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锐坐在沙发上,与其说坐,不如说是瘫。
斜靠在沙发背上,头抵着头枕,两只腿搭在旁边的坐垫上,手里捧着塑料盆。
大半盆手指头大小的无籽红提,挂着未干的水珠,一颗颗红亮亮晶莹剔透。
叶锐听到脚步声立刻放下腿坐得端正,不过收脚的动作不够干脆利落还是被卓一鸣看见了。
卓一鸣伸手探了下葡萄温度正常,转头问护工他吃了多少。
“几颗,没多吃。”
“我在嘴里玩呢,没吃……”叶锐说完张开嘴让卓一鸣看他嘴里还完整的葡萄粒。
叶锐嫌弃用口腔训练器,口水淌的如同智障,和医生讨价还价得来了这么一个“偏方”。
用棒棒糖或者水果块训练舌头的灵活性。
棒棒糖被他原地否决,最后只有水果块了。
用菠萝,西瓜试了几次后,效果不佳。
叶锐自己琢磨出来,用带皮的小葡萄,皮包住果肉不容易消化,选个头小的不小心吞下去也不会噎住。
最开始舌头不灵活,他实在太馋正常的食物,借着训练食物,偷偷吃了不少。
拉了几次肚子后,卓一鸣盯他就紧了……
“你今天训练了些什么?”卓一鸣伸手端过盆子放在一边,抽了两张纸递给叶锐。
“我今天啥也没干,我叫小王推我回了趟市局,还去买了点东西。”
不等卓一鸣详细问,叶锐先坦白从宽,顺手勾过旁边柜子上的手提袋递过来
“我买了个新手机,你帮我弄弄。”
卓一鸣一瞟:“两部?”
“对啊,还有部给你的。”
“我有。”
“你都多少年没换了,该换了。”
“这部也是你买的,没坏能用。”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了……”叶锐不屑一顾,他买的更要换了,搞得他多抠门一样,送个手机要求人家用一辈子。
“就当生日礼物了。”
“我生日还早……”卓一鸣提着手机并不想收。
“补以前的……”
“赶紧的,要不我生气了……”
“哎……”卓一鸣叹了一口气,掏出两部手机,顺道拿走了叶锐的旧手机帮他做数据传输。
“我今天去市局了,对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谢悯升职了??”
提起这茬,叶锐忍不住揉了揉膝盖,今早那一跪可是真丢人啊。
怎么就没人告诉他这茬呢,让他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卓一鸣眨了眨眼,好像的确忘记了,这两年他心里就是破案和叶锐。
工作上的事都是顾添给他安排,跟谢悯几乎没有交集,而且谢悯不怎么插手他们的工作,叶锐这猛一提起他还愣了会才反应过来。
叶锐瞧着卓一鸣有点木讷的脸,心道肯定是忘记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要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故意瞒着我呢……”
卓一鸣嗯了一声,继续摆弄着手机,提起“谢悯”他还想起了另外个更重要的事叶锐现在还不知道。
他琢磨了下,决定认真装忘记……
等顾队自己说,或者等他自己发现……
叶锐絮絮叨叨把今天去市局要求复工的事说了,说完问卓一鸣怎么看?
他以为卓一鸣总得批评他两句招呼不打一声就吓跑。
“我觉得谢局说得挺对的,你如果能过体测,体能这块就能跟上刑侦工作了,所以还是加强恢复训练吧。”
“叮咚。”叶锐的旧手机收到新的消息,卓一鸣看到一个可爱的猫猫头头像窜到了列表最顶端,他迟疑片刻递给了叶锐。
“你的信息。”
“嗯?谁啊。”
叶锐躺了好几年,好友列表里知道他现在状态的都不会发消息,要么打电话要么来医院,他还挺意外的居然有人给他发消息。
“不知道名字的先生,谢谢你让我完成了拉新任务。”
“我入职一个多月了,一个客人的微信都没有加到,你是第一个,谢谢你。”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买我们这个房子,还是谢谢你,看你腿脚不灵便的样子,祝你早日康复。”
叶锐瞧着昵称“小珏”的对话框,再看新加上的好友,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扎着马尾的销售。
“不客气,万一我有病呢……”
叶锐回复完,懒得退出对话框就这么递给了卓一鸣,顺道解释了下这个人的来历。
“那房子卖得的确不太好……”
“听说户型比较奇特,家庭度假不适用,其他的……”
后面的话都是市局其他同事没事扯闲篇时候提的,适合什么□□派对,群p泳池趴,不过对面就是逸林市局,找死呢……
“我今天出去转了转,发现逸林变化很大,你给我讲讲吧。”
这两年,卓一鸣除了案子也没怎么接触过外界,逸林的变化很大,但是真要让他细说好像没啥能说的。
不过有两个变化,他倒是记忆犹新。
逸林的标志性商业倒了两处。
“极乐宫没了,金悦广场倒闭了。”
“啊???”叶锐满脸震惊,简直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极乐宫那个藏污纳垢的场所没了更好,但是金悦广场没了,以后他还上哪购物去呢?
卓一鸣摇了摇头,购物是比上班还正经的事。
“金悦广场那条街修了外国风情购物街,金悦广场的店都去了哪里,还新增了很多品牌。”
卓一鸣说完幽幽补了一句:“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牌子……”
“金悦广场怎么会倒闭呢?”
“老板在国外赌博,输光了家产……”
平平无奇的理由却是让人唏嘘不已,这种事,叶锐从警多年接触过不少。
债主收了资产哪会运营,转手卖掉套现,接受方无力运营草草退场。
只是第一次感觉到离自己好近……
极乐宫的股东因为牵扯之前的案子,被调查,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了不少问题,最后罚的罚,抓的抓。
极乐宫从停业整顿到暂停营业,最后悄无声息的结束。
直到半年后,卓一鸣路过,才发现极乐宫的牌子都摘了,一问才知道永久关闭了……
逸林两大“巨头”曾经的轰轰烈烈转眼成了过眼云烟,听起来确实让人感慨。
“明天你去向领导申请下,带点我能看的卷宗回来给我学习下,我落伍得太久了。”
叶锐今天回来琢磨了半晌,谢悯提出的方案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难达到,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但是今天通过买手机,他发现这两年科技发展堪称日新月异,他明显落伍了……
虽然犯罪的核心大致相同,但是犯罪的手段会随着时代发展有所变化。
他不能成为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吧?
这跟他要的复工不一样,所以他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多学习点过去两年的案子,了解现在的犯罪分子借助科技玩出的障眼法。
“好。”
第二天,卓一鸣下班抱回来了一个大纸箱……
叶锐眨了眨眼,这两年逸林这么乱吗?
随随便便就抱回来一箱卷宗。
看来,没他不行啊!
他还没自我膨胀完,卓一鸣立刻打碎了他的幻想。
“这是你昏迷那个案子的全部卷宗,涉及到几年前别的城市的案子。”
“所以记录很多,我们一直认为你会非常想要知道这个案子的结局。”
一个案子前后差点折进去两个人,一个优秀的卧底谢悯,一个优秀的刑警叶锐……
一定意义上,他两算同病相怜。
叶锐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平静,掀开卷宗第一页,看到犯罪者曾经做下的恶,他就差点掀了桌子……
若不是知道结局,他肯定立刻翻到结尾看看他们怎么死法……
越看越气,他越要看,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卓一鸣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睁开眼叶锐还在灯下夜读……
他伸手合上只翻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卷宗。
“明天看,很晚了,睡觉。”
叶锐揉了揉熬红的双眼:“你不回去啊?你怎么天天睡沙发啊,我看病床宽,能睡两个人。”
卓一鸣一愣,叶锐一句话里三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过两天回去……”
“哦,你现在住得远吗?”
“不远……”
叶锐困极了,说着话翻上床迷迷糊糊又问了一句。
“那你现在住哪啊?”
卓一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已经听到了叶锐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