之后,禾晔、牧夕璟、萎衣、李华城四人便坐在沙发上清闲地吃起水果,陈罗昌、郭路权、谭梁山带着四个徒弟在外面折腾阵法。
他们弄出的动静,到底惊动了房间里的老太太。
十几分钟后,毛华伟的手机震动,他二姐来电。
“喂,毛小三怎么回事,咱老娘刚刚怎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现在去大哥家见她最后一面呐?”
毛华伟把老娘不是老娘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二姐听完急急忙忙地说要赶过来。
电话挂断,毛华伟望向正在安静吃水果的禾晔。
“禾老板,这事儿怎么弄啊?”
禾晔抬了下眼皮,声调清冷道:“陈监院不是在布阵吗?”
毛华伟追问:“布阵之后呢?”
禾晔甩锅出去:“需要问陈监院。”
毛华伟着急道:“禾老板我知道你能力强,你帮着想想办法吧,要是这事儿解决了,钱方面好说。”
禾晔听到钱,眉眼微微动了下,但旁边有人,他也不好直接谈价。
毛华伟见他没应声,但也没明说自己办不到之类的话,心知有戏,也顾不得旁边还坐着两人,便要去拉禾晔,结果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坐在旁边的男人硬生生截住。
“毛总,有什么事还是和我谈吧。”
毛华伟连连应行,带着牧夕璟和毛家大哥一起上了二楼。
萎衣瞥了眼三人进了楼上房间里,才小声与禾晔搭话:“禾老板,这事儿你有办法?”
禾晔淡淡回道:“没有。”
萎衣疑惑:“那牧助理上去做什么?”
禾晔回道:“可以试试看。”
现在没有办法,但对方如果给出一个满意的价位,他可以费一些心思,找办法把问题解决。
毕竟他很缺钱。
第133章 第 133 章
片刻后, 三人从二楼下来。
牧夕璟重新坐回禾晔身边,毛家两兄弟倒是没留下来,径直去了别墅外, 看样子应该是想去问问陈罗昌后面的打算。
男人倚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打。
片刻后, 禾晔的手机震动,提醒他有新信息进入。
牧夕璟:【他们说如果这人不是他老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问问对方为什么霸占他老娘的身体,之后送走,要保证那东西不会再回来纠缠他们。】
牧夕璟:【劳务费五十万】
禾晔看到数额后,诧异地挑了下眉, 暗自惊叹毛大金主是真不差钱。
既然价格满意,接下来就要开始干活了。
其实禾晔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做,他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死后重生, 身体机能完好的事情。
他思索许久, 生出了一种方法,决定试试看。
他起身走出别墅, 看了眼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几人,问毛华伟:“毛总,周围有桃树吗?”
不等他答话, 毛家大哥迅速回道:“有, 我家后院就种着一棵桃树, 你要是需要, 我现在就能带你过去。”
禾晔应了声好,跟着毛家大哥穿过别墅, 去往后院。
后院里种着桃树、柿子树、无花果,葡萄等好几种果树。
现在正好是丰收的时节,每棵果树上都是硕果累累,就连空气里都带着甜滋滋的果香气。
毛家大哥忍不住感慨道:“这些果树都是之前我老娘种的,平时她最喜欢这些,还总是在后院里种点蔬菜瓜果什么的,说自家种的东西新鲜。”
“诶——,谁能想到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说实话我真希望她就是我老娘,这样也能让我在跟前好好尽尽孝。”
禾晔听着他的念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只淡淡回了句:“节哀。”
他们走到桃树旁,禾晔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找了根向阳的细枝条,让毛家大哥折断。
枝条细长,禾晔随便甩了下,发出抽打空气的簌簌声。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桃枝甩身上肯定很疼。
毛家大哥试探着问:“大师,你不会是想抽我老娘吧?”
禾晔:“嗯。”
毛家大哥立即阻拦:“那怎么能行,她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可经不住这一鞭子,万一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办?”
一旁的牧夕璟缓缓说道:“放心吧,你老娘感觉不到疼。”
他真正的老娘早已经去世,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地府里排队投胎呢。
现在老太太的身体,不知道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着。
毛家大哥纠结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虽然知道老娘身体里的芯儿已经换了,可那人到底是他老娘,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容,他实在不忍心。
“有。”禾晔平静地说道:“继续照顾着,等时间一到,说不定她就自行离开了。”
毛家大哥:“……”
这怎么可能,都已经知道不是自己的老娘,别说照顾,他现在连离近了,心都忍不住发颤。
禾晔见他熄了声,径直拿着桃树枝离开。
回到别墅里,禾晔坐回沙发上,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黄纸、便携朱砂笔,口中默念咒语,快速画出一张符咒。
萎衣好奇心重,忍不住凑上前询问:“禾老板你画的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善的视线朝自己投过来,瞬间反应过来,身体后撤,眼睛不自觉地朝坐在禾晔右手边的男人看去。
结果,正好撞上对方冷寒的黑眸。
她的手立马攥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小瓶子,迅速挪开屁股,与禾晔之间拉开一大段距离。
她这一番很突然的动作,惊动了同样围观禾晔画符的李华城,他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萎衣摇头,一边起身一边找了个借口:“我出去看看陈监院他们布阵,布的怎么样了。”
李华城瞥了眼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奇怪。
而禾晔丝毫没受影响,快速画完了三张符。
符成,他随手展平,放在茶几上晾晒,等上面的朱砂墨干掉。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牧夕璟突然起身,留下一句:“去趟洗手间。”
说完后,直接离开。
禾晔抬了下眼皮,瞥了眼他的背影,没有在意。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画出来的三张符箓,差点让牧夕璟体内的阴气泄露。
洗手间里,牧夕璟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的他唇角发白,额角溢出几滴冷汗。
一只手附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到心脏还在跳动,长舒口气。
他抬手,将t桖里的绳子抽出来,露出那块游动的黑玉。
黑玉中的阴气仿佛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不适,在玉石里面不停地翻滚。
牧夕璟抬眸,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确定与常人无异时,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三张符倒不至于对他造成太大伤害,但很可能让他的身份暴露。
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让禾晔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客厅里,禾晔将那三张符缠在了桃枝上,又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镇宅符,起身出去。
李华城好奇他要做什么,便跟了上去,就见禾晔走到老太太房间的窗户前,将两张镇宅符贴了上去。
他看了眼紧紧拉着的窗帘,小声问禾晔:“你这是做什么?”
禾晔低声回了两个字:“镇宅。”
李华城:“啊?”
他指向大门方向的几人问:“他们不是在布阵吗?”
禾晔淡淡嗯了声。
对于陈罗昌的做法,他不想过多评价,可能他们捉鬼看事时,都需要这么大阵仗,让雇主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很值。
但在禾晔看来,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不想让小鬼逃掉,只需要封住房间门窗,不给她逃出来的机会就能解决 。
贴好镇魂符,禾晔重新回到房间,毛家两兄弟已经在客厅等着。
毛家大哥应该是告诉了毛华伟接下来的事情,他的脸色同样难看,见禾晔拿着桃枝过来,忍不住想要阻拦。
但刚一张口,就被毛家大哥拦住。
禾晔朝他们瞥了一眼,平静地提醒道:“既然承受不住,就不要进去了。”
“不。”毛华伟拒绝道:“我们想进去看看。”
那到底是把他们养大的老娘,怎么都放心不下。
禾晔也不勉强,一人给了一张驱邪符,转头对李华城叮嘱道:“你护好他们。”
“好。”李华城爽快应下。
禾晔走上前,手搭在门把手上,稍微往下一压。
“喀嚓——”
锁响了下,但门没有打开,里面被反锁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毛家大哥拍了拍房门,好声好气地哄道:“老娘,你怎么把门给锁了?”
里面没有动静,毛华伟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毛家大哥小声安抚道:“没事,有这房间的钥匙,等我去拿。”
片刻后,钥匙拿来,毛家大哥直接从外面将门打开。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床头燃着三根香烛,满屋子的香烛味。
“老娘?”毛家大哥试探着叫了声,手下意识摸上开关。
“咔哒。”
房间灯亮了,映入眼帘的是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神情紧绷,眼神冷寒地朝门口望着。
“妈呀。”毛家大哥被吓得一激灵:“老……老娘,大白天你怎么拉着窗帘,还不吭声地坐在床上,真是要吓死人了。”
老太太没好奇道:“哼,我不是你老娘,你们也不是我儿子,我可没你们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不用你们找道士过来装神弄鬼,我自己走。”
“你们都出去,别在这儿耽误我收拾东西。”
三人没有听从她的话,反而进入了房间,禾晔垫后,将一张镇宅符拍在了门上,随后关门。
他的阴阳眼早已经开了,刚刚开着窗帘还不觉得,此时便能看出来,房间里飘着微不可察的阴气。
毛家大哥还不死心地跟老太太掰扯,问她到底是谁,问她自己真正老娘在哪儿?
老太太的嘴非常硬,咬死一句:“我就是你老娘,什么真的假的。”
禾晔向来喜欢少说多做,直接提着裹好符纸的桃枝走上前。
老太太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他懒得多言语,扬起胳膊在老太太惊恐的质问中,抽了一鞭子过去。
这一下抽在了对方胳膊上,疼的老太太发出凄惨的痛呼。
“哎呦——!”
禾晔听着她的叫声,眉头微蹙,看来这老太太还真不正常。
他刚刚用了三成力都不到,就算真是个八十岁老太太也顶多皱一皱眉,根本不至于疼到这种程度。
除非是桃枝抽在了她的魂体上。
禾晔望着她紧皱成一团的脸色,提醒道:“给你三次机会,交代实话。”
老太太依旧恶狠狠地骂道:“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对我一个老婆子动手,等我女儿来了,一定让她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禾晔不与她逞口舌之快,再次扬起鞭子,作势要打,耳边全是老太太的哭喊声,叫着两个儿子的大名,说他们不孝,找外人要抽死自己母亲,说小时候自己照顾他们多难,试图博得同情。
两个儿子在旁边听着,红了眼眶,暗自握紧拳头,压制住上前维护的冲动。
老太太这一番嚎叫,没把两个儿子的良知唤醒,倒是把陈罗昌、郭路权他们给招来了。
房门被推开,众人走进来,陈罗昌看到拿着被符咒包裹的树枝,站在床边的禾晔,皱眉唤道:“禾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
禾晔坦然道:“逼供。”
“胡闹。”陈罗昌斥责道:“现在还不确定她是什么,万一真是活人被你抽死了怎么办?”
禾晔回头,神情冷淡地望向他,质问道:“你有其他办法?”
陈罗昌噎住。
禾晔睨他一眼,说道:“既然没有,就按照我的方法来。”
陈罗昌:“可你这么做实在太鲁莽……”
禾晔打断他:“我做事,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
这句话说的十分不客气,怼的陈罗昌脸色难看,让两人表面上的友好,岌岌可危。
不过也正常,这三四天接触下来,陈罗昌自认实力,算是六人中最强的。
郭路权虽年纪比他大,但实力明显在他之下,至于萎衣、李华城、谭梁山三人,陈罗昌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有禾晔的表现,让他察觉到了一点危机感。
对方的实力不错,但到底太年轻,行为处事以及见识上,肯定不如他。
再加上他是境合宫里的主事人,习惯了别人听从他的话做事。
就连今天的事情,几个人也全都指望着他做决策。
现在看到禾晔自作主张地胡来,他下意识呵斥制止,没想到对方竟一点面子不给,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陈罗昌的脸色黑如墨炭,冷声道:“行,既然不喜欢被指手画脚,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说完略过众人转身出去,毛华伟和两个徒弟紧追上去,留下一群看戏的人不敢多言。
房间里只剩下老太太哎呀哎呀的惨叫声。
禾晔不作理会,再次扬鞭,加了两分力道抽上去。
“啊——!”
这一次,老太太的惨叫声忽然变了音调。
沧桑凄惨地惨叫中,多了一道粗狂地男人声音。
第134章 第 134 章
这一声不光禾晔听到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听到了,皆是满脸震惊。
“大师!”毛家大哥最不淡定,瞬间躲去了李华城身后, 惊恐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禾晔没应声,反倒是床上的老太太一边朝床那头躲, 一边哭喊着:“别打了, 再打老婆子我真的要去见阎王爷了。”
她的声音重新恢复成了沧桑老太。
禾晔盯着她,见她腿脚麻利,一点也不像是八十岁老太应该有的身手,提醒道:“这是第二次。”
前面两下,他都收了力道,如果对方还不开口,禾晔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我……我说, 求求你别打了!”
也不知这人怎么做到的,两下全都打在了魂体上,疼的她全身发颤。
再挨上几下, 别说见阎王爷了, 估计要当场魂飞魄散。
“我,我的确不是他们的老娘。”老太太终于不再嘴硬, 抱着双腿蜷缩在床脚处,说道:“但这具身体是我的,如果你们不想再看到我, 我可以收拾东西离开。”
禾晔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这具身体是你的, 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说道:“就是字面意思。”
禾晔:“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呢?”
老太太说的理所当然:“死了呀。”
禾晔:“她把身体卖给你了?”
老太太:“那倒不是, 不过她死后, 身体就不属于她了,是别人卖给我的。”
禾晔闻言, 眉头拧起,下意识以为殡仪馆暗地里贩卖尸体,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问:“谁卖给你的。”
老太太眼神里带着几分胆怯:“不能说。”
禾晔晃了两下桃枝,问:“就算打散魂魄也不能说?”
老太太神情纠结:“……那倒也不是。”
毕竟小命最重要。
禾晔给出选择:“那你是现在说,还是挨打完再说?”
“……”老太太自认为不是一个有骨气的鬼,迟疑半秒后,便开始主动交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之前他主动找到我,说要跟我做一笔生意,还说可以让我借尸还魂,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然后我就被他弄进了这个身体里了,其实我现在跟活人没太大区别,你们不用怕。”
毛家大哥气的老脸通红:“管你是不是活人,我就想知道我原来的老娘去哪儿了!”
老太太害怕禾晔,却不怕毛家大哥,对他说话的语气便没那么客气:“刚刚不都说了嘛,死了死了,她是寿命耗尽去世的,不是我们强行弄死的。”
“这具身体你们本来也是要焚烧的,现在让给我用用怎么了,我还没嫌弃她老呢。”
“你!”毛家大哥气的脸红脖子粗,刚想反驳,被郭路权抬手拦住。
他接过话,问道:“你刚才说是一个老道士帮你借尸还魂的,那你知不知道他的道号?”
老太太摇头:“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萎衣不太相信:“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就相信他?”
老太太反问:“为什么不信,他说可以让我复活,我当然要试试。”
“你知道在地府排队投胎要多久嘛,我认识很多死了上百年的老鬼都还没排到呢,再说了,我这活不久,也就几年过过瘾。”
他对毛家大哥说:“实在不行,等我死了,你再给你老娘收尸。”
“你放心,这几年我一定好好对它,绝对不让它磕着碰着,到时候完完整整地把尸体还给你。”
毛家大哥骂道:“你放屁,现在就给我老娘的尸体留下。”
老太太不甘示弱道:“不可能!”
身份暴露后,她一点也不装了,说话比刚刚有气势了许多,如果不是这身体老胳膊老腿,不太灵便,估计她能直接跳起来。
禾晔打断他们的争吵,语气平和地问道:“代价呢。”
老太太没听懂:“什么代价?”
禾晔:“他帮你借尸还魂,你呢,需要给他什么作为交换?”
老太太理所当然道:“钱啊。”
禾晔:“多少?”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天一万。”
禾晔问:“什么意思?”
老太太解释:“就是活一天一万块钱啊,拿钱买命。”
禾晔:“你买了多少天。”
老太太再次伸出一根手指:“1000天。”
房间里的人皆是一惊。
一千天,两年半的时间,也就是要花费一千万的数额。
毛家大哥惊呼:“你哪来那么多钱!”
老太太:“嗐,我生前是富二代,家里特别有钱,而且活着的时候我还投资了几个赚钱项目,买了几栋大别墅,随随便便就能上千万。”
“目前我不太满意这具身体,所以先活着,等那老道士找到更好的身体了,我再继续续费。”
众人:“……”
郭路权尽可能镇定道:“你能找到那个老道士?”
老太太摇头:“不能。”
郭路权问:“那你怎么续命?”
老太太:“到时候他会主动过来找我。”
郭路权不死心地追问:“什么时候?”
老太太再次摇头:“不知道。”
郭路权不满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太伸着脖子,没好气地回怼道:“我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就够了,其他事情需要操什么心?”
郭路权噎住。
谭梁山接话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违背天道,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太太装傻道:“不知道。”
谭梁山:“若是被地府发现了,让你以后投不了胎都有可能。”
老太太没应声,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他人离得远没听清,只有禾晔勉强听懂了。
他说的是:如果你们不多事,地府不可能知道。
禾晔冷淡回复:“你当阎王爷是傻子吗?”
老太太心虚地朝他瞥了眼,嘟嘟囔囔耍赖道:“反正不管,我钱都已经给过了,你们不能赶我走。”
禾晔回头,看向毛家大哥,询问他的意见。
毛家大哥态度十分坚决:“你必须走,不准占用我老娘的身体!”
老太太不甘示弱地回复:“我不!”
毛家大哥又怕又气,半个身体躲在李华城身后怒喊道:“禾老板,你快把他弄走,不能纵容他干这种违背天良的事情。”
郭路权、谭梁山等人也赞同道:“的确不能留她在这胡作非为。”
禾晔拿钱办事儿,自然要听金主的意见,况且这小鬼活得的确太诡异,留不得。
他耐下性子商量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强行把你揪出来。”
魂魄与身体分离,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在人刚刚去世时,都说12小时内不要随便挪动身体,因为这时候逝者的魂魄、神志逐渐从身体里分离,在这个过程中,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也都会让逝者有千刀万剐的感觉,十分痛苦。
所以禾晔若强行把小鬼与尸体剥离,这期间小鬼肯定会疼痛不堪,还有可能承受不住,魂飞魄散。
老太太闻言,却不做声,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满抗拒,嘴上念叨着:“我花了钱的,你们不能把我弄出去。”
禾晔盯着他等了许久,见这小鬼不愿自己出来,便下意识叫了声:“牧夕璟。”
却发现一直在身后的男人没有出现,李华城小声提醒:“牧助理刚刚去了洗手间,没有跟进来。”
禾晔回头扫视一圈,淡淡嗯了声。
李华城问:“需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禾晔说道:“我的背包在客厅沙发上,帮忙拿过来。”
老太太立马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禾晔没回答他,偏头目送李华城出去。
老太太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直接从床另一边光脚下地,趁着禾晔等人不防备,冲到房门口,想要拧开门逃走,可手在触碰到门把手时,却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哎呦!”
她惊呼着躲开,甩着疼到发麻的右手。
禾晔语气平静地望着她,淡淡说道:“你与活人到底不一样。”
他在门上贴了镇宅符,活人能碰,小鬼却触碰不得。
刚刚他能逃走,并不是禾晔疏忽,而是故意放水。
老太太说他与活人无异,禾晔想看看是真的是假的?
毕竟普通的借尸还魂,可做不到让尸体的身体重新运转。
老太太不服气道:“你胡说,我现在就是活着。”
她拍了拍自己左边胸脯:“我心脏还砰砰砰跳着呢。”
旁边的郭路权说道:“我正想问你,你的这副身体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心脏还能重新跳动?”
老太太扬起下巴,眉眼间噙着几分得意:“自然是道长用很厉害的术法做到的。”
郭路权十分严肃:“我们道门可没有这么邪门的术法。”
老太太立马回怼:“那是你太菜,世界上五花八门的奇怪事多了去了,你的那点见识算什么,井底之蛙一个。”
“你!”郭路权气的老脸涨红,从人群中走出来,冲到老太太跟前,掏出一张驱鬼符拍在她脑门上。
结果,与之前谭梁山的状况一样,符纸没有半点效果,堪堪落在了地面上。
郭路权:“……”
老太太得意的挑衅:“哼,菜鸡!”
郭路权皱眉,偏头望向禾晔:“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只有你的符箓起作用?”
禾晔:“……”
他也不太清楚。
郭路权不信邪,又贴了一张,结果被老太太不耐烦的挥开,再次落回地面。
禾晔思量半晌,找出一种解释:“可能是我的符箓与你们不同。”
他们道士画的符箓里借的是神力,但他的符箓里却是鬼气。
但郭路权对这句解释并不认可,只以为禾晔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正说着,房间门重新打开,李华城提着黑色背包走进来。
老太太见缝插针想要逃走,却被禾晔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李华城眼疾手快地合上门,将背包朝禾晔递过去。
禾晔松了手,对李华城道:“看住她。”
说完,他又让毛家大哥去拿一双筷子过来,最好是天圆地方地那一种。
他自己则走向旁边的梳妆桌,将上面的药挪开,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黄纸铺开,现场画符。
让人的鬼魂离体这种事情,并不难做。
人的魂魄与身体本就是分离的,所以经常有八字弱的人会因为一些突然的事情吓丢魂儿。
也有一些魂魄不稳的人,经常在睡着时出现灵魂出窍的事情,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不在体内。
禾晔将几张符画完,毛家大哥也已经带着筷子回来。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确定筷子能用,对李华城、郭路权说道:“劳烦,把他按在床上。”
第135章 第 135 章
根本不用郭路权出手, 他的两个徒弟便主动上前帮忙,与李华城一起将老太太平躺着按在了床上。
“你……你别乱来!”
老太太用力挣脱,却挣脱不开, 看着禾晔满脸惶恐。
禾晔却不理会,借用她床头柜上的香炉, 燃上香火, 将几张符各自贴在她的四肢以及躯干上,拿起那双筷子,夹在了老太太的左手中指上。
“得罪了。”
说完,禾晔口中默念离魂咒,用筷子夹着她的中指往外扯。
老太太体内的魂魄感觉到了被往外拉扯,那种魂魄被强行从□□上剥离的疼痛,让她发出凄惨的尖叫, 震得人耳膜发疼。
在这道叫声中,还时不时夹带着一道粗狂男人的声音,显得离奇且诡异。
禾晔试了两次, 皆是失败。
男人的魂魄就像是长在了老太太的身体里, 几乎将他的魂魄扯变形了,却半点扯不出来。
这种情况, 禾晔也不敢再使力,否则里面的魂魄会有散掉的危险。
虽然他想挣钱,但也不能拿小鬼的命作交换, 因此停了手。
老太太疼的一直大口喘气, 盯着禾晔祈求道:“大师, 求你放过我吧, 再这么下去,我魂魄就要散了, 你真的想为别人背上杀鬼的孽债吗?”
禾晔瞥他一眼,没有接话。
毛家大哥见他停手,赶忙问道:“大师,不行吗?”
禾晔:“嗯。”
毛家大哥:“那怎么办?”
禾晔陷入沉默。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别说是小鬼占用别人尸体,就算是活人,也没有魂魄抽不出一说,只能说把小鬼送入尸体的术法实在霸道、诡异。
感觉不像是魂魄与尸体自行融合,而是硬生生把小鬼的魂魄嵌入了尸体里。
旁边的郭路权、谭梁山自然看到了小鬼被扯变形的样子,替禾晔说话:“禾老板已经尽力,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这小鬼要魂飞魄散。”
这时,刚刚跟出去安抚陈罗昌的毛华伟回来,看到床上的老太太,有些不忍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毛家大哥叹气摇头。
谭梁山建议道:“实在不行,就按照这小鬼说的,再等两年,两年后让他自行离开,到时候你们再把老太太进行安葬?”
毛家两兄弟显然不太想采用这个建议。
毛华伟思量片刻,望向禾晔,询问道:“禾老板,这么说可能有点得罪,但我能不能请陈道长进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处理办法?”
禾晔对此没有意见,神情淡然地冲他点了点头。
毛华伟见他不介意,神情一亮,赶忙出去请人。
客厅里,牧夕璟正坐在沙发上把玩手机,陈罗昌以及两个徒弟被毛华伟暂时安置在了书房里。
毛华伟进来时,陈罗昌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自己的直播视频,见他进来,脸色稍稍冷了几分。
毛华伟笑着上前,一边劝陈罗昌消消气,一边把刚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陈罗昌听完,没有应声。
反倒是他那个叫三福的徒弟冷声斥责道:“哼,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术士,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刚有一点实力,就觉得自己厉害死了,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现在还不是需要我师父过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毛华伟只是赔笑,不敢接话。
这些术士可不是随便就能得罪的,万一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被禾晔听去,那可有自己倒霉的了。
原本他还觉得这六位嘉宾看起来相处融洽,现在才知道,都是表面假象,其实暗地里谁对谁都不服气。
陈罗昌虽然生气,但也不想开罪大金主,便收起手机,起身道:“走吧,我随你过去看看。”
片刻后,四人前后进入老太太的房间。
禾晔坐在梳妆台边,老太太惊慌失措地蜷缩在床角,双手抱着膝盖,其他几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坐着。
陈罗昌一进房间,便朝禾晔望去,见他正低着头玩手机。
他只以为禾晔是在用手机掩盖心虚,环视一圈,看到床头柜上还在燃着的香火。
就在他不疾不徐地打量时,毛家大哥出声催促:“大师,您快想想办法,把小鬼从我老娘身体里弄出来。”
陈罗昌站镇定自若道:“不急。”
抽魂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却没想到对禾晔来说这么难办,一番折腾,到最后却失败了。
这样也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在场众人了解一下他的实力。
陈罗昌这么想着,对两个徒弟一一嘱咐,让他们在床边的空地上画符布阵,准备好引魂符、香烛……
禾晔坐在旁边,手肘撑在梳妆桌上,抵着额角看着他们一阵忙活。
陈罗昌倒也不客气,不但指挥自己的两个徒弟,还有郭路权的徒弟,甚至使唤起了萎衣、李华城,只可惜,后面的两人没搭腔。
不得不说,这个陈罗昌一直努力地做出谦逊有礼的样子,其实内里是个很傲气的性格,可能常年身居高位,习惯了对身边的人颐指气使。
再加上他觉得目前身边的几个人,实力都不如他,所以听他指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可惜,禾晔性子也傲,最不喜欢被人说教,更不喜欢被别人用长辈的身份压人。
之前陈罗昌为了挽回境合宫的声誉,主动过来搭讪,想在镜头前与他营造出冰释前嫌的形象,禾晔倒不觉得什么。
毕竟之前是他与梁罗成,还有那个小徒弟有恩怨,但与陈罗昌并无过节。
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也性格不合。
对此,禾晔并没什么想法。
他自知性格疏冷,与人难以相处,所以从没想过对谁迎合。
之前是,现在也是。
能处就处,不能相处他也不强求。
不想与人结仇,但更不能委屈了自己。
陈罗昌师徒这一番忙碌,转眼二三十分钟过去。
一直试图逃走,但又抵不过人多势众的老太太被按在了地上的引魂阵上。
遮光窗帘被紧密地拉着,房间的灯也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只蜡烛的光亮,以及三根重新点燃的香火。
陈罗昌站在阵外,看着不服气的老太太,口中快速地默念咒语。
前面他说的含糊不清,直至最后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半分钟后,房间里毫无反应,一直骂骂咧咧的老太太依旧在哭着骂骂咧咧。
陈罗昌皱眉,不信邪地再次燃起一张引魂符,重新念咒。
然而,咒语结束,房间里依旧无事发生。
房间太暗,看不清陈罗昌的脸色,但能看到他第三次燃符念咒。
结果,如同前两次一样。
房间里,除了老太太惊喜自己没事的声音外,其他人都保持着沉默。
终于,几分钟过去,毛家大哥试探着问道:“大师,不行吗?”
陈罗昌没应声,站在原地没动。
不用看,禾晔都能想象得到此时对方的脸色有多难看。
最后,还是郭路权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诶,禾老板、陈师弟两个人都没能引出来这小鬼的魂魄,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道士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他说着,走到门口,打开了灯。
果然,陈罗昌神情严肃,唇角紧绷着,两只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估计是觉得自己当众丢了面子,心里羞愤难当。
禾晔倒是没他那么强的自尊心,同样勾不出魂的他,半点都没在意。
毛华伟闻言,长叹口气,小声呢喃:“难道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陈罗昌的徒弟三福提出建议:“师父,要不然您试试召唤阴差过来,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对。”另一个徒弟附和道:“他们阴差手上有勾魂索,或许能把魂魄从这具尸体里勾出来。”
毛华伟闻言,连声道:“陈监院,要不然您试试?”
陈罗昌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他先让两个徒弟去外面把阵法破了,又将门上禾晔贴的镇宅符揭下。
然后重新点蜡焚香,让两个徒弟一边烧黄纸、金元宝,一边默念阴差的名字,然后燃符招魂。
半分钟后,一阵锁链声在房间里响起。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唤我?”
紧跟着,一黑一白两道鬼影出现在房间里。
陈罗昌主动站起来,语调客气的自我介绍道:“阴差大人,我是境合宫的监院陈罗昌,今天有事相求,不得已唤来你们两位过来帮忙。”
黑无常朝地上正在烧金元宝的两人觑了一眼,态度缓和,问道:“什么事儿?”
陈罗昌指向地上瑟缩着不敢说话的老太太,把小鬼占用尸体的事情说了,并说出自己与其他术士想要把小鬼的魂魄勾出来,却没成功的事情也大致说了一遍。
两个黑白无常听完,诧异道:“竟然有这种事情!”
有小鬼借尸还魂对他们阴间来说,是一件性质很恶劣且严重的事情,之后两个黑白无常肯定要上报。
不过眼下的事情是要把小鬼勾出来,带回地府去。
黑无常没有过多犹豫,朝着老太太甩出了勾魂索。
勾魂索捆在了她脖子上,用力一扯。
然而,这一下没把小鬼给扯出来,差点让人家的魂魄散了。
老太太一声哀嚎后,直接昏死过去,没了声响。
黑无常没想到勾魂索竟然没把魂魄从肉身里勾出来,很是惊奇,再次尝试,依旧失败。
“咦?他这魂魄是长在肉里了不成。”白无常诧异道。
黑无常说道:“不能再扯了,这么下去它的魂魄就保不住了。”
陈罗昌问:“那这可怎么办?”
白无常道:“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你或许可以请我们上司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陈罗昌扬眉:“你说的是阴帅黑白无常?”
白无常点头道:“对。”
陈罗昌有些为难,他虽然能请来阴差,却从没请来过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像是看出他的为难,理解道:“我们上司日理万机,平时轻易不会应召,你想着招来他们,可能会有些困难,但你可以多尝试一下。”
说完,两个阴差表示还有事情要忙,转身离开,三两步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下,房间里彻底安静。
毛家两兄弟没有开阴阳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才知道要请真正的黑白无常过来。
毛华伟看出陈罗昌脸上的踌躇,无知地询问:“黑白无常不好请来吗?”
陈罗昌点头,严肃道:“我请阴差次数不下千百回,但一次都没能请来过他们。”
他走到门边,打开灯,望向郭路权,问:“郭师兄,你能不能帮忙?”
郭路权苦笑摆手:“陈师弟说笑了,你的术法在我之上,如果你都请不来,那我就更不行了。”
“说实话,我这么多年,也没招来过十大阴帅。”
阴阳相隔不是随便说说,很多修炼术法多年,都没能入门,像他们这种能轻易与鬼神交流,招来阴差帮忙,已经实力不弱,哪能真的与地府那些高层交谈。
陈罗昌又把视线投向其他人。
谭梁山说自己招阴差,成功率只有十之八九,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而萎衣、李华城根本就不会召魂。
而禾晔,直接低头玩手机,根本不做声。
这么一看,召唤黑白无常的事情便没戏了。
陈罗昌叹气,对毛华伟提出建议:“毛总,实在不行,我先把老太太带回去,安排在境合宫里居住,你们放心,境合宫里有神像镇守,他不敢胡来,等之后我再想其他办法。”
毛华伟见在场的大师们都束手无策,刚想点头答应,就听到旁边玩手机的禾晔出声阻拦:“稍等一下。”
他刚才实在无聊,就开了两局游戏,眼看最后两张牌打出去,取得胜利。
禾晔满意地退出游戏,关了手机屏幕,塞进口袋,站起身说道:“我来吧。”
第136章 第 136 章
他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原本已经打算妥协的毛家大哥再次燃起希望, 他问:“大师,你能招来吗?”
禾晔神情镇静地回复:“试试。”
说完,他拿起香炉, 放回旁边的梳妆台上,重新点燃三根香火, 随手插入香炉中, 拿起一张招阴符,轻轻一晃,符纸点燃,禾晔口中低声默念咒语。
符纸燃尽,纸灰落回地面,周围恢复安静。
众人默不作声地环视四周,眼看一分钟过去, 房间里毫无动静。
陈罗昌的小徒弟三福眉梢微扬,故作不经意地说道:“看来禾老板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陈罗昌见禾晔没有成功,眉眼舒展, 假装呵斥道:“三福, 别胡说,刚刚阴差大人不是说了, 黑白无常事务繁忙,轻易不会应召,禾老板只说试试, 又没说一定……”
话未说完, 紧闭的窗帘突然无风自动, 紧跟着一阵阴风扑面, 眨眼间面前多了两只黑白无常。
相比其他的黑白无常,这两个明显才是正牌。
白无常面容惨白, 身形高瘦,口吐长舌,头戴官帽,帽子上写着“一生见财”。
黑无常,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
“是谁召我们?”
就连黑无常说话,都比刚刚那两只阴差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我。”禾晔声音清冷地应道。
黑白无常偏头,循声望去,看到对方熟悉的面容,诧异道:“禾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禾晔:“办事。”
“哦哦。”白无常询问:“那你这次召我们过来,又是做什么?”
禾晔指向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老太太,说道:“你们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众人没想到黑白无常会认得禾晔,更没想到禾晔与黑白无常说话时,竟没有半点客气。
特别是白无常的那句:“又是做什么。”
看来禾老板与他们时常来往。
这让其他人对禾晔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心底不由地多了几分敬佩。
只有陈罗昌,眸底闪过几分诧异,脸色逐渐发沉。
自己一次都没能召来过的黑白无常,对禾晔来说,却是常客。
他已经快要步入花甲之年,修道三十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这让他很不能接受。
就在陈罗昌陷入自我情绪的漩涡中时,其他人已经快速讲老太太的事情与黑白无常重新讲述一遍。
他们听完,竟丝毫不觉得惊讶,甚至皱起眉头,道了句:“又是这种情况。”
郭路权客气询问:“八爷之前遇到过这种事情?”
黑无常点头,说道:“对,光是这几年,我们就已经遇到过七八起了,都与这老妪的情况相似,应该是你们阳间的一些术士所为。”
郭路权叹气:“没想到有人连这种黑心钱都赚,真是惭愧。”
“这次回去,贫道一定着手调查此事,看看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术士干的。”
禾晔不想浪费时间,询问道:“有办法处理吗?”
黑无常道:“有的。”
“这小鬼的魂魄之所以抽不出来,是因为被钉在了这老妪身体里,你们找来一个女子,帮她宽衣解带,应该能在她身上找到五六处巴掌大的黑色印记,用极阳之物擦洗,把黑色印记擦去,便能抽魂了。”
郭路权认真询问:“极阳之物是公鸡血、黑狗血这些吗?”
黑无常点头应是。
郭路权连连应好,吩咐自己的徒弟,带着毛华伟去挑选公鸡,特意叮嘱要威武雄壮,羽毛发亮,眼睛囧囧有神,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公鸡。
之后,郭路权又详细问了一些有关借尸还魂的事情,问了这七八起的事情发生的省市。
黑白无常也正被这些事情烦心,见对方有主动帮忙的意思,便一五一十地告知。
临走时,黑白无常还向坐在椅子上沉默旁观的禾晔打了声招呼:“禾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嗯。”
禾晔点了下头,目送他们离开。
郭路权见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暗自惊叹:这位禾老板真的是后生可畏呀!
毛家大哥看不到黑白无常,也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只能从萎衣、李华城等人那听到事情的大致过程。
得知事情有了解决办法,他很是惊喜,对禾晔竖起大拇指:“大师,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的这一声夸赞,让陈罗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对于他的不悦,禾晔只当做没看到,说道:“既然要检查老太太身上的黑印,那我们便先出去吧,萎衣,你自己能行吗?”
萎衣看向地上昏迷中的老太太,正犹豫不决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一道焦急地女声响起:“老娘,你在不在屋里呀?”
毛家大哥立即应道:“在!”
老太太的二女儿赶忙开门进来,在看到屋内的一群陌生人,以及地板上的老娘后,瞬间愣住。
最后,屋里只留下萎衣和二女儿两人。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去了客厅。
禾晔从房间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牧夕璟,走过去时,对方正在快速敲击着手机屏幕,看样子是在回消息,察觉到他们出来,偏头望过来,唇角噙起浅浅笑意:“忙完了?”
禾晔低低嗯了声,在男人旁边坐下休息。
他看到了牧夕璟在忙,自然不会再问他为什么刚刚没跟进去,况且牧夕璟不是他身上的挂件,不可能时刻紧跟着他。
他没问,牧夕璟也没主动解释,再加上其他人都在惊奇禾晔与黑白无常是怎么熟知的,事情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郭路权第一次见着真的黑白无常,情绪有些兴奋,甚至主动邀请禾晔与自己一起调查借尸还魂的事情。
但被禾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么麻烦的事情,他半点不想沾染,维持阳间正义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这些正道术士比较好,他只想守着纸扎店轻松度日。
十几分钟后。
老太太的二女儿从房间里红着眼眶出来,声音哽咽地说:“我老娘身上的确有六个黑印子,足有杯口那么大,黑的发紫。”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拿给众人看。
六个黑印子,胳膊、大腿上各两个。
位置在大臂内侧,以及小腿后侧。
还有两个,一个在胸口,一个在肚脐。
毛家大哥看完,脸色发黑,立即把待在房间里的护工叫出来。
“小王,平时你给我老娘洗澡,难道就没看到这几个黑印子嘛!”
年轻护工被训得有些慌张,赶忙解释道:“毛叔,我之前跟您说过,老太太根本不让我帮她洗澡,每次洗澡我都是坐在浴室外守着,那浴室的镜子是磨砂的,我不可能看到老太太的身体呀。”
毛家大哥闻言,脸色缓和几分,知道自己是太着急,没控制住脾气,长叹口气,对护工摆摆手,让她继续回房间休息,没事不要出来。
之后毛家大哥让众人在客厅休息,他带着二妹去了书房,估计是在商量事情解决后,如何安排他们老娘的后事。
半个小时后,毛华伟和郭路权的徒弟带着两只公鸡回来。
毛家大哥和中年女人听到声响,立即从书房里出来。
之后就是歃血,端进去擦拭破咒的事情。
这里人多,不需要禾晔操心,他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除了他和牧夕璟之外,还有三个人也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就是陈罗昌和他的两个徒弟。
可能是觉得丢了面子,后面都没再敢招惹禾晔。
郭路权带着大家去屋外一阵忙活,不一会儿,二女儿端着大半碗鸡血,带着毛巾去了房间。
又过了一二十分钟。
二女儿走出来,唤道:“禾老板,里面的萎衣大师让你进去。”
禾晔本想说抽魂这种事情,郭路权也能处理,但随后想到即将到手的劳务费,他退出游戏,站起身进入房间。
随着他进来的,还有郭路权、李华城、谭梁山、毛华伟几人。
屋里全是浓重的香火气与公鸡的血腥气,味道十分地不好闻。
老太太已经醒了过来,被萎衣和二女儿摁着两个手臂,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禾晔又在门上随手拍了张镇宅符,将刚刚自己画的那几张离魂符,重新贴在老太太身上,拿起那双筷子,夹在老太太的左手中指上。
这一次的抽魂,十分顺利。
随着他手上的筷子挪动,一个高大微胖的小鬼从老太太身体里被拽了出来,飘飘荡荡地,看样子魂体被折磨的不轻。
不过他还不死心,朝着房门冲过去。
再魂体接触到门的那一刻,一股缥缈的白烟冒出。
“啊——”
男鬼痛呼出声。
依旧不死心,再次朝着窗户的方向逃去。
又一次被窗户上的镇宅符灼伤。
禾晔见状,眉梢微拧,出声奉劝:“不要再试了,你的魂魄受损,再试下几次,会直接散掉。”
男鬼咬着唇,虽不甘心,但也怕死,瞬间老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他们欺负鬼之类的话。
禾晔被吵的额角发疼,呵斥道:“闭嘴。”
可能是见识过了禾晔的本事,男鬼不敢得罪,两个字直接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哀嚎,变成了委屈的低声啜泣。
也就在这几分钟里,原本察不可闻的尸臭味道突然剧增,让众人都不由地皱起眉头。
毛家三兄妹也闻到了,看着床上的老娘,瞬间扑到了床边,嘴里喊着老娘嚎哭起来。
禾晔:“……”
他对三人提醒道:“别哭了,先给殡仪馆打电话吧。”
这具尸体腐烂的速度有点快,需要赶紧处理掉。
毛华伟哽咽着问:“禾老板,能让我看看那只鬼长什么样子吗?”
禾晔思量半秒,点头答应。
他去梳妆台前,画了一张打开阴阳眼的符咒,之后在毛华伟眼周点了几下穴位,燃起符咒,默念咒语。
毛华伟只感觉眼睛有一下温热,再次睁眼,房间里就多了一个陌生男鬼。
他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在看到小鬼后,还是忍不住惊呼着后退半步,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了禾晔身后。
“所以,这大半年里就是他躲在我老娘的身体里面?”
禾晔:“嗯。”
毛华伟抿紧唇,想咒骂几句,可面对小鬼,他到底没勇气骂出口,最后只是长叹口气,对禾晔说:“把他送走吧。”
禾晔偏头,对旁观的几人唤道:“郭道长,超度小鬼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郭路权欣然答应。
之后,男鬼被送走。
也不知那道士用了什么方法保存尸体,随着小鬼的魂魄离开身体越久,尸体腐烂的速度越快。
没多久,房间里就充满了尸臭气。
禾晔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径直离开房间。
过了十几分钟,萎衣、李华城他们也出来了。
殡仪馆的车来的很快,看到老太太的尸体腐烂的有点严重,还报了警。
警察需要勘察了解情况,毛家大哥和二姐留下配合调查,毛华伟负责安排他们去饭店吃饭,但被禾晔拒绝了,其他人体谅他家中有事,也都没有留下吃饭。
毛华伟表示感谢,让司机送他们去往机场。
候机、乘机再加上回家路程,花了将近六个小时。
等禾晔拉着行李箱到店里时,天已经擦黑,店门也上了锁,挂着一个休息中的木牌。
在木牌下方有一行粉笔写的小字:【禾老板不在家,三天后回来,期间不待客,请不要再给我托梦啦!!!】
禾晔:“……”
怪不得拍摄综艺期间,禾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样子是被小鬼“骚扰”了。
他唇角微微扬起,用钥匙打开门锁,看到店里熟悉的摆设,禾晔不自觉地长松口气,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不少。
他将行李放在了柜台边,直接歪进太师椅里休息。
禾晔闭着眼睛,躺椅轻轻摇晃,虽不至于睡着,但也将他的疲惫摇走了一部分。
休息了半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
禾晔恢复了精神,从椅子里起身,瞥了眼东南角整齐码着的纸扎。
这是临走前他帮禾爸接的单子,当时他跟鬼差定的是一个月期限,本想着让禾爸慢慢做,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禾晔收回视线,走到柜台边,顺手拿起自己的杯子去水池边清洗,接了杯温水润喉。
喝完水,他从长木桌上找出之前定制纸扎阴差的生辰八字,写在纸条上,拿着那几件已经做好的纸扎走出店门。
将纸扎烧去,禾晔才开始收拾行李箱,将换下的衣服丢入洗衣机,拿着钥匙出门,准备解决一下晚饭。
第137章 第 137 章
翌日早上九点, 禾安康哼着小曲来店里上班。
结果大老远就看到自家店门开着,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等走近了才发现是真的开着。
他的第一反应是店里进小偷了?
不对, 他们这是纸扎店,小偷进去难道是偷金元宝吗?
可那玩意儿十块钱一大袋子, 哪至于偷, 普通人瞧见还觉得晦气呢。
禾安康这么想着,加快脚步,走到店门口伸着脑袋往里瞧,然后就瞧见了正窝在太师椅里打游戏,以及坐在长木桌边安静敲笔记本的牧夕璟。
“诶,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禾安康看到自己儿子熟悉的面庞时, 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禾晔:“……”
禾安康立马搬个凳子,坐在禾晔旁边,开始秋后算账:“你这小子, 走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那些鬼大白天也能上门啊。”
“你知不知道, 前天我差点被两只鬼给吓死!”
都不用等禾晔问怎么了,禾爸就巴拉巴拉地把前天中午犯困, 就想躺在太师椅里眯一会儿,结果梦见两只阴差突然怼到他脸上,说要下单做纸扎。
禾爸大着胆子解释说自己不是禾老板, 但那两只阴差根本不听, 一直说他们是从大老远赶来的, 让他通融通融, 因为太着急,那两张惨白惨白的脸越靠越近, 想跟他凑近乎,吓到禾爸撒腿就跑,结果那两只鬼不依不饶地在后面追,直接给他吓醒了。
禾晔唇角微翘,问:“最后下单了吗?”
禾安康:“没有,我醒过来后实在害怕,直接关门回家了。”
“……”
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禾安康却半点不害臊,理直气壮道:“我为了不影响你录制综艺,一直憋着没说,你就偷着乐吧。”
禾晔问:“驱邪符呢?”
他知道禾爸胆小,来店里上班后,特意给了他一张驱邪符,让禾爸随身携带,甚至还让他在新家门口挂了张镇宅符,以防鬼巷里的小鬼太调皮,跟着他回家,吓到禾妈跟两个小孩儿。
“嗐,前天换裤子,忘带了。”禾安康说着,从t恤领子里抽出一根红绳,得意道:“不过昨天让你妈给我编了个红绳挂脖子里,这样就不用担心换衣服忘了,就是每天洗澡的时候有点麻烦,总担心哪天忘了摘下来,要不然你多画几张符给我留着备用吧。”
禾晔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唠叨,突然起身去了后面的仓库里,等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方方正正地木盒子。
他把木盒递到禾爸面前。
禾安康疑惑:“什么?”
禾晔:“玉。”
禾安康半信半疑地打开木盒,发现里面真的躺着一块硬币大小的水滴状玉石。
禾安康疑惑:“这东西你哪来的?”
禾晔重新躺回太师椅里,淡淡解释:“爷爷留给你的遗产。”
禾安康没听懂:“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留的,我怎么不知道?”
禾晔懒得多解释,只说了句:“带着。”
禾安康知道追问太多儿子会烦,便直接收下了,不过到底没憋住,还是多问了一句:“这是辟邪用的吗?”
禾晔:“嗯。”
一听辟邪,禾爸喜滋滋地拿出来把玩起来,还将脖子上的红绳摘下来,把驱邪符给换下去了。
禾晔觑了禾爸一眼,见他如获珍宝地模样,心想:如果老爸知道这玉石是陪葬品,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高兴地收下。
估计会连续做几天噩梦吧。
想到这儿,禾晔唇角微微勾了勾,收回心思,重新点开一局游戏。
一连出去四五天,禾爸忍不住询问起他们拍摄期间的事情,还说自己与禾妈特意追了《探灵》的直播。
聊着聊着他就追问起了直播里的细节,比如刚开始的看遗像找凶器,还有探灵,以及最后的贺家大宅……
一个个问题跟手榴弹似的朝禾晔砸过来,弄得他十分头疼,最后实在不耐烦了,直接喊了声:“牧夕璟。”
一直默默旁观的男人唇角勾笑,接话道:“禾叔叔还是来问我吧,禾晔这几天很辛苦,让他休息一下。”
禾安康知道儿子沉默寡言的性格,也不多纠缠,一边往牧夕璟身边坐,一边感叹:“儿子,你能找到小牧当助理,真是算你有福气,也就是小牧脾气好,对你包容,不然依照你这性格,还真找不到别的小助理。”
说完还忍不住小声感叹一句:“要是小牧是女孩子就好了。”
五感敏锐的牧夕璟听到了,也听懂了禾爸话里的意思,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禾晔离得远,没听到最后一句,不过倒是很认可禾爸的前一句。
的确,他的性格,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就连牧夕璟,禾晔都做好了对方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倒是能坚持,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牧夕璟非但没走,反而与他配合地非常默契。
有时候自己只需要叫一声他的名字,对方便能知晓他想表达的意思。
对于自己的心思,牧夕璟似乎摸得很透彻。
想到这儿,禾晔点击出牌的动作一滞,脑海里不由地再次想起,之前对方说得自己很像他昔日情人的话。
虽不想承认,但与牧夕璟相处时,的确让他有种熟知感,仿佛两人并不是刚认识三四个月,而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发真实。
禾晔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远,嘴唇微微抿平,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游戏上。
下午,禾晔依旧躺在太师椅里犯懒,牧夕璟偏头望过去时,发现对方竟难得地刷起视频,而且正好是《探灵》直播的剪辑视频。
禾晔平时不怎么看视频,更不在乎网上对自己的评价。
只是他斗了一上午的地主,把欢乐豆输了个精光,这会儿实在无事可做,便开始刷视频打发时间。
禾晔没有刻意去搜索与自己有关的视频,但可能是节目的直播内容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引起了网上的玄学热潮,十条视频里,其中三条都是与《探灵》相关。
这三条里,又有一条必然与他相关。
有夸他容貌的,也有谈论他实力的,更有网友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性格上。
这种情况,禾晔早有预料。
他的性格不讨喜,上综艺肯定要被吐槽,只是这些网友的戾气似乎太重了一些,甚至还有一些说他背后有金主,这个综艺就是为了捧他之类的话。
禾晔自认为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但在看到一些评论后,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晚上八点四十分。
牧夕璟出去巡街回来,看到禾晔正坐在长木桌后埋头写字,他走近后才看清,禾晔是在画符。
符咒的样子似乎与他以往看到的不太一样,他看到后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应该不是镇宅、驱邪之类的符咒。
“这是什么?”牧夕璟站在他身侧,温声询问。
“破财符。”禾晔低声回应。
牧夕璟回想起下午他刷视频的情形,猜出了禾晔的意图。
他问:“准备杀鸡儆猴?”
禾晔轻轻嗯了声。
牧夕璟倒是赞成:“也好,没必要惯着他们。”
“不过。”他提出顾虑:“这么做也可能会被网上的人群起而攻之。”
禾晔不在意地再次嗯了声。
牧夕璟清楚禾晔的性格,也不加以阻止,而是帮忙想办法解决问题。
“禾晔。”
“嗯?”
“你会画招财符吗?”
禾晔没明白牧夕璟的意思,偏头觑了他一眼。
男人浅笑着解释:“听过一句话吗?”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着日进,为恶着日止。(注)”
禾晔听完,沉思半秒,认可地点了下头:“好。”
晚上九点,禾晔准时开始直播。
因为牧夕璟提前发了直播公告,说今晚九点直播,所以开播还没几分钟,人数就不停地蹭蹭蹭往上涨。
网友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吃货的天材地宝:【妈耶,禾老板你终于开播了】
生椰小奶冰:【是啊,我等的花都开了,还以为你昨天就会开播呢。】
可爱多:【呜呜呜,禾老板,你英俊帅气的脸呢?】
多乐麻将:【对呀,不是已经在直播综艺上露脸了吗,为什么到了自己直播,还是只露一双手啊?】
兜里揣着棒棒糖:【不看手,我要看脸,脸!!!】
无敌呆萌川:【禾老板,求求了,抬一抬镜头吧】
偷偷喜欢:【就是,我满心期待地进来欣赏盛世美颜,怎么就只给我看一双手哇】
评论不停地刷新,大部分都在喊让禾晔露脸。
禾晔偏头看向牧夕璟,对方却说:“看你心情。”
禾晔迟疑半秒,伸手将手机支架往上抬了抬。
很快,直播镜头里出现两张英俊帅气的面庞,评论区画风突变,开始啊啊啊的尖叫。
牧夕璟站起身,帮禾晔调整好镜头角度,坐回位子上,眉眼含笑地打招呼:“大家晚上好。”
禾晔也冲着镜头微微颔首,语气清冷地道了句:“晚上好。”
直播间的网友一个比一个激动。
禾晔看着满屏的啊啊啊,好帅之类的话,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眼看十分钟过去,牧夕璟出声提醒:“大家稍微平静一下情绪,你们这样会让禾老板不知所措。”
“现在我来说一些事情,这件事情说完,可能会让网友们反感,至于是去是留,大家自便。”
之后牧夕璟便说了,以后直播在卜卦之前,会从网友中抽取,对于那些故意恶评的人,进行惩罚,当然对于一些友好发言,也会进行一些奖赏。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我们不支持大家网暴任何一个人,但也不会容忍那些人躲在网络后面,对禾老板进行无端伤害。”
“之后不需要大家去攻击任何网友,对于那些恶评,我们会自行处理。”
“现在直播间里有四万多人,给大家半小时时间,去把之前自己发过的恶评删除,半小时后,我们会随机抽取,如果不小心报复到某个网友头上,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牧夕璟的语气并不严肃,甚至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网友们心底一颤。
评论区里言论瞬间变得五花八门。
有网友说自己从不恶评,也有网友问恶评的定义是什么,还有网友劝禾晔一定要看好评论,有些只是调侃,不是真的恶评,更有网友反对禾晔这么做,说他这是在仗势欺人。
牧夕璟看到这条评论,直接回怼:“只允许他们胡乱辱骂别人,不允许别人出手反击?”
一笑而过:【就是,一些人只敢在网上胡说八道,在现实中不知道有多怂呢。】
晒海带鱼:【那些说仗势欺人的,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在大街上突然对着一个人骂脏话,你看对方揍不揍你就完了】
正在疯狂取名中:【支持!】
勿言是小熊:【现在的网络环境真是太差了,就算是条狗,路过都得被骂两句,说不定还要踢一脚。】
老小子:【是的,很多网友见不得别人好一点,非要用一些阴暗的恶意去揣摩别人】
漂洋过海来看你-:【对!前两天看直播,差点气死我,就因为禾老板外貌出众,一些人就忽视掉他的实力,明明全程直播,却还一直造谣,说禾老板拿了剧本】
不会吹笛子的小明:【对,最烦的是那些造黄谣的,动不动就是金主包养,他们也不想想,就禾老板这性格,哪个金主受得了?】
不会吹笛子的小明:【人家金主又不是傻子,不找乖巧粘人的,非要找个高冷话少的,给自己找罪受呢!】
拒绝沸羊羊多次:【笑死,牧助理突然躺枪。】
嘿,布拉吉:【哈哈哈,楼上姐妹是会嗑的】
有牧夕璟在,禾晔本不想多说话,但眼看话题逐渐走偏,牧夕璟却没有制止的意思。
他只得出声解释:“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钱,不需要被包养。”
迷人的反派角色:【那《探灵》的直播综艺里,真的有剧本吗?】
禾晔:“没有。”
最可爱的BBQ:【直播镜头里出现的鬼是真的吗,还是特效?】
禾晔:“不是。”
litptp:【真的有鬼嘛,禾老板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禾晔:“不能。”
litptp:【为什么不能?】
对于这个问题,禾晔选择忽视。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
牧夕璟看不过去,拧眉询问:“你想见鬼做什么?”
litptp:【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
牧夕璟缓缓回复:“可以。”
禾晔闻言,右手立即搭在了旁边男人的大腿上,暗示他不要轻易许诺。
牧夕璟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将禾晔的手握进掌心,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道:“不过,要看你出不出得起,请禾老板出手的价格。”
litptp:【多少?】
牧夕璟随便报出一个数字:“十万。”
litptp:【……抢钱呢?】
litptp:【简直离谱!】
牧夕璟浅笑,微微眯眼,反问道:“你还知道离谱呢,我以为能提出这种要求的人,多少都有点实力,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
一颗纽扣:【哈哈哈哈,怼得好!】
土豆又又又糊了:【牧夕璟的嘴,真是又甜又毒。】
西北姐:【原本我以为禾老板脾气不好,但时间长了才发现,牧助理更有脾气,而且还是笑里藏刀的那种,明明眉眼都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噎死人。】
与脂肪奋斗的猫猫:【禾老板脾气太好了,就需要牧助理这种嘴替】
玛卡巴卡的婴儿车:【我新来的,请问这是一对吗,好般配!】
奶奶辈茄子:【楼上姐妹,你也是个会磕的!】
因为刚参加完直播综艺,直播间进来了不少新粉丝,眼看半个小时过去,直播间在线人数直奔十万。
牧夕璟不打算让禾晔做坏人,便自己拿起手机,当着镜头的面,打开了白兔app。
他看视频,只关注与禾晔有关的内容。
所以点进软件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与禾晔有关。
这是综艺刚开始时,禾晔在备采间里,对着手机直播做单人采访。
评论区里,前面两三条都是正常评论,唯独有一条,文字里充满了不友善的戾气。
【这到底是哪个金主把自家小情人给塞进来的,是想红想疯了吗,竟跑来蹭灵异节目的热度,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艹起了高冷牛批人设,简直恶心死了。】
牧夕璟看的神色发沉,随手点进对方主页,看到几个视频中出现一张模样猥琐的大饼脸,语气微凉:“无凭无据就毁人清白,说话嘴臭。”
他将手机推到禾晔面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下,慢悠悠道:“就他吧。”
第138章 第 138 章
禾晔垂眸, 看了眼评论的内容,眉头微拧,淡淡嗯了声。
牧夕璟抬眸, 看向镜头,明明嘴角噙着浅淡笑意, 可幽深的黑眸中却带着凌人的寒意。
“希望这位网友以后能不要总是用恶意揣测别人, 一周之内删除评论,并在主页置顶道歉信,否则后果自负。”
烂番茄好人:【牧助理威胁别人的样子好吓人!】
过得刚刚好:【所以惩罚是什么?】
懒得想名字:【一周之内删除评论,那如果他们一直看不到这个直播呢?】
paeking:【对呀,那些黑粉肯定不是像我们这样时刻蹲守直播间】
牧夕璟自信道:“他们会注意到的。”
破财个几百上千,可能不容易察觉,但如果一直破财, 且金额过大,那他们肯定会找倒霉的原因。
牧夕璟拿着手机起身,走到打印机旁, 忍着恶心截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打印出来,拿给禾晔。
禾晔拿起纸张, 瞧了眼这人的面相。
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偏胖,满脸痘坑、痘印, 单眼皮, 塌鼻梁, 嘴唇偏厚, 颜值一般。
不过容貌难看,并没有影响他的桃花债, 眉眼含情,是个多情又烂情的性格。
在人的五官中,眉眼不光主财运,还代表着一个人的脾气、性格。
眉毛浓密且黑的人,一般运势不会太差,可这人的眉毛却稀疏逆长,颜色浅淡,可以看出是个脾气暴躁,且做事没有章法的性格。
总喜欢忤逆别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只会吵闹,很容易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在事业上没有太大建树,但自尊心极强,总想做出什么事情,来得到别人的尊重,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
可能是现实中过得太不如意,所以才会在网上对别人无缘无故发出不友善攻击,想要从欺压或者一时嘴快上,获得一些心理快感。
这人的家境一般,但从小受家里宠爱,并没吃过什么苦头,只是自己不太争气,年轻时爱玩,早早辍学,以至于三十多岁了还一事无成。
他额头发暗,眼周发青,一副郁郁不得志的颓废模样,应该是刚刚失业,或者创业失败。
把自己的不快,以错误的方式发泄出去,禾晔觉得对他回击,倒不算亏了对方。
他将画好的破财符折成了三角,压在了打印出来的照片上,放在旁边,拿镇尺压着。
这次禾晔没有挂上对方的生辰八字,所以破财的效果会稍差一些,但他只是想以示惩戒,并不是真要逼得对方破财到跳楼的程度。
他的这番操作,还真吓到了直播间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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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说书人:【主播这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第1005只大龙虾:【妈耶,吓死了,走了走了】
背影不是离去:【人家也就说了一句难听话,实在不行,私信对方删掉不就行了,至于让别人破财!】
吃肉的兔子:【就是,现在挣钱这么不容易,破财简直要大命了】
来财来财来财:【呜呜呜,看到破财,我整个大破防。】
手可摘星月:【禾老板,你还是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普通打工族吧,你挣钱多,破点财不觉得什么,我们普通人破财,真的会要命的。】
在直播之前,两人就已经想到,在直播间施咒,会引起网友们的反感。
所以这些不满地话,倒是在禾晔的意料之内。
牧夕璟也不惯着,挨个回怼:“穷,不是在网上发泄情绪的理由。”
“可以没钱,但不能没素质。”
“破财这种事情不会随便降临在谁头上,只要你们没有胡乱评论,就不会有事。”
“今晚只是一个警告,之后请大家好好监督自己的言行,不止禾老板,对谁都不要恶语相向。”
“我们接受善意的批评,但不接受胡乱的抹黑,也不会承受别人无端的情绪发泄。”
牧夕璟的声音不疾不徐,完全不惧评论区的反驳言论。
其实评论区的网友只有少数人在帮那些黑粉说话,大部分网友都是因为提到破财、缺钱,而情绪失控。
牧夕璟看着网友们喊穷的弹幕,嘴唇微扬,出声控场。
“好了,现在惩罚结束,开始奖励。”
“禾老板准备了三张招财符,在直播间抽取三名幸运观众,希望接下来的一周里,能让你好运连连。”
“参与条件,发出的历史评论前一百条里,没有一条恶语中伤别人的评论。”
“当然,一些网友的评论没有一百条也没关系,只要你的评论里没有恶言恶语,都能参加。”
“依旧是半小时时间,大家可以去查看自己的历史评论,十点十分,左上角的福袋会自行抽取幸运名额。”
这消息一经发出,直播间里更热闹了,瞬间把那些抱怨禾老板小肚鸡肠的评论压了下去,一个个化身成为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叫个不停。
粑粑柑:【真的假的,招财符是真的有用嘛!】
牧夕璟:“嗯。”
粑粑柑:【可是怎么证明呢?】
牧夕璟:“符到手,自己试。”
粑粑柑:【那我可以拿着符去抽奖吗!】
牧夕璟缓缓回复了句:“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一定中奖。”
禾晔坐在旁边,听着牧夕璟回复直播间里网友们的问题,暗自称赞,他这一罚一奖的办法非常不错,至少刚刚还在抱怨的网友大部分都消失了。
而且网友们为了满足一百条评论的条件,肯定会疯狂删除不好言论。
不光对禾晔有益,也会让其他网友减少恶语的迫害,一举两得的好事。
想到这儿,禾晔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了牧夕璟英俊的侧脸上。
完全没注意他的这一举动,让直播间的网友再次激动。
月老命我当富婆:【啊啊啊,禾老板在看牧助理,我嗑的cp是真的!】
不与傻子论长短:【牧助理:我的美貌终于引起了禾老板的注意了,吼吼吼。】
纣王不早朝:【话说,之前他们在镜头后面是不是经常这么盯着对方看啊,老天爷,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作为这件事主角之一的牧夕璟,自然察觉到了禾晔投过来的目光。
不过他没偏头回望,而是继续看着平板里的镜头,盯着禾晔看向自己的神情,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禾晔并没有看对方太久,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回平板上。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
牧夕璟在10:10分准时发放了福袋,直播间里不少网友参与其中。
最后抽取了三个id。
牧夕璟将他们的id,一个个念出,叮嘱一句:“直播结束后台私信我。”
十多万人的直播间,只抽取三个幸运儿,可想而知那些没抽到的网友有多失望,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哭嚎。
迎着阳光向太阳:【呜呜呜没抽到,运气太差了】
jijiji:【能不能问问,以后这种福利还有吗?】
牧夕璟看到后,随口回了句:“这要看禾老板。”
他说完,视线转向禾晔,借着问话,正大光明地盯向他的隽秀面容。
“会。”禾晔回答的很肯定。
牧夕璟附和道:“只要有黑粉的存在,就会有这种赏罚分明的事情出现。”
“好了,接下来进入卜算环节。”
一颗好白菜:【哇哦,好多天没有看到禾老板给人算命了,真是想念】
请把月亮关掉:【是呀,明明才三四天时间,但感觉过去了很久。】
闭嘴,别矫情:【我我我,已经陪跑八百次了,能不能给次机会!】
宋宋十八岁:【我也想,跟几万人抢三个名额,真是太难了。】
禾晔只当没看到那些抱怨名额少的评论,拿了稿纸和笔摆在自己面前,淡淡道了声:“开始。”
评论区开始快速刷新,人多手快,几乎刷出了残影。
最后禾晔不得不伸手,按住一条评论,念出ID:“炫两大碗芋泥。”
牧夕璟接过话,让她支付卦金2000朵鲜花,八字或者照片发禾老板私信,申请上麦。
一分钟后,一个女孩上麦,声音甜美:“你好禾老板,牧助理,你们好!”
禾晔:“你好,想算些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私信查看对方八字。
炫两大碗芋泥:“我想算算自己明年整体的运势。”
“我感觉自己今年过的不太顺利,想看看明年会不会好转。”
禾晔:“具体呢,感情,财运还是身体?”
炫两大碗芋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可以都算吗?”
禾晔:“嗯。”
他垂眸,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卜算。
直播间的网友也没闲着,开始欣赏两人的美貌。
禾晔垂头,睫毛浓密且长,微微上翘着,额头光洁,眉毛浓黑,鼻梁高挺,虽看不清他在写什么,但手指修长白皙。
看的人不由咂舌,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存在。
好像哪里都觉得好看。
而这也是牧夕璟心中所想。
如果不是有直播在,他说不定会成为一块望妻石,根本挪不开眼。
简单的卜算,对禾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仅用两三分钟,禾晔便有了结论,看着纸张上的内容,缓缓说道:“你明年的整体运势还算不错,今年可以尝试着与身边的男生们多接触,明年你会有一段体验不错的桃花运,财运也可以,2月3月6月11月都会有大笔钱财进账,身体平时多注意一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女生听完,激动不已:“真的嘛,那真是太好了!”
“我今年实在太倒霉了,总是破财不说,还被谈了三年的死渣男劈腿,前段时间开电车也不小心摔断了腿。”
“诶,谢谢禾老板了。”
女孩表示自己要下麦,突然被禾晔拦住。
“等一下。”
炫两大碗芋泥立即紧张:“啊,怎么了?”
禾晔解释道:“你下个月的偏财运不错,手上的事情好好做完,之后会回馈给你一个不错的结果。”
第139章 第 139 章
炫两大碗芋泥微微一怔, 小声念叨:“我好像没什么未做完的事情啊。”
爱上谢广坤:【嚯,禾老板卜卦首次遭遇滑铁卢】
爱吃锅巴的巧巧:【已截屏,哈哈哈】
好吃的鸡米花:【哎呀, 百卦百中的记录要在今晚被打破了嘛!】
禾晔看着评论区的调侃,没有半点慌张, 淡淡嗯了声, 便准备让她下麦。
炫两大碗芋泥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啊,是玉镯!”
“对对对,想起来了,最近我正在维系一个新客户,对方是个老阿姨,想买个和田玉的手镯, 但喜欢的几款都嫌贵,一直犹犹豫豫的,我就经常陪她聊聊天什么的, 但这几次她回应的都不太热情, 我就有点气馁,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所以禾老板你的意思是, 我这单能成?”
禾晔不置可否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女士可以下麦了。”
炫两大碗芋泥倒也识趣, 连连应好, 与直播间的网友说了声再见, 便自行下麦了。
万能充电堡:【嗐, 还以为禾老板今晚要翻车了呢。】
禾晔看到这句话,唇角弯了弯, 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说道:“继续下一卦。”
酒杯里装牛奶:【我我我,禾老板我也想看看我有没有偏财】
冰镇果冻:【禾老板救命,我都快穷疯了!】
哑巴帅哥:【呜呜呜,我的网都是蹭隔壁邻居的,天天靠西北风活着。】
一谈到钱,直播间的网友一个比一个有才,评论都比之前有意思了很多。
禾晔再次点住平板,念出一个网友的ID:“微微心动了。”
微微心动了:【在在在!】
这也是直播间里的一个老粉,不用说,就扔出了2000朵鲜花,私信八字,申请上麦,一套流程走的十分熟稔。
“呜呜呜,终于成为一次幸运儿了。”
女生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颤音。
许久,她才平复好情绪了,开口道:“你好禾老板,你好牧助理,我好喜欢你们两个,我是你们的cp,额……脑残粉!”
禾晔:“……”
牧夕璟倒不惊讶,眉眼噙笑,语气从容道了声:“谢谢喜欢,请问女士想算什么?”
“想算算我今年的运势是不是出问题了。”微微心动了的语气变得正经。
“最近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差,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浑身无力,病一次半个月都好不了,痊愈没几天,又会头疼发烧,反反复复好几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免疫力差,没其他问题。”
“不光身体差,我公司也出了一点问题,之前谈好的几个单子突然都黄了,就连马上要签合同的单子,也都推延或者变卦,我感觉就像中邪了似的。”
禾晔一边听着,一边打开后台私信,看到对方发过来的生辰八字。
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卜卦,同时说道:“无美颜正脸照,拍一张发过来。”
微微心动了:“好。”
禾晔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位女士的八字上,36岁,两儿一女,夫妻感情也不错,她幼时贫穷,但成年后情况有所改善,三十岁之后财运兴盛,官杀旺而逢生,说明她做了老板后,公司生意一直很不错。
不过最近她的运势的确处于低靡状态。
禾晔问:“你的身体是从五月份开始出问题的吗?”
微微心动了认真回想了下:“好像是的。”
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消息,她还特意跑去查看了她与老公的聊天记录。
半分钟后,她肯定说道:“是的,我第一次生病是5月18号。”
禾晔问:“五月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微微心动了被问的发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有!”
“五月初,我公司里有个销售经理辞职了。”
“难道说他在背后给我扎小人,报复我?”
评论区有网友问:【为什么?】
微微心动了气哼哼道:“那狗东西不是个玩意儿,竟然趁着公司里的实习女生喝醉酒,与其发生关系。”
“还拿着小女生的裸、体、照威胁人家陪睡,后来女生直接报警,事情爆出来了,他就利用职权逼着女生辞职。”
“我看不惯他,就以此为借口降了他的职,他气不过当场辞职了。”
山川古力:【艹,什么畜生,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挪威森林:【所以他被判了吗?】
微微心动了:“不知道,事情发生后他和实习女生都辞职了,再加上我身体不好,工作也忙,就没空再管这些事情。”
禾晔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情吗?”
微微心动了沉思许久,否认道:“没有了,我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两点一线,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
禾晔淡淡嗯了声,点开女人的照片。
虽然她三十多岁,但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起来很年轻。
不过她的日月角暗滞,隐隐透着一股黑气。
禾晔问:“你母亲的精神不太好吗?”
微微心动了:“嗯对,我妈老年痴呆,现在大部分时间已经记不清人了。”
禾晔问:“你父亲去世后,是埋在了老家吗?”
对于禾晔能准确说出父母的状况,微微心动了暗自惊奇,应道:“是,我父亲早些年病逝了。”
禾晔:“有空的话可以回去看看,你家的祖坟有可能出了问题。”
“啊!”微微心动了直接惊呼出声:“我家祖坟怎么了?”
禾晔将她的照片缩小,只回了句:“回去看看。”
微微心动了:“哦哦哦好,那禾老板我能留你一个联系方式吗,万一真有问题,我能不能请你过去看看?”
“嗯。”禾晔抬手指了指身旁男人:“私信他。”
微微心动了连连应好,急慌慌地下麦,看样子应该是去和家里人商量回去的事情了。
空白格:【怎么回事,算个运势怎么算到祖坟上了。】
觉觉不够睡:【祖坟怎么了,难道那个销售经理一生气把她家祖坟给挖了?】
我的小时代:【应该不能吧,要是这样,那这人也太疯了】
晓晓的豆丁:【就是,多大的仇,至于挖人家祖坟,再说了,这件事我感觉老板没做错什么,明明是他自己的干的不是人事儿。】
小盒子6号:【想问,还会有后续吗?】
大鲫鱼:【有有有,一定有,牧助理,你一定要记得更新后续啊!】
现在老粉都知道,账号里的视频,由牧夕璟更新。
牧夕璟勾唇回应:“视情况而定。”
人家都还没确定是不是祖坟问题,他自然不可能给网友们许诺什么。
这时候,禾晔再次开口:“最后一卦。”
第三卦是一个年轻男生,说自己最近想辞职,但又担心后面找不到好工作,就想让禾晔给他看看,这工作要不要辞职。
禾晔给出建议,让他先原地不动,男生今年的财运一般,如果辞职,很可能会找不到新工作,等明年的四月份,他的事业运不错,可以再考虑跳槽的问题。
男生说他现在的工作任务很重,但工资不高,他和女朋友又有结婚的打算,就很焦虑。
禾晔实话实说道:“你现在的财运不佳,但明年过了四月份之后,运势就会上来,你现在先好好沉淀,三十岁后事业运上升,财运也会有好转。”
男生惊喜道:“我三十岁之后会改变现在的状况吗?”
禾晔重复道:“会有好转。”
男生又追问了几个问题,禾晔也都是回答的有所保留,以至于男生不太满意。
评论区里,网友们吐槽。
啾咪啾咪啾咪:【怎么感觉这人不太务实,总想着天上掉馅饼】
柠檬水加冰:【是的,刚刚一直追着禾老板问要怎么办才能赚到钱】
天天有钱:【对呀,一说他三十岁之后财运会好转,他竟然说一句,距离三十岁还好远,妈耶,他不会以为到了三十岁,就有钱了吧!】
空气果冻:【不知道说什么,只希望他能好好努力,别异想天开】
起名真是太难了:【嗐,年轻人嘛,谁不想天上掉钱,可以理解】
固海:【话说今天三卦怎么都是算运势,财运之类的,真当禾老板是财神爷了?】
蓝星小豆包:【笑死,因为钱真的很重要,有了钱可以解决很多很多事情】
搬砖工:【是呀,大家都缺钱。】
三卦结束,禾晔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仅剩几分钟。
他出声提醒道:“刚开始抽取招财符的三人,记得给牧助理发一下生辰八字,以及家庭住址,符咒明天中午寄出。”
“今晚先下播了。”
他说完,冲着镜头点了下头,关闭了直播。
手机自动返回了直播后台,显示着他今晚的直播数据。
不知是露脸的原因,还是综艺的加持,他今晚的在线人数一直有10w+
收益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呼——”
禾晔放松身体,倚回靠背上,偏头看向正拿着手机处理事情的牧夕璟。
对方像是有所察觉,偏头回望过来,朝他笑笑:“累了?”
禾晔摇头:“还好。”
牧夕璟低低嗯了声,宽慰道:“不用担心,网友们的反应不算太大。”
他说的是在直播间对黑粉进行惩罚的事情。
禾晔:“嗯。”
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的认知里,这件事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牧夕璟继续处理后续:“那三个网友已经把八字发了过来,你现在要用吗?”
禾晔:“嗯。”
他需要把八字加到符纸上去,增强招财符的功效。
牧夕璟直接将手机摆在了桌面上,自己起身去帮禾晔接水。
禾晔拿起笔,准备将那三人的生辰八字一一写在符纸上,他刚一落笔,虚掩的店门突然被敲响。
“笃笃笃笃——”
禾晔以为是阴差上门下单,随口应了句:“稍等。”
他手上不停,快速写完三人的八字,合上笔帽,起身去开门。
然而,房门打开,外面却是一个拄着拐杖,身形矮小的老太太。
第140章 第 140 章
老太太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 扎着一个丸子头,一身新寿衣、寿帽、寿鞋,脚跟不沾地, 魂魄飘飘荡荡,看样子刚去世不久。
“你好, 请问是禾老板吗?”她的声音沧桑且缥缈, 语气里充满了紧张不安。
禾晔:“是。”
“你好。”老太太试探道:“我听说禾老板是个大善人,可以帮我们这些小鬼解决麻烦,是真的吗?”
“……”
没想到一开口就给他高高架起来了。
禾晔不喜欢被人道德绑架,没应声,只问了句:“你有什么事?”
老太太还没开口,就哽咽着直接朝他跪了下来。
禾晔往后退了半步,弯腰去扶:“老太太, 有事说事,不要下跪。”
“呜呜呜,禾老板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那两个不孝子半点不顾我的死活, 非把我和那个老畜生葬在一起,我实在不想再忍, 求禾老板帮帮我吧。”
禾晔将她强行搀起来:“站着说。”
老太太闻言,站直了腿,把她心里的委屈大致说了。
她名叫王翠香, S省王家村人, 18岁被父母远嫁到了邙河村, 丈夫比她大六岁, 长相一般,脾气也不好, 总是对她吼骂。
那时候她也只能忍着,因为娘家父母重男轻女,把她嫁给大6岁的男人,也是因为对方给的彩礼丰厚。
刚结婚那两三年,男人虽然经常骂她,但一直没动过手,王翠香便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骂几句也不能少块肉。
可自从有了孩子,这男人的本性便暴露了,一有不顺心就对她非打即骂,刚开始她娘家兄弟还会过来帮她,可次数多了,他们也就不管了,还说总是过去帮她出气,容易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那个年代,没几个人离婚,周围的邻居也总是劝,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忍忍也就过去了,再说还有孩子呢。
就这样,她咬着牙忍了几十年,忍着把四个孩子带大,忍着把他送走,最后忍到自己咽气。
临死前,她没什么放不下的,只给几个儿子留下一句遗嘱:别把我跟你爸埋一起。
可几个儿子到底没听她的,还是把她与那老畜生合葬了。
王翠香心里像是有千斤的委屈说不出,只哭着骂道:“我那几个不孝子啊。”
“这辈子我让那老畜生欺负了一辈子,下辈我是一点也不想再跟那个老畜生沾边儿。”
“禾老板,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再忍了。”
禾晔无法与之共情,只冷声问道:“需要我怎么帮你?”
王翠香:“求你帮我劝劝我儿子,让他把我的坟给迁走吧,哪怕是把我的尸体随便扔沟里,或者丢河里,只要不跟那个老东西埋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禾晔拧眉反问:“你留下的遗言他们都不听,你觉得我劝几句,他们就能听?”
王翠香流泪道:“那可怎么办?”
这时,禾晔身后响起一道低沉温雅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示弱呢?”
“你示弱了一辈子,你男人不是照样欺负你,你儿子不是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果示弱真的有用,你不至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连死前的遗言,都得不到尊重。
王翠香哽咽着说道:“我实在没办法呀!”
禾晔出声制止:“别哭了。”
“劝你儿子的事,我不会去做,不过你需要给他们托梦的话,我可以帮忙。”
王翠香的哭声止住,仰头望向面前的两人:“真的吗?”
禾晔:“嗯。”
王翠香:“可我儿子家里供有观音像,我根本进不去。”
禾晔:“有阴差领着,便能进。”
话落,他偏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个黑白无常。
这两只阴差刚来不久,看样子像是来找他下单做纸扎的,见禾晔正与小鬼说话,便没有凑过来,一直在旁边等着。
禾晔冲他们招了一下手,两个阴差迅速上前,打招呼道:“禾老板。”
禾晔点头询问:“两位官爷是想做纸扎?”
“是是是,前两日来过一次,但当时禾老板不在。”
禾晔立马想到了进入禾爸梦里,把他吓醒的两个鬼差。
他收回思绪,点头应好:“不过,我可能需要两位帮个小忙。”
两个阴差赶忙说:“您说。”
禾晔指向旁边不做声的老太太:“能不能带她回趟家,让她跟家里人托个梦,交代一下生前未了的遗愿。”
两个阴差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应道:“好说,走一趟的事儿。”
禾晔见他们应下,说道:“稍等。”
他回屋里拿本子,记下他们需要的东西,以及生辰八字,顺手从木架上拿了几个金元宝在门口点燃,当做他们的辛苦酬劳。
送走三只鬼,禾晔重新回到店里,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对牧夕璟说道:“你该回去了。”
牧夕璟将水杯递给他,也看了眼时间,应道:“嗯,你也早点休息。”
禾晔接过水,点头应了-
翌日,禾晔睡醒时,禾爸已经来了店里。
估计是看到了他昨晚放在柜台上的本子,已经动手弄起了新纸扎。
在禾晔洗漱时,牧夕璟提着早餐过来,听见两人互相打招呼。
牧夕璟:“禾叔叔早。”
禾爸热情回应:“早早早。”
牧夕璟问:“禾叔叔吃过早饭了吗?”
禾爸:“吃过了,倒是小牧你,每天陪着小晔直播那么晚,白天其实不用这么早过来,小晔不是说你晚上九点之前过来就行吗?”
牧夕璟回道:“我在家闲着没事,来店里剪视频。”
禾爸:“哦哦哦,那辛苦你了。”
牧夕璟:“不辛苦。”
伴随着两人聊天,禾晔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牧夕璟带早餐过来,也不跟对方客气,径直在茶几边坐下,一起食用早餐。
禾爸的话唠本质再次上线,主动搭起闲聊。
“儿子,昨晚你怎么在直播间给人下咒啊?”
“你这么做可不行,容易遭网友骂。”
“我今早起来,看你俩都被骂上热搜了。”
禾晔闻言,丝毫不慌,只淡淡应了声:“嗯。”
禾爸操心道:“你别不当回事啊,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让一些有心人盯上,想故意陷害你,把这件事扩大,到时候那些网友才不管事实是什么,直接骂你。”
禾晔一边咬了口手上的包子,一边拿起手机点开微博查看。
在热搜上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与自己相关的热搜。
坐在对面的牧夕璟出声宽慰:“不用担心,我已经把热搜撤下来了。”
不等禾晔开口,禾爸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小牧,你竟然有这么大本事吗?”
牧夕璟被夸的唇角上扬,谦虚道:“没有,只是给朋友打了通电话,让他帮忙撤掉了。”
禾爸听完,不由感叹:“啧啧啧,小牧你真是太优秀了,给小晔当助理真是太亏了。”
禾晔:“……”
他抬眸看向对方,正好撞进牧夕璟充满笑意的黑眸中。
男人盯着他,诚恳地说道:“不亏,禾晔很好。”
这句话不像是跟禾爸说的,而是在向禾晔表真心。
禾晔垂眸,收回视线,没有应声,继续埋头吃早餐。
吃过饭,禾晔在网上下单,等着快递上门收件。
早上十点半时,他突然收到了银行短信,银行卡里多出来了六十万,过了一会儿,毛总还特意发来感谢。
禾晔简单回复,随后照例把大半捐献出去,只留下十万作为报酬。
其实他看事儿,用不了那么多钱,但牧夕璟每次都能跟人谈来很高的价格。
刚开始禾晔还觉得惊讶,现在已经能淡然处之了。
牧夕璟报的价格,是那些大师出手的价格,既然对方能给,那禾晔就收下,之后捐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毕竟这世上,富人少,但穷人多,有太多人需要帮助。
至于留下的十万,禾晔直接转给了大债主牧夕璟。
毕竟在他那儿,自己还有510万的欠款。
牧夕璟很快收到,抬头朝太师椅的方向觑了眼,问:“毛总的钱到账了?”
禾晔:“嗯。”
牧夕璟说:“你可以先留着用。”
禾晔拒绝:“不用。”
他手上有花销的余钱。
再说,现在已经月底了,再过个四五天,直播间的钱就能提现了,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进账。
从早上起来,外面的天色就一直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
到了中午,这场雨就哗啦啦地下起来了。
禾晔懒懒散散地窝在太师椅里玩手机,听着外面的噼里啪啦的雨声,渐渐生出了困意。
他把手机随手放在旁边茶几上,双手搭在腹部,轻轻摇晃着太师椅,闭上眼睛休憩。
原以为是前几天拍摄综艺太费神,导致他这两天有些嗜睡。
等他睡着了才知道,这里面也有两个阴差的手笔。
两个小时后,禾晔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件薄毛毯,不用想也知道是牧夕璟盖的。
他爸心大,不可能想到给他搭毛毯。
旁边椅子上,牧夕璟正拿着一本书安静翻看,见他醒来,微微偏头,冲他粲然一笑:“醒了。”
“嗯。”
禾晔将毛毯挪开,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柜台边,把梦中阴差要的东西一一记下,还在后面备注上他们的生辰八字。
做完这些,他抬头看了眼时间。
下午12点43分,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
他一回头,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两个保温壶,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开,看样子禾爸已经吃过饭了。
至于牧夕璟,不用想,肯定会等他一起。
这想法一出来,禾晔的神情一滞,心里疑惑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其实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可就是很笃定,牧夕璟会等他吃饭。
果然,牧夕璟见他忙完,合上书,起身说道:“饿了吗,去洗手准备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