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表面已经由青色变成了焦黄色,散发着竹子的清香味,不过只怕再烧一会儿这竹筒就要炸裂开来,到时候他就吃不到午饭了。
裴应川连忙去外面摘了几个大叶子,之后取来竹筒放在叶子上面,这样等会儿劈开竹筒的时候里面的饭就不会再洒出来。
被火烧过的竹子没有了韧性,找准地方使劲一掰竹筒就成了两半。
“尝一尝。”裴应川取出一团饭用树叶包了起来,递给了木哥儿,这竹筒饭他放了少许的盐和糖,还不知道滋味如何。
孟冬好奇地接了过来,他之前没见过这种煮饭的方法。
带着竹子清香味道的米饭一入口,他便立刻觉得米粥太过清淡了。孟冬很喜欢吃,他尝了口鸡蛋,又吃了两口竹筒饭,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放下了筷子去喝米粥。
裴应川饿了,他这会儿忙着吃饭,没注意到他放下了筷子。
简单的炒鸡蛋让久未有油水的两人吃得十分满足。
天色渐暗,草丛里的蛐蛐蝈蝈们又开始了合唱,裴应川洗完碗筷就将草屋的帘子放了下来,他今夜要在外面睡。
他之前浇花的时候穿的是围裙短袖,下身是休闲裤,只是不知道为何,水壶和帽子都被带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全换了模样。
现在就只有这一身稍小的衣服,还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污渍,裴应川决定今夜洗漱后将衣服过水洗一遍,挂在树杈上让夜风吹干,这样他明日就能穿干净的衣服了。
不知这里距城镇有多远,他还想穿戴整齐些去镇子上找份工作,要买新衣只能先打份短工挣点银钱。
虽说夜风很凉,但是他的稻草床晒了一个下午,十分舒适,还有一种植物特有的被晒干的香味,晚上睡觉时把手脚都藏进稻草内应当就不会冷了。
今晚上就先凑合凑合,在外面睡一夜。
天色已晚,裴应川拎起竹筒去了水洼旁边。
每当取水的时候裴应川都十分想念他的水壶,若是水壶还在的话还能兼职当成花洒使用。
待他洗完衣服之后,夜空已经布满星斗,时不时有夜间出来觅食的蝙蝠从他的头上飞过。
等他钻进稻草床后,附近的小动物们变得更加活跃,裴应川甚至看到了一小群的萤火虫。
幸运的是这草屋离水源较远,并没有很多蚊子。
草屋里,孟冬学着裴应川的样子把火控小了些,他夜里有时会冷,便把稻草床向火边挪了挪。
自从今日那个姓裴的汉子把草屋里清扫了一遍之后,他就觉得这屋子好像忽然大了许多,周围的东西也被他摆得整整齐齐的,隐隐有了点家的模样。
他盖上薄布,缓缓睡去。
……
太阳还没出来,裴应川就被冻醒了,日出前后山坡上的气温是最低的,他醒了之后就将树杈上的衣服穿上,来回跑了十几趟之后才感觉到身体变得热了起来。
木哥儿没醒,他还不能进屋,裴应川便寻思着找些活来做。他昨日清扫了屋里,今日可以将草屋门前的空地平整一下。除了门口门帘附近,这空地其余的地方都长满了杂草,容易招蛇。
昨日借来的柴刀尚未还给村长,正好这会儿能拿来用,裴应川选了块地就开始了自己的晨间热身活动。
太阳升起之时,他已经清理了一半了,砍下来的杂草堆得高高的,日头一晒就会全部蔫掉,到时候他就挑一些出来用草绳扎起来做成扫把。
清晨时分,不远处的林间,小鸟也开启了晨会。站在山坡上看向小溪村,好几户的人家都飘起了炊烟,后山处仍旧弥漫着一层薄雾。
欣赏完美好的山间景色后,裴应川去了水洼边洗漱顺便等木哥儿醒来。
然而半刻钟后他已洗漱回来,草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木哥儿,你醒了没?”他隔着帘子喊了声,以往只要太阳一出来木哥儿就会出来洗漱,今日却迟了很久。
见里头迟迟未有人应答,裴应川还是耐心等了会儿,几分钟后他将草帘掀开一个角,背过身又喊了一遍,还是未有回应。
担心木哥儿再次发烧,裴应川索性捆了帘子,让亮光照射进来。他走近木哥儿身旁,轻声唤了几下,床上的人还是昏睡着。
裴应川拨开木哥儿额前的刘海,以手背试了试温度。
还昏睡的人似乎觉得这亮光刺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确认木哥儿衣着整齐之后,裴应川掀开了他身上的薄布,打湿之后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木哥儿又开始发烧了,需要尽快去村里请溪哥儿。观察了木哥儿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他起身离开。
竹林小院里,何锦溪刚刚起床,他拿出一封边角已有些残破的信,小心地抽出里面的信纸。纸上的字迹他熟悉无比,那些字他也是认得的,可是这封信他却怎么都看不下去,读不出来。
仅看了一眼,他就将信纸塞了回去。抑制住心中的情绪之后,何锦溪打开房门,拿出处理好的药材准备晾晒。
爷爷快要回来了,他需要将这些药草都备好。这段日子爷爷的那群老友也不怎么过来,小院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他扫着地上的落叶,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溪哥儿!”
何锦溪转身看去,“是你,可是那位哥儿出了什么事。”
“今早上他迟迟未起,一直昏睡着,而且额头温热,像是受了寒。”裴应川叙述起木哥儿的症状来。
“这几日天气凉,或许就是风寒。我爷爷还需几日才能回来,我原本便想着今日去复诊,你先等等不要着急,我去拿药箱。”何锦溪说完就进了内屋。
这时裴应川才注意到,内屋的门口似乎还站着一个人,见溪哥儿走得急顺势把药箱递了过去。
何锦溪一出来,两人便一前一后向草屋那边出发。
路上,何锦溪一一询问了木哥儿这几日的饮食和睡眠,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十几分钟后,裴应川便带着何锦溪来到了草屋。
眼见荒废的草屋变成了这副干净的模样,何锦溪不免也有些惊讶,他掀开草帘走了进去。
裴应川稍稍放下了心之后便在门外候着以免溪哥儿有什么要求。
屋内,何锦溪环视一周后,才开始诊治,他先是查看了木哥儿舌头上的旧伤,见伤疤已经完全愈合后便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诊脉。
不多时,等在外面的裴应川看见他出了草屋。
“你不必太过担心,就是寻常的风寒,普通人过几日就能痊愈,他身体虚弱所以症状较严重些,夜间睡觉可让他离火堆近一些。”
何锦溪说完,打开药箱,拿出油纸包着的草药,“这些都是我爷爷之前配好的伤寒药,开水煎服。他就快醒了,醒来后让他吃点东西再喝药。注意喝药的时间。”
交代完毕,他合上药箱准备离开。
听到只是普通的风寒之后,裴应川放下了心。
待送何锦溪离开之后,裴应川一掀开草帘便见木哥儿已经坐了起来,只是眼神有些恍惚。
“溪哥儿已经走了,他说你受了风寒,需要加一服药。”他解释道。
只见木哥儿点了点头,而后摇晃了起了身,指了指他手里的药,裴应川明白,木哥儿是不想再麻烦他。
“没事,就这一个火堆,我来煎快一些。”裴应川说的是实话,木哥儿脚上有伤,起身坐下时不方便,不如他来快些。
木哥儿没有回应,默默地坐了下来开始生火,他这是在给裴应川帮忙。
这次裴应川没有拒绝,木哥儿现在还不太清醒,帮忙烧火可以让他先活动活动。
陶罐里的水要烧热洗漱,待木哥儿把火烧旺之后,裴应川帮他倒了热水,之后开始准备煎药,现在木哥儿饭前饭后都需要喝药,太费时间,还不如再挖一个坑生火,这样能同时煮饭煎药。
总之,一个时辰之后,一直木讷讷的木哥儿喝完药吃完饭后才真正清醒了过来,开始用裴应川早上做的扫把清扫屋子。
裴应川则打算去村里询问如何去镇上的事。
同木哥儿交代一声后,裴应川梳理了头发,将背篓和柴刀都带在了身上,又带上木哥儿编的小竹篓,小跑着下了小山坡。
院子里,饶碧玉老远就看到了裴应川从坡上走了下来,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拉住了小双的手臂,没再往外走。
“婶子,怎么不走了。”
“你看,木哥儿的哥哥要到村子里来,婶子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秦小双闻言把准备好的梳子又装了起来。
“小双,婶子,怎么不走了。”见两人都坐了下来,正抄近路从另一条道跑出来的裴容也停下了脚步。
秦小双看到裴容也到了便大声招呼他过来,顺便给他指了指裴应川的方向,“木哥儿的大哥来了。”
裴容闻声看去,只见山坡小路上走下来一个十分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他很眼熟的衣服,头发很短,看起来不像是他们这里的人,只不过远远一瞅也能看出这人样貌不错。
眼看着裴容盯了木哥儿大哥看了好久,秦小双忽然捂住了嘴,完了,要是裴容看上了木哥儿的大哥,二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先别看了,我们今天是去看木哥儿的。”秦小双连忙拽着他的衣角迫使裴容转了个方向。
裴容收回目光,同秦小双问起木哥儿的事来。
他们村子里哥儿并不算多,因此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做活玩耍都在一块,之前就听说村子废弃的草屋里住进了一个有伤的哥儿,大家就都想来看看,不过后来婶子说木哥儿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他,裴容还有秦小双就暂时歇了这念头。
他们是昨日知道婶子要去看看那木哥儿才想着一起跟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