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洋洋地过完一个周末后,林南语在周一的早高峰,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开进了江城大学。
来之前她已经把学校各个地方给记住了,所以不至于迷路,而且为了提防意外发生,她还提早了一个钟出门,甚至还够她在学校食堂买了份早餐带去教室吃。
由于是新课,学校方面只是把调酒当做个讲座的形式去试着开展,要是反响好的话,下个学期会考虑加入这一门选修课。
林南语走进讲堂,再次被江城大学的豪气给震惊到了。
外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里面该有的顶级设备倒是一个不落。她本身就是开酒吧的,对音响之类的也有些研究,在看到这个讲堂配备的专业的声学设备,林南语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牛逼。
话虽然是粗鲁了点,但她这文化沙漠脑海中也只能想出这个词了,毕竟“666”听上去,好像要更没文化一点。
她来得早,这会还没人来。
于是,她在旁边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吃着早餐。
之后,陆续有学生进来。
他们进来时,都瞧了林南语一眼,佩服的同时带着几分打量。
佩服她大课坐第一排。
打量是因为没见过林南语。
他们纷纷在私底下猜测着林南语的身份。
讲堂并不局限于哪个班级或是院系,只要成功约课,都可以来,这就导致满场的座位,被学生坐得乱七八糟。
都是这一块,那一块。
林南语吃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从角落的位置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打开了麦克风。
“时间差不多了,那咱们这课就开始吧。”
“我先简单的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南语,你们这课的任课老师。”林南语换着ppt,“联系方式在这,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线上问我。”
林南语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她刚刚挽着的袖子没来得及放下,白皙纤细的手腕带着几分骨感,被衬衣包裹住,只露出一小节。
她讲话的声音让讲堂闹哄的声音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但没一会,讲堂就炸开了。
“老师,私人问题也可以问吗?”
林南语笑笑:“太私人的不行。”
“老师,加不上了!”
林南语看着自己那99+的提示,顿了顿。
“这样吧,面对面加群,要是真有问题再单独加我。”
叮叮叮。
一阵嘈杂的声音后,所有人群加得差不多了,林南语核对了一下人数,和后台报课人数差不多后,她刚想放下手机时,又传来了一道提示音。
她垂眸瞧了眼。
【叶笙申请加你为好友。】
叶笙???
林南语确认了好几遍。
那人的头像是个小向日葵,虽然不能放大看,但林南语一眼就认出了那图案。
那是她的随笔画。
高中时期,她曾迷恋过画画一段时间,也画了很多简笔画,那会叶笙要了一张,要的就是这个向日葵花。
她还问过叶笙,为什么要这个。
那时的叶笙回答:“因为向日葵向南。”
她觉得叶笙说的不对。
太阳东升西落,再怎么也不会向南啊。
学霸的思维真的是令人难以理解。
林南语抬头看了眼座位,想看看叶笙在哪,可这人有点多,人头密密麻麻的,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叶笙。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眨了眨眼。
一下,二下。
第三下,她心软了,点了同意申请。
林南语深吸了口气,微笑面对众人。
“好,我们来上课……”
上大课和小课区别还是有的,无非就是个人多人少,林南语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学生坐下之后,应该是安安静静低头玩手机,她轻轻松松按照课件讲,然后慢慢等待下课就可以了,但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学生都积极的问自己问题。
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
听得林南语头大的同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个事情。
这是江城大学啊,不是她那不入流的学校。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体现在方方面面。
林南语再次被江城大学刷新了价值观。
好在,这课时间不算长。
在她嗓子快哑的时候,下课铃声就像是救赎,适时响了起来。
“好了,下课。”
林南语以为自己能解放,谁知一下课,学生不但不走,反而都过来围着她。
有男有女,目光灼灼。
林南语尴尬笑了笑。
她总算能理解以前老师说的话,原来站在这个位置,是真的能看清楚一切。
“那什么,有话咱们可以线上讨论,我……赶时间。”
面对学生,她实在是说不出“社恐”二字。
虽然年龄上来说,她大不了她们几岁,但为人师表,她拉不下脸说这话。
学生一听,纷纷让开。
林南语松了口气,拿起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路的尽头是叶笙。
*
林南语和叶笙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林南语问。
叶笙仔细想了想,“听你讲课。”
“是吗?”林南语有些不相信,“你不会在下面给我打分吧?”
想到叶笙和黄主任走得近,万一她是教务处派来的卧底,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握在叶笙的手里……
“没有,但……”
叶笙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林南语。
“给你提了点建议。”
看着本子上字,林南语陷入了沉默。
“……不是,叶笙,你至于吗?”
“恩?”
林南语靠近了她耳边,小声说:“给人打工,那么认真干什么?”
“可我喜欢听你讲课。”
“为什么?”
“讲你喜欢的东西,你在发光。”
林南语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
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在发光,那个人还是叶笙。
糟了,有点心动。
“虽然但是……”林南语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本子,“我都出来工作了,你怎么还像高中一样管我,像个老妈子一样……”
“有吗?”
“喏,证据在这。”林南语指了指桌上的笔记。
叶笙思考了会,回答:“这个不算。”
“哈,那什么算?”
她定定地看着林南语,轻轻眨着眼。
“反正这个不算。”
看着叶笙略带狡黠的眼角,林南语知道这个答案注定是无解的了。
去买单的时候,林南语被店员告知,叶笙已经买过了。
林南语走了回来,眉头轻皱,吐槽着她这种不义的行为。
“不是说好我买单的吗?”
“下次。”叶笙作一脸无辜样,好似只是手滑把单给买了,“要不,你送我回家吧,当车费了。”
林南语立刻变得警觉了起来。
“不上课了?”
“没课。”
“实验呢?”
“做完了,在跑结果,得晚上才出来。”叶笙抬眸看了林南语一眼,抿着唇道:“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坐公交回去……”
林南语再看向叶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叶笙是故意的,奈何她没证据。
“我送你。”
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送,多少有点不绅女了。
“谢谢。”叶笙扑棱眨了眨眼。
“举手之劳。”
……个屁。
她家和叶笙家,刚好对头,一点都不顺路!
林南语,你有病啊,整天没事找事做。
她虽是在内心咆哮,但脸上还是往日那一副她自认为很礼貌又疏远人的表情。
骑车在路上的时候,林南语甚至在想,这要是送满21次,养成了习惯怎么办?
一个学期还有那么长,又那么刚好她碰上叶笙21+次……
林南语吞咽了一口,神情复杂。
她觉得自己帮程十鸢救了个场,现在快要连人带本赔进去了。
这波血亏……
途中,叶笙的声音透过蓝牙传来。
“林南语。”
“恩?”
“你家住哪?”
“有事?”
“就……问问。”
林南语抿了抿唇。
她不太愿意暴露自己的住址,随口扯了个谎。
“培训机构里,你上次醉酒就是睡我房间的。”
“你住那?”叶笙语气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这个答案。
“程十鸢给的,房租水电全免。”
叶笙垂了垂眼帘,抱林南语的手收了几分力。
“程十鸢……和你什么关系?”
大四岁,比她高,成熟有钱,还是御姐……
叶笙很难不遏制自己多想的心。
林南语怔了怔。
叶笙的问题把她给问住了。
说朋友,她觉得不够。
说死党,又太铁了。
她和程十鸢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言说了。
程十鸢就像是一个间歇性的大姐姐,在她小小的世界崩塌时,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那一片废墟。
像是那天午后暖暖的阳光,带着淡淡的玫瑰香,甜甜的,措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世界。
“小妹妹,你是想出去晒太阳吗?”
这是程十鸢对自己的说的第一句话。
那会,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她刚动了手术,看不见东西,只有微弱的光感。
而人在失去视觉的时候,其他感官会被无限放大,连同着心理的害怕一起。
她蜷缩成一团,微微摇头。
谁知那陌生人也像是瞎了一样,没看见她发抖的身子,自顾自地走进来。
“哎呀,晒太阳才好得快。”
程十鸢不由分说地牵着她的手,走到了窗边。
靠近了些,她闻得更清楚了。
花香中掺杂着股麝香,奶奶的,却不甜得发腻。
“你看你这嘴唇白得,就应该多晒晒太……”
程十鸢的还没说完,她便觉得自己大脑在晕眩,再之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诶你……”
程十鸢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把她抱回了床上,立马叫来了护士。
护士一来,检查了完后,语气有些不好。
“她刚做完手术,容易贫血,怎么能让她站着。”
她把程十鸢给教训了一顿,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才离开。
坐在床上的林南语听到这,苍白的嘴唇轻声笑了笑。
“傻子。”
“诶,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姐姐我好心带你,到头来还要背锅。你也是,刚做完手术干嘛不说。”
“忘记了。”
“我看你才傻。”
回忆到这,林南语忍不住轻笑了声,回答叶笙刚刚问的问题。
“异父异母的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