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当晚,元洹又熬了个通宵,在早饭闹铃响时结束ppt制作,他感动自己的敬业。
我真的,我哭死。
他进厨房给自己冲了杯薄荷椰奶,咕咚咕咚喝完,想泡个澡,但又怕在浴缸里睡沉了醒不过来。
这套房子是高中毕业后苏莓给他买的,以前一家三口住的房子卖了。
苏莓在元洹高三那年跟那个金发国外女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妻子mamie,他或许该叫小妈?反正两人好上了,等他毕业后他妈告诉他准备去出国工作生活,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有自己的决定权。
元洹抗拒不熟悉的环境,拒绝了他妈发来的移民邀请并得到一套房子和一本新的户口本。拿到户口本后看到有他妈的名字他就放心了。
当时他虽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大学时候苏莓会在寒暑假抽空回来看他,没几天就会开始念叨衣服穿少了啊饭吃少了啊别熬夜啊什么的,元洹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大一刚放假回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呆家里狠狠爽了一把,自由的感觉,不过自己要天天做饭,很烦。他妈回来之前,他兴致勃勃的打理屋子,两个人住主卧好点,他提前一天把主卧腾出来,睡的客房。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小妈不愿意来家里,俩人住酒店;他小妈突然不一起回来了,只有他妈回来,或者别的。但打死也没想到当晚在楼下接到他妈后,三人一起上了楼,他正准备开门,结果他妈掀起对门的锁输入密码……
门开了。
苏莓还很诚恳地问他:“元小洹同学,你当搬家那么多东西都在哪儿??”一梯两户,除了多了两扇门,没什么隔阂。
于是元洹连夜搬回主卧,在苏莓走前联系装修师傅给他把原来书房和卫生间的墙砸了,买了个浴缸放进去;原来的客房改造成书房,过了一把少爷为所欲为的瘾。
快毕业时,苏莓说可以帮他申请国外的offer,让他去国外读研,他还是拒绝了,说自己想留在国内。苏莓没强求他,只是要求他在毕业后去a国过暑假,元洹答应了。
那个暑假,除了来回转机的心烦外,其余时候都过得极其惬意,和翟屿一起玩遍了a国,并去了翟屿读研的大学,俩人还在大学门口旁边的石像边拍了照片作为纪念。
元洹打开手机录音,犹豫后还是点了与平常不同的雨声录音沉沉睡去。
前几年在租房的那个小区录的,小区有个亭子,那时夏天,但天灰灰蒙蒙的。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亭子里坐下,倚靠在亭柱上,打开手机录了很长一段音,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紧闭的窗户外,月亮不知不觉出现在窗边,等着清晨太阳将它替代。
【za友谊万岁】
[翟屿]:我到z国了。
[翟屿]:有人来接我吗?
[翟屿]:弱小可怜且无助.jpg
一千多公里外的国际机场内,翟屿茫然地盯着手机。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通宵的元洹肯定是看不到的,前一晚为朋友庆生的梁若瑜和高远山两人也正在酣睡。而曾钰灵,经过前一晚元洹的拱火和他妈的谴责,他不负众望的失眠了,并且觉得自己是个渣男,辗转反侧到天亮才堪堪入睡。
金发碧眼的小帅哥下飞机后在转盘处等自己的行李,一脸不解地看着手机里的群,不是很懂已经快中午了,为什么没有人理他,他可是四点过起床赶飞机来的!
翟屿毕业后就没再回来过,主要原因是转机麻烦。他在机场等着飞往h市的航班,前几天和来z国的票一起订的,到了之后再转一次机飞到安城就行。
虽然订的计划是先去c市找那小两口玩,但后经商讨,还是直接去安城好了。
好不容易曾钰灵对他表白了!他等到了,所以可以更主动点啦。
y省的安城,曾钰灵和元洹的家都在那里,他辗转在机场内,拿到行李后马不停蹄地推着行李箱奔往下一个登机口。
飞行上行,模型一样的城市很快被云层淹没,不少山峰上大面积的白,那是冬天的雪。
再次登入这片土地,他踏上与两年前截然不同的道路,期待在尽头有同道的人。翟屿坐在靠窗的位置,云层已在身下,太阳灼眼,他拉下遮光板开始睡觉。
到达h市机场时,他又在候机厅等着,查着路线,根据元洹曾经发过的上班定位,他得知:y省的机场离安城很远。
安城有一个机场但是航线很少,能从这里直飞过去只有下午这一趟,坐了接近二十个小时飞机的他疲惫不已,看了眼群消息,没人回复他,他更崩溃了。
他恨。
这群朋友怎么理都不理自己?翟屿特意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一个人回来的时间和航班,准备给大家一个惊喜。但是!这跟他在网上看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象中的正常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他:我回国了。
曾钰灵:会议暂停,我去接。
元洹:上课暂停,我去接。
梁若瑜和高远山:恋爱暂停,我们去接。
但是!居然一个都不理他!这都下午了!下午一点了!
他发了个朋友圈吐槽:[小说都是假的,当你回国根本没人暂停手里的事情来接你/哭泣/哭泣]
全英文版本,很快收到了点赞评论,其中一条是:[都毕业了还回去干什么?追爱吗?]
他回复:[yea/偷笑]
以前的朋友都知道他出去读书后喜欢上了一个国外的男人,这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等那么多年。
上飞机后,翟屿还是招惹了很多视线,即使帽子遮住了引人注目的金发,未被口罩遮住的漂亮脸庞也让很多人忍不住多看几年。甚至有好几个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他都拒绝了,说自己的partner会不高兴的。
在开飞行模式前他发了个定位给曾钰灵。
[davy:元元家在哪儿呀?我快到了。]
元洹这个小名他是跟着曾煜灵叫的,虽然最终目的不是找元洹,但还是要以他为契点呢。
发完消息他继续补觉,实在是太困了。找到元元后他要让对方为自己的感情大事谋划,元元是写小说的,这些事情可懂了呢。
上次让他等曾钰灵开口,他也等到了。
这边元洹关掉午饭闹钟继续睡觉,选择性忘记自己立下的按时吃饭flag。他为了犒劳自己通宵工作,睡觉前给手机静了音。
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的床上被叫醒。
元洹愣了一下,懵逼地盯着站在他床边的曾钰灵,连起床气都没发,喉头滚动,问:“你穿的跟花孔雀一样干什么?”
曾煜灵知道他家的密码,也经常来,基本跟自己家一样。
那人听完元洹的话后,怀疑般垂眸看向自己的衣服,又看向元洹:“很花吗?不会吧,我妈说挺好。”他再次肯定自己的穿着,拉着元洹起床,“快起来出门。”
此时此刻,元洹才反应过来,迟钝地问道:“你来干什么?曾姨把你赶出来了?”说完嗤笑一声。
“滚啊,都怪你昨天瞎叭叭,晚上我快被念叨死了。”曾煜灵挠了挠头,又把手放下来回答元洹的问题,“翟屿要来了,你没看消息吗?”
元洹从被窝里摸出手机看了眼,九点发的消息,说到国内了:“啊,他不是先去找梁若瑜他们吗?”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两点过了,应该已经到c市了,没什么问题,所以还是疑惑曾煜灵的表现,“怎么了?”
曾钰灵这时才察觉些不对,狐疑道:“你没收到消息吗?”
元洹退出群聊界面,检查了一下收到的消息,除了曾钰灵和他学生给他发过消息,就没了,他不解地回应,“没啊。”
听到这两字,站着的这人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些,眸子里布满了笑意:“翟屿一点半的飞机来安城,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看了眼时间,又赶忙催,“快点快点,你这儿到机场要半个多小时呢,他快到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下飞机还没人接多可怜啊……
“滚蛋。”元洹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思考绝交的可能性。
最终,元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跟着他的倒霉发小出发机场。今天久违的出了太阳,道路两旁的常青树撒下光影,元洹坐在副驾上眯着双眼观赏窗外的街景。
他想起了什么似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里透着狡黠:“去年买的红毛丹挺好吃的,今年还有吗?”
说到这个曾钰灵脸色就是一变,想到自己当时的惨。去年他妈的朋友送了两箱红毛丹来,他妈洗了几个放在果盘里,酸酸甜甜的,跟荔枝有些像,不过比荔枝更有韧劲。
最开始曾煜灵剥了两个自己吃,剥壳太麻烦,吃了两个就收手了。元洹吃了一个后觉得很好吃,他妈看元洹吃的香,也开始吃。于是被他妈指挥着洗了一箱红毛丹,又拿着水果刀为他们俩剥了半箱,母子俩吃完后直瘫在沙发上摸着肚皮直呼痛快,他手麻木到差点抽筋。
那天半夜时,曾煜灵正准备睡觉,却接到元洹的电话,听着有些慌张还有些喘不过气,说自己刚晕倒了让他快点到家来把自己送医院。曾钰灵吓得瞌睡都没了,赶紧去敲他爸妈卧室门,俩人火急火燎地出门去接元洹,最后检查出胃溃疡出血导致重度贫血,住了一周院。
想着就后怕,正巧等红灯,他偏头瞄了一眼元洹,窗外的阳光透过墨色车窗映着点光在他脸上,对方闭上眼懒洋洋享受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恶狠狠地回答道:“没有,快爬。”
“哥哥,怎么能那么凶呢?”元洹捏起嗓子嗲嗲地说。
“你当时把我和我妈吓死!新年第一天就给医院添麻烦!有也不给吃!”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少吃点应该也没事,元洹回来上班后他跟他妈都在有意的注意元洹身体状况,他又忍不住唠叨,“我当时开门看你倒在沙发旁边差点以为你人要没了!”
“一路上不都没挂电话吗?”元洹把眼睛睁开,曾钰灵果然正在看他,他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不屑道:“看到这个白眼了吗,翻给你看的。”
他当然记得那天,去年除夕。
大学后元洹一直熬夜成瘾,饮食不规律,再加上那段时间情绪多变。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胃出问题了,于是好好吃饭,但吃饭也疼,不吃饭胃也疼。吃不下东西,吃多了会想吐,他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没问题,于是逼着自己吃,吃完后食物像卡在喉咙,反胃到吐。
有些时候从下午疼到晚上睡着,有些折磨,但他竟然有些享受这种疼痛的感觉。
那天去曾钰灵家玩,他头痛的厉害,不想吃饭,就逮着桌上的红毛丹吃,整整吃了有半箱,晚餐时候他就只喝了点汤,回去他靠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前一天他又熬夜了,睡了不到四小时就去曾钰灵家。
自己是痛醒的,胃里像有人几百个小人拿着铁锹在挖土豆。于是照常蹲在马桶边吐,待他起身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白蒙蒙一片,当时他心里什么都来不及想,整个人向洗漱台倾去。
身体麻木的没有知觉,感觉自己在动,又没有动,凭着脑子里不多的清醒意识想走出卫生间,但只能感觉到脸上密密麻麻的痛感。
站不起来,站起来又好像立马摔倒了,摔了不知道几跤,元洹学聪明了,整个人半趴在地上向门口摸索。
明明平时两步路就可以走出去,现在确实漫长的要命。
元洹什么也看不清,眼前是模模糊糊的白光。
出了卫生间后元洹贴着墙向沙发缓慢挪动,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垫,费力摸到手机后手颤颤巍巍地解锁手机,眼睛无法聚焦,看不清号码拨号。
元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屏幕都快贴在脸上了才勉强看见曾钰灵号码的位置,那边接通后,他以自己认为的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情况,随后累的以那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休息,偷偷蹭掉糊在脸上的眼泪,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又倒地上了。
元洹揣摩着曾煜灵的脸色,哄道:“行了,瞧你那小气样,这不都好了嘛。”
“你的好曾姨已经跟朋友要了,到了我给你送去。”曾钰灵认真开车,不再跟他掰扯,“也不知道谁治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