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吃了热乎乎的食物后，身子变得暖和很多。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出麦当劳，雪还在下，提前亮起的霓虹被雪花析出模糊的晶莹。
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来匆匆去，嘴里冒出的热气迅速冷却在空气中。
被大雪覆盖的世界散发着圣洁的气息，仿佛一切污浊都被掩埋。
黑发少年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雪白，内心一片寂静。
啪！
突然，一颗雪白的球在他脑袋上炸开。
夏油杰：“......”
他像机器人般慢慢转动脑袋看向某个手欠的家伙，风平浪静的笑容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
“你、完、了！”黑发少年一字一顿，收起笑容，漆黑双眸泛起层层杀气。
迅速抓起一把雪揉成球，夏油杰冲站在不远处吐舌的五条悟砸了过去。
“略略略，打不着！打不着！你打不着！”五条悟闪身躲开，发动了更大的雪球攻击后拔腿就跑。
“站住！有种别跑啊！”夏油杰满大街追着人跑，一个比一个搓得大的雪球像子/弹一样发射而出。
追着人来到一个了无人迹的宽阔公园，夏油杰四处寻找着五条悟的身影。
周围一片雪白，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好像没有人来过一般。
可是明明看到他进来了这里，没道理会突然消失啊。
夏油杰正纳闷着，脖子后面的衣领被人拉起，随之而来的是浸入骨头的凉意。
一大坨雪从他的后颈滑落下去，被冰得一激灵的黑发少年寒毛直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反手去抓某个偷袭的混蛋抓了个空，怒极的少年咬着牙扑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解除了无下限的五条悟大笑着往前跑，身后不断有雪球攻击而来，而且越来越多。
他不用转头都知道，某个气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怪刘海搬出了帮手。
笑话，咒灵操使还怕搞不定这场雪仗吗？
在夏油杰和咒灵的合力攻击下，五条悟被埋了起来。
夏油杰扑过去，拽着人的领口将五条悟从雪里拉出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抓起雪就往人衣服里灌。
“喂，怪刘海你以多欺少！”五条悟挣扎着，去拽夏油杰的衣服，也在拼命给对方灌雪。
“闭嘴！你死定了！我今天就要代表月亮消灭你！把你做成雪人喂大鲨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大笑起来，“那老子代表太阳消灭你！你要是现在求饶，老子就大发善心把你做成冰雕放在公园展示好了。”
扭打在一块的少年们满身都是雪，五条悟的墨镜早就掉进雪地里，夏油杰的丸子头也凌乱地散开。
打到最后他们已经不满足给人身体里灌雪，而是抓着雪互塞嘴里了。
“怪刘海，你掐到老子的舌头了！”
“哈啊？你还咬到我手指了呢！”
“放手！”
“你放！”
“你先放！”
“你先放！”
“你先！”
“你先！”
......
一场雪仗打得轰轰烈烈地动山摇，两个少年折腾累了终于放手，气喘吁吁地仰躺在雪地里。
天空一片雾色，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羽毛一样融化在肌肤上。
“怪刘海，都怪你，身体里全都是雪诶。”语气似是嗔怪，那双好看的眉眼却轻轻上扬着。
“哈？明明是你先开始的好吧！”夏油杰偏过头去看五条悟，恰好一片雪花落在他雪色的睫毛上。
睫毛轻轻一眨，雪花便融化进眼里，将澄澈苍眸洗涤得更加清透。
这双眼睛，是天空和大海的延展吧。
是更澄澈更透亮的童话故事。
想骂的话硬生生憋回了肚子，夏油杰心想，算了。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夏油杰起身，对五条悟伸出一只手，“再躺下去会感冒的。”
五条悟嘴角一挑，“老子才不会感冒，只有笨蛋才会感冒。”
夏油杰：“......”
他会给这个最笨的笨蛋伸出手简直就是魔怔了吧，正要收回，一只手紧紧握了上来。
五条悟使劲一拉，没留神的夏油杰重心一偏，砰地倒了下去。
手疾眼快闪开并凭借着强大的平衡能力弹射起来的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笨哦，怪刘海。”
夏油杰：“......”
拳头硬了。
他面色平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自顾往前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五条悟。
上一秒幸灾乐祸，下一秒被完美忽视的五条悟：“.......”
“喂，你好菜哦。不仅菜，还玩不起。”五条悟追了上去。
“哦？”夏油杰转身，挑眉一笑，“我？玩不起？”
一丝光透过密集的云层投下来，夏油杰的侧脸恰好被打上柔和的日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丝柔软性感。
而另一半脸上被打上阴影，狭长狐狸眼和嘴角上提的弧度相得益彰。
活脱脱是个邪恶魅惑的狐神大人。
看到夏油杰这个样子，五条悟预感大事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逃脱狐爪。
夏油杰扛起人，一个过肩摔将五条悟摔进雪地。又抱起一大捧雪将人给埋了起来。
惨遭不测的五条悟被结结实实摔了一下，又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雪埋起来。
他无声抗议：“嘤~”
夏油杰：“你今天就是喊破嗓子，哭瞎眼睛，也没人来救你。”
将人活活埋起来后，夏油杰拍拍黏在手上的雪花，起身潇洒走掉。
轰！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巨响。
夏油杰回头，看到地上炸出了一个坑，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白发少年头顶飘着。
快要一米九的少年双手握拳，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由纷扬雪花飘落满头满肩，整个人都和这雪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只有那双湛蓝的猫眼散发着明亮的光线，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夏油杰不由得愣了下，圣洁的已经不是雪了。
不过，雪花纷扬中的少年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夏油杰之前也不是没留意到五条悟身上单薄的毛衣，只不过后来一起吃饭，又被挑起雪仗攻击，自然就忘记了。
现在这么一看，他心里升上一股愧疚感。
穿这么少，还被灌了那么多雪，虽然是对方先挑衅的，但最后把人埋进雪里是不是太狠了？
哎！
夏油杰狠狠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折了回去。
停在五条悟跟前，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稍稍垫了下脚，挂上了五条悟的脖子，还非常认真地围着脖子饶了几圈。
五条悟：“......”
给人围上围巾后，夏油杰又伸手拍掉五条悟头上和肩上的雪花。语气温柔道：“走吧，去喝点热汤。”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起来，抓起脖子上的围巾攥进手心。
“好丑，怪刘海，你的审美好土。”
夏油杰额头瞬间蹦出一个井字，他抽了抽嘴角，“那是我妈妈给我织的。”
这下轮到五条悟愣住了，他眨了眨眼，将围巾放在脸上蹭了蹭。
“过了出生以来最好的生日啊。”
低声呢喃后，五条悟咧开嘴笑了，笑容像孩子般天真烂漫。
只听到“生日”的夏油杰疑惑地回头，就看了这样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心里一怔。
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把人埋进雪地里了，看在今天是对方生日的份上，就该饶他一次的。
还说什么过了最好的生日，和人打雪仗就是最好的了吗？穿这么少还被灌了不不少雪，哪里好了？
这人的生活难道很悲惨吗？还是说没有童年？
一通胡思乱想后愧疚感越来越深的夏油杰：“……”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飞快地往前跑去，“我们去过生日吧！”
五条悟歪了歪小猫脑袋：“？”
任由夏油杰拉着在风雪中狂奔的五条悟心情非常好，嘴角的笑一直没放下过。
现在也不觉得冷了，不对，是自从夏油杰给他围上围巾的那一刻就不觉得冷了。
而且，打雪仗真的很有意思，给人领口里塞雪也很好玩。
总之，他发现逗夏油杰，惹夏油杰生气真的好好玩。
非常开心，非常非常非常开心。
他的人生，似乎现在才开始转起来。
不是因为有了什么功名成就，而是因为他发现世界不再那么无趣。
果然，选择在生日这天离开老橘子家，来到宫城找到夏油杰，是非常非常正确的选择。
虽然一开始是抱着捉弄人吓人一跳的想法，但结果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正被对方拉着向前奔跑。
穿过人流，穿过斑马线，穿过霓虹闪烁的街头，穿过风雪。
世界万般寂静，只有他们呼吸炙热，脚步轻快，心脏蓬勃跳动。
被围巾围起来的脖子暖暖的，被拉住的手也暖暖的，五条悟十指收紧，紧紧握住了夏油杰。
被五条悟用力握紧的夏油杰心脏一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冲动下拉着人就跑了。
还不是拉着人的手腕或者胳膊，而是拉了手。
啊，手心好像出汗了。
这大冷的天，出汗这么快好怪，一定是对方火气太旺的原因吧。
根本不觉得自己火气也很旺的黑发少年默默点了点头，继续拉着人往前跑。