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赵夜清抱着吉他回了屋。

    他虽然会不少乐器,但最喜欢的还是吉他。

    上辈子因为出租屋不隔音老是被邻居敲门,后来他经常会找个没人的空地,一弹就是一天,自娱自乐。

    经历过一回生死,赵夜清再次拨弄着琴弦,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兴奋得灵感充沛。

    一下午的时间悄然流逝,他把要给简从黎录铃声的事忘在了脑后。

    直到听见南姨在楼下喊他吃晚饭,赵夜清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他哒哒哒地小跑下楼梯,闻着饭香味给南姨夸得眉开眼笑才坐下。

    简从黎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但还没有动筷子,应该是在等他。

    赵夜清不好意思地起身盛了碗汤,放在简从黎手边:“吃饭吧!”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得不说,南姨做菜是真的好吃,赵夜清吃得腮帮子鼓鼓。

    据说她是简老爷子那张挑嘴唯一认证过的手艺,留在身边好些年,要不是当初简从黎妈妈去世这边需要人,他是不肯让南姨过来的。

    “听说你的吉他到了。”简从黎蓦地出声。

    “啊?”赵夜清咽下嘴里的青菜,“对。”

    这几天和简从黎一起吃饭,赵夜清发现他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但吃饭的时候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赵夜清猜测他们家的家规森严,不仅吃饭要等人到齐才能动筷,还要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简从黎这一主动说话让他有点始料不及。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简从黎又不出声了。

    赵夜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正闷头吃饭,看不出什么异常。

    晚饭过后,赵夜清钻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刚捞起吉他就来了微信电话,来自林小朗。

    “清清,你没事吧,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啊?”

    “没事,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什么事?”赵夜清将通话调成免提,点进他俩聊天界面查看。

    林小朗哼道:“你快看看那个林思超,不就是交个学费嘛,他在阴阳什么?”

    “清清,你缺钱的话跟我说啊。”

    与此同时赵夜清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中午的时候,辅导员在年级大群里通知交学费以及住宿费的事,并让各班班长监督一下交款进度,不要出现有同学过了截止日期还没交上的情况。

    辅导员说完之后,作为计算机1班的班长林思超就在他们的班级群里转达了这则通知,并让已经缴费的同学私聊他,他要统计名单。

    事情到这里都十分地正常,但是在下午四点多那会儿,他突然在班级群里艾特赵夜清,并说:赵夜清同学还没有缴费,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联系我。

    先不说缴费的截止日期是在三天后,哪怕他真的关心缴费情况,是不是也应该跟他私聊说。

    林思超的这句话乍一看是在关心同学,顶多情商有点低发错了地方。但对别人也就算了,这对于自尊心非常强的原主来说,怕不是致命打击。

    原主因为不想跟别人提及自己的贫困情况,甚至没有申请学校的贫困助学金,也没有申请助学贷款。

    虽然穷这码事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但原主就是憋着一股心气儿,不愿意对别人讲自己的困难,不然他也不会钻了牛角尖儿去借高利贷。

    赵夜清不觉得林思超是无心之失,反倒像是捏着原主的七寸打。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回林小朗:“放心,我不缺钱,下午没看到消息,我现在就交。”

    “那就好。”

    “我和林思超有过节吗?”赵夜清翻遍原主记忆也搞不懂。

    虽然没有别人在,但林小朗还是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和他自然没有过节,但是我知道一个隐情,之前听别人说的,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他之前追过一阵儿郑阑。”

    “啊?可是郑阑现在不都和周廷旭好上了吗?”赵夜清实在不懂。

    林小朗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个中缘由:“这我就不清楚了,不然他没理由针对你啊。”

    “算了,懒得理他。先不说了,我去把钱交上。”

    赵夜清没脸没皮惯了,这点挖苦对他来说半点伤害都没有。

    把费用缴上后,赵夜清在晚上八点多回复林思超:才看到消息,钱已经缴好了,谢谢班长关心~

    说完还加了个调皮吐舌头的表情。

    不知道林思超是没看见还是被气到了,没有回消息。

    刚放下手机,赵夜清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林思超的这个行为像是认定他没有钱交学费,要不然等他交上了岂不是狠狠打脸。

    难道原主借的高利贷和他们有关系?

    思来想去,赵夜清也找不到半点线索,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记忆总像隔着一层雾。

    不过赵夜清倒是因为住宿费想到了另一件事。

    开学之后,他应该是要住宿舍的,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同意。

    步入大二后学校就不会强制学生每天住学校,但赵夜清还是想住宿舍。

    上辈子他都没机会上大学体验一把大学宿舍生活,现在重开一局,他想体验一下。

    酝酿了好一会儿说辞后,赵夜清敲开简从黎的书房门。

    简从黎闻声抬头,这回赵夜清没有穿显眼颜色的衣服,他也就看不到人,甚至不确定他是停在门口还是已经进来了。

    “老板,跟你说个事呗。”

    直到听见赵夜清的声音,简从黎才感知到人大概站在距离他办公桌一步远的位置。

    简从黎“嗯”了一声,眼眸微垂,看不见的视线落在桌面的文件上。

    完蛋,老板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赵夜清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可能不太ok,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还是硬着头皮讲:“就是下周开学,我需要搬回宿舍住。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的,可以降低咱俩被发现分房睡的风险。而且我保证每个周末都回来,平时你打个电话我随叫随到,随时开演。可以吗?”

    他观察着简从黎的表情,发现那股子冰冷没有半分缓解甚至更冷的时候,他的心也凉了。

    金主爸爸要是不同意的话,作为打工人他也只能服从。

    啊,他那素未谋面的宿舍生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赵夜清打算说“没事,我也不是很想住宿舍”的时候,简从黎开口了。

    “可以。”

    赵夜清心下一喜,立马表忠心:“谢谢老板,我一定随叫随到。”

    他视线一歪,注意到办公桌上的手机,回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说要给你录铃声来着。等着啊。”

    随即走过来伸手将简从黎的手机拿走。

    回到房间里,赵夜清抱着吉他开始纠结。

    录个什么好呢。

    他是第一次给别人录手机铃声,属实没有什么经验。

    他玩似的随意拨了几个和弦,来了一点灵感。

    录制一遍过,赵夜清将录好的音频设置为自己的专属铃声,又自恋地听了一遍,觉得真不错。

    赵夜清回到书房,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录好了,等下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能听到了。”

    “晚安。”

    说完就一溜烟儿跑了。

    耳机里读文件的机械音早已停止,赵夜清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传来。

    但渐渐变远,直到消失。

    简从黎因着头疼而有点烦躁,他把耳机取下随意扔在桌上。

    单一感官接受信息久了,就会感到枯燥无聊,无形中变得麻木、对任何事情都毫无期待。

    简从黎摸到桌上的手机,上面似乎还残存了一丝温度。

    以往这个手机响起时,不是代表有棘手工作,就是有人来催他去医院治眼睛。

    他的生活其实比眼前的景象还要无色无趣。

    手指在黑色的屏幕上点了点,屏幕亮起。

    他好像开始期待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