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库贝（四）
库贝城的夜晚比白天热闹，成千上百个土索人从四面八方聚集成长长的队伍，哐哐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空中零零星星的引路灯随着人类的走动摇晃，土索人早已经习惯，他们移动速度快，避开引路灯灯光可以减少踩踏人类机率。
很久前，库贝城的子民在一夜间离奇失踪。几年后，人族发现库贝城的子民并没有离开，只是变成了土索人。传说这是得罪了神明所受到的惩罚，可至今没有人知道真相。
身材高大的成年土索人，身高约在3米到5.5米之间，跟着一号和绯的小土索人大约在一米八左右。他们没有眼睛和舌头，由人类的灵魂和泥土的身躯拼凑组成。
土索人能融合一切泥土、植物、水，最终转化成自身的力量。泥土中的成分越多，力量越强。
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属于温和一族，就像现在.......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绯惊讶身后的小土索人还在跟着他，从离开金属馆后。
绝大部分土索人不愿意与人类接触，交流是人族与土索族之间最难的一道题。
“为什么不是她？”一号说：“这是位懂得感恩的女士，她在保护你。”
“阁下，希望你只是在开玩笑。”绯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再次向后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好奇地问，“我做了什么？”
“你给她浇了水。”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学会了使用自然界中的元素，但亲和力却非常差，在感知上也同样糟糕透顶。
小土索人抬起结实的胳膊，方厚形手掌一卡一顿地在方方的头顶上拍。
浇了水?
“喔，我的天哪！是那个小土墩！”绯低呼出声，他很快收起自己过于夸张的表情，“抱歉，女士，我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同一个土索人，两种不同的形态......这简直是太有意思了，绯心里想。
几百年来，人族根本无法区别土索人，在人的眼中土索人长的都一模一样。所以，这可能也是他们无法建立起友谊桥梁的原因之一。
“收起你那愚蠢的样子，魔法师。”一号说。
“咳，”绯对着小土索人作了个骑士动作，“我很荣幸能够认识你，女士。
你不需要保护我，这是身为骑士的我应该做的事，我为能帮到你感到高兴。”
小土索人很固执，她摇头表示要保护对方到天亮。
虽然不明白对方动作中的确切意思，但他猜想对方仍然是想保护自己。
“那么，或许我可以请你帮个忙，”绯对着小土索人说：“能告诉我们红泥怪在哪吗？”
小土索人指着天空，又抬起脚用力踩在大石上，然后是一连串的动作。
“嗯？”绯扯了下嘴角苦笑，他假装看懂地点点头，“谢谢你女士，你真是帮了大忙，现在你可以回到你家人身边去。”
小土索人对着一号用手掌拍了拍胸口。
一号说：“去吧。”
小土索人咧开嘴笑，她从一号旁边的岩石上跳了下来，向前奔跑，很快就加入到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的队伍里。
“多么善良可爱的小家伙。”
绯遗憾地说：“可惜不明白她的意思，红泥怪非常少见，或许我们需要在库贝待上一个月或是更久。”
“虚伪的人类。”一号冷冷地说:“我并不想待在这里，多一个晚上也不愿意。”
“这是最平常的礼貌，我听不懂会让她困惑和难过。我们都知道，无论她表达多少次，仍然不会明白。”绯说完，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难道阁下你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至于为什么对方不想再多住一个晚上，绯心里认为哪个伟大的魔法师没有点小脾气。
“当然。”一号刚开口，人类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
“啊!啊！救命！”
离地至少3米以上的高度，一个人被当成球一样扔来扔去，土索人队伍的上空一道扔抛物线从远处不断地往这边递进。
“是那位柯鲁大人，”一开始听不清，现在绯很确定，他非常开心地笑起来，“我敢肯定，土索人在报复，干的漂亮。”
“永远不要欺负弱者，真正的强者只会保护弱者，而不是伤害弱者。”绯脸上再次露出欣慰的神情。
“弱者？”一号说：“那位女士为什么要保护你，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难道魔武双休的自己还打不过一个小土索人？？绯看着在空中被扔着玩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某个‘强者’，心里不禁反思起来。
突然柯鲁子爵被扔偏了，从上空直直地砸地一号的脚前，而那里有无数坚硬的碎岩石块。
“神啊，”柯鲁子爵低喃着叹息着，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疼痛，整个人离岩石只有十公分距离。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得救了，终于远离那群可怕的土索人，“感谢神！赞美神！”
一号的手指在空中再次一划。
“啊！！！”尖叫声又一次响起。
抛物线在土索人队伍上空，再次出现。
一号把手缩回到斗篷里，他侧身望向前方。一团诡异的黑影在不远处上空旋转，无论是人族还是土索人毫无察觉，他们仍然继续前进。
库贝城的奇特环境，造成了地底下动植物、矿物都能在夜间吸收月光的力量。几百年的时间，让这个地下形成了无数神奇独特的生物和非生物。
一号感知到无数的能量元素在波动，却没有生命树需要的，生命树不会提出错误的指引。那么，是什么在阻挡他的查探？他露出一丝冷冷的笑，笑意不到眼中，转瞬即消。
*
整个库贝城至少往下沉一百五十米，地面上露出尖锐锋利的岩石，岩石缝里能看到一些残留的沙土，各种各样的地下生物出来活跃。
岩洞外地下河天窗，在黑夜降临后开始涌上清澈的水，一轮银月倒影在深蓝幽静的水面上。
金属馆低等侍从已经井然有序地用铁桶装水，装好后由高级战士统一收进魔法戒指。
库贝城的矿工排着长队，在白天一整天的养精蓄锐后，为今晚的开采工作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除了普通矿工外，样貌粗犷的矮人们全身暗旧盔甲，扛着斧头或是铁鎚向哑石新矿场走去。
此时，除了一号并没有人发现空中诡形殊状的黑团不断的聚集在上空，异变随时产生。
“那是矮人族？”站在大岩石上，一号望向前方长长的队伍。左边是矮人族和人类，右边是狂奔的土索人，分路而行，互不干扰。
“是的，矮人族目的地应该是哑石矿场。”绯拉紧斗篷，地下实在是太冷。
聪明固执的矮人族，每年为矿场的哑石分法可以和库贝城财务官争吵几天几夜。
哑石是一种调皮的石头，除了矮人族没有人能成功把这些家伙从矿洞里挖出来。哑石里面的元素过于活泼，普通的矿工根本碰不到它们。
一号漫不经心地跟着队伍，“按现在的挖法，不到百年，这座城市就会彻底的消失。”
利益当下，人类是不会放弃，因此库贝永远也找不到解决方法。
绯带点忧伤，为这座城市、为土索人，“不过，每个夜晚都往一个方向集合的土索人，他们的目的是哪里？”
一号冷冽的声音让夜晚的温度更加冷了几分，“他们在寻找出口。”
“出口？”绯不解，出口指的是什么？
他的正前方，一个‘土索人’粗壮的胳膊在引路灯的光照下，收缩变色，很快这只黑泥怪就抵挡不住路，当着众人面前现形。
“小心！是黑泥怪。”
“大量黑泥怪出没，所有人警戒！！”
“不要走丢，别被踩到。”
来这里猎怪和寻找宝物的人类，不断有声音叫喊提醒别人。狂躁的黑泥怪，有三四只刚蹦跶出来，立马有人上来围剿。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平静。
很快土索人中间出现非常多伪装的黑泥怪，它们褪去隐藏，纷纷向旁边的土索人攻击。
愤怒的土索人极力地冲向黑泥怪，这个时候，人类是十分容易被他们高大的身躯踩到。
黑泥怪的力量强于土索人，人类想快速抓到它非常难。它的袭击会随时要人的命，它能够隐藏、能够变成土索人。这也是库贝同意放那么多外人分一羹地下宝物的原因，单单与黑泥怪的抗争就需要无数的人力，因为黑泥怪数量是土索人的五倍。
黑泥怪越多，土索人就越危险；土索人要是消失了，库贝城也将不再存在。
绯拿出剑，加入战斗中。
一号周围三米内，无人无怪，非常的悠闲。
而三米外，打的异常激烈。
相比较，还是矮人族勤奋，早早就躲开了战场，老老实实地去矿场干活，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
从城主府里强大的力量凝聚汇成一道命令，苍老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安静！”
是城主，库贝城城主。
霸道威严的声音落下，空中诡谲黑云退缩。然而，不到一分钟，随着底下趋于白热化的战斗，从土索人、黑泥怪身上，黑云收集更多孤独、愤怒、压抑的力量。
黑云中似乎有一双赤红的眼眸在窥见所有生命，贪婪地要吞噬一切。
黑泥怪更加嚣张，它们身上爆裂出一条条红色纹路，无眼瞳的眼框里布满了黑色浓雾。
“这些黑云是什么？”
“黑、黑暗的力量！”
“这不可能！！”
“库贝城怎么可能有黑暗力量潜入。”
一号淡淡地说：“是这座城市产生的黑暗能量。”
“什么！”绯退到一号旁边，不敢置信地说：“库贝城为什么会有黑暗能量？”
没有人知道，库贝城城内会有黑暗能量。这五十年来，没有人发现过，为什么今晚会有异变！库贝城城主站在金属馆最高处，俯视一切。
“来了。”一号说。
什么来了？绯还未来的及提出问题，一阵冰冷的气息随着沙石的浮起，席卷而来，空气中夹带着腐臭血腥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