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一粒粒解开,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无限放大。
卓一鸣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闷着头没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温热的软布擦过身体,累积多日的黏腻一扫而光,清爽之后便是度日如年的难耐。
叶锐紧绷着身体,感觉自己浑身犹如火烧火燎,比那天憋着不上厕所还难受,身体里仿佛要爆炸了……
卓一鸣的目光聚集在手中的毛巾,尽量不去看手掌以外的地方,某些反应虽然他理解,但是他好像比叶锐还羞耻……
换了好几盆水终于结束了这让两个人都难捱的清理,他整理好叶锐的衣服,拉过椅子坐下关心叶锐的恢复情况。
“最近吃的食物变得丰富,肠胃有不舒服吗?肚子痛什么的?”
叶锐摇了摇头,要非说不舒服,就是味道太淡了,一点都不香……
“明天训练什么?”
“抓东西。”
叶锐训练了一周,手部力量一直不满意,勉强能举起来轻飘飘的塑料勺。
但凡重一点就握不住,例如洗澡刷……
他想要尽快的锻炼好,这样洗澡就不用别人帮忙了,可以自己刷自己擦,换衣服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没人能够一直伺候他,更何况他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让人家伺候……
次日清晨,叶锐坐在双杠前的垫子抱着金属杆子闭着眼睛,一脸不痛快。
出师不利,刚能把橡胶球捏出一个小窝,他就要扶着双杠练习走路。
毫无悬念的撒手没,训练医师一撒手,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不是他手恢复了一些能力抱住了杆子,现在就该躺地下了。
卓一鸣走过来阻止了伸手想要帮助他的训练师,半蹲在叶锐面前。
“还练吗?”
“练,等我缓缓……”
卓一鸣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嗯”了一声干脆起身转身走出了训练室。
清晨的阳光透过超大玻璃窗照进训练室,屋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并不低。
随着时间推移,屋子里的温度缓缓升高,叶锐抱着金属杆的手臂变得滑腻腻。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关闭的门,卓一鸣走出去后就没有进来过。
他抱着杆子尝试几次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脚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有。
训练师看不过刚伸手,叶锐立刻脑袋别在一边。
“我能行……”
中午,卓一鸣提着市局食堂的小米粥走进训练室。
满头大汗的叶锐坐着的位置跟他离开时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那满头汗水又不像一上午啥都没干……
他打开小米粥刚想喂叶锐,叶锐说了句:“我自己能行。”
他说话一天比一天利索,停顿越来越少。
在旁边闲了一上午的训练师拍了怕卓一鸣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聊两句。
安静的走廊里,训练师告诉卓一鸣,叶锐一上午都想要靠自己站起来,但是一直失败。
“这样不行,我们的训练是要循序渐进的,他这样会走很多弯路,达不到效果。”
卓一鸣回头看了眼关上的门,视线遮挡叶锐看不到他。
“没事,只要确保他不受伤就行。”
“每天要训练什么,你告诉他,他爱听就听,不爱听要自己折腾就看着他就行。”
卓一鸣说完,怕训练师误以为他消极对待。
“他是我师父,是一名优秀的刑警。”
“他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局里,体能都是拔尖的。”
“我相信他!”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月,叶锐学会了用勺子吃饭,学会了握着洗澡刷糊弄着洗澡。
也学会了在拐杖的帮助下,能够走一段路。
叶锐想出院,卓一鸣和顾添同时反对,每天的康复训练不能停,并且他的身体并非恢复得很健康。
这天早上卓一鸣刚出门上班,叶锐叫过来护工。
“老王,帮个忙,推我出去下。”
老王立刻警觉:“你要去哪里?不可以偷跑出院的!”
“我领导叫我回单位续病假。”叶锐随便找了个理由。
老王只知道叶锐,卓一鸣都是警察,那是一个距离他太远的行业。
他不知道叶锐怎么躺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市局的安排,觉得叶锐说的好像有道理。
“不续病假,要被扣工资的。我得回去趟……”
“那你以前?”老王照顾叶锐也快两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茬。
“那不是以前没醒么,醒了就得续,我们那个领导啊可黑了,只要能睁眼就得干活。”
“咱们早去早回,一会天太热了,我会中暑的。”
叶锐坐在出租车上,洋洋得意,忍不住摇头晃脑哼起了歌曲,不让他出院他有的是办法。
到了市局门口,叶锐买了一瓶冰水让老王在旁边的阴凉处待着,他操控着轮椅滑向市局大门。
市局的门禁变成了人脸识别或者读卡开门,叶锐一个都没有,他只能用力拍动闸口。
砰砰砰,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老头,盯着叶锐的脸看了半晌。
“叶警官???”
叶锐顾不得自己想不起对方姓名,赶紧招呼开门。
他顺道确定了王局的办公室还是在九楼,一路操控着轮椅进了电梯。
刚过上班点一会,楼里各办公室都在忙碌,他一路上愣是没碰见一个熟人……
市局加强了门禁,修高了围墙,并非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
当一些人看到坐着轮椅的叶锐,只是有些好奇,没有谁上前盘问。
他就这么一路顺利的到了九楼,王局办公室门口的位置没人,他重重的敲了两下门。
“进来。”
叶锐快速摘下帽子,取下墨镜推开了办公室门。
王局端着茶杯盯着门开,一口茶喷在了桌上。
“咳咳咳咳咳……”
“叶锐,你他妈的跑来干嘛???”
“我还说去看你,都还没来得及呢……”王局说的是实话,最近一个月出了四趟差,每趟七天……
“这我不来看你了吗?”叶锐的轮椅稳稳停在了办公桌前。
“你这大热天不在屋里休息,上我这干嘛来了?”
经历过顾添无数摧残的王局很清楚,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个消停玩意,只是以前碍于职位,在他面前稍微收敛了点。
自从两年多以前那事发生后,看到这个人,他就想起了当时的惨状,自然更不好说重话。
“我来上班啊!”叶锐理直气壮地回答。
“上班?”王局左右一看。
“我把我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坐?”
叶锐一摊手:“不行,位高权重太累人了,钱也没多几个,我不干……”
王局嘴角抽搐,这刑侦队的没一个省心的!
他知道叶锐迫切想要回来投入工作的心情,但是他可不敢轻易松这个口。
传出去怎么得了……
抓捕行动中身负重伤昏迷两年的功臣,醒来不到三个月就被要求回岗复工……
他都能想到那些无良小媒体能编出什么花样来了……
但是看叶锐这架势,怕他是拒绝不了的。
王局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这样吧,你去找找谢局,看看他怎么说。”
“谢局?”叶锐一愣,在他昏迷受伤前,市局排得上名的领导可没有姓谢的,这是又从哪空降了一位。
“对啊,你不了解情况吗?”
王局的反问给叶锐整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轮椅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
王局贴心的把他推到906门口,指着门牌小声告诉他。
“我能力有限,逸林形势越来越复杂,上面专门派了个领导专管刑侦。”
“比我厉害,比我牛逼,管你们刑侦队所有事。”
“就在这里面,你跟他好好聊聊……”
王局说完贴心帮叶锐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后转身就走。
叶锐瞧着王局疾步前行恨不得小跑的架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请进。”门里响起温和的声音,叶锐也顾不得其他,推开门滑着轮椅进了门。
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肩章上的花跟王局一样。
叶锐目光扫过那张脸不自觉的歪了下头。
“眼熟……”
“太眼熟了……”
“你怎么跑来了?”
叶锐循声转头,顾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盯着他一脸迷惑。
叶锐吸了口凉气,瞧顾添的坐姿怪怪的,不对劲,怎么哪哪都不对劲。
“你傻啦,你来干嘛呢?”顾添起身走了过来。
“王局叫我来找谢局。”
叶锐换了个说辞,顾添站在到办公桌边指着那个让他觉得分外眼熟的男人。
“这不就是谢局吗?”
叶锐心中疑惑更甚,眼前的男人带着眼镜,薄薄的镜片掩饰不住他的第一感觉。
越看越觉得面熟。
“咱们是不是见过?”叶锐心里想着也就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